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与伦理的博弈:《离骚》中的身体叙事与伦理审美.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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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卷 第 期长 春 大 学 学 报.年 月 收稿日期: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作者简介:韦拴喜()男陕西陇县人副教授博士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美学与文艺理论研究身体与伦理的博弈:离骚 中的身体叙事与伦理审美韦拴喜 范梦菲(西安建筑科技大学 文学院 西安)摘 要:不同于儒家的修身立人观 有别于道家的去欲保身论 屈原既追求人格与德行的“内美”“修能”又向往身心与生命的“游目”“流观”离骚 中一系列与身体相关的叙事与隐喻 映射出屈原对身体与伦理悖论的叩问与哲思 在忠君爱国的政治抱负、舍身成仁的坚定信念与奔放热烈的自由情感、浪漫瑰丽的生命体验之间的艰难挣扎中 感性浪漫的身体终而让位于理性伦
2、理的身体 成为屈原以身殉国的人生抉择之文学写照关键词:屈原 离骚 身体叙事 伦理美学中图分类号:文献标志码:文章编号:()离骚 作为先秦浪漫主义文学与楚骚美学之经典 文辞精妙 内容丰富 意蕴深远 正因如此从语言风格到内容探析 从意象注解到美学解读 后世学者对 离骚 的研究几乎从未停歇 然而 从身体与叙事关系视角对 离骚 的解读并不多见 事实上 离骚 的字里行间所传递出的别样身体观无疑是屈原以身殉国的人生抉择之文学写照 身体作为审美和实践主体 不仅反映个人的行为准则和道德伦理 也可表征国家、民族乃至时代的社会风尚 屈原的身体观与儒家思想联系甚密“孔子的 文质彬彬 说 孟子的 充实之谓美 说 荀子
3、的强调后天 修为 说 都可以在屈原的思想中找到”屈原从一而终的求善之心 哀民生多艰的民本思想 苦苦追寻的美人美政理想 对君王的切切之责 失败反思后仍坚定的信仰等均可以在 离骚 文本中体会感悟 而屈原被诬陷后的忠愤之为、批判社会流弊的直言不讳、逍遥宇宙的遗世独立之风、神游仙界追求理想的生命之美又与道家思想相通 屈原身体观融合儒道两家 既修德保身 又舍身明志 理性与浪漫高举同扬 个体与社会融为一体 形成了独特的身体伦理美 值得细细品味解读 以身体为线索探求屈原的所思所想所为 追寻诗人独特审美伦理观下的不同人生状态及选择 才能真正理解诗人的不忿、不忍、上下求索且无所停留的殷殷之情一一、“香香草草美美
4、人人 修修身身韫韫德德”的的求求善善之之心心由于中国传统文化本质上是一种注重道德实践和身心修养的文化 这就使得身体在儒家修身立德和道家全生保身的话语体系中始终是一个在场的存在 诸如儒家“自天子以至于庶人 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天下之本在国 国之本在家 家之本在身”以及道家“修之于身 其德乃真 修之于家其德乃余 修之于乡 其德乃长 修之于邦 其德乃丰 修之于天下 其德乃普 故以身观身 以家观家 以乡观乡 以邦观邦 以天下观天下”“贵以身为天下 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 若可托天下”等等相关论说 无不强调以身为本 以身作为治理或观照家国天下的基础 当然 与注重修身立人、倡导美善统一、视身体为伦理秩序
