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剑南道南部唐、吐蕃、南诏交通地理研究.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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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西夏研究2023.03XixiaResearch唐剑南道南部唐、吐蕃、南诏交通地理研究口朱悦梅摘要:唐代中后期,唐与吐蕃围绕剑南道南部展开激烈的军事攻守,双方同时又对活动于剑南道南部的诸蛮部族以及南诏地区采取各种绥靖或打压政策,吐蕃甚至不惜借助武力实施对南诏的控制。通过翻检传统文献、地方文献与敦煌出土文献可以发现,在密集的交往与博奔过程中,以剑南道南部和南诏地区为中心,吐蕃分别开辟了三条主要的东向交通路线,自北向南依次为台登路、三川铁桥路、大雪山路。这三条交流通道的打通,在沟通吐蕃与唐、南诏等的关系中所发挥的作用有所不同,形成了藏彝走廊这一特殊区域中独特的历史交通空间分布格局,将藏彝走廊的形成
2、时间推向唐代前中期。关键词:历史交通地理;唐;吐蕃;南诏;藏彝走廊作者简介:朱悦梅,历史学博士,西北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四川大学专门史专业博士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敦煌学、中国历史地理学。基金项目: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民族研究项目“吐谷浑政权交通地理研究”(项目批准号:2 0 2 0-GMH011)的阶段性研究成果。费孝通先生19 7 8 年9 月提出的“藏彝走廊”概念,既是特定区域“民族之间文化交流的历史和这一历史的结晶”1,也是对“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在中国民族研究中地位与价值的客观、准确的概括。“藏彝走廊”是青藏高原同云贵高原、四川盆地之间一个大的民族连接地带,而“藏彝走廊”之
3、所以能够成为一个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中华民族流动与形成”的典型区域,应当有其历史时期长期发展的积淀与形成基础。这个基础就是交通地理基础,即特定历史时期的交通地理格局奠定了青藏高原、四川盆地与云贵高原之间相互联系的交通地理空间基础,使“藏彝走廊”的形成成为历史必然性。正史对于唐代吐蕃在剑南道南部与南诏地区东向交通路线的记载语爲不详,幸敦煌写本与唐代地方文献留下了一些记载,为复原唐代藏彝走廊的民族间交往交流交融提供了宝贵的信息。“藏彝走廊”的形成可上溯到唐代。有唐一代,唐、吐蕃、南诏比邻,三者之间政治、经济、军事、文化联系密切,传统文献对于唐、吐蕃与南诏关系的错综复杂亦有明确的认识与记载,但大概
4、是由于唐朝的史官对于唐代军事力量所能控制的剑南道管辖区域的记载较为清楚,甚至对于剑南道北部地方的羌藏及其与唐间的交通关系都有较为清晰的记录,却对唐与吐蕃、南诏交集的剑南道南部地区及更远地区的地理形势与交通分布语焉不详。唐蕃围绕剑南道南部地区的交通关系、吐蕃与南诏之间的交通关系等是复原历史时期中原与吐蕃、南诏关系的基础,也是确认“藏彝走廊”形成时间与形成的地理空间基础的重要条件。一 10 7 一今借由传统文献、敦煌写本,结合蛮书对吐蕃的零星记载,仅就唐、蕃、南诏在唐代所沟通的道路交通及其地理空间分布,以管窥唐代唐、吐蕃、南诏关系史的交通地理条件,探讨“藏彝走廊”形成的渊源与区域范围。一、吐蕃在剑
