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蛮丛笑》中的“踏歌”表演与苗族椎牛歌.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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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Ta Ge”Performance in Xi Man Cong Xiao and Miao“Zhui Niu Ge”XIONG Xiao鄄hui(Hu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Xiangtan,Hunan 411201)Abstract:Xi Man Cong Xiao is a historical and ethnographic book written by Zhu Fu of the Song Dynasty.In the form ofentries,this book records the local products
2、,customs,religious beliefs,metallurgical techniques,customs and music of variousnationalities in the ancient“Wuximan”region.It is a precious historical document to study the folk customs,history and culture,science and technology,ritual,custom and music activities in the ancient“Wuximan”area.From th
3、e perspective of musicology,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funeral customs and musical activities recorded in Xi Man Cong Xiao:the relationshipbetween funeral customs and musical activities in the ancient Wuximan region,the activity of“Ta Ge”in Xi Man Cong Xiao and itsreligious and fo
4、lk鄄custom character,and the musical attribute and the civilizing function of Zhu Fu蒺s“Zhui Niu Ge”.Key words:Xi Man Cong Xiao;“Ta Ge”;Miao people;sacrifice;“Zhui Niu Ge”溪蛮丛笑 中的“踏歌”表演与苗族椎牛歌熊晓辉(湖南科技大学,湖南 湘潭 411201)摘要:溪蛮丛笑 是宋人朱辅所作的一部历史民族志典籍,书中以条目的形式分别记录了古代“五溪蛮”地区各民族土产方物、风俗习惯、宗教信仰、冶金工艺以及他们礼俗用乐等情况,是研究古代“
5、五溪蛮”地区民俗民风、历史文化、科学技术和礼俗用乐活动等的珍贵史料。从音乐学视域观察,讨论 溪蛮丛笑 中所记载丧葬习俗与音乐活动等诸多关系问题,一可认识古代“五溪蛮”地区丧葬习俗与音乐活动的关系;二可认识 溪蛮丛笑 中“踏歌”活动及其宗教民俗性质;三可认识朱辅所记载苗族椎牛歌的音乐属性及其所具有的文治教化功能。关键词:溪蛮丛笑;踏歌;苗族;祭祀;椎牛歌中图分类号:J632文献标识码:粤文章编号:员远苑员原怨苑源猿(圆园23)03原园园2园原园7收稿日期:2023-03-29基金项目:2020 年度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宋代朱辅 溪蛮丛笑 译注与礼俗用乐研究”(20ZDAJ006)。作
