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职业足球劳动合同单方解除争议解决的比较法研究_董金鑫.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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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Journal of Chengdu Sport UniversityVol49 No32023成都体育学院学报2023 年(第 49 卷)第 3 期DOI:1015942/j jcsu202303009论职业足球劳动合同单方解除争议解决的比较法研究董金鑫摘要:根据国际足联的规定,单方解除职业足球劳动合同需要存在正当理由。综合足球行业的实践,球员单方解除职业足球劳动合同集中发生于俱乐部的不予注册、工资的过度扣除、训练条件的不足等情形,而俱乐部单方解除职业足球劳动合同则包括球员伤病、表现欠佳、擅自离队或拒绝归队以及摄取禁用物质等情形。这些做法与我国现行劳动立法预先设置的法定解除情形存有不同。未来
2、我国职业足球劳动合同单方解除争议的解决宜在借鉴国际体育仲裁法理的基础上,通过体育仲裁庭个案归纳的方式将解除的正当理由类型化,来妥善处理我国法和足球行业规则在该领域的适用冲突。关键词:职业足球劳动合同;单方解除;正当理由;国际体育仲裁;体育法中图分类号:G80 051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1 9154(2023)03 0055 07基金项目:2021 年度青岛市社会科学规划研究项目“新冠疫情背景下青岛市涉外合同法律适用研究”(QDSKL2101048)。作者简介:董金鑫,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国际体育仲裁法学;E mail:djx11111163 com。作者单位:中国石油大学(华东)
3、,山东 青岛 266580收稿日期:2021 12 28修回日期:2022 11 21近年来,足球运动中引发的单方解除合同发生争议的风险有所加大。与我国法偏重保护劳动者的立场不同,除非拥有正当理由,足球行业原则上禁止单方解除合同。本文首先明确职业足球劳动合同单方解除正当理由的含义,然后从单方解除职业足球劳动合同的行业实践出发,分析正当理由发生的具体情形,进而明确该领域的行业实践和我国法存在的冲突,并最终得出此类争议发生的原因及解决的启示。1职业足球劳动合同单方解除的正当理由根据足球行业规则的要求,单方解除职业足球劳动合同需要有正当理由。综合国际足联球员身份和转会规则(以下简称国际足联规则)第
4、13、14 条,除非有正当理由,否则在合同期满终止之前不得单方解除。如果职业足球劳动关系的当事人很容易摆脱合同项下的义务,则作为维持合同稳定性基础的契约必须信守原则将遭受严重损害,故到期前单方解除合同的正当理由应加以限定解释。1 1正当理由解释的路径依赖 瑞士法之要求在 2019 版国际足联规则 出台之前,业内规则完全没有规定正当理由的具体情形。根据国际足联章程 第 57 条,此事应交由国际足联住所地国的瑞士法解释。对此,国际体育仲裁院审理 2016/A/4569 案时认为,国际足联规则 第13、14 条维护合同稳定性的内容与瑞士法的规定一致。具体来说,瑞士债法典 第 334 条规定,在约定期
5、限到来前,除非当事人达成协议或存在瑞士债法典 下的正当理由,否则不得解除。该法第 337 条规定了正当理由发生的情形,当解约的一方根据善意原则不可能期待其维持合同关系,即出现所谓的正当理由。一般认为,正当理由仅仅在因对方义务的不履行而实质剥夺了受害方根据劳动合同有权期待得到的利益时才会发生。1 基于信赖保护的要求,2013/A/3331 案认为,支付工资是雇主应对员工承担的主要义务。员工是否因为工资的迟延支付陷入财务困境无关紧要,唯一要考虑的是雇主义务之违反能否造成员工对未来合同履行信赖的丧失。根据瑞士的司法实践,是否存在解除合同的正当理由还取决于案件的整体情形。当对方违约的情况十分严重,即发
