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自由还是技术迷思”:重思智媒时代的交往时空观.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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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2023/62023/627探索与争鸣“交往自由还是技术迷思”:重思智媒时代的交往时空观 丁子轩【摘 要】对于智媒时代以及未来“元宇宙”时代的交往景观,学界与业界已形成“时空自由”的共识性想象,并依据该想象积极开展学术讨论与产业布局。这种想象虽然具有进步性,但也存在“技术乌托邦”倾向。智能交往网络并不能使人类交往变得更自由,目前交往想象中的个性化、人性化、自由化只是技术深度伪造的假象。在该假象下,人们陷入“技术迷思”,过分追求突破时空界限,而忽视了人本身所面临的现实问题。实质上,交往自由不在于技术对时空的征服,而在于技术如何帮助人们实现有效的沟通,如何让人更善于交往,如何让人在交往中变得更
2、好。【关键词】交往时空观;媒介圈;中介化交往;交往网络【中图分类号】G206.2 【文献标识码】A【作者简介】丁子轩,沈阳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交往时空观是人们对交往活动时间性、空间性的认识、理解与想象。具体而言,交往时空观是运输交往网络与信息交往网络共同介入人们交往活动后所产生的文化结果,如远洋航海与书籍造就了“时空分离”的认知,铁路与电报缔造了“时空压缩”的观念。这一过程被称为“中介化”,指媒体或中介介入两个或多个事物或现实间的过程。而作为中介的网络,使两者发生关系,如果没有作为第三者的中介,这种关系就不会存在。1 运输交往网络介入人以身体与他人、外部环境互动交流的过程,而
3、信息交往网络介入人以精神与他人、外部环境互动交流的过程。两个网络在历史过程中不断变革与结合,共同掀起一轮又一轮的“交往革命”,推动了交往时空观的变迁。传播学研究关注整个信息交往网络对交往时空观的形塑过程与效果,但过往研究多强调主导性媒介技术的决定作用。这种孤立的、非系统的认识既无法全面描绘过去的交往网络,也无法形容高度媒介化及深度媒介化的未来景观。以雷吉斯德布雷的“媒介圈”来解释交往网络与交往时空观之间的联系,“媒介圈”指涉整个社会的信息交往网络,涵盖交往技术网络与因交往技术网络而改变的社会文化网络。每个媒介圈都会为某一时期的交往活动提供特定的时空组合,每次“媒介圈”的更迭都将重新形塑交往时空
4、,最终改变人们对交往活动时间性、空间性的认识、理解与想象。本文以技术与文化的互动为视角,通过“媒介圈”梳理人类交往时空观的过去、当下及未来,重新思考学界与业界对未来交往景观的共识性想象。一、媒介圈与交往时空观的历史流变(一)话语圈与时空一体观口语传播时代与文字传播时代的媒介圈为话语圈,是以口语传播为核心的交往网络。在该交282023/62023/628探索与争鸣往网络控制时期,人们的日常交往以口语媒介为主,多以口语来进行意义表达与信息交换活动。而随着口语媒介的广泛应用,特定的交往行动者、工具、活动、文化得以出现。其中,口语媒介的身体依赖性塑造了信使、传教士、吟游诗人等交往行动者,这类行动者实现
5、了相对远距离与大范围的交往活动。而口语媒介的即逝性将记忆推至较高地位,推动了长老、巫师、书记员等交往行动者,以及壁画、甲骨、青铜器等交往工具的出现。该变化使口语表达的内容获得时间上的持续性。但限于政教权力集团的教育垄断和书写工具的经济成本,“记录与口信”成为特定阶级的权利。君主、智者与神的化身的言语被抄写员记录留存,由信使传递到远方,而普通大众口语表达的内容隐入尘烟。这也是文字媒介在此时出现,但没有获得大规模应用的原因。与此同时,口语媒介的表演性与临场性也促使了传唱、口授、辩论、集体诵经等交流活动的出现,这些活动进一步强化了口语媒介的地位,一种崇尚言语交流的口语文化传统得以形成。历史在诗人传唱
