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时间·秩序:侗族传统农事节律与岁时节庆的本土智慧——来自芋头侗寨的调查分析.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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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Ecology,Time and Order:The Traditional Farming Rhythm of the Dong Peopleand the Local Wisdom of Seasonal FestivalsAn Investigation and Analysis of Yutou Dong VillageMA Lie鄄kui,QIN Na鄄na(Jishou University,Jishou,Hunan 416000)Abstract:Taking Yutou Dong Village as an example,from an ecological perspect
2、ive,this paper explores how natural time isshaped by culture into a structured and concrete expression,that is,the rhythm of time,which guides the orderly arrangement ofagricultural activities and other social times such as festivals and festivals for the Dong people.The Dong people,based on regiona
3、lclimate,seasonal succession,geographical space,and crop attributes,have constructed a temporal order of society in Yutou DongVillage in accordance with the times and local conditions,achieving compatibility between regional ecological maintenance andresource allocation.They have presented profound
4、ecological concepts and cultural connotations in terms of temporal rhythms,embodying the universal commonalities and local characteristics of Chinese agricultural culture.This is an indispensable localexperience and local wisdom in the current rural revitalization and ecological agriculture construc
5、tion.Key words:ecology;time order;farming rhythm;seasonal festivals生态 时间 秩序:侗族传统农事节律与岁时节庆的本土智慧来自芋头侗寨的调查分析马烈魁,覃娜娜(吉首大学,湖南 吉首 416000)摘要:自然的时间如何被文化塑造为结构式的具象化表达,即生态人类学视域下的时间节律,它指导着芋头侗寨侗族人民农事活动与岁时节庆等其他社会时间的安排。侗族人民基于地域气候、时令演替和地理空间、农作物属性等的认识,顺天应时、因地制宜建构了芋头侗寨社会的时间秩序,实现了区域生态维护与资源配置相兼容,并在时间节律上呈现出深刻的生态观念与文化内涵,
6、兼具中华农耕文化的普遍共性与地方个性,这是当前乡村振兴事业及生态农业建设中不可或缺的地方经验与本土智慧。关键词:生态;时间秩序;农事节律;岁时节庆中图分类号:K892文献标识码:粤文章编号:员远苑员原怨苑源猿(圆园23)03原园园27原园7收稿日期:2022-11-13基金项目:吉首大学研究生校级科研项目“生态维护视域下的本土生态知识价值研究以湘西苗族田间管理方式为例”(JGY2022003)。作者简介:马烈魁(1999),男,河南平顶山人,吉首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族学。覃娜娜(1980),女,湖南永顺人,民族学博士,吉首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生态人类学、南方民族历史与
