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古声母研究的贡献和局限.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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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General Serial.No.74FUJIAN-TAIWANCULTURALRESEARCH(总第7 4 期)No.2.2023闽台文化研究2023年第2 期林语堂古声母研究的贡献和局限薛宝怡魏鸿钧(闽南师范大学文学院,福建漳州3 6 3 0 0 0)摘要:林语堂凭借扎实的外文基础和中西结合看问题的角度,敏锐察觉出国内上古声母研究的不足之处,在古有复辅音说一文中认为仅依靠谐声字材料难以详论古有复辅音,因此他运用“古今俗语”“读音及异文”“方言”等材料进一步证明,并提出研究复辅音的四条途径;在古音中已遗失的声母一文中批评清儒学者古声母研究的疏漏之处,提出上古喻四声母为禅母二等字的说法,
2、并为喻四构拟音值。同时他还将历史语言学研究方法带入中国,在当时的学术环境中具有突出贡献。关键词:林语堂;上古汉语;复辅音;喻四声母一、古有复辅音假设的提出早在1 8 7 4 年,英国汉学家艾约瑟就在提交给第二届远东会议的论文中根据谐声字,提出中国古代应该存在复辅音声母。1 8 7 6 年,艾约瑟因发现古汉语的来母字与其他声母字的谐音交替现象,遂在汉字研究导论中正式提出了古有复辅音的假设。1 9 2 3 年,瑞典汉学家高本汉根据艾约瑟的假设,于中日汉字分析字典中提出“各”“络”互谐是古汉语复辅音遗迹的著名理论。同年,林语堂于德国莱比锡大学取得语言学博士学位归国后,凭借着扎实的外文基础和中西结合看
3、问题的角度使他对古汉语有无复辅音的问题提出质疑。1 9 2 4 年,他发表古有复辅音说一文指出中国文字非“拼音文字”,单从字形难以判断声母实际读音,所以前人古音研究中往往把复辅音当作“变相叠韵字”或是“反切的一种类型”。林语堂依古籍文献中所载“狸一不来、笔一不律、螳一突郎”等,认为是明显含复辅音证据之词,提出古有复辅音的假设,成为国内首先论证复辅音问题的语言学家。二、林语堂古有复辅音说的贡献及局限林语堂研究贡献在于除了延续艾约瑟、高本汉从汉字谐声着手假设古有复辅音以外,另外增添了“古今俗语”“读音及异文”“亲属语言”“方言”“外文”等材料进一步佐证,并提出探究古有复辅音的四条途径:1.寻求古今
4、俗语之遗迹;2.从字之读音或借用上推断;3.从字之谐音现象探求;4.与印度汉藏语系语言比较论说。自此,古汉语存在复辅音声母的说法,便成为汉语史学家的心头置碍。此后,中原大地战乱频发,发展困难,学者们难以深入议题。直到上个世纪作者简介:薛宝怡(1 9 9 9),女,甘肃兰州人,闽南师范大学文学院2 0 2 2 级硕士研究生;魏鸿钧(1 9 8 0),男,中国台湾桃园人,语言学博士,闽南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91魏鸿钧:林语堂古声母研究的贡献和局限薛宝怡八十年代以后,复辅音声母研究的总结者、新论者越来越多,正反互见,蔚为风气,作为风气开创者之一的林语堂具有不可抹灭的贡献。文章的局限在于
5、他事先认定古籍文献里凡一个音节对应两个汉字者均为复辅音,常常将简单问题复杂化。现就林语堂古有复辅音研究贡献之四条途径,择其合理、重要的两条进行阐述:(一)古今俗语的凭据林语堂于文献资料中择取古今俗语多条作为复辅音研究凭证。现按林语堂古有复辅音说一文研究顺序,分kl-(gl-)pl-(bl-)、d l-(t l-)三类复辅音进行探讨,先述其贡献再论局限。1.kl-(gl-)类林语堂从古籍文献如宋景文笔记江南志书方言什录鸡林类事鸡肋篇等找出kl-(gl-)类古今俗语多条,如“孔日窟笼”“角为落”“圈为窟挛”“云日屈林”“为璐”“窟子亦名魁子”是其贡献。其中“孔”在古今俗语中既说“窟笼”又称“孔寵”
6、,皆指“洞、穴或空”,如广韵上声卷第三:“孔,穴也。又空也。甚也。亦姓。”2 林语堂认为“孔一窟一孔龍”之间存在“裂变重叠”关系,他推测叠韵语“孔”是由非叠韵语“窟笼”变化而来,“窟笼”又由单音节词“孔”分化为双音节词而来,裂变途径为“孔klung窟笼kulung孔寵kunglung”。林语堂从“裂变重叠”现象分析复辅音字如何分化为双音节词,可谓别出蹊径。但细细深究他所举例证有些不可信,同样以“孔日窟笼”一条为例,该说法出自孙炎所造反切,3 原是以“窟笼”作为“孔”的反切上下字,后来有人把“窟笼”视为“孔”的别称,“窟笼”才有“洞、穴、空”等义项。再说出自北宋孙穆鸡林类事“云日屈林”一例,林语