6、中传承,智慧以口述教诲的方式传播,福音在唱诵中扩散。“话语圈”为人们交往提供了“此时此地”的时空体验。以口语为主的交流活动受人的生理活动范围限制:时间上受身体记忆能力与寿命的影响,难以在长的时间跨度中进行;空间上受身体活动及人体声带振幅范围的影响,难以在更广阔的空间中进行。为克服该限制而产生的交往工具与交往行动者,受阶级垄断与文化传统的影响,无法下沉至社会大众。这一时期,虽然人与人之间实现了精神联结,人与环境之间建立了符号联结,但这些联结以“共同在场”为前提,人们的交流活动被束缚在“此时此地”,无法得到时间与空间上的延展。这限制了人们对交流时间性、空间性的想象,人们认为交流即对话,双方必须亲身
7、在场,整个社会自此呈现出“时空一体”的交往时空观念。(二)图文圈与时空分离观印刷传播时代的媒介圈是图文圈,是以印刷传播为核心的交往网络。在图文圈控制时期,印刷传播技术打破了官僚、僧侣、贵族、商人对文字、书籍的垄断,使读写传播在大众生活中普及。文字媒介成为人们日常交流的手段之一,书写则成为一种交流行动实践。同时,印刷传播对纸张的运用,催生了书信、报纸、杂志、小册子等交往工具,这类工具的可传递性衍生了邮差、报童等交流行动者。而印刷传播的商品性则推动着印刷业、出版业、报社等专业交往机构,以及书商、记者、出版商、印刷商等各类专业交往行动者的出现,上述变化共同建构了崇尚文字交流的书写文化传统。人们不仅通
8、过书写记录日常,利用书信传递实现意义交换,还通过报纸、杂志等印刷品来了解近地与远方。图文圈为人们交往提供了“此时彼地”“彼时此地”的时空体验。文本作为一种体外化媒介,借助交通运输技术实现了地理跨越,摆脱了人类身体活动范围的限制。文本作为一种记录性媒介,克服了口语媒介的记忆缺陷,利用物理材料实现了交流在时间上的持续性。由此,人们的交流活动逐渐摆脱地域区隔与身体寿命的限制,远方可以和近地“说话”,而死者可以与生者“交谈”。2人们认为交往即传递,通过物质载体的传递,交流的时间与空间相互分离,交流双方不必亲身在场也可以进行交流,整个社会呈现出“时空分离”的交往时空观念。但限于交往活动对运输技术的依赖,
9、这种变化并没有完全克服空间距离与运输时间的障碍。(三)视频圈与时空压缩观视频圈是以电子传播为核心的交流网络,统治着电子传播时代。此时,电子媒介成为一种主要的交流工具,图像与声音随着电视、收音机、电话等沟通工具的普及成为人们主要的表达手段。而电子媒介的广泛应用,使电视台、广播台、通信公司等交往机构出现,并创造了影视制作者、电视记者、主持人等新的交流行动者,上述变化共同建构了崇尚图像与音频交流的电子媒介文化传统,并且试图冲击书写传统的文化地位。视频圈为人们的交往提供了“同时异地”“即时即地”的时空体验。电子媒介拥有独特的电信号传输方式,可以无视地域距离即时发292023/62023/629探索与争
10、鸣生。由此,人际交往具有了即时性。另外,电子媒介可以将广袤的物理时空环境及人像“压缩”在荧屏之中,并以图像的方式再度呈现。这种再现使人们在人际、环境交往过程中获得了现场感,因影像的记忆功能,这种现场感延伸至不同的时空范围。人们既可以在荧屏上回顾历史,体验过去的时空图景,也可以通过内容策划活动展现某种未来观念。因此,人们认为交往即发送,交往以信号发送的方式无视地域距离,即时发生。人与人、人与环境之间实现了瞬时的异地联结,这种联结因为电子媒介的图像呈现能力而具有拟真性。联结所需要的交往时间被压缩至当下,而交往空间被压缩为“地球村”,时空限制被克服,整个社会呈现出“时空压缩”的交往时空观念。(四)数
