締造六天帝:昊天上帝、五精帝與鄭玄郊社立説探賾.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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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締造六天帝:昊天上帝、五精帝與鄭玄郊社立説探賾*趙永磊提要:經學史上聚訟紛紜的鄭玄圜丘、南郊爲二説,在本質上反映出鄭玄六天帝觀念與郊社制度的互動關係。本文聚焦於鄭玄六天帝説與郊社制度的設計,通過切近審視緯書天神體系,反觀鄭玄 周禮 注所見六天帝體系,可知鄭玄六天帝説以昊天上帝爲最高天帝,五精帝爲感生帝,兩者存在分立關係,有機融合 周禮、緯書天神體系爲一體,既合乎周禮 昊天上帝、五帝的天神體系,又與緯書紫微宫天皇大帝、太微宫五精帝的天神體系相契,呈現出辰象、天神同體的特色。周禮 以圜丘祀昊天上帝,而鄭玄更據 周禮 經文内在結構不一,郊天制度析爲圜丘、南郊,並更據緯書所載,推演其祭五精帝學説,
2、以南郊、四郊迎氣、明堂、雩祭等均祀五精帝,由此通過對郊社所祀天神的設定,在制度上構建出相對嚴密、系統的周代六天帝祭祀體系。關鍵詞:鄭玄六天説緯書 周禮 郊社制度鄭、王郊丘異同説爲經學史上聚訟紛紜的議題,雖歷經學者反復辯難,延至今日,仍不乏相關討論。學者以鄭玄“多據緯書”“信 周禮 太過”,此説也與鄭玄禮學以“周禮爲綱,調和三禮”的基本取向契合 。鄭玄以緯書解經的研究取徑,多爲後世經學家所詬病,清人王紹蘭明確揭示出鄭玄解經之失有三:“大氐好用緯書,是其一蔽;好據漢法解周制,是其二蔽;好改經文,以就己説,是其三蔽。”在批判鄭玄以緯書解經的語境下,鄭玄“郊丘*本文是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禮學、政治與
3、唐代郊廟禮制變遷研究”(20CZS018)階段性成果;初稿完成於 2017 年,承喬秀岩、何晉、顧永新等教授賜教;2019 年投稿後,復蒙匿名評審專家指正,謹此申謝!寧鎮疆 鄭玄、王肅郊祀立説再審視,歷史研究 2014 年第 5 期,第 2831 頁。刁小龍 鄭玄禮學及其時代,清華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8 年,第 4675 頁。王紹蘭 王紹蘭致王引之書一,昭代經師手簡 二編,北京大學圖書館藏民國七年景印本(無頁碼)。另,謝繼帥先生提示,宋人葉時 禮經會元 卷一指摘鄭玄經説有五失,其中一條即“引緯書”。文史2023 年第 3 輯總第 144 輯18爲二”説雜以緯書解經的學術理路爲學者所揚棄,王
4、肅“郊丘合一”説更爲學者所肯定 。而以理性視角審視緯書内容,不免有所忽略緯書的學術價值。鄭玄“郊丘爲二”説以圜丘、南郊爲二説爲核心,又爲其六天説的重要學説之一,而學界關於鄭玄六天説的討論,主要包括五個層面:(一)探討鄭玄感生帝所反映的鄭玄天命觀念 ;(二)討論鄭玄“以祖配天”理論的思想意涵 ;(三)探析鄭玄禮説中的圜丘、南郊及明堂祭祀 ;(四)辨析鄭玄六天説分爲“昊天、上帝、五帝三個層次”;(五)扼要分析鄭玄南郊、明堂祀五精帝説 。不過,鄭玄六天説並未呈現出整體的結構。鄭玄六天説不僅具有思想史的内涵,同時也具有制度史的脉絡,尤其是六天説與郊社制度關係密切。故討論鄭玄六天説,有必要推尋鄭玄六天説
