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马克思历史决定论的多重误识与检析.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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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学术反思对马克思历史决定论的多重误识与检析孙巾雅摘要:马克思历史决定论自诞生以来便受到诸种语难和曲解,线性发展论、经济决定论、技术决定论是主要的几种误读。这些误识根源于机械因果论、还原论、实证主义思维方式。它们遮蔽历史要素之间的因果关系,质疑历史决定论的真理性。不同于经验主义历史观的时序决定论,马克思继承并改造了黑格尔辩证法的“决定论”内涵,运用辩证因果论分析历史要素之间的关系,指出历史发展的“两个决定”规律一一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是历史决定论的核心观点。恩格斯的“历史合力论”把辩证法与决定论相结合,进一步阐明了历史发展中“决定性因素”与“各种其他因素”的辩证关系,捍卫
2、了马克思历史决定论的真理性。关键词:历史决定论;辩证因果论;合力论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以中国式现代化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研究”(项目编号:2 2 ZDA022)中图分类号:B03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为人类把握社会历史发展规律提供了根据,但有学者把线性发展论、经济决定论、技术决定论当作历史决定论的固有思想而强加于马克思本人,从而把对线性发展论、经济决定论、技术决定论的批判和否定,变成了对马克思所揭示的历史规律的批判和否定。因此,深人分析对马克思历史决定论的误读,剖析误识内在的方法缺陷,澄明马克思历史理论的科学性和真理性,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一、对马克思历史决定论的多重误识
3、唯物史观作为马克思一生中的两个伟大发现之一,它的创立实现了社会历史观的伟大变革。恩格斯曾说:“这种新的历史观,对于社会主义的观点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列宁认为“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是科学思想中的最大成果”。但马克思的历史理论自诞生以来,便一直存在着误读和批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 0 9 6-5 9 8 2(2 0 2 3)0 8-0 0 0 5-0 7判,因此首先要对这些误识进行清理和渊源追溯。(一)线性发展论线性发展论(线性发展历史观)把历史进程看成是从一个特定社会形态过渡到下一个特定社会形态的单一线性发展,把“生产力一生产关系一经济基础一上层建筑”的关系公式看作是“铁的必然性”,严格支配
4、着过去、现在、未来的社会形态及其社会生产方式。持有这种观点的人把“五形态说”看作是唯一规律,用线性因果链来理解“生产力决定论”,把人的能动性和自由性排斥在历史规律之外,进而否定了历史发展的多样性和曲折性。“五形态说”作为线性历史发展观的基本观点,其依据可以从马克思写作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找到来源,“大体说来,亚细亚的、古代的、封建的和现代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可以看作是经济的社会形态演进的几个时代”,这四种社会形态再加上共产主义社会就是五种社会形态,这也被看作是“五形态说”的母本。随着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和2023.85发展,列宁在论国家一文中进一步把社会形态的发展归结为父权制原始社会、奴隶制社会、