7、文化。一、问题意识与社区背景时间作为万物存续的基本维度,其无处不在,无时无刻不在作用于世间万物。与物理时间或钟表时间的线性、均质性有所不同,人类的时间观念是社会建构的产物,并反过来或显或隐地影响社会生活。1也正是由于人和社会文化的存在,才使得抽象的自然时间被赋予了文化意义。由此,“不可言说”的时间被文化塑造为“时间结构”,成为结构式的具象化表达。法国社会学家迪尔凯姆认为,时间作为一种集体现象,是集体意识的产物,时间进程的组合构成了社会的文化节奏,并由这种文化节奏赋予了时间以意义。“集体生活的节奏支配和包含着由集体生活所导致的第 42 卷第 3 期2 0 2 3 年 6 月怀化学院学报JOURN
8、AL OF HUAIHUA UNIVERSITYVol.42 No.3Jun.2 0 2 3所有基本生活形式的各式各样的节奏,因此得到表达的时间也就支配和包含了所有具体的持续过程。”2社会集体节奏需要在时间节律的调控下有序衔接,特定区域的社会活动才得以有序运行,而对于传统乡村社会而言,集体生活的节奏无疑是以农事活动为中心的。因此,传统乡村社会生活中的时间秩序也以农事节律为主线。中国作为农业大国,各地区劳动人民由于农业生产的需要,自古以来就对时间的节律有系统性的总结。劳动人民在世代的农事劳动中总结经验与凝聚智慧,将一年内的时令更替进行系统总结,划分为“时间片段”,人们根据节气衡量时间、记录时间,
9、自然的时间由“不可言说”转化为系统规律的时间节点,并依据节气划分的时间节点安排农事活动与节庆活动,抽象的时间被文化塑造为“时间结构”。这种时间结构也是一种“被人为结构”的结构,与之相关联的社会时间也就是“被结构的时间”,但在不同社会制度或经济体制下,日常生活时间千差万别。3这是由于不同区域存在广泛的来自生态环境、历史文化等方面的差异,不同地区的劳动人民分别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秩序的建构。聚居在湘黔桂地区的侗族被誉为是“精致”的稻作民族,其生计方式与策略具有明显的节律性特征。凭借着高超的节律艺术,侗族人民实现了对“稻鱼鸭”生计体系的有效控驭,也正是在农事节律与岁时节庆的互动配合下,侗族聚落的时间秩
10、序运行方能有条不紊,实现区域资源的合理配置及社会时间对自然天时的顺应。事实上,侗族节律不仅蕴含着深刻的生态观念与文化内涵,还兼具中华农耕文明的普遍共性与地方个性,这是中华农耕文化在湘黔桂边缘侗族聚落的具体实践。我国侗族主要分布在贵州省的黎平、从江、锦屏、三穗、镇远、剑河、榕江、天柱、玉屏,湖南省的新晃、通道、靖县,广西壮族自治区的龙胜、融水、三江等县。我们调查的地点是湖南省怀化市通道侗族自治县芋头侗寨(芋头村),处于湘、桂、黔三省交界处,是湘黔桂边缘地区的文化交错地带。该区域地处云贵高原向南岭山脉过渡地带、雪峰山西南余脉延伸境内,分属长江、珠江两大水系,气候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四季分明,严寒酷
11、暑期短。芋头村以太平山为天然屏障,地势整体东高西低,芋头溪从村内穿流而过汇入村外坪坦河,村寨居所位于上游河谷农田与下游农田之间。现芋头村辖 25 个村民小组,共有 608 户 2575 人,面积约为 23.96 平方公里。全村总耕地面积约 2618 亩,可利用林地面积约 29 014 亩,水域面积约 135 亩,山地面积 4312 亩。二、农事节律指导下的多元生计策略对于中国传统乡村社会生活而言,农事生产无疑是其中最为重要的活动,其他社会活动基本都以此为轴心展开,因而农事节律也成为了传统乡村社会时间体系的核心。农事节律作为一年之中农作物从播种到收获的一系列工作程序,是由一个地区的自然环境特点及
12、种植作物所决定的。4因此,农事节律的建构与地区生态环境及作物选择具有直接紧密的联系。在芋头侗寨,由于自然地理环境的制约,有限的土地资源使得单一农业经营无法满足生计需求。因此,采用多元生计策略成为当地侗族人必然的选择。芋头地区传统农业种植为以糯米为主,一年一熟制,兼种籼米,以及红薯、土豆、玉米、大豆等旱地作物;养殖草鱼、鲤鱼及牛、猪、鸡鸭等家禽;林业种植以种植杉树为主,少量果树、山茶树等;渔猎、采集野菜菌类等可作为资源获取的补充。由此可见,当地传统农业经营种类丰富,有序完成这些农事经营项目除需要合理的空间资源配置以外,更需要农事节律对农事活动时间加以指导。当地劳动人民根据二十四节气划分的时间节点
13、与当地生态环境特征,形成了适用于当地劳作的农事节律,并指导着农事活动的有序进行。就传统社会而言,整个社会时间体系中的各种时间项目无不围绕着农事节律这一“时间轴”进行,农事节律的时间序列同样存在一条“时间轴”,一般为当地最为重视和依赖的农作物的经营。芋头村传统农事经营中最为重要的作物为糯稻,因此当地农事活动的安排以糯稻种植为先,糯稻的播种与收获同时也是宣告一年内重要农事劳作开始与结束的标志。其他农作物种植或农事活动服从于稻作经营,如土豆红薯等旱地作物的种植与收获时间有早晚之分,但一般安排在糯稻种植与收获前后,其他农事活动也同样遵循着这一原则,修整田埂、犁地、上肥等农事活动需要在糯稻播种之前作为准
