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文化会影响企业的投资效率吗.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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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文从文化心理学和文化地理学的角度出发,以2 0 0 3 2 0 18 年我国沪深A股的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实证检验上市公司所在地儒家文化氛围能否影响及如何影响企业的投资效率,并探究这种影响在不同市场化程度下是否存在差异。研究结果表明:上市公司所在地儒家文化氛围越浓厚,企业的非效率投资行为越少,上述关系在国有企业中更明显。进一步研究发现,市场化会削弱儒家文化与企业非效率投资的负向关系,这说明正式与非正式制度之间存在一定程度的替代关系,这一点有助于深刻理解我国新兴转轨经济的不同运行机制。机制检验发现,儒家文化提升企业投资效率的机制是改善信息环境和抑制管理者私利动机。本文不仅丰富了企业投资效率影响
2、因素的研究,也丰富了儒家文化这种非正式制度对微观企业行为作用的研究。【关键词】儒家文化;市场化程度;投资效率;正式制度;非正式制度一、引言2020年11月16 日,国家统计局召开新闻发布会,其中投资数据表明:我国疫情收稿日期:2 0 2 1-0 7-2 4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7 18 6 2 0 37)作者简介:余怒涛,男,云南财经大学会计学院教授;赵倩芳(通讯作者),女,云南财经大学会计学院硕士研究生,zqf_;张华玉,女,云南财经大学会计学院博士,厦门大学管理学院在站博士后。*作者感谢匿名审稿人对本文的宝贵意见,但文责自负。20第1辑第2 1卷2022年会计论坛防控取得重大成效
3、,稳投资政策得以落实见效。早在中共十七大时,我国就已经开始重视投资在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上的重要作用,并提出改变经济增长的方式要实现由出口拉动向投资、消费、出口协调拉动的转变。作为促进经济增长的主要推动力(白俊和连立帅,2 0 14),投资在社会经济发展中的作用不可小靓,企业在市场经济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其生产经营和决策活动直接影响整个循环经济的成效。根据“无摩擦”假设:企业的投资水平仅由投资机会决定(MyersandMajluf,19 8 4)。然而,现实环境并不是理想的“无摩擦”场景,信息不对称和委托代理问题广泛存在,使得企业的投资决策通常不是最优的。因此,提高投资效率成为企业经营管理追求
4、的目标之一(李延喜、曾伟强和马壮等,2 0 15)。我国企业普遍存在非效率性投资,信息不对称和代理冲突是低效率投资的主要原因。大量自由现金流使得企业管理者有动机凭借投资来谋取个人私利,非盈利项目投资的增加导致企业过度投资;投资项目的开展倚赖充足的资金支持,高融资成本会加剧融资约束问题,导致难以为投资项目筹集足够的资金,制约投资活动,引发企业的投资不足问题(刘慧龙、王成方和吴联生,2 0 14)。现有文献大多基于信息不对称理论和代理理论从代理成本(罗付岩和沈中华,2 0 13;李春红、王苑萍和郑志丹,2 0 14;李云鹤,2 0 14)、外部环境(黎来芳、叶宇航和孙健,2013;杨蓉和路莉娜,2
5、 0 14;彭若弘和于文超,2 0 18)、公司治理(张会丽和陆正飞,2 0 12;方红星和金玉娜,2 0 13;赵昕、许杰和丁黎黎,2 0 18;张莹,2 0 19)等视角研究企业投资行为的影响因素,也有部分文献关注非正式制度对企业投资决策的影响,如蒋德权、章贵桥和俞俊利(2 0 16),陈晓芸和吴超鹏(2 0 13),雷光勇、邱保印和王文忠(2 0 14)分别从高管的关系网络、地区社会资本、地区社会信任水平视角切人,探究它们对企业投资效率的影响。Williamson(2 0 0 0)指出,非正式制度还包括宗教、社会习俗和文化等。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传统文化的传