5、之载体或道德实践之场域的儒家文化有所不同 道家文化则主张顺应自然规律 倡导美真相合 秉持重人贵生、去欲保身的身体观 无论是老子的“赤身”“无身”之说 还是庄子的“全身”“保身”之论 实则是对自然、朴素、本真的身体状态的肯定 可见 儒家强调的是一种“德性身体”观 道家则更多推崇一种“自然身体”观屈原的身体观同儒、道都有联系 他信仰儒家思想 从儒家那里吸收一种理性主义和仁爱精神 即理智德性压倒感性冲动 家国大爱压倒个体小情 同时 屈原崇尚精神自由 因此他不拘泥于儒家礼法、伦理规范 更加重视个体人格发展 这正暗合了道家的愤世疾俗、遗世独立的人格精神及遨游宇宙、天人同一的自由意识 但屈原并未陷入道家虚
6、无出世、遥不可及的社会理想 始终坚持积极入世 屈原身体观继承自古以来的身心合一 又对儒、道身体观加以融合和超越 既有自然之心又具备修养之性 既修身又舍身 不可谓不独特 屈原“求善之心”在 离骚 中多处均有体现 下面以文本中“心”“美”“志”等为关键字进行梳理(一)守心志以正身坚守心志在古代身体观中普遍存在 儒家“博学而笃志”、“富贵不能淫 贫贱不能移 威武不能屈”、“不诱于誉 不恐于诽”道家“不以物挫志”、“众人重利 廉士重名 贤人尚志圣人贵精”心志坚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离骚 诗句中提及“心”的共有十处 均为心志之意:“羌内恕己以量人兮 各兴心而嫉妒”、“忽驰骛以追逐兮 非余心之所急”、“亦余心
7、之所善兮 虽九死其犹未悔”、“怨灵修之浩荡兮 终不察夫民心”、“屈心而抑志兮 忍尤而攘诟”、“虽体解吾犹未变兮 岂余心之可惩”、“依前圣以节中兮 喟凭心而历兹”、“心犹豫而狐疑兮 欲自适而不可”、“欲从灵氛之吉占兮 心犹豫而狐疑”、“何离心之可同兮 吾将远逝以自疏”屈原心中藏有鸿鹄之志 为实现志向一直洁身自好 奈何乱世之间小人当道 谗言献媚之人位高名显 贤能之士只能默默无闻还备受讥讽 然而 君子虽不能躬行实践自己的志向抱负对美好理想执着追求的精神却不能改变 不顺随世俗的决心也是一种掷地有声的行动 这与道家所强调的摒弃杂念、坚守本心 儒家所说的匹夫不可夺志有同工之妙 文中还有两处“众不可户说兮
8、孰云察余之中情”、“苟中情其好修兮 又何必用夫行媒”其中虽无“心”字 但“情”即为本心、心志之意相较而言 这两个问句表达的却是强烈的肯定 世人皆醉我独醒 修养德行 心志坚定才能最大限度地保全自身 这里也表达出了身心合一的观点与“心”同义的 还有“志”它在原文中出现不多 共两处“屈心而抑志兮 忍尤而攘诟”“抑志而弭节兮 神高驰之邈邈”这两句都提到了“抑志”顾名思义 诗人压抑自己的心性 是为“伏清白以死直兮”的高尚人格 一人之力无法抵挡众人之恶 但即使以卵击石也绝不随波逐流、与当初的心志背道而驰“抑志”实为“守志”坚守心志 文中除直接表现外 多处都有蕴藏之意 如从反面论证坚定心志的重要性“固时俗之
9、流从之 又孰能无变化”同时也注意到社会风气的异化 为后面批判社会弊端、表达不满埋下伏笔“鸷鸟之不群兮 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圜之能周兮 夫孰异道而相安”这两句以比兴表现志向的不可逆性 志向是人生的前进方向 方向引导激励人行动实践 志向有大小 或好或坏 正如雄鹰与燕雀 方与圆 志向不同 道路不同 不能相提并论 更不能相安无事 所以在屈原看来 小人与君子“美人”与“恶人”互相对立 美丑不可调和 正如孔子所说“道 不同 不相为谋”(二)修美德以保身“修身”观在儒家思想中最为常见 其最终旨归为“仁”儒家重视美善统一 但更偏重于善 屈原弥补了这一缺点 提高了“美”的价值 同时也注重“善”的兼修 如果说儒