5、成立的過程,並據以分析鄭玄所論郊社所祀天神問題,或有助於展現鄭玄六天説的整體面相。鄭玄、王肅六天、一天之辨,在郊祀制度上表現出“郊丘爲二”“郊丘合一”的不同,在天神觀念上反映出六天帝(昊天上帝、五精帝)、一天帝(昊天上帝)的分殊。六天帝説爲抽象的天神觀念,圜丘、南郊爲二説爲具體的郊祀制度,探析鄭玄圜丘、南郊爲二説的成立問題,可以視作鄭玄六天帝的抽象觀念具體化的過程。在思想觀念與制度互動的研究維度下,郊社制度中五時迎氣、明堂、雩祭等所祀天神,也有必要納入到考察的範圍之中,以便於整體揭示鄭玄六天帝説與郊社制度的關係,提煉出鄭玄構建的郊社制度模式。探討鄭玄郊社(圜丘、南郊、五時迎氣、明堂、雩祭)立説
6、的成立問題,六天帝説爲貫穿郊社制度的思想脉絡。探究六天帝説,涉及緯書的天帝體系如何形成,以及鄭玄如何利用周禮、緯書的内在關聯,構建六天帝説的具體過程等。本文在前輩時賢研究基礎上,擬以六天帝觀念與郊社制度的互動爲分析維度,首先闡明鄭玄六天帝説成立的知識背景,而後探析聚訟紛紜的鄭玄圜丘、南郊爲二説,以及鄭玄如 顧頡剛 中國上古史研究講義 32孔子家語五帝篇(初題 王肅的五帝説及其對於鄭玄的感生説與六天説的掃除工作,刊 史學論叢 1935 年第 2 期),中華書局,2009 年,第 315337 頁;楊天宇 西周郊天禮考辨二題,經學探研録,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年,第 5769 頁;寧鎮疆 鄭玄
7、、王肅郊祀立説再審視,第 2831 頁。楊晉龍 神統與聖統鄭玄王肅“感生説”異解探義,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1993 年第 3 期,第 487526 頁。陳贇 “以祖配天”與鄭玄禘論的機理,學術月刊 2016 年第 6 期,第 2436 頁。間嶋潤一 鄭玄祭天思想就:周禮 国家圜丘祀天郊天,中国文化:研究教育:漢文学会会報1987 年第 45 號,今據 鄭玄 周礼:周太平国家構想,東京:明治書院,2010 年,第 234260 頁。補記:本文稿成後,承友人小野嚮先生惠示,獲頌吴二焕 六天說背景,載 中國思想研究 1982 年第 5 號,第 136 頁。始知吴二焕先生已從圓丘、夏正郊祀、明堂、四郊迎
8、氣、雩祭等層面論證鄭玄六天説,可謂先獲我心。刁小龍 鄭玄禮學及其時代,第 117121 頁;陳贇 鄭玄“六天”説與禘禮的類型及其天道論依據,陝西師範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 年第 2 期,第 86111 頁。牛敬飛 經學與禮制的互動:論五精帝在魏晉南朝郊祀、明堂之發展,文史 2017 年第 4 輯,第 125128 頁。19締造六天帝:昊天上帝、五精帝與鄭玄郊社立説探賾 何構建五時迎氣、明堂、雩祭等所祀天神問題,以期透過對鄭玄所定郊社制度模式的分析,揭示鄭玄祀昊天上帝、五精帝説成立的思想内涵,深化學界關於鄭玄六天説的認識。一、鄭玄六天帝説的成立鄭玄、王肅圜丘、南郊異同説的關鍵,在於對