6、承发展,明确提出要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提升为“中华民族的基因”,并转化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强大精神力量。而儒家传统是中华优秀文化的“根”和“源”,与其他的思想流派相比,处于更加基础与重要的地位(程博、宣扬和郝玉贵,2 0 2 0)。历经两千多年的构建、传承与发展,它形成了一套庞大的思想价值体系,成为我国哲学思想和价值观中最持久、最重要的力量,更成为个体和组织道德规范和行为准则的基本遵循(Ip,2 0 0 9)。从企业层面来说,中国企业家的价值观普遍受儒家文化影响,儒家文化已渗透到企业的经营决策之中(FuandTsui,2 0 0 3)。已有研究表明儒家文化以“仁”与“礼”为核心,其倡导的忠信
7、观和义利观、“以天下为已任”的责任观、“恕”等思想在改善信息环境、抑制管理者私利动机方面具有潜在而深刻的影响,如有助于降低第一类和第二类代理成本(古志辉,2 0 15;叶德珠和李鑫,2 0 19)、减少高管在职消费(潘越、汤旭东和宁博,2 0 2 0)等。同时,信息不对称和代理冲突是造成企业投资效率AccountingForumVol.21,No.1,202221儒家文化资效率吗?低下的主要原因,因而儒家文化可以通过改善信息环境、降低信息不对称程度和强化道德约束、抑制管理者私利动机,抑制企业的非效率投资行为。本文可能的贡献在于:其一,扎根于中国独特的制度背景,尤其是儒家文化这一非正式制度背景,
8、将制度情景因素和企业投资决策相结合,具有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其二,进一步区分了儒家文化在不同产权性质和市场化程度情景下对企业非效率投资的治理效应差异,丰富了正式制度与非正式制度交叉治理领域的相关研究;其三,本文研究结论表明儒家文化具有公司治理效应,可以提升企业的投资效率,有助于我们辩证看待儒家文化,摒弃偏见,进一步树立文化自信和增强文化底气。二、文献回顾(一)儒家文化与企业行为微观的正式制度扎根并内生于宏观的制度环境(金智、徐慧和马永强,2 0 1 7)。公司的治理结构处于微观的正式制度层面,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宏观制度层面的儒家文化的影响。新制度经济学理论指出,制度和经济因素固然是影响企业行为的
9、重要因素,但文化这类非正式制度往往内含于社会组织中,它对企业行为的影响同样不容忽视(Li,Griffin and Yue et al.,2013)。儒家文化在现代经济发展中得到重视始于学者Kahn和Institute(1 9 7 9)的论述:儒家文化是推动亚洲“四小龙”经济高速发展的重要原因。自此,学术界越来越重视文化这类非正式制度对企业行为的重要影响,在我国传承发展至今的儒家文化备受关注。儒家文化之所以历久弥新,在于它保留了对现代社会经济发展起积极作用的因素,其思想蕴含着深刻的商业伦理(邹萍,2 0 2 0)。现代公司治理,不仅包括市场、法律和组织等机制治理的内容,还包括商业伦理治理的内容(
10、裘益政、尹美群和许永斌,2005)。商业伦理治理构成公司治理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企业的经营管理和长期发展具有十分深刻的影响。传统的儒商仁道观富含现代价值,有助于解决西方唯工具理性的弊病(徐国利,2 0 2 1)。大量的研究表明,儒家文化具有隐性的公司治理效应。儒家文化中蕴含的诚信思想,可以改善企业内部的信息环境,提高内部控制质量(程博、潘飞和王建玲,2 0 1 6);儒家文化有利于促进企业道德伦理水平的提高,降低第一类代理成本(古志辉,2 0 1 5)和第二类代理成本(叶德珠和李鑫,2 0 1 9);儒家文化作用于组织成员个体,被验证发挥了自律机制作用,如可以通过约束高管私利动机或不道德
11、行为、改善信息环境和降低管理者过度自信,抑制股价崩盘风险(徐细雄、李万利和陈西婵,2 0 2 0)。其他研究表明,受儒家文化风险规避性的影响,企业会避免投资风险较高的项目,从而减少过度投资(叶彦,2 0 1 8),降低风险承担水平(金智、徐慧和马永强,2 0 1 7)。22年2022会第2 1 卷第1 辑计论坛(二)企业投资效率的影响因素从已有研究来看,公司治理、信息不对称、代理问题、管理者非理性特征、公司财务特征等都会影响投资效率。现金流是企业投资活动赖以进行的基础。企业内部现金流的充足程度对企业投资活动具有重要影响,投资对现金流的反应具有敏感性(Ri c h a r d s o n,2 0
12、 0 6)。高水平的现金柔性会导致企业增加投资活动,财务灵活性与企业投资效率呈负向关系(胡国霞,2 0 2 1),融资约束会制约企业的投资活动,导致投资效率低下(连玉君和苏治,2 0 0 9)。股东和管理者之间普遍存在信息不对称,管理者扮演着“自利经济人”这一角色,因此管理者可能会为了自身利益而进行非效率投资。过度投资是企业的一项代理成本(吕峻,2 0 1 9),男性高管比女性高管更容易过度自信(黎海珊、叶建光和王聪,2 0 1 4),高水平过度自信管理者更容易操纵现金流(YangandKim,2 0 2 0),引发过度投资(He,C h e n a n d H u,2 0 1 9),且管理者