6、生根本违约时,守约方可以立即解除合同;否则,只有在守约方作出警告后违约行为依然持续时其方可解除合同。2 可见,正当理由发生于严重危害合同基础的违约情形。仅仅出现违反合同约定的行为并不表明受害方存在解约55的正当理由,只有对方实质性地违反合同义务时受害方才可不需要提前警告而解除合同。1 2正当理由含义的例证分析 体育仲裁法理为实现职业足球劳动关系的稳定性,避免对正常的竞技秩序造成破坏,除借助瑞士法的原则性规定,国际体育仲裁还通过自身的造法实践构建行业内部的法理。球员身份和转会规则的注解 认为,如违约持续较长的时间或多次发生,则很有可能达到单方解除合同的程度。以拖欠球员的工资为例,虽然其原则上构成
7、球员解除合同正当理由的类型,但需要结合具体的情形进行判断。首先,时间要素在判断是否存在正当理由问题上具有重要地位。在 2012/A/2932 案,俱乐部长期不遵守合同中的经济条款被仲裁庭认为将严重危及球员在球队中的存在。故当球员逾 3 个月没有收到工资且向俱乐部告知了这一情形而俱乐部未补发时,球员有权解除合同。其次,数额要素在判断是否存在正当理由问题上也有价值。2013/A/3309案认为,如所拖欠的工资并非实质性的且球员未就此发出警告,除非球员能证明工资拖欠将严重影响他的生活状况以至于其不能期待与俱乐部继续保持合同关系,否则不得单方解除合同。虽然存在如上法理,国际体育仲裁为正当理由的解释留下
8、一定的空间。2014/A/3584 案认为,当事人可以自主界定一方有正当理由解除合同的具体情形,只要此类偏离 球员身份和转会规则的注解 基本原则的条款对他们平等适用。故此,合同可以约定球员在被拖欠两个月工资的情况下即有权单方解除合同,而不需要再遵循应达到 3 个月的规定。2职业足球劳动合同单方解除在行业实践中的具体情形除上述俱乐部严重拖欠工资的行为可以构成球员单方解除合同的正当理由,以国际体育仲裁为代表的行业实践中发生的球员单方解除职业足球劳动合同争议还包括俱乐部的不予注册、工资的过度扣除、训练条件不足等情形,俱乐部单方解除职业足球劳动合同争议则包括球员伤病、表现欠佳、擅自离队或拒绝归队以及摄
9、取禁用物质等情形。2 1球员单方解除职业足球劳动合同的具体情形2 1 1俱乐部的不予注册职业球员注册的意义重大,事关其是否具有上场比赛的资格。如无法完成注册的原因可归咎于俱乐部,则球员存在解除合同的正当理由。在2015/A/4122 案,俱乐部单方面将球员在国际足联的转会匹配系统中的注册注销。仲裁庭认为,根据国际足联规则,只有注册球员才可以为俱乐部效力,参加有组织的赛事。俱乐部此举将剥夺球员参加正式比赛的可能性,以此损害职业球员参与最高水平竞赛的基本权利,在事实上等同无正当理由解除合同。此注册包括职业联赛的赛季报名。在2013/A/3091 案,球员因所在联赛对外援数量的限制而被俱乐部取消报名
10、。仲裁庭认为,球员在合同下的基本权利不仅指及时获取劳动报酬,还包括在球队官方赛事中与队友同场竞技的机会。当球员在一段时间内被取消注册,俱乐部乃是以绝对的方式剥夺其参与竞赛的可能,从而侵犯球员的基本权利。2 1 2工资的过度扣除球员有时会因为违约或其他违纪行为给俱乐部造成损失,从而被俱乐部施以罚款。如与球员不当行为的严重程度成比例,则俱乐部的做法并无不妥。然而罚款往往会从球员的工资中加以扣除,当扣除持续的时间较长、数额较大时,球员会主张解除合同。在 2010/O/2132 案,球员和俱乐部签署为期 4 年的合同,约定如果俱乐部在合同生效后的 2年内没有转让该球员,则当事人有权以相同的条件续签为期
