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后续写的测试学研究:现状与趋势.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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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 2023 年 总第二辑第一辑读后续写的测试学研究:现状与趋势*何莲珍 张 杨 王 敏 浙江大学提 要:读后续写题型自 2016 年首次应用于高考英语以来,受到了语言测试研究领域的广泛关注。该题型是对考生阅读理解能力和写作能力的综合考查,具有较好的信效度,并给课堂教学带来了积极的反拨作用。本文聚焦读后续写任务的测试学研究,系统梳理相关的理论背景及实证研究现状,指出现有研究的局限,并结合续论、二语习得以及语言测试的相关理论,提出未来发展的趋势。关键词:读后续写;协同;续论;语言测试1.引言读后续写是一项阅读理解与写作相结合的综合写作任务(王初明 2012)。在此任务中,学习者首先阅读一篇被抹
2、去后半部分的原文,接着在此基础上进行续写,补全缺失内容。在续写过程中,学习者需要理解原文中构建的情境模式,并与之协同,使得续文在内容和语言上与原文保持连贯一致(王敏、王初明 2014)。大量研究证实,学习者续写时在词汇、句法、语篇等多个层面与原文协同,能强力拉升语言水平,有效促进二语学习。2016 年,读后续写任务首次被纳入高考综合改革试点省份的高考英语题型中(刘庆思、陈康 2016),并获得广泛认可,随后逐步推广至全国(王初明 2022a)。近年来,语言测试领域的学者开始对读后续写题型展开研究。然而,相关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研究的数量总体较少,所涉及的研究维度相对局限,读后续写任务的核心构念
3、、信效度、题型设计、评分标准等关键问题亟待研究。为推动读后续写测试研究的进一步发展,本文聚焦读后续写任务的测试学研究,系统梳理相关的理论背景及实证研究,指出现有研究的局限,并结合续论以及二语习得和语言测试的相关理论,指出未来发展的趋势。2.理论背景续理论(以下简称“续论”)是我国学者王初明提出的语言习得理论,是中国特*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外语互动协同的认知机制及应用研究”(20BYY088)的阶段性成果。2 2023 年第一辑 总第二辑色外语教学理论的典型代表(何莲珍 2018)。续论认为,语言是靠“续”学会的,语言学习的高效率是靠“续”实现的(王初明 2014,2015,2016,2
4、017)。所谓“续”是指说话者在语言交际中理解并承接他人的表述方式,用以阐述自己的思想,前后关联,推动交流(王初明 2016)。在“续”的过程中,学习者模仿前文的语言形式,并将其赋予自己创造的内容,通过创造性模仿激发理解与产出的协同,催生拉平效应,近距离强力拉高语言产出水平。基于续论的核心观点设计而成的读后续写任务,将“续”从口头交际模态推广至书面写作模态。在读后续写中,学生与语境信息丰富、语言质量高的输入文本互动,通过与原文在语言及情境层面的协同提升语言能力(王敏、王初明 2014)。因此,读后续写促学的关键心理机制在于互动协同(Wang&Wang 2015;王初明 2018)。语言协同指人
5、们在对话过程中会无意识地重复谈话伙伴使用过的词汇、句法结构,并在语言、语速等多个方面相互趋同(Pickering&Ferreira 2008)。Pickering&Garrod(2004)提出互动协同模型(Interactive Alignment Model,IAM),充分阐释了协同的心理认知机制。首先,协同这一看似简单的心理现象实则是人际对话顺畅进行的心理认知机制。根据互动协同模型,人们通过情境模型层面的协同达成共同立场(common ground),从而相互理解,实现交际目的,而情境模型层面的协同依赖于语言层面的协同。其次,不同层面的协同相互关联、相互渗透,一个层面的协同能够带动其他层面
6、的协同。此外,语言协同的心理机制是结构启动,即人们倾向于重复先前听到或使用过的语言结构,前期的语言加工经验会促进后期的加工(Bock 1986)。大量的心理语言学及二语习得研究表明,结构启动是一种隐性学习,能够帮助二语学习者掌握有困难的或高于自身发展阶段的语言结构(Costa et al.2008;Jackson 2018;Wang et al.2021)。因此,协同势必也能够促进二语学习,这一点也得到了实证研究的支持(如 Trofimovich&Kennedy 2014;Dao et al.2018)。社会认知视角下的二语习得研究认为,人类认知可被视为“适应商”(adaptive intel
