理解中国消费问题:典型事实、影响因素及政策建议.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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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3 年第 4 期23理解中国消费问题:典型事实、影响因素及政策建议 周绍杰张泽邦薛婧a摘要:在当前需求动力转变和经济结构转型的背景下,充分释放消费潜力对于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和大力提振市场信心具有重要现实意义。国内方面,消费已经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第一拉动力,反映出中国经济由投资拉动型逐渐转向为内需拉动型的发展模式;国际方面,中国最终消费率长期处于 G20 国家中的较低水平,表明未来提高消费率存在巨大空间。中国消费既受到经济增长、收入分配、人口因素、就业的影响,也受到宏观政策体系的直接和间接影响。为全面释放消费潜力,应采取如下措施:其一,要把保障就业放在宏观政策优先位置;其二,要完善社会保障体
2、系,持续保障和改善民生;其三,要推动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优化消费环境;其四,要积极发展与规范平台经济,提升消费品质。关键词:消费驱动;经济增长转型;双循环发展格局;收入分配;人口老龄化中图分类号:F063.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8691(2023)04002309在国内经济结构优化、动力转变及国际环境日趋复杂的背景下,通过释放消费潜力提振内需至关重要。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着力扩大内需,增强消费对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作用”;2022 年 12 月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要把恢复和扩大消费摆在优先位置”。“基础性作用”和“优先位置”突出了消费对于当前经济发展的作用及在构建“双循环
3、”发展格局中的地位。随着中国经济发展水平和居民收入水平不断提升,同时受到城镇化、老龄化等人口趋势的影响,中国经济长期发展的一个重要趋势就是需求动力的转换以及需求结构的变化。在此过程中,充分发挥消费驱动的潜力是实现经济增长平稳转型的必然要求。特别是在经济环境存在不确定性的宏观背景下,在落实高质量发展要求以及构建“双循环”发展格局的政策导向下,全面促进消费作为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的重大任务,对于大力提振市场信心,落实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做好“六稳”、落实“六保”具有积极意义。为此,本文首先基于国内和国际两个视角刻画了中国消费典型事实,明确中国消费的中长期发展趋势以及在主要经济体中的相对水平,从而为消
4、费驱动的发展导向提供现实依据。继而,结合钻石模型分基金项目:本文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中国人口老龄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路径与政策选择”(项目号:20&ZD076)、清华大学自主科研计划“生育政策、生育选择与人力资本投资:基于人口普查数据的实证研究”(项目号:2022THZWYY01)、清华大学文科建设“双高”计划创新专项“中国特色国家治理体系演化与治理能力现代化:价值、实践与理论”(项目号:2021TSG08303)的阶段性成果。作者简介:周绍杰,男,清华大学国情研究院副院长,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经济与发展政策。张泽邦,男,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
5、从事城市经济与发展政策。薛婧,女,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后,清华大学国情研究院助理研究员,主要从事区域经济研究。24析框架,从经济增长、收入分配、人口因素、就业等方面探讨影响消费的因素。最后,基于典型事实和影响因素,提出发挥消费驱动在促进经济增长和优化经济结构方面的政策建议。一、中国消费典型事实(一)国内视角:消费中长期趋势a史琳琰、张彩云、胡怀国:消费驱动型发展的理论逻辑、生成路径及对中国式现代化的启示,经济学家2023年第 2 期。b方福前:中国居民消费潜力及增长点分析基于 2035 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目标,经济学动态2021年第 2 期。近二十多年来,中国最终消费率呈现出先下降
6、后增长的U 型变动趋势。20002021 年中国最终消费率(最终消费支出占 GDP 比重)的变动情况如图 1 所示。2000 年中国最终消费率为 63.9%,此后持续下降至 2010 年的 49.4%,达到转折点;2010 年后缓慢上升并维持在 55%以上的水平,中国最终消费率在 2019 年达到 55.8%,2020 年和 2021 年略有下降,但也维持在较高的水平,分别为54.7%和 54.5%。中国最终消费率所呈现出的U 型变化趋势,实际上也反映出中国经济内向型强化的趋势。a中国经济已经由投资拉动型逐渐转向为内需拉动型的发展模式,在此背景下,消费已经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第一拉动力。b2000