5、农奴制社会、资本主义社会。斯大林在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中认为历史上生产关系有五大类型:原始公社制的、奴隶占有制的、封建制的、资本主义的、社会主义的。“五形态说”被写入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成为不少马哲教科书和理论研究的范本。由此,唯物史观的理论基石一“生产力决定论”被扭曲误解为机械的因果决定关系,即一种社会形态只能由前一种特定的社会形态中产生,生产关系的变革只能被动地等待生产力变化,每一阶段的生产力只能有一种特定的生产关系进行匹配。线性历史发展观因为遵循“铁的必然性”,忽视人的主观能动性在社会历史变革中发挥的作用。例如,普列汉诺夫在俄国革命道路问题上就犯下了这样的认识错误,认为俄国只
6、有不断提高生产力,大力发展资本主义,才可能使俄国具有社会主义革命的前提,否则俄国不具备进人社会主义的可能性。因此,他拒绝承认十月革命的合理性和必要性。普列汉诺夫把生产力看作是“人的制造工具的能力,首先应该看做是不变量,而使用这个能力的周围的外间条件一看做是经常变动的量”,割离了劳动者作为生产力中重要的因素所起的作用,忽视了人的意向性或能动性,使生产力的内涵变成了单一的衡量物质或技术发展水平的要素,存在绝对客观化的倾向。列宁对普列汉诺夫的观点批评道:“他们力图在关于我国革命基本性质的一般真理的单纯逻辑发展中去寻找具体问题的答案,这是把马克思主义庸俗化,并且完全是对辩证唯物主义的嘲弄”。“庸俗化”
7、一词表达了列宁对于教条、机械化地理解社会历史发展规律的不满。总之,线性历史发展观把社会历史发展看作是严格的几个阶段图式,“生产力决定论”在阐释社会生产方式的依次更迭的过程中,认为社会形态发展是笔直地前进的,现实的人的活动也被排在历史规律之外。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中对这种思维方式进行了批评,说“单凭运动、顺序和时间的唯一逻辑公式怎能向我们说明一切关系在其中同时存在而又互相依存的社会机体呢”。但这种批评没能制止这种错误的历史思维在人们头脑中传播。(二)经济决定论经济决定论也称为“经济唯物主义”。这种思6社会科学动态潮认为全部历史发展是自发形成的自然过程,经济关系发挥着唯一的决定性作用,依靠经济必然性
8、的客观发展,社会历史就可以自主完成从资本主义社会向社会主义社会的演进过程。19世纪末,经济决定论是资产阶级学者保尔巴尔特和以保尔恩斯特为首的德国社会民主党内的“青年派”鼓吹的观点。保尔巴尔特在1890年出版的黑格尔和包括马克思及哈特曼在内的黑格尔派的历史哲学一书中攻击马克思主义关于经济的社会形态理论,并把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则歪曲为经济唯物主义,甚至把经济、经济关系、社会经济运动、经济基础等范畴,都只看作工艺过程和技术层次的规定。巴尔特认为:“经济先于政治,这无论在历史初期和以后都无法证明,不如说,在这两个生活领域之间存在着最密切的相互作用,而这种相互作用决不能说明一个是基础,另一个是上层建筑
9、这种比拟说法是正确的”。恩格斯晚年在书信中对这种曲解进行了批评,说“如果巴尔特认为我们否认经济运动的政治等等的反映对这个运动本身的任何反作用,那他就简直是跟风车作斗争了”。德国社会民主党内的“青年派”也对历史唯物主义进行肤浅的理解,主张“经济因素是唯一决定性的因素”。青年派代表人物恩斯特在1 8 9 0 年8 月9 日发表马克思主义的危险一文中写道:“人完全像棋子一样受经济关系(而它们本身就是人创造的!)的摆布”。随后,恩格斯在答保尔恩斯特先生一文中批判他把唯物史观的基本原则形而上学地套用到各种事情上去,“说什么在马克思那里历史是完全自动地形成的,丝毫没有(正式创造历史的)人的参与,并且说什么