7、ligence),即人们依据生态社会环境变化而作出的调整。基于这一思想,Atkinson et al.(2007)提出,协同是人类适应环境的复杂手段,而环境是由心智、身体、物质世界三者共同构成的。因此,协同不仅发生在人与人之间,也发生在人与社会和物质环境之间,是第二语言习得的核心驱动力。续论进一步拓展了二语协同研究的深度和广度,明确提出协同是一个社会认知过程,不仅发生在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中,也发生在人与文本之间的互动中(王敏、王初明 2014),将协同研究从人际会话拓展至多种模态。利用外语学习者语言理解与产出能力的不对称,通过“续”触发二者之 3 何莲珍 张杨 王敏 读后续写的测试学研究:现状与
8、趋势间的互动协同,能够促使较低的产出能力不断趋近较高的理解能力,产生拉平效应,有效提高学习者的语言应用能力(王初明 2010)。续论凸显了互动协同在语言学习中的关键地位,以协同为轴心,将互动、语境、输入、产出等二语习得的关键机制串联起来,建立了一套完整的、以“续”促学的外语学习理论,解决外语学习的根本问题(王初明 2020)。续论通过一系列简便易行的续任务将协同操作化,开辟了其在外语教学中的广阔应用空间。读后续写集中体现了“续”的促学机理,是“续”任务的典型代表。实证研究结果表明,在读后续写任务中,学习者与输入原文在词汇、句法、语篇等层面协同。例如,王敏、王初明(2014)通过关键词对比分析,
9、发现中国英语学习者在读后续写任务中倾向于使用原文中出现过的词汇,并在词汇形态以及词块等维度与原文协同。Wang et al.(2021)聚焦英语二语写作者对动作事件的描述方式,发现读后续写能够激发学习者在句法层面的协同。缪海燕(2017)运用 Coh-Metrix 分别计算英语二语学习者在读后续写任务中产出的续文与故事原文的多维度量化值,发现二者间存在语篇指标上的协同。汉语二语学习相关研究也有类似的发现。例如,王启、王凤兰(2016)发现,母语为韩语的汉语二语学习者在读后续写中会重复使用原文中的词、词块和句法结构。更重要的是,读后续写激发的协同效应能够持续,从而长期促进二语发展。一些研究发现,
10、在训练阶段完成一次或多次读后续写任务后,学生在后测中的词汇、短语、句法知识量较之前测有显著增加(如 Zhang 2017;Zhou&Wang 2021;Chen&Zhang 2022;Zhang et al.2022)。也有研究聚焦语言使用,发现读后续写训练能够提升二语写作中语言表达的复杂性、流利性、准确性(姜琳、陈锦 2015;王敏、蔡宁 2022),显著改善词汇使用、句法结构、语篇连贯等(张晓鹏 2016;辛声 2017;Zhang&Wang 2022),提高整体写作质量(Wang et al.2022)。上述研究中的前、后测之间的间隔从几天到数月不等,但都证实了读后续写的促学效应具有长期
11、持续性。综上所述,读后续写集中体现了续论的语言习得观,其促学机制具有深厚的心理认知基础,促学效果显著。因此,将读后续写应用于高考,有利于发挥高风险考试的正面引导作用,实现以考促学。王初明(2022a)明确指出,读后续写题型用于外语水平考试有以下独特优势:1)考题构念清晰。既有语言习得理论支撑,又有完整、系统的教学操作方法,可用于推广考题所蕴含的教学理念。2)命题可操作性强。命题者可通过操控前读材料的思想内容、篇章结构、语言难度等来调控试题的难度,达成多样化的测试目标。3)前读材料可选范围广。既可选择事件叙述、观点阐释、时4 2023 年第一辑 总第二辑事评论等多种题材,也可涵盖记叙文、说明文、
12、议论文等多种体裁。4)题型效度佳。由于前读材料为学生提供了语境、内容线索和语言支持,学生可更充分地展现自身的语言能力,从而提高测试的有效性。5)反拨效应好。高考英语采用读后续写题型可转变教师的教学理念和教学方法,将教学重心从单一应试转向思维能力和语言运用能力的培养。6)有利于切实贯彻落实新课标精神。由于读后续写具有鲜明特色和优势,普通高中英语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首推故事续写作为写作考试的题型(教育部 2020:107)。王初明(2022b)进一步强调,读后续写任务是续论的直观体现,任务模式贴近语言使用的真实场景,强调理解和表达的统一关联,能够实现以考促学。随着理论研究的不断推