7、堂在文章中武断地认为鸡林类事所记的古朝鲜语“屈林”是古汉语“云”的借词,并据此作为判断古有复辅音的证据。事实上,古朝鲜在当时不仅与我国汉民族有频繁的文化往来,同时与我国东北及北方的阿尔泰民族之间有密切的文化交流,4 鸡林类事中所载的古朝鲜语是否都来自汉民族的借词有待考证,林语堂依此推断复辅音存在一定的主观性。2.pl-(bl-)类林语堂从尔雅鸡林类事方言杂录等找出pl-(bl-)类古今俗语多条,如“不律谓之笔”“狸之言不来也”“风日孛缆”“蒲为勃卢”“旁为步郎”。以“不律谓之笔这一条来说,前人认为是“语之变转、合声、切音、缓声、急声”等语音现象。5 他则主张是pl-(bl-)类型的复辅音。他还
8、从古籍记载“不律”一词所流通的地域范围,出古人说法矛盾之处,如郭注尔雅:“蜀人呼笔为不律。”但是说文记载:“聿,所以书也。楚谓之聿,吴谓之不律,燕谓之弗”6 可证“不律”或为吴方言词,与郭璞所说地域不同。同时他秉持求是严谨的学术态度,对未经考实但可能含pl-(bl-)类复辅音的例子如“蓬为勃笼”“梁日勃阑”只列不证。我们就林语堂所举pl-(bl-)类型的例证来看,有些也不可信,如“狸之言不来也”属于反切中的倒纽(“来不”切“狸”),7 不能作为复辅音的证据。再如源自鸡林类事“风日缆”一例,部分学者如黄有福、8 金永哲认为古朝鲜语“孛缆”非古汉语“风”的借词,而是古朝鲜语固有词,其他学者如应琳0
9、 则认为“孛缆”一词来自阿尔泰语而非古汉语。综合几位学者说法可知,“孛缆”一词与汉语无关,不能以此来证明汉语古有复辅音。3.dl-(tl-)类林语堂从江南志书容斋三笔方言杂录及厦门方音找出dl-(tl-)类古今俗语多条,如“团为突栾”“螳日突郎”“顶为滴”“铎为突落”“秃说秃驴”并作简单评释,如说“突郎”是“螳娘”的转注语,古代用“娘”字来表现tlang的读音。“团为突栾”一条出自江南志书,查阅同属吴地922023年第2 期闽台文化研究文献如明田汝成西湖游览志写道:“杭人有以二字反切一字以成声者,如以团 为突栾”以“铎”为“突落”。川可知明朝杭州人用反切上下字“突栾”来表示被切字“团”,不应拿
10、“突栾”作为复辅音研究上的证据。(二)文字谐声的证据古有复辅音说继承艾约瑟古有kl-、p l-、t l-三种类型的复辅音观点,他说:有人曾质疑用谐声材料探究声母演变的合理性,认为古人造字谐声只取韵基,不论声母,理由是不同声母的谐声关系较为杂乱无章。但是表现上的杂乱无章其实有条理脉络可循,如p-,t-,k-三组声母绝不可互通,却可各与1-相谐。他又说:s-t、k-h 声母上的不同,容易从发音上得到解释,但是k、p、t与1 的关系不能以平常发音学理来说明,应是来源于复辅音。林语堂学贯中西,尝试从西方复辅音声母演变来辅助说明古汉语具有复辅音的观点,如他说希腊语kl到英语1,1 2 可以证明kl变入1
11、 的音变路径是可行的。文章扩展出1 4 组kl-pl-、t l-的例证如下:表1:林语堂复辅音谐声例证主谐字被谐字参考字果(k母)裸(1 母)菓各((k母)路洛略赂(1 母)客格東(k母)蘭澜金(k母)验敛脸检俭兼(k母)廉监(k母)篮滥(1 母)(鉴同)览降(k母)隆(1 母)京(k母)?谅(亮同)(1 母)景高(1 母)娄(1 母)宴屡(k母)屡桌(p母)(1 母)睦(b母)陆(1 母)缪(b母)义廖寒(1 母)童(t母)龙(1 母)宠表中提出kl-类复辅音例证1 0 例;pl-(bl)类复辅音3 例;tl-类复辅音1 例。林语堂说倘若“各”古读为kok,则不应谐出lok(路)音,若是以k
12、ok谐klok,或以klok谐lok,或两字俱读klok,谐声上才说得过去。但是细细考察林语堂所扩展出的十四组例证,并不全都是谐声字,同样以“路”字来看,说文路:“道也。从足从各。”是个会意字,因此不能将其作为kl-类复辅音的证据。再说,有的谐声材料还存在三种、四种不同发音部位声母相谐的现象,就第十三组例证来看,从“蓼”得声的字除了林语堂所举缪(明母)和“戮廖廖”(来母)的关系,也与“胶、”(见母)等字相谐,若按复辅音解释此组应拟作kml-,而非bl-。三、后人对林语堂复辅音研究的接受及发展林语堂提及的kl-(gl-)、p l-(b l-)、d l-(t l-)三类复辅音及其材料多为主张古有复