14、备工作做好,而在糯稻经营的忙碌时节,其他农事项目均会作出避让,各种农事活动会依据自身在整个农事经营体系中的地位与位置,结合作物生物属性与时节特征加以有序排列。“举足轻重”的农事活动会优先安排,“无足轻重”的活动则在最后考虑,安插在“挑选剩余”的时间中,如纺纱织布在农闲时期皆可。各种丰富的农事经营项目在时间节律的指导下得以有序进行,见表 1。值得注意的是,农闲时期不代表着农事活动的停止,与西方经济学家描述的传统社会拥有富足的农闲时间不同,当地劳动人民一年十二个月份的农事劳作怀化学院学报2023 年 6 月 28 周而复始从未停止。当地农民异口同声地认为“农民就是种地的嘛,哪有什么清闲的时候,一年
15、四季都是在种地”。这也与笔者田间观察到的景象一致,即便在天气炎热相对清闲的七月,每天清晨、黄昏田间地头到处是忙碌的农民,或是割草喂草鱼,或是修整田埂,或是砍伐捡拾柴薪,总有各种各样的农事活动充斥在劳动人民的社会时间之中。但再紧密的农事时间结构中也总有“间隙可乘”,其他社会活动如岁时节庆的安排就需巧妙安插于以农事节律为主轴的时间节律之中。对于南方稻作民族而言,由于稻作农业的周期性特征及其对节令、历法的要求,产生了与农事生产各阶段、各环节相对应的神灵祭祀习俗,以此来祈求丰收、报告收成或表达感激之情。同时由于年节、春祈、秋报在农业生产中有着特殊意义,因而其被赋予更多的社会生活内涵,演化为农事节日。5
16、侗族农事节律与岁时节庆共处于整体社会时间体系之中,存在时间与文化上广泛的关联性,在时间上相互契合,在文化意蕴上交相呼应。三、时间节律统摄下的农事节律与岁时节庆(一)时间安排上主次有序相互嵌合农事节律与岁时节庆的时间安排相互契合,二者共同组成了指导劳动人民安排农事、举办娱乐活动的时间节律,在其作用下,不同社会活动的社会时间得以有序排列。然而,基于不同社会活动的社会时间具有不同的价值与意义,且会产生多种分层,但无论如何分层,却基本都会围绕一个轴心农事节律展开进行,且各分层间相互嵌入与契合,从而构成一个以年为单位的完整时间周期。4农事活动作为古代劳动人民最重要的活动之一,农事节律的时间序列决定着其他
17、活动的时间安排,岁时节庆自然也不例外。农事节律为主,岁时节庆为次,二者犬牙交错式地在时间节律的“坐标轴”上相互契合有序排列。农事活动作为传统乡村时间节律的“时间主线”,其他社会活动都依据其在整个社会时间体系中的位置而依次嵌入到这一时间轴心上。4譬如当地传统节日中最盛大隆重的莫过于六月初六和“过冬节”,从两个节日的时间安排上来看,六月初六是上半年农忙结束,迎来六七月份的农闲时期,“过冬节”则是下半年所有农事活动的结束,迎来冬季的休息娱乐时期。在过冬节后,所有的农事活动基本结束,如果田间有尚未收获的作物,那么“谁看到了都可以收”。除此之外其他节日活动的安排也都巧妙地“安插在农事节点的缝隙之中”,如
18、二月初二的“粽粑节”在上半年农事活动开始之前举行,四月初八的乌饭节则是处于三月份播种和五月份插秧之间的间隙中,八月十五中秋节同样是七八月份打谷子结束后和九十月份收糯稻及其他旱地作物的间隙中进行。此外,由于侗族没有自己的文字,节日历法的记录除依靠汉族传统历法农历之外,还需要经验判断与口耳相传,时令更替的物候特征在时间上也给岁时节庆以提醒,而节日活动的进行也具有提醒农事的意蕴。譬如芋头侗寨传统鱼塘养殖一般在二三月份放草鱼进鱼塘,十一月初一过冬节捕捞草鱼,并腌制成“酸鱼”在过冬节中食用以示庆贺,草鱼的投放、长成、收获与二月初二及“过冬节”巧妙镶嵌于同一时间节表 1芋头侗寨农事活动的时间安排月份农事活
19、动一月翻棉花,砍柴,休息娱乐(比较清闲)二月砍柴,除草,修整田埂(为播种作准备),挑牛粪上肥,犁地三月播种(籼稻和糯稻),犁地(插秧田)四月种棉花,种黄豆(插秧前后皆可)五月插秧(五一前后皆可),插秧后种红薯、土豆、玉米等(也可插秧之前种)六月除草,染布(天气炎热相对清闲)七月除草,染布(天气炎热相对清闲)八月打谷子,晾晒谷子(八月十五之前基本完成),开始收棉花,打完谷子种油菜花或者蔬菜九月收糯谷十月收糯谷,其他作物基本收获完成十一月休息娱乐,纺纱织布(相对清闲),砍柴准备过冬十二月休息娱乐,纺纱织布(相对清闲),砍柴准备过冬马烈魁,覃娜娜:生态 时间 秩序:侗族传统农事节律与岁时节庆的本土智
20、慧第 42 卷第 3 期 29 点。再如六月初六的节日,当地会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除祭拜祖先外,还会在自家稻田中取几株稻穗带回家中以示祝愿。正如当地侗款 第十五款“六月禾抽穗”的表述,六月初六正值稻禾抽穗,节日活动的时间与内容均与农事经营的物候特征相匹配。即便没有历法的存在,人民也能依据自然物候判断时间进程。因此,仅从时间上来看,芋头侗寨传统节日的时间安排体现了岁时节庆对农事节律与农事活动的顺从,并在时间上相互映射。其他节日详情请见表 2。(二)文化意蕴上交相辉映农事节律与岁时节庆具有深层的文化意蕴。岁时节庆活动是对农事时令认知记忆的强化与补充,除了具有休息娱乐、社会稳定等功能外,还具有提醒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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