13、进,读后续写在高考中的应用范围逐步扩大。自2021年起,除试点省份以外,全国多个省份的高考英语开始使用读后续写题型,标志着该题型在全国范围内的推广。在这样的背景下,读后续写开始引起语言测试研究领域的关注。下文将系统梳理相关研究现状。3.读后续写的测试学研究现有研究主要围绕读后续写题型的信效度验证、任务构念以及任务设计三个方面展开:1)读后续写题型的信效度验证:王初明、亓鲁霞(2013)收集了 334 位高三学生的测试数据,发现学生的读后续写成绩与其阅读和写作成绩呈正相关,说明读后续写题型能够测量并反映学生的阅读理解与写作能力,具有良好的效度。Rasch 分析结果进一步表明,读后续写题型的信度主
14、要取决于评分标准和对评分员的培训。刘庆思、陈康(2016)分析了 1180 名高三学生在一次模拟测试中的成绩,发现读后续写成绩和阅读、填空以及独立写作的分数呈正相关,而且读后续写题型具有很高的区分度和信度。张煜杰、蒋景阳(2020)对比了 180 名学生在应用文写作、读后续写和概要写作三种题型中的表现。他们发现,高复杂度写作任务与学生整体语言水平相关程度更高,其中以读后续写最能反映学生实际水平。蔡宏文(2023)收集了 247 名考生在一次模考中产出的应用文和续写样本,然后提取出四项能够较好预测作文成绩的指标,并基于这四项指标比较应用文和续写文本。结果表明,考生在续写任务中产出的内容更丰富,使
15、用的低频词更多,词语也更复杂。黄丽燕等(2023)通过观察写作过程中的停顿行为,考察读后续写的认知效度,发现考生完成读后续写任务时的停顿时长和频次与独立写作、综合写作任务相似,但也呈现出特殊性。此外,读后续写测试的考生认知加工过程与独立阅读、独立写作和综合写作测试相似,但同时还包含了协同、推理等独特过程。由此可见,读后续写能够较为准确地反映考生的真实语言水平,其5 何莲珍 张杨 王敏 读后续写的测试学研究:现状与趋势认知过程与其他写作类任务既有共同之处,也有其特殊优势,与理论预期相符。2)读后续写的任务构念:从续论的理念来看,读后续写作为一项考试题型能够较为真实地还原现实语言使用场景,考生需在
16、读懂材料的基础之上进行创造性模仿和续写。因此,该题型的构念同时包含学习者的文本理解能力和语言表述能力(王初明 2016,2022a)。为进一步厘清读后续写的任务构念,一些实证研究分析了读后续写测试中所包含的技能和策略。Ye et al.(2021)从中国英语能力等级量表中抽取出与阅读和写作技巧及策略相关的描述语,并基于此设计了一份读后续写使用问卷,对 358 名高中生进行了调查。结果表明,读后续写任务涉及的技巧和策略包括语言准确性、多样性、任务规划、连接和内容产出、选择和借用以及语篇组织六个类别。其中,连接和内容产出类的技巧和策略因与记叙文的理解及内容创作有关,能显著预测读后续写成绩。Ye&R
17、en(2023)通过问卷调查考察读后续写任务所包含的维度,并采用结构方程模型分析了技能融合程度及其对读后续写任务表现的影响。结果表明,读后续写的任务构念是多维的,包含规划、写作、语法、阅读连接(reading-to-connect)等技能,其中写作技能与读后续写的得分直接相关,元认知规划对写作的影响则是以语法和阅读连接技能为中介的。作者认为,这些研究结果说明,读后续写任务的重心在于学习者自主产出的内容而非对前读材料的理解。陈康(2019)通过教师访谈和问卷调查发现,学生在完成读后续写任务的过程中,必须先完成对文本信息的辨别和分析,这一点与高中英语课程标准的教学目标高度吻合。另有一些研究采用有声
18、思维考察读后续写任务所涉及的认知过程。Ye&Ren(2019)基于 19 名学生的有声思维和回溯性访谈数据,结合对 9 名教师的采访,考察学习者在完成读后续写任务的过程中对前读材料的加工和使用情况。他们提出,完成读后续写需要一个知识转换过程,学习者需要同时注意到前读材料中概念和文本层面的信息:概念层面的信息帮助学习者理解原文故事线,在此基础上对其进行整合和拓展;文本层面的信息可供学生直接使用和模仿,为学生的续写提供语言支持。因此,读后续写的前读材料在内容知识、叙事写作和语言运用三个方面为学生提供帮助。3)读后续写的任务设计:这一主题的研究主要聚焦读后续写任务特征对续写表现的影响。Shi et
19、al.(2020)考察任务条件如何影响考生在读后续写中的语言使用及写作策略。结果发现,考生在无写作提示、只提供段首句、只提供关键词、同时提供段首句和关键词四种条件下完成读后续写任务时,其续作在得分、文本特征(流利度、语法准确度、词汇复杂度、句法复杂度、连贯、原文借用)等维度上呈现显著差异,而且考生的监控策略也会显著不同。张洁等(2023)考察不同体裁的前读文本对考生6 2023 年第一辑 总第二辑在读后续写任务中语言协同的影响。结果表明,无论前读文本是记叙文、议论文还是说明文,考生的续作均表现出与前文较高程度的协同。然而,前读文本的体裁会造成读后续写任务难度的细微差异。此类研究为读后续写新题型