13、辅音的学者所接受,如陈独秀中国古代语音有复声母说就kl-(g l-)材料补充“螺日螺赢”“日芦”对pl-93薛宝怡魏鸿钧:林语堂古声母研究的贡献和局限(b l-)材料补充“蜂日蒲卢”“日勃”“拨日布拉”;在dl-(t l-)材料補充“粮日童梁”“蝉日螃或蚜螃”。此外,陈独秀在文章中除了接受kl-、p l-、d l-三类复辅音外,还提出了mb-md-nd-、nd-、n g-、mb l-等多种复辅音的证据。1 3 林语堂提出研究古有复辅音的四条途径(古今俗语、字之读音或借用、字之谐声、印度汉藏系中的语言),也多为学者所接受和发展,“古今俗语”如张世禄汉语语音发展的规律除了认同林语堂所举“不律为笔”
14、“不来为狸”“孔为窟窒”“团为突栾”的证据外,又加上“角落为角”一则作为古有复辅音的证据。1 4“字之读音或借用”如杜其容部分叠韵连绵词的形成与带1-复声母之关系提及“隔”(古核切、郎击切,kl类)由于古复辅音声母趋简加上人们为了分别语义,因此造成古核切为县名、人名,郎击切为鼎属的异读现象。1 5 字之谐声”如笃远毅古汉语复辅音声母*k1-考运用统计法说明从“监”得声的字,见系及来母字各2 6 个,二者共占“监”系列字总数的8 8%,这一做法显然较林语堂简单罗列谐声字更加系统、科学。1 6 “印度汉藏系中的语言”如严学窘上古汉语声母结构体系初探在林语堂所举暹罗语klong 证明古有kl-类复辅
15、音外,补充僮语“鱼 读pla“雷 读plo。1 除上述学者对林语堂所列材料的补充发展外,一些学者还运用其他材料来探究古复辅音声母,如张世禄汉语语音发展的规律增添说文“读若”材料;1 8 竺家宁复声母研究的方法和基本原则增添“声训 材料来证明古有复辅音。1 9 四、林语堂关于古声母研究的两点疑问林语堂古音中已遗失的声母(1 9 2 8)一文提出上古声母只有短期的研究与粗糙的成绩,2 0 比韵母研究幼稚疏陋的多。接着点名批评章太炎、黄侃等学者的古声母观点:文章说章太炎以“精清从心邪”是“照穿床审禅”之副音,并将精组并入照组过于武断;又批评黄侃“古音十九纽”是循环式论证、乞贷论证(begging t
16、hequestion)。林语堂根据清儒学者古声母研究的一些成绩向古声母研究提出两点疑问:(一)为什么“禅”母只有前聘音,没有齿龈音?陈澧切韵考外篇主张3 6 字母的“照穿床审禅”,依反切上字应再分出“庄初神山”五母,2 1 具体分出情形如下:表2:陈澧声母分类情况三等(前聘音)二等(齿龈音)照庄穿初床神审山禅表中可知“照组字”中只有“禅”母在二等处存在“空缺”,陈澧认为分配不齐是自然现象,并无过多解释。但林语堂却由此产生“空缺处应填入什么”的第一个疑问。(二)“影喻”两母的上古区别何在?林语堂批评古音学者如钱大昕、章太炎、黄侃等人对“喻母”研究不充分,如钱大昕主张“古无影喻之分”,由于“影母”
17、之字引而长之才在中古产生了“喻母”,2 章太炎在其上古二十一声纽中同样将“影喻”合为一纽;2 3 黄侃于古音十九纽中也将“喻”母归为“影”母之变纽,认为“今音读喻者,古音皆读影”。2 4 林语堂指出若是上古“影喻”同纽,则演变到中古得不出合理的分94闽台文化研究2023年第2 期化条件,因此他假定上古“影母”和“喻三”相近,至于“喻四”则和影母完全没有关系,而是古音中已遗失的声母i(英文June、J u l y 字首辅音i,即舌端齿龈塞擦浊辅音d3)在隋唐之间演变为y,如此除了用来填补“禅母”相对的空缺,也可以和古读作零声母的影母字区别开来,进而使上面两个问题得到解释。文章列出上古照组、庄组、
18、精组等声母的音标符号以及相配情况如下表:表3:上古照庄精组等声母的音标符号及相配情况照穿床审祥tytyhdyhsydy庄初神山喻chychyhjyhshyjy精清从心邪tstshdzhdz林语堂运用“谐声、通假”等材料证明“喻四”上古实读作i(即d3),与读作零声母的影母和喻三有别。我们将文章所列出的证据整理如下:表4:谐声材料的证据主谐字被谐字余(喻四)叙徐徐(邪)予(喻四)序(邪)、舒(审)、抒(神)、野(禅、喻四)与(喻四)屿(邪)以(喻四)似姒(邪)已(喻四)祀记帮(邪)羊(喻四)详翔祥(邪)俞(喻四)输除(审)攸(喻四)修修(心)曳(喻四)澳(心、喻四)表5:不相蒙而语实相系的字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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