9、 禮記祭法 的詮釋。禮記祭法 云:“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嚳,祖顓頊而宗堯;夏后氏亦禘黄帝而郊鯀,祖顓頊而宗禹;殷人禘嚳而郊冥,祖契而宗湯;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鄭玄注:“此禘謂祭昊天於圜丘也,祭上帝於南郊曰郊。”鄭玄以禘指圜丘祭昊天上帝,郊則爲南郊祭上帝,即感生帝(或稱受命帝),乃五精帝之一,此即爲鄭玄圜丘、南郊爲二説;王肅則以爲天體唯一,圜丘、南郊合一 。鄭玄、王肅郊丘異同説,關涉其宇宙論的分殊。六爲 周禮中體現天道的神秘數字 ,鄭玄注 禮記祭法,圜丘、南郊爲二説之外,又引入六天的概念。在鄭玄之前,九天説較爲習見,並無六天的觀念,在古人觀念中,天的數目與方位相對應,九天即與中央、八方
10、相關 。至鄭玄解經,“以上帝都號六天”,“上帝,天帝也”,六天即在五方天基礎上,又增加一天,天的數目與六天帝相關,六天之説始出。鄭玄圜丘、南郊爲二説雖爲學者目爲“多據緯書”與偏信 周禮 所致,但緯書、周禮均無明文言及圜丘、南郊爲二之事,討論鄭玄圜丘、南郊爲二説,有必要首先分析鄭玄六天帝説的來源,而後鄭玄圜丘、南郊爲二説及五時迎氣、明堂、雩祭所祀天神問題,方呈現出整體的輪廓。孔穎達 禮記正義 釋鄭玄六天説云:“鄭氏以爲六者,指其尊極清虚之體,其實是一,論其五時生育之功,其别有五。以五配一,故爲六天。”所論不免概略,而鄭玄六天説的本質即六天帝説,兹依次分疏緯書、周禮 天帝體系,以明鄭玄六天帝説的成
11、立問題。禮記正義 卷四六 祭法,影印清嘉慶二十年江西南昌府學阮元校刻 十三經注疏 本,臺北:藝文印書館,2001 年,第796 頁上欄。參趙永磊 天道與人事:王肅禘郊祖宗説復原,哲學研究 2023 年第 1 期,第 7483 頁。徐復觀 周官成立之時代及其思想性格,臺北:學生書局,1980 年,第 30 頁。關於九天問題,參張揖撰,錢大昭疏義,黄建中、李發舜點校 廣雅疏義卷一七 釋天,中華書局,2016 年,第 671672 頁。蕭嵩 大唐開元禮 卷一 序例上 引鄭玄説,影印清光緒十二年公善堂刊本,民族出版社,2000 年,第 13 頁下欄。王應麟輯 周易鄭注 卷二,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清嘉慶二十
12、四年蕭山陳氏刊 湖海樓叢書 本,第 6a 葉。禮記正義 卷二五 郊特牲 疏,第 480 頁上欄。文史2023 年第 3 輯總第 144 輯20(一)緯書中的六天帝體系内容駁雜不一的緯書,具有獨特的天神體系,且與緯書所分星空區域,密切相關。史記天官書 分星空爲五宫,即中宫、東宫、南宫、西宫、北宫,雖有紫宫、太微、天市之名,尚無三垣(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之分 。緯書雖然内容駁雜,名目不一,但目前所見緯書北天空的劃分,僅具“紫微宫”“太微宫”,如 春秋元命包 載“紫微宫爲大帝”,春秋運斗樞 載“大微宫有五帝座星”,均爲其證。春秋元命包 春秋運斗樞 所載紫微宫“大帝”、太微宫“五帝”揭示出緯書的天
13、神體系。所謂紫微宫大帝乃天皇大帝的省稱,即北極星。春秋合誠圖 載“天皇大帝,北辰星也”,可以爲證。北極又名天一、太一,樂汁徵圖 載“天宫,紫微。北極,天一、太一”,鄭玄弟子宋均注:“天一、太一,北極神之别名。”天皇大帝又名耀魄寶,如 春秋佐助期載:“紫宫,天皇曜魄寶之所理也。”而太微宫五帝即五精帝,孝經援神契 載:“五精之神,實在大微。”關於五精帝,河圖 以五精帝爲五方之神 ,春秋文耀鉤 更以五精帝與四季相配:“春起青受制,其名靈威仰,夏起赤受制,其名赤熛怒,秋起白受制,其名白招拒,冬起黑受制,其名汁光紀,季夏六月火(案:火疑當作土)受制,其名含樞紐。”尚書帝命驗 又以五府與五精帝相應,“帝者