6、者简介:熊晓辉(1967),男,湖南凤凰人,湖南科技大学艺术人类学研究所二级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艺术人类学与民族音乐学。一、前言古代“五溪蛮”地区的空间范围大致包括湘、鄂、渝、黔边邻的大部分地带,位于荆楚文明的西偏,巴蜀文明的东陲,武陵山脉贯穿其境。这里生活着苗、瑶、侗、土家、壮、水、布依、仡佬、毛南等二十多个少数民族,相对封闭的自然地理环境决定了其长期以来的社会生产方式,他们以大山为伴,相信“万物有灵”,能与大自然和睦相处,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崇拜鬼神、崇拜祖先神灵的山地文化。宋代文人朱辅曾在今湖南麻阳县境担任过通判官职,通过实地调查,记载了自己的所见所闻。从地理区位看,这里是未及“
7、王化”的边区,民众生活仍处于自然经济的状态,在当时汉族人的眼中,“五溪蛮”地区人们的行为习惯是十分怪诞和滑稽的,书名称作 溪蛮丛笑 就是因为作者所描述的是“五溪蛮”地区各民族的奇闻趣事。溪蛮丛笑 不是专门的音乐学著作,更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民俗与艺术类专论,其实它是一部极为珍贵的历史民族志典籍,记载了民族学、历史学、宗教学、文献学、地理学、物种学及音乐学等诸多学科领域的文献资料,并以条目的形式对古代“五溪蛮”地区各民族社会生活状况进行了详细的描述。这本典籍描述了 12 世纪时沅水流域各民族文化的层积,展现出宋代“五溪蛮”地区各民族群众在宗教祭祀和民俗生活中礼俗用乐的基本样式。在各民族发展的历史进程
8、中,礼俗用乐是古代“五溪蛮”地区各民族音乐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我们拟对古代“五溪蛮”地区“踏歌”“椎牛”等礼俗用乐进行探索。第 42 卷第 3 期2 0 2 3 年 6 月怀化学院学报JOURNAL OF HUAIHUA UNIVERSITYVol.42 No.3Jun.2 0 2 3二、溪蛮丛笑 中的踏歌表演根据朱辅 溪蛮丛笑 中“踏歌”条目记载:“习俗,死亡群聚歌舞,辄联手踏地为节。丧家椎牛多酿以待。名踏歌。”1也就是说,在古代“五溪蛮”地区,如若遇到亲人亡故时,亲属都聚集在一起,手牵着手,按照歌声的节拍,用脚顿地;人们一面歌唱,一面跳舞;然后丧家举行椎牛祭祀仪式,用椎死的水牛和酿好的
9、美酒来祭奠死者,这种习俗就叫“踏歌”。溪蛮丛笑 中所记载的许多祭祀习俗都与本地民族歌舞活动密切相关,属于当地的礼俗用乐,是古代“五溪蛮”地区各民族举行祭祀仪式和开展民俗生活的重要内容。“踏歌”这种亦歌亦祭的演绎形式,被朱辅渲染得肃穆神秘,具有摄人魂魄的祭奠礼仪特征。其实,“踏歌”就是巫师与艺人表演送走死者灵魂的过程,古代少数民族祭祀仪式的功能性、地域性、目的性较为鲜明,传递了许多文化信息符号。因此,犹如“踏歌”一类的祭祀活动逐渐成为我们分析与研究古代“五溪蛮”地区各民族音乐文化发展演变历程的重要侧面。(一)巫师家祭溪蛮丛笑“踏歌”与“葬堂”等条目都集中记载了古代“五溪蛮”地区各民族在丧葬礼俗中
10、运用音乐舞蹈祭祀的习俗。“踏歌”条目所记载内容最突出的特点在于,巫师负责主持丧葬仪式,死者的直系亲属在死者灵柩前击鼓歌唱、手牵手跳着集体舞,巫师亲自演唱“丧堂歌”。这种“丧堂歌”一般是保存在祭祖、招魂、降魔、驱疫等民间仪式之中,祭时长达十天半月,仪式程式多达七十多堂,主要是以“祭奠死者、祈福禳灾、除妖治病”等为目的。“五溪蛮”地区古为楚国辖地,民风彪悍,人们相信鬼神,崇拜祖先神灵,多有楚巫文化和荆楚文化的遗留。如今还能在其地的苗族、土家族、侗族、瑶族、布依族等少数民族地区找到类似的相关丧葬仪式的细节。湘西土家族、苗族人在丧葬仪式中都要表演祭祀歌舞,而且贯穿了整个丧葬仪式的全过程。分布在贵州紫云
11、南部的苗族和广西北部的瑶族在进行丧葬仪式时,都要跳一种集体舞蹈,亲朋好友聚在一起,随着脚踏的节拍,相互手牵着手,演绎着跋山涉水替死者守送灵魂的场景。歌舞中的许多动作十分逼真,唱词内容与朱辅记载的条目内容十分相似。宋代陈旸在 乐书 中就有对古代苗族人举行丧葬仪式的记载。其实,陈旸的有关角觝戏本六国所造2的描述,也就来源于古代苗族的丧葬习俗。据资料记载,古代苗族巫师喜欢装扮成“蚩尤”的形象,为村民们举行驱鬼仪式,这种形象称为“恰相”3,也就是苗族人经常提到的“赶丧鬼”。苗族人信奉巫教,认为万物有灵,在丧葬仪式中往往头戴一对牛角,扮演自己的先祖“蚩尤”,然后以角相抵,表演“蚩尤”与黄帝轩辕相互争斗的