20、的开发、读后续写任务设计的优化以及读后续写信效度的进一步提高等提供了理论指导。4.未来发展趋势与展望上述研究探讨了读后续写任务的信效度验证、任务构念、任务设计等重要问题,有助于深化对读后续写测试任务的理解,对进一步扩大其在语言测试中的应用具有重要意义。然而,目前相关研究的数量总体较少,研究的范围和方法相对局限,许多关键的理论和实际问题亟待研究。综合续论、二语互动协同及测试学的相关理论及实证研究,笔者认为未来研究应重点关注以下四个方面:1)进一步厘清读后续写的任务构念。如上文所述,续论强调读后续写促学的关键在于理解与产出紧密结合而催生的协同效应,大量的实证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因此,读后续写任务不
21、是阅读任务和写作任务的简单叠加,也有别于传统的读写结合任务,具有自身独特的理论构念。现有研究已开始关注到这一点。如张洁等(2023)提出,考生在续写过程中与前读材料的互动协同应该是读后续写测试任务理论构念的重要组成部分。Ye&Ren(2019,2023)以及黄丽燕等(2023)的研究则表明,读后续写包含一些不同于其他读写任务的思维过程和策略,如整合前读材料的故事线索以产出续写的内容、与前读材料的协同等。然而,现有研究主要从独立的阅读或写作任务中提取文本特征、认知过程或策略,然后验证其在读后续写任务中是否存在,或直接套用传统读写结合任务的研究框架。这样的研究方法在一定程度上屏蔽了读后续写的特殊性
22、,使研究者无法充分观察到其特有的认知过程和策略,如学习者如何与前读材料在语言和情境模型层面协同、协同过程与策略在多大程度上会影响续写的表现、哪些因素会影响协同的强度与过程等。而这些问题恰好是读后续写有别于其他阅读或写作任务的关键所在。未来研究应从读后续写的理论基础出发,以“续”为核心,综合采用多样化的研究方法,进一步厘清读后续写所考查能力的内涵和本质,逐步构建起读后续写任务专属的构念框架,为效度验证、评分标准研制、任务设计等提供理论基础。2)拓宽读后续写效度验证的范围。测试是发生并运用在教育和社会背景中的,所以在进行效度验证时必须同时考虑测试应用所带来的教育和社会后果(Bachman 1990
23、)。Messick(1975,1980,1989)曾强调,对于测试使用的效度检验是一个复杂过程,既要包含对测试是否被正确使用与解读的相关证据的检验,也要包含对测试 7 何莲珍 张杨 王敏 读后续写的测试学研究:现状与趋势背后价值伦理的探讨。因此,效度验证应包含测试本身、教学应用、社会影响等多个方面。目前,有关读后续写的效度验证研究数量有限,验证维度比较单一,主要通过读后续写与其他测试部分(如阅读、写作)成绩的相关度来考察其能否有效测量考生的阅读和写作能力,少有研究关注读后续写的反拨效应。王初明(2022a,2022b)明确指出,读后续写有先进的习得理念和教学方法作为支撑,在高风险考试中应用读后
24、续写有助于发挥考试的正面引导作用,产生积极的反拨效应。这意味着,在高考中使用读后续写测试的意义很大程度上在于实现测试与教学的理念共享,通过测试的正面反拨作用带动先进教学理念的推广和普及,克服应试教学带来的弊端。因此,未来研究应拓宽读后续写效度验证的范围,更多地关注读后续写测试任务的反拨作用,从外语教学理念、教学方式和学习效率等多个方面对其进行考量,考察读后续写任务是否如期引发了“以续促学”理念的普及或推广、对教师教学及学生学习方式带来了怎样的影响、面临的问题与困难何在等。3)关注任务设计、评分标准等应用层面的问题。作为一个新题型,有关读后续写任务设计、评分标准等方面的研究非常匮乏,而这两个方面
25、属于应用中的重点问题,与理论构念及信效度密切相关(Bachman 1990)。读后续写任务的理论构念不同于其他的写作任务,其任务设计的原则和评分标准也应有别于其他任务,需专门进行研究。王初明(2022a)指出读后续写在任务设计方面的优势,如选材范围广、可通过操控前文来控制试题难度等。但要将这些优势真正应用于任务设计,首先需要厘清任务特征如何影响任务难度、协同效应以及续写质量、语言运用等。目前有关于此的研究零散而稀少,未来研究可借鉴二语习得的相关成果,系统考察语言复杂度(Peng et al.2020)、语境线索导向(王启、缪海燕 2023)、输入强化(邱鹄、王敏 2022)、任务模式(多轮v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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