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词语例释.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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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西科技师范大学学报/Jun.2023/No.3语言文字朱子语类词语例释谢亚迪(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上海2 0 0 2 34)摘要:朱子语类作为朱熹师生问答的语录汇编,其中的特色词语富有旨趣。对“擦挫”“踏”“粗漫”“大意气”“断续”“刮剔”“合炒”“栋荐”“落泊”“杀泊”“無撮”等词进行考辨,有利于读者深入理解朱熹的思想,有助于朱子语类的词汇研究和近代汉语辞书的编纂。关键词:朱子语类;特色词;考释中图分类号:H131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2 0 96-8 54X(2023)03-0027-07朱子语类是朱熹与门人讲学对答的实录,其文字文白夹杂,通达谈谐,将深刻的哲思寓教于通俗浅显之言,行
2、文简洁不避俚语,是研究古白话词汇的重要语料。朱熹在讲学中能动地运用词语组词造句,在语言单位的形式和功能变化上持一种非常灵活的主体意识,体现了万物皆备于我的哲学精神,充分反映了当时的活的语言叫。朱子语类中的一些特色词语别具一格,另有深意,对其进行考释有利于读者深人理解朱熹的思想。本文拟在前贤研究的基础上,选取“擦挫”“踏”“粗”“大意气”“断续”“刮剔”“合炒”“栋荐”“落泊”“杀泊”“撮”等词加以考辨辩,以期有助于朱子语类的词汇研究和近代汉语辞书的编纂。一、擦挫日:日月相会时,日在月上,不是无光,光都载在上面一边,故地上无光。到得日月渐渐相远时,渐擦挫,月光渐渐见于下。到得望时,月光浑在下面一
3、边。望后又渐渐光向上去。(2,2 0)“擦挫”,各大辞书未收,朱子语类中仅一见。窃谓“擦挫”当为“滑动错开”之义。“擦”后起,说文未收,本义为“摩擦”。篇海:“摩之急也。”如华佗神医秘方真传卷三:“以两手心对定两足心摩擦良久,再涂再擦,旋即覆被,安卧取汁。”“摩擦”义即“在相接触的基础上来回滑动”,强调“过程的持续”。在朱子语类中,“擦”引申指观念的“磨合”,如卷二十四:“这里方可以将众多之说相摩擦,这里方见得疑殆分明。”朱子语类中的“擦”还有“琢磨”义,如卷十六:“只是佛氏摩擦得这心极精细,如一块物事,剥了一重皮,又剥一重皮。”物与物相摩擦则有位移上的相对滑动和位置上的错开,隐喻在擦的“摩擦
4、、指磨”义中,带有一定的“时间性”意味:若侧重“物相贴近、将要摩擦”,“擦”则引申有“贴近”义,如宋徐梦梓三朝北盟会编卷六六:“令殿班擦城下,战胜者赏金帛”;也引申指时间上的接近,如“擦黑”指“薄暮或傍晚”若收稿日期:2 0 2 3-0 1-2 3作者简介:谢亚迪(1990-),女,山西运城人,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古白话词汇、汉语史。本文所释词条按照首字母音序排列。本文选用黎靖德编朱子语类,中华书局198 6 年王星贤点校本,例句后的括号内容依次为卷和页。027侧重人与物靠近后相离散的态势,则有“擦肩而过”“擦身”等词,如矛盾子夜四:“两下里一擦肩就过去了。”无论是过程上
5、的来回摩擦、时间空间上的贴近,还是擦肩而过相离散的态势,“擦”都由“摩擦”的动作义隐喻有空间上的“滑动”义。“挫”有“折断;折损”义,说文手部:“挫,摧也。”周礼考工轮人:“凡揉牙,外不廉而内不挫。”又庄子山木:“因其自穷,故朝夕赋敛而毫毛不挫。”文献中亦有其他“挫”参构的复音词表示“折断”义,如汉王逸九思怨上:“蔽兮蔓衍,芳兮挫枯。”物体被折断时外形弯折,故“挫”由“折断”义引申有“弯折、收缩”义,如晋陆机文赋:“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挫”又由弯折时身形的“弯曲”引申有“斜错、错开”义,如“挫过”指“失去时机”“挫对”义为“错斜、斜对”等。此外,“挫”与“”义近,但词义引申的路径“