10、家修德主要是通过控制欲望 使人遵守礼法以促进个体与社会和谐统一 道家则立足于去除欲望 以达到超功利的个人态度 笔者以为 屈原的立德修身观中和了两家思想 他重视美德 喻自己为“美人”但主要表现在个体人格的发展完善 少了些社会性“美”在 离骚 中共出现十二处 有美德、美丽、美人、美政之意 含义丰富 其中有美德之意的共七句:“纷吾既有此内美兮 又重之以修能”、“世溷浊而不分兮 好蔽美而嫉妒”、“世溷浊而嫉贤兮好蔽美而称恶”、“两美其必合兮 孰信修而慕之”、“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 岂珵美之能当”、“委厥美以从俗兮 苟得列乎众芳”、“惟兹佩之可贵兮 委厥美而历兹”此外 文中还有多处字句暗藏美德之意不一一列
11、举 屈原认为 即使具有美好的先天品质 也要注重后天道德修养的提升 否则易与他人同流第 期韦拴喜 等:身体与伦理的博弈:离骚 中的身体叙事与伦理审美合污 这与荀子的观点极为相似 荀子认为人性本恶 所以极为注重外在环境的影响及后天的努力“无性则伪之无所加 无伪则性不能自美”“伪”即人为、后天学习之意 在恶人“蔽美”的世间 保持美德是难上加难 因此“美人”的存在才更加可贵美德也蕴含在各种香草花木中 不同的植物代表着不同心性之人“扈江离与辟芷兮 纫秋兰以为佩”、“朝搴阰之木兰兮 夕揽洲之宿莽”、“杂申椒与菌桂兮 岂惟纫夫蕙茝”、“余既滋兰之九畹兮 又树蕙之百亩”、“制芰荷以为衣兮 集芙蓉以为裳”诗人以
12、花香喻人德 王逸对此批注:“纫 索也兰 香草也 秋而芳 佩 饰也 所以象德 故行清洁者佩芳 德仁明者佩玉 能解结者佩觿 能决疑者佩玦 故孔子无所不佩也 言己修身清洁 乃取江离、辟芷 以为衣被 纫索秋兰 以为佩饰 博采众善 以自约束也”配饰象德 既是对身体的约束 也是身份气质的体现 因此诗人佩香草 着华服用外在服饰的美丽彰显内在心灵的修养 这与孔子所要求的“文质统一”有相似之处 内在的美德固然重要 如能通过外在的行为表现其文化修养 便是内美的最高境界 植物有好有次 服饰的不同也象征着人格品质的良莠 诗人种植花草、食用花草 用身体力行来表明心志、坚守“美丽”彰显自己“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格 且不顾及
13、世俗的眼光 不迎合谄媚 只注重自身品德的修养 效仿圣人 正可谓儒家所说的“独善其身”屈原在文中多次提及美德以及坚守美德 可见其对修身养性的重视程度 以德行的完善来塑造更加美好的身体 视身体为德行之载体 道德的展现与践行要以身体为媒介 这也是儒家所强调的“礼”以强制约束为外在条件 以美德为内在力量来抵抗恶行的侵蚀 这样国家才能政治清明 人民才能安居乐业 看似独善其身的诗人 心中却想做一位兼济天下的政治家 这就涉及到了屈原的“美政”理想(三)寻美人以献身洪兴祖在 楚辞补注 中说:“屈原有以美人喻君者 恐美人之迟暮是也 有喻善人者 满堂兮美人是也 有自喻者 送美人兮南浦是也”可见 关于“美人”意象