5、山、马岭开辟的军事交通路线两唐书在记载贞元十三年(7 9 7)唐蕃之间围绕台登城的战役时都提到了剑山与马岭。旧唐书吐蕃传载:贞元十三年“五月十七日,吐蕃于剑南山、马岭三处开路,分军下营,仅经一月,进军逼台登城”2 15 2 5 8。新唐书吐蕃传所记相同,云同年“韦皋取新城,虏治剑山、马岭,进寇台登。寓州刺史曹高仕击劫之,擒笼官,斩级三百,获马、粮、械数千”3 6 0 9。嵩州,州治越駕,在今四川省西昌市;新唐书吐蕃传之剑山乃旧唐书吐蕃传剑南山之省称,且吐蕃于此两山的三处地点开路。往攻台登,实则新辟沟通青藏高原与四川盆地的交通路线。台登城,据考为今泸沽镇 4 12-2 3,乃吐蕃攻蜀时所设“东府
6、 之所在,与维州互为角 5 12 7 1。由于以台登为打击目标的交通线路开辟较迟,故唐代史籍几无记载。有幸的是,曾随安南经略使蔡袭出兵南诏的唐人樊绰,受命搜集南诏地方风情与资讯,在参考唐人袁滋云南记(散于宋代)的基础上,写成十卷本蛮书(又名云南志云南记云南史记南夷志南蛮志南蛮记),为复原唐代“藏彝走廊”提供了重要依凭(一)唐蕃围绕台登城的军事交通路线过去人们对吐蕃以取成都为“东府”东扩战略之实施有所关注,但都将焦点集中在松州之安戎城(今四川茂汶西)、剑南西山之维州(州治在今四川理县东北薛城镇西南)和禹州(今四川西昌)一带,且都注目于东逾雅江后北人大小金川地区 6 14-14 5 7 12 5。
7、至于吐蕃从南线过雅奢江直接剑指川腹之谋,则往往语焉未详 8 17 6。实际上,这一线吐蕃用力之勤,对后来若干年当地的形势都产生了影响。翻检新唐书两蛮传,贞元五年(7 8 9)五月,剑南节度使韦皋遣将王有道与东蛮两林苴那时、勿邓梦冲等与吐蕃寇清溪关之军作战:勿邓、丰琶、两林皆谓之东蛮,天宝中,皆受封一10 8 一爵。及南诏陷駕州,遂属吐蕃。贞元中,复通款,以勿邓大鬼主嵩兼邛部团练使,封长川郡公。及死,子苴骠离幼,以苴梦冲为大鬼主,数为吐蕃侵猎。两林都大鬼主苴那时遗韦皋书,乞兵攻吐蕃。皋遣将刘朝彩出铜山道,吴鸣鹤出清溪关道,邓英俊出定蕃栅道,进逼台登城。吐蕃退壁西贡川,据高为营。诏封苴那时为顺政郡
8、王,梦冲为怀化郡王,丰琶部落大鬼主骠傍为和义郡王,给印章、袍带。三王皆入朝,宴麟德殿,赏赉加等,岁给其部禄盐衣彩,黎、禹二州吏就赐之。以山阻多为盗侵,亡失所赐,皋令二州为筑馆,有赐,约酋长自至,授赐而遣之。然苴梦冲内附吐蕃,断南诏使路,皋遣駕州总管苏危以兵三百召梦冲至琵琶川,声其罪斩之,披其族为六部,以样弃主之。及骠离长,乃命为大鬼主。骠傍年少骁敢,数出兵攻吐蕃。吐蕃间道焚其居室、部落,亡所赐印章。皋为请,复得印。3 16 3 17此役唐军三路均指向台登城,而吐蕃则退壁西贡川。可见,由西贡川往台登城,有一条吐蕃势力控制的道路,其若进入台登城,则可与两林苴那时、丰琶部落等东蛮各部密切接触,形成与
9、唐争夺南诏的地理空间基础。但由于此西贡川一台登城一线在吐蕃势力的控制之下,唐史对其记载并不清楚。蛮书卷一云南界内途程中在记录黎、寓两州地望时有云:“泸水从曲罗南经剑山之西,又南至会同川。”4 3 4 樊绰称“台登城西有西望川,行一百五十里人曲罗。泸水从北来,至曲罗蒙回三曲,每曲中间皆有磨些部落,以其负阴深险,承上莫能攻讨”4 5 4。曲罗,即水经注卷三六注引益州记中“泸水源出曲罗,寓下三百里日泸水”9 8 2 6之曲罗,为东泸水,即今雅碧江南流至今四川省冕宁县西南之三角崖折而东北流,至冕宁县西马头山附近复折而径南流,形成的迁回三折之地,与樊书所云“萦回三曲”4 15 4 相合。泸水从曲罗南流经