10、经济关系(但是它们本身就是人创造的!)就像玩弄棋子一样地玩弄这些人”?。恩格斯面对资产阶级学者保尔巴特尔和德国社会民主党“青年派”对唯物史观的曲解,再次强调马克思创立的唯物史观把经济因素看作是历史发展过程中的决定因素,但是没有把经济因素看作是唯一的决定因素,经济关系是在“归根到底”的意义上起着决定作用。在具体现实中的历史事件,政治、宗教、文化、思想以及习惯传统等因素都会在一定条件下影响未来走向,历史是一切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三)技术决定论技术决定论认为技术变革是推动社会发展的首要因素,技术变迁决定了社会生产的劳动组织形式,进而影响了社会发展和变革。技术主义者认为马克思也存在技术自主论的观点,
11、如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都存在着大量关于机器体系、分工、机械工厂的描述,并且分析了工人在参与劳动中不得不服从机器体系,却最终成为了机器技术附属物的现实。“它是一个庞大的自动机,是从一个自行发动的中心发动机获得动力的互相连接的生产机械体系这些工人本身只表现为机器的有自我意识的器官(而不是机器表现为工人的器官)”。此外,恩格斯晚年回顾了科学技术发展过程一从摩擦起火到蒸汽机的发明,并在回复博尔济乌斯来信时提到,“科学则在更大得多的程度上依赖于技术的状况和需要,社会一旦有技术上的需要,这种需要就会比十所大学更能把科学推向前进”。需要指出的是,马克思恩格斯确实具有科学技术思想,但并不等于他们认可“唯科学技术
12、论”,因为科学技术的进步源于社会需要的推动,而不是技术本身决定了社会历史发展。第二国际理论家考茨基也陷入了技术决定论的思想色彩。他在取得政权的道路中写道,“技术不仅改变人与自然界之间的关系,而且也改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考茨基看到俄国农业主要是小农的耕作方式,并没有资本主义大农场和精耕细作的大机器,也没有发达的农业技术,就断定俄国根本不具备实现社会主义的条件。他说:“如果说精耕细作的资本主义农业的条件在俄国只有很薄弱的发展,而且还在某些方面由于革命而暂时更为恶化,那么,社会主义生产的条件在俄国就还根本不存在;后者的条件只有在高度发展的农业技术的情况下、在大企业的基础上才能产生”。在此之后,一些
13、西方学者也坚持认为马克思是技术决定论者。例如,分析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学者威廉姆肖(Willia m H.S h a w)认为马克思非常重视技术与生产在社会历史变革中起到的决定性作用,梅森(E.Mesthene)也认为马克思存在一种“强硬的技术决定论”,把生产技术作为文化与社会结构是唯一的决定因素。因此,唯物史观被误解为“科技决定论的幽灵困扰着马克思主义”。二、误识的原因与思想方法缺陷线性发展论、经济决定论、技术决定论对历史决定论的误读,究其根本是历史思维方法的错误。与线性发展论、经济决定论、技术决定论相对应的思想方法,分别是机械因果论、还原论和实证主义方法。它们不仅割裂了复杂事物的内部交互作用,
14、也造成了历史发展动力归因的错位,遮蔽了历史要素之间的因果关系,无法揭示社会发展的内在规律。(一)机械因果论方法机械因果论是把复杂的有机体内部各种复杂的因果关系简化为单线因果决定形式。机械线性因果论最早可追溯到1 8 世纪兴起的英国经验主义。欧洲的科学家在进行机械力学实验时,验证物体在不同时刻的运动状态保持着严格的因果确定性,每一瞬间的运动状态是之前任一时刻的运动状态所决定的。英国哲学家霍布斯把机械运动看作是自然界唯一的运动形式,并用机械运动原理来解释因果关系的内容,认为“一切已经发生或将要发生的结果,都在其先行的事物中有其必然性”。机械因果论承认事物之间存在客观的、普遍的、必然的联系,认为人的
15、意志和块择也都是有原因的,不能摆脱因果必然性而无阻碍地进行活动。这种极端的机械决定论隐含着怀疑论的倾向,因为人的能动性无法从自然中找到根据。后来,休谟把因经验论导致的怀疑论发挥到了极致,认为因果关系是对象间的接近和接续关系,“一个对象总是在先,一个对象总是在后。对象间的接近关系和接续关系是我们形成因果关系观念的必要前提”。机械因果论有时也被称为时序决定论,即在时间次序上,原因总是在前,结果总是在后,也就是一种因素在时间上“在先”、“最早”出现,其他因素是其后产生的结果。时序决定论的思维方式使人们往往容易陷人现象迷雾中,遮蔽历史发展的真正原因。例如,普列汉诺夫认为生产力是促进社会发展和起决定作用