13、的年龄、任期负向影响投资规模,导致公司投资效率的降低(李焰、秦义虎和张肖飞,2 0 1 1)。而从积极影响的一面来看,良好的内外部公司治理,如内部控制、会计信息治理、审计监督、媒体关注以及包括法律在内的治理环境等正式制度有助于提高公司的投资效率(李青原,2 0 0 9;李延喜、陈克和龙静,2 0 1 0;李万福、林斌和宋璐,2 0 1 1;万良勇,2013;李延喜、曾伟强和马壮等,2 0 1 5;韩少真、潘颖和李辉等,2 0 1 8)。从非正式制度层面来说,首先,社会整体氛围会通过影响治理环境对企业投资效率产生影响。地区社会资本水平越高,人们之间的互信度越高(陈晓芸和吴超鹏,2013;Bo t
14、 t a z z i,D a Ri n a n d H e l l m a n n,2 0 1 6);高水平地区社会信任有助于缓解企业内外部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强化信任舆论对高管不守信、不道德行为的惩罚,进而提高企业的投资效率(雷光勇、邱保印和王文忠,2 0 1 4)。其次,企业组织成员(如企业股东和管理者)的社会网络资源对投资效率具有不同影响。例如,机构投资者网络团体成员之间虽具有信息共享和资源整合的优势,但较大股东和管理者势单力薄,故而会倾向于凭借优势提升与管理者和大股东合谋的实力,降低投资效率(陈运森和谢德仁,2011);而董事关联、独立董事中心度、高管网络规模则会利用信息优势发挥治理作用
15、,提高企业的投资效率(陈运森和谢德仁,2 0 1 1;陈运森,2 0 1 5;蒋德权、章贵桥和俞俊利,2 0 1 6)。最后,银企关系也影响着企业的投资行为,如存在高管金融联结的企业在信息沟通、私人关系上占据资源优势地位,有助于获取更多负债融资,缓解信息不对称带来的融资约束问题;且高水平负债风险会增强企业投资决策的谨慎性从而抑制过度投资,由此提高投资效率率(翟胜宝、易旱琴和郑洁等,2 0 1 4;李曦明,2 0 1 7;邵林,2 0 1 8)。(三)文献述评以上文献主要基于信息不对称和代理问题研究非效率投资治理问题,而信息治理和代理问题是公司治理的重要内容,由此便展开了沿着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
16、两条路AccountingForumVol.21,No.1,202223儒家文化资效率吗?线出发的公司治理对企业投资效率影响的相关研究。现有研究关于非正式制度对企业投资效率的影响,大多从地区社会信任水平、董事高管的社会网络等视角切人,研究了这些社会资源的信息中介作用、道德惩罚功能及其产生的经济后果。而儒家文化作为我国传统文化的根源,相关研究也证实了它对企业行为具有重要影响。关于儒家文化对企业投资效率的影响鲜有文献涉足,对于儒家文化如何影响企业投资效率则缺乏相应的研究。本文基于投资效率视角,进一步探讨儒家文化这一非正式制度治理与市场机制治理二者之间的关系,以期更好地理解儒家文化与市场机制交融发展
17、在我国新兴转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三、理论分析和研究假设(一)儒家文化与企业投资效率文化可以弥补正式制度在规制或约束组织及其成员行为以及互动关系方面的漏洞(潘爱玲、李彬和林亚因等,2 0 1 2),儒家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根”和“源”,其伦理规范和行为准则,对资本市场的参与者具有深刻影响。信息不对称的存在使得企业很难达到最优投资水平,非效率投资客观存在。但从本质上来说,企业非效率投资是代理冲突的一个表现。已有研究表明,良好的公司治理可以提高企业的投资效率,而儒家文化这一非正式制度能够发挥治理效应(古志辉,2 0 1 5;程博、潘飞和王建玲,2016;程博、熊婷和林敏华,2 0 1 8;Je
18、bran,C h e n a n d Y e e t a l.,2 0 1 9;淦未宇、徐细雄和刘曼,2 0 2 0),改善治理环境。儒家文化是孕育并塑造我国正式制度的沃土,本质上发挥着“习惯法”的作用。两千多年来,中国人的行为方式深受儒家文化的影响(叶彦,2 0 1 8)。儒家文化兼具文化和制度双重属性。从文化属性来看,儒家文化在人们的思想、行为表现上打下了深深的文化烙印;从制度属性来看,儒家文化作为一种非正式制度,具有制度的约束性、同化性和控制性等特征,且其中社会共享价值观的部分可以通过影响企业外部组织及成员,影响企业的思想决策和行为模式。总体来说,儒家文化这一非正式制度从道德自律约束的根