10、剑山之西,则剑山当在东泸水以东,台登城以西,即为东泸水与孙水(今安宁河)自北向南流的分域山脉。从两唐书吐蕃传所记吐蕃对唐台登城的战术部署看,吐蕃是以三路军自西向东主攻台登城。既然其军队的集结和进攻是自西向东,那么,从当地川原山岭的排布情势看,从两侧纵深包围则距离太远、战线过长,向北有保塞城(即天宝前之柳强镇,今四川冕宁)、新安城(今四川越西北),向南则指向寓州理府越寓城(今四川西昌市),两处都有剑南西川节度使置重兵大将镇守,故吐蕃的进攻方向是在台登以西三路纵队最终合同一线向台登城合围。果如此,则可推断剑山、马岭实为同一山系一一耗牛山的分脉。耗牛山属?山西部高原的大雪山山脉,安宁河居其东,雅江在
11、其西侧,是以泸沽为中心的南北向狭长山脉,海拔3 0 0 0 米左右。牛山东麓,在冕宁以南、西昌以北有四处海拔15 9 0 米的东西向山谷。剑山近曲罗南,在台登城西南,为耗牛山之南段山峰;马岭或为今冕宁县西之马头山,为耗牛山之北段山峰。今天从泸沽镇(汉、唐之台登)仍有一条通往山中的小路可达耗牛山深处的河里乡,从冕宁到麦地沟乡的公路则穿越了耗牛山另一条最大的纵谷。新唐书南蛮传记:“剑山当吐蕃大路,属石门、柳强三镇,置成、守捉,以招讨使领五部落。”3 6 3 2 4 这里的“当吐蕃大路当指囊贡川到柳强镇城下之路。蛮书云南界内途程“黎州”条记:(台登)西南八十里至普安城,剑南西川节度使重兵大将镇爲。台
12、登北去保塞城八十里,吐蕃谓之北谷,天宝以前嵩州柳强镇也。自入吐蕃,更增修,因城下有路向囊恭地。贞元十年(7 9 4)十月,西川节度兵马与云南军并力破保塞、大定,献俘阙下。10 13 3可见,台登城南边的普安城有剑南西川置重兵大将镇守,而北边的保塞城已于此役之前的贞元十年收复,由于与吐蕃在大雪山以西的集结点一一囊贡川有道路直达,必为剑南西川节度使所重防,两侧突破对吐蕃来讲无疑更加艰巨,故吐蕃选择避两翼而开山筑路偷奔台登的策略。从唐军围绕台登城部署的反击路线,亦可反观吐蕃以台登为目标的进攻路线。唐军围绕台登城安置了密集的军城(镇),在台登城北、东、南方圆一百里左右的范围内,集中有保塞、新安、永安、
13、罗山、沙野等城,后来又新置普安城 5 12 7 2-2 7 3,形成“严兵以守,屯壁相望 之布局。从唐朝一方的军事部署亦可反观其扼阻的正是来自剑山、马岭方向的交通线路,而“以台登城为中心的这一小区域正处于藏区与汉区两扇形大区域对接后的轴心部位”5 12 6 9。正是由于以台登城为中心之区域战略地位重要,盛罗皮嗣立之后即被朝廷授以“特进台登郡王,知沙壶州刺史”名衔,其中不仅有南控南诏之图,亦有阻隔吐蕃之意。这也是目前所见吐蕃与南诏、唐在军事活动中交织在一起的最北端。蛮书卷一云南界内途程“石门路 条云:天宝中,鲜于仲通南溪下兵,亦是此路,后遂闭绝。仅五十年来,贞元十年,南诏立功归化,朝廷发使册命。
14、而邛部旧路方有兆吐蕃侵钞隔关。其年七月,西川节度韦皋乃遣巡官监察御史马益开石门路,置行馆。10 19-2 0贞元五年(7 8 9),唐在台登城之战中大捷,但仅事隔五年,贞元十年(7 9 4)朝廷册命使入南诏时,清溪关路已处于吐蕃的“侵钞”下,唐使不得不于当年七月另开石门路去往南诏。石门路指从戎州(今四川省宜宾市)出石门(今云南省大关县北)经鲁望(今云南省鲁甸)、昆州(今云南省昆明市西)的人云南之路,文献中称其为“北路”。当时,唐蕃双方的主要精力都投人在灵盐与唐京畿周围的拉锯战当中,特别是唐朝已无力再对南线用兵,故吐蕃中节度在当地的留守力量还能占据一定优势,并能在清溪关路附近地区游掠。吐蕃自剑山
15、、马岭“侵钞”剑南道南部地方,阻隔了唐人南下的道路,得以打通进入四川盆地西南边缘地区的通道,并从这里南联南诏势力,增大了与唐争夺联合南诏的影响力,从而开创了“藏彝走廊”的雏形,并界定了其北部地理边界。(二)剑南山、马岭线的西端一一襄贡川、西贡川如果说台登城是剑南山、马岭交通通道的东部端点,则此新辟之路的西部端点当在囊贡川与西贡川。囊贡川又为吐蕃九节度之一,说明囊贡地区已经在吐蕃的实际控制之下,并有条件承载继续向东拓展的基地。因此,襄贡川所在地一定在吐蕃与唐、邛蛮联军战场的后方,是针对台登城方向专线军事建置。贞元十六年(8 0 0),“吐蕃大臣以岁在辰,兵宜出,谋袭南诏,阅众治道,将以十月围州吐