7、 年以来,中国最终消费支出、资本形成总额、货物和服务净出口对 GDP 增长的贡图 120002021 年中国最终消费率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22)。图 220002021 年三大需求对中国 GDP 增长的贡献率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22)。献率和拉动率的变动趋势分别如图 2 和图 3 所示。其中,增长贡献率是指该项增加值占 GDP 增加量的比重,拉动增长率是指该项增加值与基期 GDP 的比值。可以发现,20002021 年,最终消费支出、资本形成总额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主要力量,货物和服务净出口对 GDP 增长的贡献率和拉动率基本维持在较低水平。而在 2014 年之后,除去受到疫情影
8、响较为严重的 2020 年较为特殊外,最终消费支出已经超越资本形成总额,持续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的第一拉动力。特别是最近的 2021 年,最终消费再次超过资本形成总额,重新成为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最主要力量。这充分反映出,中国经济发展模式正在发生重要转变,需求动力和结构由外向型、投资驱动逐步转向内向型、消费驱动。近年来,依托互联网、大数据等新型技术的快速发展,新型消费模式和消费业态不断涌现,催生了网约车、2023 年第 4 期25网上外卖、数字文化、智慧旅游等一系列新兴消费场景和业态,a使消费方式更加便捷和多样化,b大大提高了消费者的消费体验和满意度。c特别是对于服务型消费而言,数字化水平的提升有助
9、于消费潜力的充分释放。d根据国务院关于数字经济发展情况的报告,e中国网络零售市场规模连续 9 年居于世界首位,从 2012 年的 1.31 万亿元增长到2021 年的 13.1 万亿元,年均增a杨文溥:数字经济促进高质量发展:生产效率提升与消费扩容,上海财经大学学报2022 年第 1 期。b任保平、杜宇翔、裴昂:数字经济背景下中国消费新变化:态势、特征及路径,消费经济2022 年第 1 期。c刘皇、周灵灵、赵艺婷:数字经济发展的消费升级效应研究,制度经济学研究2021 年第 3 期。d刘奕、夏杰长:平台经济助力畅通服务消费内循环:作用机理与政策设计,改革2021 年第 11 期。e数据来源:国
10、务院关于数字经济发展情况的报告,http:/ 320002021 年三大需求对中国 GDP 增长的拉动率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22)。当前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和应用,有助于进一步推动中国消费经济的增长,充分释放国内消费潜力。(二)国际视角:与主要经济体的比较在厘清中国消费中长期发展趋势的基础上,本文进一步从国际视角,对中国的消费率在国际上的相对水平进行重点考察,从而明确中国消费水平相对地位以及潜在提升空间。1.消费支出占 GDP 比重本文首先考察中国消费支出占 GDP 比重在国际主要经济体中的水平。具体而言,对 20002020 年期间中国与其他 G20 国家最终消费支出占GDP 比重进行
11、比较。消费支出占 GDP 比重的国际比较结果如表 1 所示。从表 1 中可以发现,在2010 年以后,中国最终消费支出占 GDP 的比重上升了6.42个百分点,呈现出明显的上升趋势。然而,这一期间也是中国经济增长速度逐步降低的一个时期,说明中国正在由投资驱动型经济增长模式过渡到消费驱动能力不断增强的模式。就最终消费支出占GDP比重(即最终消费率)而言,中国长期稳定在 G20 国家中的低位水平,特别是 2013 年以来长期处于最低水平。与主要发达经济体相比,中国最终消费率的相对差距超过20 个百分点;与印度、土耳其、墨西哥、南非、巴西等发展中国家相比,中国的最终消费率也相对低 1628 个百分点
12、。中国最终消费率与其他 G20国家普遍存在的巨大差距也表明,未来中国的消费率仍然具有巨大的提升空间。表 12000、2005、2010、2015、2020 年 G20 国家最终消费支出占 GDP 比重的比较(单位:%)地区 年份20002005201020152020中国63.5754.3848.9153.9955.33韩国65.4065.1864.6463.6264.48印度尼西亚68.1872.4765.2267.2068.50俄罗斯61.2866.8170.2170.4570.89土耳其78.8775.5977.5573.8371.92沙特阿拉伯62.0447.6852.4870.317
13、2.08印度75.6967.7465.7369.4472.86德国75.3475.3174.6772.6673.13澳大利亚75.8775.2374.1175.2073.80日本70.2272.5576.0775.3974.83墨西哥77.4579.1577.1277.7375.67法国76.1877.4679.3477.8578.21意大利78.2978.9381.2879.8878.63阿根廷83.1275.1779.4084.0079.05加拿大73.6473.3878.4778.6979.81美国80.0482.3084.8681.6981.96南非82.1979.7480.3682.