11、字圈与多重时空观露易丝莫尔在德布雷的基础上提出了“超地球圈”3,也可理解为“数字圈”,以数字传播为核心交流网络,统治着网络传播时代。在数字圈控制时期,计算机、手机成为主要交流工具,互联网成为链接工具,通信基站、服务器、数据中心成为交往基础设施,网站、平台成为虚拟交往场域,政府、企业甚至虚拟角色都成为可交往的对象。这些变化创造了独特的互联网文化。数字圈为人们交往提供了多重时空的体验。人们通过计算机协议与网络节点实现了终端与精神意识的互联,这种链接因计算机的多线程操作结构及互联网的虚拟化、去中心化特性展现出多重性。交往不仅可以在“赛博时空”中的多元时空序列中进行,包括个人时空序列(博客、QQ空间、
12、朋友圈)、组织时空序列(公众号、小程序)、公共时空序列(贴吧、微博评论区)等,还可以在现实时空与赛博时空的交织中进行。由此,人们认为交往即链接,人与人、人与环境在多个时间层、空间中实现了直接的、点对点的精神联结,并建立了多重时空观念。二、“时空自由”的共识性想象:智能圈控制下的时空自由观智能圈是以智能传播为核心的交往网络,控制了由AIGC浪潮掀起的、即将到来的智能传播时代以及未来的元宇宙时代。在智能圈控制时期,智能传播技术有望建立控制社会运行的后台智能系统,并以智能化的方式改变人与万物的存在状态既是技术机体又是物质材料体,既是社会行动者又是数据组织者。在智能平台所集成的综合技术影响下,数据作为
13、人们日常表达与互动、记忆的手段,将成为人们未来交往的核心。人们的交往时空在数据流转中逐渐变化,人类社会具有万物皆媒、空间媒介化、人机相生等特征。目前,智能圈尚未形成,但在智能技术的飞速进步下,学界、业界间出现一种共识性想象,认为未来人们有可能重回交流即对话的时代,这种对话不再受时空束缚,可以随时随地发生。无论近地还是远方,生者还是死者,一切交往活动都可以在同一时空下面对面地直接发生。无论生物还是物品,虚拟还是实在,一切存在都将成为直接交往的对象。地域距离被数据的光速流转消除,一切远方都近在咫尺。时间节奏被个人所掌控,过去、未来都可成为当下。现实时空、虚拟时空、想象时空深度互融,彼此边界淡化,无
14、论社会的物质存在还是精神存在,都可以在时空之间实现自由穿越。而人们的交往,无论精神还是物质交往,都彻底摆脱了时空限制,迈向高度的个性化、人性化、自由化。4(一)数据交往带来交往时空的升维数据交往带来交往时空的升维。物联网、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技术的综合实践运用,将物理环境中的所有物品形塑为数据化、智能化媒介,这些媒介进入网络环境中,构成泛在网、泛连接的社会现实。一方面,该变动使人可以与现实环境中的一切事物进行面对面的交互,人们可以实时获得物品的各类信息,包括一些深度的数据报告,也可以与任何物品进行高度拟人化的对话。另一方面,物的媒介化造就了空间的媒介化,空间不再根据物与物的物理位置而确定,而是根
15、据网络化节点的位置来组织。由此,虚拟空间的现实化与现实空间的虚拟化在数据传输中不断发生,空间开始交织、互融,新的空间关系被创302023/62023/630探索与争鸣造。并且随着虚拟现实技术的成熟,数据可以在传输中直接以三维方式展开,以物体、人的“拟像”形态,具象化在人们的面前。自此,虚拟与现实空间深度互融,个人“心世界”成为可以被他人体验到的现实空间,现实的物理空间又如AR般充满人构想出的物件。由于时间与空间的依存关系,空间关系的变化使不同空间中的时间线交织互融,新的时间关系得以建立。多重时间序列并存于当下,个人可以随时调整时间轴,穿梭在拟像的世界中,亲身体验历史图景;也可以与处于不同时间线