12、故事。值得注意的是,苗族人一般实行土葬,只有身患麻风病者死后实行火葬,成年人用杉树棺木敛尸,未成年的小孩就用木匣敛尸,寿终正寝的老年人,洗澡后穿上寿衣再入木棺。清代陆次云在 峒溪纤志 中记载:“苗人亲死,则聚亲族笑呼歌舞,谓之闹尸,又曰唱斋,至明年春月闻杜鹃声,比户号哭,曰鸟犹一岁一来,吾亲不复至矣。”4又据 贵州通志 记载:“黑苗,在都匀之八寨、丹江、镇远之清江,黎平之古州,人死亦有哭泣,椎牛敲铜鼓,名曰闹尸。”5可见,古代“五溪蛮”地区这种处置亲人尸骸的习俗与 溪蛮丛笑“踏歌”“葬堂”词条所记录的是一致的,对于这种“笑呼歌舞”“唱斋”“椎牛”“敲铜鼓”“闹尸”等带有礼俗用乐意义的丧葬仪式,
13、目前学术界分别称作“孝歌”“丧堂歌”“丧葬歌”等。根据资料记载,古代“五溪蛮”地区各民族都抱着一种“人生于自然而归于自然”的豁达大度的自然精神,在人生价值取向上是既重生,又歌死。正因为生活在这里的各民族民众都喜鬼好巫,旧时在民俗生活中凡遇上疑难,必请巫师前来实施“法术”,化解灾难。如果我们将古代苗族人举行丧葬仪式的细节同朱辅 溪蛮丛笑 中记载的“踏歌”“葬堂”等词条目联系起来,不难发现它们之间的内容和形式是何等的相似。如何将丧葬仪式看作是个人身体姿态演绎的延伸,并利用这些延伸来展示本民族文化的认同或记忆,人们可以通过族群的家祭,不断地重新界定新的歌舞民族志概念。巫师主持的祭祀仪式一般都在丧家堂
14、屋举行。黔东南苗族人在举行丧葬仪式时就有请巫师作法事的习俗,巫师是整个仪式的主持者,每当一位长者死亡,丧家当天就会请巫师在自家堂屋搭建灵堂,并协商好祭奠仪式的规模、内容以及出殡的时间。与其他苗族地区相比,黔东南苗族丧葬习俗又有独特之处,他们保留了自己的一些古老的丧葬习俗。在黔东南苗族地区,根据需要丧葬仪式可以举行三天、五天或七天,甚至半个月。在祭祀仪式中,礼俗用乐是常见的事:首先,巫师要同死者“对话”,拿着竹卦等信物,往地上一扔,半唱半说,表示正在向死者沟通事情。其次,巫师邀请多名芦笙手和鼓手给死者表演芦笙词调和鼓乐,主鼓手随时击鼓伴奏,主吹芦笙手要围绕堂屋中央所立的竹竿转圈,这样的演奏一直要
15、到出殡才会结束。然后,等待舅家和女婿及孝子孝孙来齐,一起跪在堂屋,听候舅父和叔伯吟唱孝歌。这些孝歌都是以一些教育子熊晓辉:溪蛮丛笑 中的“踏歌”表演与苗族椎牛歌第 42 卷第 3 期 21 女、讲述父母艰辛、歌颂勤劳致富等为内容的。出殡前的那天晚上,巫师与乐手们聚集在一起,唱歌的唱歌,敲鼓的敲鼓,吹笙的吹笙,一直吟唱和演奏到第二天早上。苗族人这样的丧葬习俗,有效印证了 溪蛮丛笑中“死亡群聚”“踏地歌舞”及“走鬼”等条目提到的内容。土家族人自古就自称“毕兹卡”(本地人),生活于湘西、鄂西、渝东南及贵州东北部地区,在长期民俗生活实践中,形成了一整套极其复杂的丧葬礼仪习俗。据清代 酉阳直隶州总志:风
16、俗志 记载:“初卒,焚纸锭,设灵,棺殓。丧事无停柩于室者,成服后即营葬。事将发,引鸣锣以招其亲邻族姓,曰伴夜送殡。”6可见,土家族丧葬仪式是按总体程序及步骤进行的,除了常规的“哭丧”“开坛”“道场”“请神”“开方”“烧包”“发丧”等仪式外,还有一些礼俗用乐活动,主要是表演跳丧鼓(土家族人称“撒叶儿嗬”)。在湘西龙山、永顺及鄂西来凤、宣恩一带,丧事法事活动与跳丧鼓活动可同时进行。跳丧习俗在土家族聚居区较为普遍,每当举行丧葬仪式时,巫师击鼓歌唱,指挥着跳丧队伍围绕死者灵柩“穿花”,表演“双龙抱珠”“雪花盖顶”“老龙脱壳”“狮子滚绣球”等动作。我们发现,早在唐代的一些典籍文献中,就记载了土家族这种丧
17、葬仪式活动,用鼓乐伴奏的丧俗用乐形式曾盛极一时。唐代樊绰在其 蛮书 中有这样的记载:“夷事道蛮事鬼,初丧鼙鼓以为道哀,其歌必号,其众必跳,此乃盘瓠白虎之勇也。”7可见,朱辅的 溪蛮丛笑 与唐代樊绰的记载内容是一致的,都客观反映了当时“五溪蛮”地区人们举行丧葬仪式及礼俗用乐的真实情况。唐代张族鸟在 朝野佥载 记载:“五溪蛮父母死,于村外阁其尸,三年而葬,打鼓路歌,亲属饮宴舞戏一月余日。”8翻阅众多历史文献资料得知,古代“五溪蛮”地区的礼俗用乐随着历史的演进是发展变化的,仅仅从唐代到宋代,人们的丧葬礼仪由“绕尸而歌”发展为后来的用鼓伴奏而歌,也就是今天人们所称呼的“丧堂歌”。朱辅溪蛮丛笑 中的“踏