14、6782.90英国83.4384.6285.8083.8683.12巴西83.3679.3979.2483.7483.37数据来源:世界银行数据库:https:/ GDP 增长的第一拉动力,但是消费对于经济增长的贡献和拉动作用在主要经济体中仍然处于相对较低的水平。这反映出中国实现经济增长模式由外向型到内向型的转变仍然存在政策空间。当然,要实现从投资驱动增长模式到消费驱动增长模式的平稳转型,还需要政策组合的进一步优化调整。2.国家消费倾向国际比较的结果已经初步反映出,中国消费支出占 GDP 的比重在主要经济体中处于较低水平。除国内消费的影响因素外,这一现象可能本身会受到因国家而异的“消费倾向”影
15、响,即不同国家由于文化等特征的差异,在消费意愿方面天然存在的差异。为正式考察 G20 国家的“国家消费倾向”,本文对(1)式进行估计:=+(1)(1)其中,c 和 t 分别代表国家和年份,Consumptionct衡量该国家的消费水平;t为年份固定效应;Uc为国家固定效应;rt为随机扰动项。标准误差聚类到国家层面。此处,笔者核心关注的是剔除一系列影响消费的因素 Factorsct后,a因国家而异的消费倾向,即为国家固定效应 Uc的估计系数。b国家固定效应Uc的估计系数越大,说明在其他因素不变的情况下,国家消费倾向越高,倾向于实现更多的消费;反之,则说明即使其他影响消费的因素相同,本国的消费意愿
16、也相对较低。其背后反映了在不同文化背景和社会环境下,不同国家对于消费在认知和意愿方面上的差异。a综合考虑消费的主要影响因素和数据可获得性,Factorsct选取如下指标:第三产业产值占 GDP 比重、出口产值占 GDP比重、老龄化水平、人口抚养比、政府支出占 GDP 比重、城镇化率、失业率。b需要说明的是,国家固定效应的估计需要设定一个基准国家水平,不失一般性地,设定韩国的国家消费倾向作为基准水平,其他国家的估计系数可解读为该国与韩国在消费倾向上的差异。国家消费倾向的估计结果如图 4 所示。可以发现,在 G20 国家中,中国的国家消费倾向处于最低水平,为 24.92,说明在其他消费影响因素相同
17、的情况下,中国的消费意愿在 G20 国家中处于最低水平。值得注意的是,国家消费倾向的估计结果呈现出明显的地域属性。消费倾向最高的国家分别为阿根廷(16.42)、墨西哥(8.92)和巴西(7.31),这三个国家均位于南美洲或北美洲,其国家消费倾向显著高于其他 G20 国家。消费倾向最低的国家分别为中国(24.92)和印度(15.07),均位于亚洲。而意大利、德国、澳大利亚、英国等欧洲国家,以及加拿大和美国两个北美洲国家,在国家消费倾向上非常接近,没有非常明显的差异。国家消费倾向的估计结果也说明,中国消费率在主要经济体中处于较低水平,可能与中华文化中勤俭节约等传统有关。图 4G20 国家消费倾向数
18、据来源:世界银行数据库:https:/ GDP 的比重进行比较的基础上,本文进一步关注消费的结构,即中国居民消费占 GDP 比重及政府消费占 GDP 比重两者在国际上的相对水平。表 2 显示的是 2000、2005、2010、2015、2020 年 G20 国家居民消费占 GDP 比重。从绝对值上,中2023 年第 4 期27国居民消费占 GDP 比重在 G20 国家中长期处于较低水平:2000 年中国居民消费占 GDP 比重仅高于欧盟和俄罗斯,位于 G20 国家中倒数第三位;2005、2010 年这一比重仅高于欧盟,位于倒数第二位;2015、2020 年中国居民消费占GDP 比重为 G20
19、国家中的最低水平。2020 年中国居民消费占 GDP 比重仅为 38.2%,而 G20国家中这一比重仅有沙特阿拉伯(43.2%)、韩国(46.4%)两个国家低于 0.5。这进一步证实,未来一段时期中国在居民消费方面存在巨大的提升空间。从趋势上,2010 年之后中国居民消费占 GDP比重已经由下降趋势转向上升。一方面,这反映出中国居民消费长期以来在经济发展中的占比较低,仍然有较大增长空间。另一方面,这也反映出中国经济发展正面临增长动能的转换,居民消费对于经济增长的贡献正在逐步提升。G20 国家政府消费占 GDP 比重的变动情况如表 3 所示。从绝对值上,中国政府消费占 GDP 比重在 G20 国