16、上的、由他人所创造的数字记忆体相遇,生者与生者、死者与生者实现面对面的跨时空交流与沟通。由此,时空的界限被“技术拟像”打破,虚拟、现实、想象时空在“拟像”的再造与串联下走向深度互融,人们的交往现实时空升维为一种拟像与现实互融的超真实环境。(二)身体超维重塑交往的时空距离人机相生使人的身体走向超维,这极大地延伸了人与人、人与环境交往的能力,为人创造了“去中介化”的交往体验,进一步压缩了交往的时空距离。生物技术、大数据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的综合运用,使人进入身体超维的状态既成为活动数据本身,又成为数据活动界面。一方面,不断创造人的数字孪生体,使个体能以“数字体”的形态在虚拟时空与现实时空中自由穿梭,
17、进入虚拟世界或现实世界中他人或他人所有物的界面。另一方面,不断将人转换为赛博格式的媒介界面,在现实时空中接受他人数据,或随时将自身转换为数据进入虚拟时空。随着人的数据化、平台化,交往的速度接近光速,交往时间、空间物理距离“归零化”,并且因为“拟像”的存在,虚拟、想象、现实时空的距离也被消除,人可以在时空的“零延时”转换中获得时空穿梭的感觉。身体超维也意味着交往不再有中介环节的阻滞,人与他人、物品、社会环境实现了直接连接,人不仅可以通过具身界面去直接调动与访问周围环境中的各种物品、他人界面及社会组织,还可以用“数字体”的形态与社会中的各种可访问平台展开实时、直接的沟通与交往。这使人们获得了不同以
18、往的“去中介化”交流体验 一切交互都变得直接,都可面对面进行,直接、沉浸、去中介化连接成为交流永恒的关键词。由此,人们的交往在身体超维下重回对话时代。目前,这种共识性想象正在成为未来交流发展与努力的方向,并且随着技术的发展愈发具有实现的可能。例如,智慧城市项目正试图将人们的日常生活空间全面接入智能。中国首个绿色发展示范区和首批智慧城市试点中新天津生态城项目已经持续推出“城市大脑”、智慧交通、智能公交、智慧教育、智慧图书馆、智慧社区、智慧家居等一批触手可及的智慧应用场景。5 mata的元宇宙实践进一步丰富了虚拟时空场景。6英国科学家彼得斯科特-摩根博士试图实现人机共生,通过机械装置、数字化技术对
19、身体进行赛博格化改造。7而ChatGpt的横空出世则为智能平台带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媒介大脑”。但是,技术真的能使人们的交往走向自由吗?三、“交往自由还是技术迷思”:重思智媒时代的交往时空想象交往自由意味着意义的通达,是人类永恒的追求。媒介发展的历史、人类传播与交往发展的历史就是不断去想象、构筑新的交往景观来摆脱时空束缚,以实现自由传播与交往的历史。智媒时代的交往时空想象具有合理性与进步性,是一种沿技术特性进行的合理思考。但这种思考内含“技术乌托邦”倾向,对智能技术的前景过于乐观。实际上,回顾以往每一次由媒介掀起的交往革命,技术在为人们扩展交往边界的同时重塑着一种新的技术边界,并带来新的交往困境
20、。技术使人们走向交往便捷与自由,也将人们推入更深度的束缚之中。因此,智能圈并不能使人类交往变得更自由,目前交往想象中的个性化、人性化、自由化只是技术深度伪造的假象。智能技术真正为人类交往带来的是交往活动的无意义化,人在交往中走向非本真化与工具化。312023/62023/631探索与争鸣(一)时空互融与技术幻觉:超真实交往下的意义内爆危机超真实环境中的交往由于“拟像”的泛滥而不再具有任何意义。“拟像”是指后现代社会大量复制、极度真实而又没有本源、没有所指、没有根基的图像、形象或符号。8其经历了“仿造、生产、仿真”三个阶段,而第四阶段的拟像为价值的发散阶段,没有任何指涉,呈现为一种无规则的传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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