19、源上改善信息环境进而影响管理者进行效率投资的动机和行为。通过深人解读儒家文化思想,本文认为儒家文化可能在以下两个方面影响企业的投资效率。其一,微观企业行为根植于所在地的制度土壤,企业发展受到制度环境的影响,而制度因素囊括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非正式制度往往是正式制度的先验模式,从“习惯法”到“成文法”,历史对此提供了经验证据支持。信息不对称是导致企业非效率投资的一个重要原因。企业投资决策有赖于对决策信息的把握。从投资不足角度来说,一方面,信息不对称是导致企业错过有利投资项目的一个重要原因。具体来说,24第2 1 卷第1 辑2022年会计论坛儒家文化倡导“诚信”(论语为政日“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20、”;论语颜渊言“民无信不立”;论语卫灵公道“言忠信,行笃敬”),倡导社会形成诚信与信任的良好氛围,有利于降低企业内外部的信息不对称程度,这使得企业能够掌握足够的决策信息以匹配有利的投资机会,缓解投资不足和投资过度问题。另一方面,地区社会信任有助于降低交易成本,缓解企业的融资约束问题,从而减弱企业内部现金流对投资活动的限制(吴永钢、范若滢和马亚明,2 0 1 6)。儒家文化具有制度约束的普遍性,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给社会和组织打下了深刻的文化“烙印”,其倡导的“诚信”同时也是社会共享的价值观念,信为“五常”之一,有助于缓解信息不对称带来的企业融资约束问题,增强人们之间的相互信任(王艳艳、叶陈刚和双
21、琦,2 0 2 1),从而减少融资约束限制的投资不足行为,改善投资不足状况。受所在地儒家文化影响越深,企业因信息不对称造成的融资约束程度越低,投资不足越不会发生。从过度投资角度来说,儒家文化倡导“忠信”(论语学而日“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和“重义轻利”(论语述而日“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有助于降低委托人和代理人之间的信息传递成本,改善产权交易的信息环境(程博、潘飞和王建玲,2 0 1 6),进而减少信息不对称引起的代理冲突导致的过度投资。其二,Williamson(2 0 0 0)的社会分析四层次模型指出:高层次的非正式制度会对低层次的企业行为产生重要影响,企业的投资行
22、为也不例外(雷光勇、邱保印和王文忠,2 0 1 4;Williamson,2 0 0 0)。儒家文化这一非正式制度从道德自律约束的根源上影响管理者进行效率投资的动机和行为。企业非效率投资的诱因是信息不对称,其本质是代理冲突的表现。过度投资是管理者谋取私利动机的一种表现形式,良好的公司内外部治理环境可以有效抑制企业的非效率投资行为。儒家文化的公司治理效应已经得到证实:儒家文化由于具有非正式制度的自发性、传染性和延续性特征,在监督和约束方面往往比正式制度更有效果,可以强化合约履行,降低代理成本(古志辉,2015),提高内部控制水平(程博、潘飞和王建玲,2 0 1 6),增加事务所的审计定价水平和非
23、标准类审计意见的出具概率(侯世英和宋良荣,2 0 2 0)。同样地,儒家文化对企业非效率投资行为具有治理效应。具体来说,儒家文化可以通过强化管理者的思想道德意识来影响企业的投资效率。一方面,儒家文化在产权界定方面,倡导“忠信”,这就要求管理者尊重所有者的产权,避免损害股东价值的非效率投资行为;另一方面,儒家文化倡导重义轻利,这强调君子爱财,但要取之有道,不以损害他人利益为前提,而非效率投资本身是第一类代理冲突的体现,因而受儒家文化影响,管理者会倾向于减少不符合儒家“义利观”的非效率投资行为。此外,管理者过度自信往往会削弱经营决策的谨慎性,引发过度投资行为。儒家文化具有保守性和风险规避性特征(金
24、智、徐慧和马永强,2 0 1 7),而过度投资行为本身产生于企业投资某些高风险的项目(LaRocca,L a Ro c c a a n d C a r i o l a,2 0 0 7),所以儒家文化会引发管理者对过度投资的风险厌25AccountingForumVol.21,No.1,2022儒家文化会的投资效率吗?恶,降低管理者的过度自信程度,从而抑制过度投资。因此,儒家文化根植于人的内心深处,作用于人的思想意识、道德规范,有助于强化管理者的商业伦理意识,进而抑制管理者私利动机导致的企业过度投资行为。综上所述,儒家文化富含商业伦理道德,可以改善信息环境,发挥道德自律作用,强化管理者的商业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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