11、 3 年的合同。如果球员拒绝延长,则应以第 5 年的全部工资向俱乐部作出赔偿。由于球员拒绝俱乐部按照约定行使延期选择权,俱乐部将球员第 5 年的工资平摊到剩余合同期限内加以扣除,该扣除工资是否失范、能否构成球员解除合同的正当理由值得探讨。仲裁庭认为,俱乐部的做法满足瑞士债法典 关于互负到期金钱债务抵消的规定,有权通过此种方式弥补因球员违约遭受的损失,更何况扣除的比例没有超过瑞士法的限制。根据 瑞士债法典 第 323b 条第 2 款的解释,作为债权和到期工资抵消的扣除部分应当在维持劳动者最低生活的工资范围之上,而涉案球员没65成都体育学院学报 2023 年(第 49 卷)第 3 期有主张剩余工资
12、不足以维持基本生活。然进一步分析却耐人寻味。虽然扣除后的收入仍超过当地居民的平均工资,但职业球员要支出更高的生活成本。如果球员指出因为工资扣除使得其由于债务或贷款的累积而发生经济困难,则仲裁庭可能会认定俱乐部扣除工资的行为不可接受3。故考虑竞技足球的特殊性,比例原则仍有运用的空间。2 1 3训练条件的不足为球员提供良好的训练条件不仅表现为合同约定,也是维护足球劳动关系的应有之义。当训练条件不足时,由此造成的竞技状态下滑会影响其赛场上的表现,对球员的发展也将产生负面影响,故构成解除合同的正当理由。审理长春亚泰与外援柳宾科维奇的合同争议的 2014/A/3525 案的仲裁庭认为,作为足球劳动关系的
13、实质内容,俱乐部需要提供相应的训练条件和医疗保障。这不仅有助于球员履行合同项下的义务,而且为职业球员在竞赛中立足所必须,从而维持自身的市场价值。训练条件是否充分不仅要从训练设施等硬件条件的配备上判断,教练的态度对球员训练也产生重要的影响。虽然球员违背教练的指令构成俱乐部解除合同的正当理由,但如果训练指令过于苛刻,则由此导致的训练无法完成同样构成球员解除合同的正当理由。在 2011/A/2428 案,球员被命令在 15 的雪地中进行无球训练,该训练计划既无教练的指导,又无队友的陪伴。此种做法有带来伤病的风险,故球员具有解除合同的正当理由。为参加集体竞技运动,球员不仅需要速度、耐力、爆发力乃至细腻
14、的脚法,更重要的是要有战术配合的意识,而这只能在日常的团队对抗训练中完成。除非球员的身体条件暂时不适宜高强度的对抗,否则长期将球员排除于团队训练之外构成解除合同的正当理由。2 2俱乐部单方解除职业足球劳动合同的具体情形2 2 1球员伤病足球比赛在给球迷带来刺激性和观赏性的同时,4 高强度的对抗也会给球员带来半月板磨损、韧带撕裂等伤病。除求助于运动医学与护理保健的进步,还需要合同对球员具有相当程度的保障。以缔约时劳动者隐瞒患有重大伤病为例,虽然合同因欺诈而被撤销在一般法理层面可以证成,但不宜在足球行业适用。无论 国际足联规则 还是中国足协球员身份与转会管理规定 都要求合同的有效性不受体检结果的影
15、响。为避免合同履行中的不确定性,对于球员缔约时已经存在的伤病,即使其有意隐瞒这一事实,也不构成俱乐部事后解除合同的正当理由。针对此类风险的发生,俱乐部应在订立合同前对球员进行体检。对于合同履行期间的疾病,如与职业病相关,即使球员无法上场,俱乐部不得以此为由解约,这与各国劳动法的规定基本一致。而就球员缔约后由于自身的原因出现的疾病,国际足联争端解决委员会在 2005 年 7 月 28 日裁决中认为,在球员因为突发严重疾病导致的无行为能力使之无法向俱乐部履行义务的情况下,俱乐部可以摆脱合同关系的约束,但不能履行的后果仍须在当事人之间进行分摊。不难看出其采用了情势变迁的法理,即将合同未能履行的原因归
16、结于非当事人主观状态所能作用的客观情况。对于球员在运动场上的受伤,争端解决委员会的态度明确,即俱乐部不得单方解除合同5。这不仅指发生在正式比赛和训练期间的情形,还包含球员出席俱乐部其他官方活动以及在参加比赛、训练途中遭遇的伤害。对于球员在工作之外遭遇的意外伤害,俱乐部是否要继续维护合同关系尚缺乏案例的支持。然考虑对待球员患病的实践做法,除自残自伤等极端情形外,亦不免作对球员有利的解释。为分散风险,除依法缴纳工伤保险外,俱乐部有必要为球员购置商业性的健康医疗险。2 2 2表现欠佳体能、技术乃至团队意识的不足都会影响球员在场上的表现,从而作用于球队的战绩。然而为彰显合同关系的稳定性,即使球员缔约后