18、歌”词条,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有力的证明,那就是土家族人继承和发展了古代“五溪蛮”地区“踏歌”的习俗。(二)击节对歌朱辅在 溪蛮丛笑 中详细地记载了古代“五溪蛮”地区巫师主持葬礼仪式时演绎歌舞的情景,人们“群聚歌舞,联手踏地为节”,场面极为热烈。自古以来,“五溪蛮”地区的各民族对死亡就有不同的处理方式,他们认为一个人的生命结束意味着新一轮生命的开始。于是,从整个丧葬过程来看,人们的态度既有悲伤又有欢庆,巫师在仪式上和节歌唱,娱神娱人,丧葬仪式中的细节贯穿了各民族群众对“生死观”的理解。在 溪蛮丛笑 成书的封建社会时期,鬼神意识笼罩着村村寨寨。因此,以祈福纳吉、驱鬼降魔、酬谢神灵等为目的的丧葬仪式发
19、展迅速,在汉族地区与少数民族地区都很盛行。每逢老人去世,丧家必请巫师前来做法事,俗称“送亡灵”。一直以来,丧葬仪式毕竟是一种祭祀仪式,其演绎歌舞的方式与内容始终受到丧葬习俗规程的制约,不像花灯、跳香、跳马活动等那样,带有强烈的娱乐性和季节性,它只有遇到老人辞世才能举行。这充分说明了丧葬仪式中的一些歌舞活动与祭祀礼仪是紧密联系的。严格上讲,这些歌唱与舞蹈活动实际上就是一种祭祀仪式活动。击节对歌是古代“五溪蛮”地区各民族在丧葬仪式中表演的一种常见的礼俗形式。朱辅所记载的“踏歌”条目,就真实地描述了当地民众在丧葬仪式中“一边舞蹈、一边唱歌”的情景,巫师与死者亲属还经常用双脚顿踏地面作为歌唱的节奏,相
20、互手牵着手,和着脚踏的节拍,跳起欢快的民族舞蹈。土家族巫师在进行丧葬仪式时要唱丧堂歌,并表演打花鼓。据 巴东县志 记载:“南部地区,于灵柩前,一人伐鼓领歌,众人起舞踏歌,称之为 打撒尔嗬,歌呼达旦,有延至数夜者。”9可见,土家族人很早之前就有就“伐鼓领歌”的丧葬习俗,这种击鼓说唱表演目的不是超度亡人的灵魂,而是代丧家子孙向亡人表示感恩戴德。文献记载的巫师击节对歌,其所唱的就是著名的 丧葬歌,其历史悠久,内容丰富,悲喜哀乐兼而有之。巫师以锣鼓为节,在仪式中穿插表演对唱、单唱及联唱等形式的 丧葬歌。如 丧葬歌“开堂”时,巫师唱道:“擂起三道鼓哟,炉内焚宝香,百客都请坐,丧堂开歌场。”10然后在请歌
21、爷和歌娘的程序中,还有巫师与歌爷、歌娘的对唱,巫师唱道:“歌郎歌郎,你进了歌场坐下为何不开腔?”歌郎回答:“我缺少鼓框。”巫师接腔唱:“鼓框出于何处?来于何方?”歌郎又回答:“出于十字路口,九字路旁。请张郎用斧头砍,请李郎用刨光,刨得中间大,两头身小,歌郎拿来做鼓框。”11巫师击节对歌所吟唱的内容主要有“送亡歌”“丧堂对歌”“二十四孝歌”“孝子王祥卧冰歌”“孝子安安送米歌”“十月怀胎歌”“辞灵送神歌”等。根据土家族古老的丧葬礼仪用乐习俗,我们不难看出,它与朱辅记载的条目内容极为相似,也可以看出土家族巫师在丧葬仪式上一唱众和,随着激昂的鼓点,如痴如狂。溪蛮丛笑 记载的古代“五溪蛮”地区相关风土人
22、情、矿产物种等条目虽多,但直接记载礼俗用乐的事项却很少,因而朱辅“踏歌”怀化学院学报2023 年 6 月 22 条目的记载就显得弥足珍贵。“五溪蛮”地区布依族在丧葬仪式中也有唱 丧葬歌 的习俗,巫师(“迷纳”和“魔公”12)身穿法衣,手拿摇铃和木棍,吟唱巫词,跳神敬鬼。布依族巫师所演唱的 丧葬歌 又分为供奉礼物时唱的“孝歌”与表示对死者悼念的“哭歌”两种。“孝歌”往往采取对唱形式,巫师领唱,众人和腔,歌曲衬词是固定的,有便于大家在祭祀仪式中行走。“哭歌”的旋律有一定的歌唱性,与本地山歌调很接近。资料记载,布依族老人死后,在丧葬仪式上有超度者的“巫师”,还有许多丧悼礼仪上的歌,如序、斋、钹、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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