16、蕃引众五万自贡川分二军攻云南,一军自诺济城攻寓州,异牟寻畏东蛮、磨些蛮难测,惧为吐蕃向导,欲先击之,皋报:駕州实往来一 10 9 一道,捍蔽数州,虏百计窥之,故严兵以守,屯壁相望,粮械处处有之,东蛮庸敢怀贰乎?异牟寻乃东、磨诸蛮内粮城中,不者悉烧之”3167-67 中吐蕃入寇寓州的军事路线,依然是自囊贡川横穿剑山纵谷。贞元十七年(8 0 1)春,唐与南诏大破吐蕃,“获甲二万首”,收复昆明城(今四川省盐源)。次年,“寓州经略使孝阳与行营兵马使何大海、韦义等磨些蛮三部落主苴那时,率兵四团攻昆明、诺济城(今四川省西昌西北)”3 6 2 7 8。这里诺济城亦是针对台登城,并指向囊贡川方向。蛮书有“囊恭
17、川”一名,即前引新唐书南诏传之“囊贡川”,当在今九龙县境,地近四川省冕宁县西南雅碧江西泸宁附近。囊贡川是吐蕃军队驻扎的后方营地,从囊贡川到禽州的保塞城下有直达的通路。上引文中“吐蕃大路”当指囊贡川到柳强镇城之路,即翻越马岭之路。西贡川,出现在贞元五年的唐与两蛮合击吐蕃的台登北谷之战中。吐蕃分兵四万攻两林,三万攻东蛮,皆由清溪关方向而来。当时三方之间的军事行动分别为:“刘朝彩出铜山道、吴鸣鹤出清溪关道、邓英俊出定蕃栅道,进逼台登城时。吐蕃退壁西贡川,据高为营。苴那时战甚力,分兵大破吐蕃青海、腊城二节度军于北谷。”3 16 17 吐蕃的后方据点为囊贡川。这里出现的“西贡川”只是吐蕃暂避唐三路军马之
18、锋的坚壁之所。因为吐蕃二节度之主力很快就与直那时战于北谷并败北,此时苴那时的活动区域即在台登城以南,故“西贡川”因当是隔剑南山与台登城相对应,如果吐蕃避剑南军时直接退回囊贡川,则无法短时间内军临北谷参加与苴那时的战斗。由此,囊贡川一马岭一柳强镇(保塞城)、西贡川一剑南山一台登城构成剑南道南部吐蕃、东蛮诸部与中原军事交流的重要军事交通路线,同时,也界定了吐蕃与南诏交往交流的北境。这两条新开辟的穿越山地的交通路线,因都是围绕台登城为主方向,这里姑且名之为“台登城之路”,以便于描述。二、吐蕃对南诏军事控制的交通主干道7世纪末8 世纪初,唐蕃双方都花费大气力争夺对西洱海地区的控制权。吐蕃凿通道路,曾经
19、两次进入西洱海地区。据考证,吐蕃势力于永隆一110 一元年(6 8 0)人西洱河地区,并凭借占据浪穹(今洱源)的优势与唐朝争夺对洱河诸蛮的控制权 116。资治通鉴载:“则天永昌元年(6 8 9)五月,浪穹州蛮酋傍时昔等二十五部,先附吐蕃,至时来降。以傍时昔为浪穹州刺史,令统其众。”12 6 4 5 7 蛮书南蛮疆界接边诸蕃夷国名记载了相关内容:念异牟寻乃祖乃父忠赤附汉,去天宝九载,被姚州都督张乾拖等离间部落,因此与汉阻绝,经今四十三年。与吐蕃洽和,为兄弟之国。吐蕃赞普册牟寻为日东王。10 2 6 3南唐异牟寻之所以在唐蕃之间首鼠两端,与吐蕃打通了控制南诏的交通路线并建立控制南诏的军事建置有关。
20、(一)吐蕃入南诏的“寇路”及其终点嘉庆一统志“大理府古迹”条载:“滇记记,唐贞元十五年(7 9 9),异牟寻谋击吐蕃,以邓川州安北等城当寇路,及峭山深堑修战备,为北面之固。”13 1 3 6 2 7 6 邓川州即遗川州;安北城,即正德云南志之宁北,为避清宣宗讳而改,地在登川北三十里。“寇路”即沿蛮书所述之“宁北城东地野共川,北地有川,又北有榄川,又北有郎婆川,又北有桑川,即至铁桥城北九贱川 10 1。川、川、郎婆川、桑川今地不可考,从蛮书之记述来看,当在宁北城北至铁桥城之间。除宁北正处吐蕃南下之要,另一冲为巴山。南诏德化碑(又称太和城碑)记天宝十三载(754)李宓攻太和城一役时道:“时神州(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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