17、的表现达不到预期,原则上也不构成俱乐部解除合同的正当理由。出于竞赛的目的,除合同存在无论球员表现如何都要随一队训练、比赛的约定外,俱乐部可以考虑暂时将球员下放至预备队,但不影响其所能获得的基本工资待遇。这说明俱乐部在缔约前对球员试训的重要性,在合同签订后同样要自担风险。球员无论在场上还是场下都对俱乐部负有忠诚义务6,保持积极进取的风貌以及良好的身心条件,进而在比赛中争取胜利,然而不能对球员作取75董金鑫:论职业足球劳动合同单方解除争议解决的比较法研究胜或进球的量化要求。根据国际足联争端解决委员会的法理,单纯的表现欠佳或没有实现特定的比赛结果并不构成俱乐部解约的正当理由。状态的下滑受客观因素的影
18、响,不能对球员过于苛责。即使是球员未尽全力的结果,从而违反合同义务,此事俱乐部也不宜解除合同。毕竟此种判断过于主观,难以通过有效的方式证明。如能证实球员消极比赛的行为出于赌球等操纵比赛的目的,则基于忠诚义务的违反构成俱乐部解除合同的正当理由。2 2 3擅自离队或拒绝归队作为劳动合同的本质,员工需要在雇主的指挥下劳动,旷工行为破坏缔约的基础。而且为了备战的需要,俱乐部往往设有训练营,这使得球员须平时随队训练。即使没有比赛训练任务,也不可擅自离队。另外,如果球员请假探亲或赴国外治疗后逾期滞留不归,除非存在不可抗力等合理原因,否则构成违约。2014/A/3707 案认为,如果球员休假后不返回工作岗位
19、,并且数月没有消息,则俱乐部本着诚信原则可以认定与球员的雇佣关系已经结束,而不需要解雇或球员的明确辞职。这一点也适用于国家队征召的情形。根据国际足联规则,球员应当在征召比赛结束后的 24 h 或特别情况下的 48h 之内向俱乐部恢复履行义务。较长时间的延迟归队构成俱乐部解除合同的正当理由。并非所有的擅自离队或拒绝归队都会导致合同的解除,如要构成解除合同的正当理由仍需要满足特定的条件。就违约程度,根据球员身份和转会规则的注解,当发生球员在未经批准的情况下擅自离队或超过批准的时间没有归队以及球员无正当理由缺席训练 2 周的情况,原则上俱乐部拥有解除合同的正当理由。另外,俱乐部能否以此为由解约关键在
20、于能否证明球员脱离了工作岗位7。2009/A/2008 案认为,由于俱乐部并未将考勤情况或证实球员脱离岗位的证言记录在案,故无须讨论球员的行为是否构成俱乐部解除合同的正当理由。2 2 4摄取禁用物质出于竞赛公平性的考虑,球员服用兴奋剂等摄取禁用物质的行为要受到最为严厉的禁赛处罚。这不仅会导致球员不能上场比赛而在事实上使得俱乐部订立合同的目的落空,而且有损俱乐部的声誉。在 Mutu 案8,球员穆图从意大利帕尔马足球俱乐部转会至英格兰切尔西足球俱乐部。不久后,穆图在队内药检中呈可卡因阳性,俱乐部予以罚款并警告。后来英格兰足协的药检结果证实穆图再次吸毒,俱乐部随即解除合同。对此,基于俱乐部的请求,国
21、际足联争端解决委员会判处 1 700 万欧元的巨额赔偿。穆图上诉至国际体育仲裁院,仲裁庭认为球员存在严重的行为不端,俱乐部有权单方解除合同并主张损害赔偿。当球员故意摄入禁用物质且俱乐部对此种行为不知情时,有理由认为构成俱乐部解除合同的正当理由。虽然正当理由的发生并不需要考虑球员的主观状态,但无疑当球员没有过错时通常不构成根本违反合同的情形。即使世界反兴奋剂条例规定球员应当负严格责任,也不能作为正当理由的判断依据。为防止误判,当作为样本的 A 瓶呈阳性,稳妥的做法是等待 B 瓶的检验结果。9 一旦经过验证,俱乐部应及时决定是否要解除合同,否则会丧失此项权利。作为独立的法人,考虑到足协的处罚以及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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