16、的唯一因素,那么生产力是时间上最先、最早形成并存在,其他因素都是在生产力之后才产生的,生产关系是被动地等待生产力变革的。这种时序决定论的思想方法使普列汉诺夫错误地认为在物质力量没有形成之前,社会主义革命是没有意义的,无产阶级无法自己已来完成社会主义革命,这必然会导致错失社会变革的历史机遇。(二)还原论方法经济决定论观点通过割裂社会结构及其构成元素的有机联系,用诉诸“还原论”的思维方法来理解历史发展动因。还原论是指将形形色色的事物还2023.87原到最初的本源、始基或本质的思维方式,即从当下存在的具体事物出发,逐级追索到最终的动因、最内在的本质、最基本的构成成分。从现象到本源,从整体到基本成分,
17、把事物逐渐简化为最简单的要素构成。1 9 5 1 年,前因(W.V.Quine)把这种思维模式和研究方法称为还原论。在哲学史中,除怀疑论和相对主义之外,还原论的思维模式常常作为哲学本体论的设定并加以论证。经济决定论把社会历史的复杂性归结为“经济”这一简单要素。这是还原论思维的典型体现。马克思对经济因素的强调只是认为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存在诸多因素,而经济因素具有决定性影响,但是他并没有把历史发展的内在动力全部都归结为经济因素,政治、科学、宗教、文化等因素的作用是无法用经济因素还原或代替的。非经济因素在某种情况下对历史演进也具有独特的作用和影响。因此,马克思创立的唯物史观并不是以“还原论”的思维来
18、探讨历史发展规律。(三)实证主义方法技术决定论观点是“唯科学主义”的直观体现,本质上是实证主义(Positivism)的思维方式。实证主义就是主张从经验事实出发来认识事物,并在此基础上充分发挥人的理性认识能力,从而充分地解释乃至预测现实世界。“实证主义精神预先假定了对现象的一种决定论的解释,但不是在相信存在着形而上学原因的意义上,而是在寻求确定支配每一种观察到的现象的普遍法则的意义上。”实证主义的思维方式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原子论、怀疑论等哲学著述。进入1 9 世纪,自然科学和技术活动在现实生产中的运用愈发密切,“实证主义”一词第一次被奥古斯特孔德提出,并沿用至今。孔德确立了实证主义与实证
19、科学的联系,经验性、有用性、科学性与反形而上学是实证主义的特点。他也认为科学在本质上是统一的,哲学的功能在于建立各种科学实证的总和,科学是用来帮助人类控制自然生活和社会生活环境的一种工具。因此,孔德把科学事实解释为社会事实,并把社会学作为普遍科学的历史相对论。此后,伦理学、进化论理论发展进一步说明了实证主义思想在某些方面的影响。用实证主义思维来把握历史规律时便容易陷人“技术工具论”。持有这种观点的人们推崇科学,认为技术活动才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关键因素,“自然8社会科学动态科学方法可以用来研究人类行为;社会科学生成的原理可以用来在合情合理的基础上组织社会;科学可以用作一个全面的信仰系统。”技术主义
20、者通过运用实验模型、数量计算以及相应的科学知识来客观衡量发展趋势,把工具、技术、指标、机器、工艺的发展和使用情况作为最直接的观察对象。需要指出的是,马克思确实存在着关于科学技术思想的论述,如“自然力的征服,机器的采用,化学在工业和农业中的应用,轮船的行驶,铁路的通行,电报的使用,整个整个大陆的开垦,河川的通航”,“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主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的社会”,但马克思始终把对技术的考察与生产关系紧密联系在一起。技术发展不仅是物质产物,更根本的是浸透着人与人之间的社会联系。“自然界没有造出任何机器,没有造出机车、铁路、电报、自动走锭精纺机等等。它们是人的产业劳动的产物,是转化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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