14、后世主要有三种解读 喻明君、喻贤能善人、以“美人”自喻 离骚 中关于“美人”意象的有多处:“惟草木之零落兮 恐美人之迟暮”、“两美其必合兮 孰信修而慕之”、“勉远逝而无狐疑兮 孰求美而释女”“美”皆为美人、美丽之意 诗人或将奸佞小人比作丑女 以美女作对比 或将美女喻明君 叩“天门”、求“美人”表现对明君的热切期盼和渴求 无论是对敌人的嘲讽和憎恶 还是对明君的求索 亦或是自己的一种反思 如今时过境迁 自己饱受猜忌 诗人再也回不到当初意气风发、君明臣贤的理想状态 虽处如此境地 诗人心志却愈加坚定 也更加积极地去探索真理诗人在文中也列举了“美人”的反面例子“保厥美以骄傲兮 日康娱以淫游”、“虽信美而
15、无礼兮来违弃而改求”这些“美人”外貌美丽但品德有缺陷 或骄傲自大 或不守礼法放纵情欲 屈原在文中直接表明了放纵情欲的后果 后羿溺于游乐 寒浞霸占了他的妻子 寒浇寻欢作乐 最后头颅被人砍下 夏桀违背常理 遭到灾殃 纣王滥杀无辜 最终失去天下 可见诗人对“明君”的要求很高 不能只是徒有其表而无内在品质 应是内外兼修之人 能够控制一己私欲 德行符合社会伦理 正所谓源清则流清 有了贤明的君主 臣子才会忠直坦荡 国家政治才会清明 屈原对于君主的要求更多倾向于社会群体利益 儒家也是如此 不仅对君主的个人道德标准要求很高 而且对君权有很多限制 只是随着封建王权的发展沦为了封建统治的工具而已虽然入天宫而不能
16、上下求女亦不得 但是诗人从未放弃政治追求“既莫足与为美政兮 吾将从彭咸之所居”这句写在诗篇末尾 是诗人洋洋洒洒、高谈阔论后的总结之语 也是全文美政理想的直接体现 屈原修美德、佩香草、求美人 种种行动皆是为了实现“美政”理想 而“美政”就是帮助楚王巩固统治 实现国家长治久安的理想政治诉求 可以说“美政”理想也是儒家民本思想的体现“君明臣贤”是屈原实现理想最直接的途径 但也是痴人说梦 所以诗人不断思考 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苦闷与彷徨之中 最后终于醒悟 既然世人不认可自己 美好的品德也不能留存 理想的政治也不能实现唯一的办法只能以死殉国 用身体的毁灭来发出自己的呼声 屈原的这种身体观与中国古典哲学的
17、身体观极为不同 后者重身贵生 追求生命的保养与和谐 屈原则不然 他重视身体和生命 但更在意品德长 春 大 学 学 报 第 卷如果二者不能真正发挥各自的作用 即使身体毁灭也绝不可惜 这就是屈原的“舍身”观二二、“生生以以身身谏谏 死死以以尸尸谏谏”的的忠忠愤愤之之为为司马迁 报任安书:“屈原放逐 乃赋 离骚”春秋战国时期 百家争鸣 社会动荡 各国纷争不断 君主求贤若渴 有志而无伯乐相识之人往往背井离乡以寻求重用 所以各地人才流动频繁 但屈原不同 他生在楚 仕在楚 最终献身于楚“献身”背后 既是个人选择 也具有政治意味离骚 中“身体”字样的诗句出现不多 古代文本很少将“身体”二字合在一起使用 但是
18、两个字却表达着相近之义“身”的原义就是躯体 说文解字 解释“身”:“躬也 象人之身凡身之属皆从身”段玉裁注解:“躬谓身之伛 主于脊骨也”后世“身”有了更深层的实际意义楚辞九章惜诵“吾谊先君而后身兮 羌众人之所仇也”中的“身”意为自己、自身 韩非子“禹之王天下也 身执耒碴臿以为民先”中的“身”意为亲身、亲自 有躬行实践之意 唐韩愈:“观其心有益于余 将忘其身之贱而为之也”中的“身”意为身份 所以“身”的含义大致可以归结为三种:一为肉体 二为躯体 三为身份 不难看出 其中蕴含的社会意味逐渐加深 说文解字 将“体”解释为:“体 总十二属也 从骨豊声”据段玉裁注解 这十二属就是我们身体的各个部分 即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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