6、殊途同归。“”由“摩冶象牙”义引申指“摩冶器物 的“摩擦”义,又引申有“参差不齐 义。“挫对”与“对”义近,“对”多指诗歌对仗中对应的词的位置参差相对,如宋沈括梦溪笔谈艺文二:“如九歌:“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当日蒸蕙肴,对奠桂酒,今倒用之,谓之对。”所以在“错开”义项上“挫”“”同义。故“擦”“挫”连言,形容由朔到望,日月距离渐远,其光芒交转错动、流光闪烁的景象。“擦挫”之“滑动错开”义文献少见,朱子语类始见,目前未见其他用例。二、踏庄子比邵子见较高,气较豪。他是事事识得,又却踏了,以为不足为。邵子却有规矩。(12 5,2 98 8)“踏”当为“拘泥”义。“”有“踩踏”义,说文足部:“
7、,踢也。”孟子告子上:“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文献中“”参构的表示“踩踏”义的复音词还有“蹈”“履”“踢”“践”等,如汉张衡南都赋:“皆能戾执猛,破坚摧刚,排捷陷局,()蹈咸阳。”汉司马相如上林赋:“然后浸淫促节,复远去,流离轻禽,履狡兽。”兹不赘举。“”引申有“小步走”之义,如汉蔡青衣赋:“盘珊躁,坐起昂低。”“”又有“惊惭不安”义,如庄子德充符:“子产然改容更貌日:子无乃称。”又进一步引申出“跨踏;犹豫”义,如二刻拍案惊奇卷二二:“门客故意再三解劝,强他拿去,公子踏不安,唯恐他不受。”“踏”本义为“踩踏”,玉篇:“踏,足着地也。”“踏”亦作“蹋”,晋干宝搜神记卷二十:“此是毒螯物,不可长
8、,我当竭杀之。”又北魏贾思齐民要术种葵:“足蹋使坚平。”“踏”引申有“迈步”义,如明汤显祖牡丹亭腐叹:“他们都不知官衙可是好踏的。”王云路、梁逍(2 0 2 2)指出,在汉语词义演变中,“殊途同归”现象是值得关注的问题,否则会与“同音假借 现象相混淆。详参浅谈汉语词义演变中的“殊途同归”现象一一以“根/跟”的寻找义为例,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 0 2 2 年第5期,第39页。在“跌倒”义项上,“”又通“”。“”本义指“失足跌跋”,楚辞王衰九怀株昭:“中坡”,“跑”义为“失足”。“跌”义同“跌”,引申指“失败”。与“”不同的是,“”由足部的“跌”引申有“践踏”义、又引申有手部的“搓揉
9、”义,如北魏贾思齐民要术种胡萎:“以脚,令破作两段”;又引申有“失误、差错”义“”也有“差错”义)。可见“”“”词义引申的路径也体现出“殊途同归”的特点。如“磨”在宋代常见,义为“磨冶器物”,如宋苏轼书若逵所书经后:“如海上沙,是谁磨,自然匀平,无有粗细。”引申有“挤轧摩擦”“研讨商议”“折磨”等义,例多不赞。028一切经音义卷五十五:“蹋,下亲六反。何休注公羊传云,以足逆蹋之日。”“”“踏”系同义连文,“踏”由足部的“踩踏”引申为“小步走”进一步引申为心理上的“排拘泥”义。窃谓“踏”与“踏”义近。“”通“”,又广韵人声昔韵“踏,践也。”“”“踏”在字面上也都有“踩踏”义,也可引申指言行上的恭
10、敬不安,如卷二十二:“如入公门鞠躬,在位踏,父坐子立,苟不知以臣事君,以子事父,合用为此,终是不解和。”“踏”与“踏”都指心理层面的不进,含贬义。汉语中表示“拘泥”义的词还有“”“踏”“蹈”“踊”“踢蹈”“踢踏”“”等,这些词音义相类,或可互参。朱子语类中“踏”两见,皆非其常用义。沈叶露(2 0 14)释“踏”为“原地而止,不能进一步有所作为的思想状态 2;杨康(2 0 17)认为汉语大词典中的“踏释义不当,不应训为“行走;奔跑 3。据汉语大词典可知,“踏”亦作“蹋”“竭”“”“楚蹋”等,有“踩;踏”“行走;奔跑”“踩;摧残”等义。据近代汉语词典可知,“踏”又作“踏”,除汉语大词典的义项外,还