20、家中处于中等偏低水平,2005 年及之后均位于第 14 位(2010 年为第 16 位);从趋势上,2005 年以来中国政府消费占 GDP 比重处于稳中有升的态势,近年来波动相对较小。2020 年中国政府消费占 GDP 比重为 17.1%,不足居民消费占比(38.2%)的半数。从与主要经济体的横向比较来看,中国无论是居民消费水平还是政府消费水平均存在较大的提升空间,特别是居民消费水平的提升潜力巨大。由于最终消费是由居民消费和政府消费加总得到,因此中国最终消费支出的提升空间非常可观。这种消费驱动型的经济增长模式不仅较为符合中国当前的经济发展阶段和发展趋势,也是进一步扩大内需、提升经济发展质量的必
21、然要求。表 22000、2005、2010、2015、2020 年 G20 国家居民消费占 GDP 比重(单位:%)地区 年份20002005201020152020中国46.7339.5934.3337.7738.20英国66.6864.9364.2364.4660.90印度尼西亚61.6564.3656.2257.4558.95印度63.7457.3854.7259.0160.77意大利60.5559.3260.7360.7757.87土耳其66.9563.4062.6860.0256.75沙特阿拉伯36.1826.3432.2840.3043.23日本53.6754.8056.8755.
22、7753.79欧盟55.9455.6555.6054.0351.64南非65.6263.5962.3763.6862.25墨西哥67.9468.6365.3565.4163.11美国66.0267.2568.1867.3667.23加拿大54.5354.3157.0057.8157.16韩国54.5052.3250.4448.5446.42法国53.8654.3955.3654.0553.14俄罗斯46.1949.9451.4952.6850.86德国56.3056.5455.1152.9750.72巴西64.5960.5060.2263.9662.89澳大利亚57.9557.5656.005
23、6.8652.94阿根廷69.3363.0364.2365.9163.52数据来源:世界银行数据库:https:/ 32000、2005、2010、2015、2020 年 G20 国家政府消费占 GDP 比重(单位:%)地区 年份20002005201020152020中国16.8414.8014.5916.2217.13英国16.7519.6921.5719.4022.22印度尼西亚6.538.119.019.759.55印度11.9510.3711.0110.4312.09意大利17.7419.6120.5519.1120.76土耳其11.9312.1914.8713.8115.18沙特阿
24、拉伯25.8621.3420.2030.0028.86日本16.5517.7419.2019.6221.03欧盟19.6520.2721.6120.8422.52南非16.5716.1518.0018.9920.65墨西哥9.5210.5211.7712.3212.56美国14.0215.0516.6914.3314.73加拿大19.1119.0821.4820.8822.65韩国10.9012.8614.2015.0818.06法国22.3323.0723.9923.8125.07俄罗斯15.0916.8718.7317.7720.03德国19.0418.7819.5619.6922.41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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