11、有“奔波;奔腾”“压倒;欺凌;开创”“踢;端“度过 等义5。综上,“踏”的“拘泥”义词典失收,或可补。三、粗漫;大意气如“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这只是粗馒将去。世上有此等人,专以大意气加人。子张平日是这般人,故孔子正救其病。(42,10 91)“粗漫”义为“粗暴轻慢”。说文米部:“粗,疏也。”“粗”本义为“糙米”,此处引申指“粗糙鲁莽”。说文言部:“漫,欺也。”“漫”本义为“哄骗”,此处引申指“轻慢、怠慢”。“漫”与“漫”“慢”相通,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漫,本为漫不经心之漫,为聊且义或胡乱义;转变而为徒义或空义。字亦作漫,又作慢。”朱子语类中表示“粗暴轻慢”义的复音词还有“暴慢”“慢忽”
12、“漫然”等,如卷一百二十“言君子动容貌,要得远暴慢;正顔色,要得近信;出辞气,要得远倍。”又卷二十一:“若口里说庄敬,肚里自慢忽,口里说诚实,肚里自狡伪,则所接事物还似无一般。”不赘述。“粗漫”的“粗暴轻慢”义始见于宋,沿用至今。“粗漫”还指“狂人”,如宋张未明道杂志:“客日:“启内翰,好粗漫。世谓无理狂人为粗漫。”汉语大词典未收“粗漫”一词。“大意气”义为“外在的风貌;虚张的声势”。“朱子语类中还有一些由类似前缀的“大”加名词或形容词构成的语块”,如“大拍头”“大关节”“大意气”等,“大”皆有强调作用。朱子语类中“大意气”仅一见。“意气”有“意态”“气概”“情绪”等义,结合上下文可知,有些人
13、以仁德自居却言行不一,还好为人师,意图虚张声势压倒别人。所以用“大意气”喻指虚无又强为的情态和声势。“大意气”一词至迟宋代可见,后消亡。四、断续赵昌父云:“学者只缘断续处多。”日:“只要学一个不断续。”(59,1416)阳无可尽之理,这个才剥尽,阳当下便生,不曾断续。伊川说这处未分晓,似欠两句在中间,方说得阴剥阳生不相离处。(7 1,17 8 7)朱子语类中“断续”共四见。“断”即“断开”“续”即“接续”,“断”“续”是并列结构的反义连文。“断续”029义为“时而中断,时而接续”。在朱子语类中,“断续”的词义侧重“断”,根据前后文,例一“断续处多”主要指间断次数多;“不断续”义为连贯、没有间断
14、。例二中的“不曾断续”主要指没有间断,与“不相离”对应。“断续 的“断断续续;不连贯”之义中古已有,如南朝齐王融巫山高:“烟霞乍舒卷,猿鸟时断续。”“断续”还有“连贯;接续”义,词义侧重“续”,如汉刘向文始真经关尹子书录:“臣向辑除错不可考增阙断续者九篇,成,皆杀青,可缮写。”“断续”一词西汉已见,沿用至今,现代多叠用作“断断续续”。五、刮剔所以大学之道,必先明此明德。若能学,则能知觉此明德,常自存得,便去刮剔,不为物欲所蔽。(14,2 6 2)朱子语类中“刮剔”仅一见。“刮剔”为方俗口语词,义为“清理;琢磨”。“刮”的本义为“用刃削平物体”,说文刀部:“刮,把也。”故“刮”有“刮削;去掉”义
15、,如史记太史公自序:“茅茨不,彩橡不刮。”朱子语类中“刮”参构的表“去除”义的还有“刮落”,如卷第八:“刮落枝叶,栽培根本。”“刮落”义为“砍削掉”。“剔”本义为“分解骨肉”,说文刀部:“剔,解骨也。”书泰誓上:“焚灸忠良,刻剔孕妇。”孔颖达疏:“刻剔谓割剥也。说文云:“刻,到也。今人去肉至骨,谓之剔去,是则亦到之义也。”“剔”引申有“剪除;去除”义,如诗大雅皇矣:“之剔之。”“刮”“剔”类义连文,字面义为“去除;清理”。在朱子语类中,清理思绪、剔除漏误的过程是深入琢磨义理的必经途径,故“刮剔”引申为“琢磨”义。另,在具体语境中,“刮剔”有“用刀刮”之义,如元蒲道源闲居丛稿卷二:“千秋有客访遗
16、迹,刮剔苔藓寻书衔。”“刮剔”有“革除;摒弃”义,如乖崖先生文集卷六:“后周苏允平,尝宰檀渊之临黄,刮剔旧弊,以身正民。”“刮剔”有“搜刮”义,如宋陈亮跋朱晦庵送写照郭秀才序:“故余于叔瞻无旧故,而为诸公道其所长不容已,亦因以见秦汉以来诸君子犹烦新安之刮剔,而后圣贤之心事可得而尽白也。”朱子语类中“刮”参构的表示“搜刮”义的词还有“刮刷”,如卷一百一:“近来刮刷得都尽,朝廷方以为实得好。“刮刷 还有“研究;琢磨”义,如清谈养吾地理辩证谈氏正解“遇有深文奥义亦几经刮刷,疏解鲜明,诚不愧杨功臣。”“刮剔”始见于宋,沿用至清,现代多见其字面义(“用刀剔除”义),在医书和食谱中常见。六、合炒某闻一日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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