14、承天立府,以尊天重象,赤曰文祖,黄曰神斗,白曰顯記,黑曰玄矩,蒼曰靈府”。紫微宫與太微宫本相分立,也映射在六天帝關係上。鄭玄據 易緯通卦驗“太皇之先,與燿合元,精五帝期,以序七神”,推論五精帝源自“太皇之先”,本與耀魄寶“同元”,可以推知在鄭玄觀念中耀魄寶與五精帝並非領屬關係,而是分立關係,這也促成了六天帝對應六天,而非一天。緯書中二宫中的六座星辰,兼具天神的面相,體現出一種獨特的天神觀念,而緯書六天帝的意涵及其思想來源,有必要探明其實。史記(點校本二十四史修訂本)卷二七 天官書,中華書局,2014 年,第 1539、1546、1550、1557、1561 頁。參朱文鑫史記天官書恒星圖考,上海
15、:商務印書館,1927 年,第 78 頁;陳久金 史記“天官書”和“曆書”新注釋例,自然科學史研究 1987 年第 6 卷 1 期,第 3334 頁。周禮注疏卷一八 春官大宗伯疏,十三經注疏本,第 271 頁下欄;禮記正義卷二五 郊特牲疏,第 480 頁上欄。太平御覽 卷六八四 服章部一緫叙冠 引,影印宋蜀刻本,中華書局,1960 年,第 3054 頁上欄。史記 卷二八 封禪書 索隱引,第 1666 頁。史記 卷二八 封禪書 索隱引,第 1666 頁。禮記正義 卷二九 玉藻 疏、卷三一 明堂位 疏,第 544 頁上欄、575 頁上欄。日 安居香山、日 中村璋八輯 緯書集成,河北人民出版社,19
16、94 年,第 1221 頁。周禮注疏 卷一八 春官大宗伯 疏,第 271 頁下欄。太平御覽 卷五三三 禮儀部十二明堂 引,第 2418 頁上欄。緯書集成,第 189 頁。21締造六天帝:昊天上帝、五精帝與鄭玄郊社立説探賾 緯書所見六天帝神號,即耀魄寶(天皇大帝)、靈威仰、赤熛怒、含樞紐、白招拒、汁光紀(又作叶光紀),在名詞結構上爲特殊的三字格。唐人王涇 大唐郊祀録 釋“耀魄寶”之意 ,疑本自鄭玄,而在詮釋五精帝之意時,凡四次稱“鄭云”,“鄭”當指鄭玄。大唐郊祀録 所見鄭玄釋緯書六天帝之意,疑屬鄭玄緯書注文。隋書禮儀志二 所載五精帝之意 ,正與 大唐郊祀録 相呼應。指海 本 大唐郊祀録 已據 隋
17、書禮儀志二 校證,兹據其文録文,若 隋書禮儀志二 文字差異較大,則出其文:表 1緯書六天帝鄭玄學説耀魄寶言耀者,德化光照四方,魄者,居中魄然安定,寶者,言其貴重位,大至極也。靈威仰三春之始,萬物稟(資)之 而生,莫不仰其靈德,服而畏之矣。赤熛怒鄭云:赤是火色,熛怒是炎盛之謂,言其靈氣炎(煙)熛 明盛也。(隋書禮儀志二 作:“夏迎赤熛怒者,火色熛怒,其靈炎至明盛也。”)含樞紐鄭云:含謂含容,樞是樞 機,有開闔之義,紐者,結也,言土德之帝,能含 容 萬物,開闔有時,紐結有法也。白招拒鄭云:招是招集之義,拒者,大也,言秋日之時,集成萬物,其功至大。叶光紀鄭云:叶者,拾也,光謂光華,紀者,法也,言冬日
18、之至,收拾光華之物(案:隋書禮儀志二 作色),伏而藏之,皆有法(之者)也。緯書六天帝的本義不易確知,而鄭玄詮釋緯書六天帝詞義的手段比較微妙:(1)分别解釋每個字的字義,如耀魄寶、含樞紐、叶光紀。白招拒雖然未解釋白字,但白爲西方之色,與“秋日之時”相對,也應歸入此例;(2)分釋第一個字與後兩個字,如赤熛怒;(3)整體解釋詞義,如靈威仰。無論鄭玄采用哪種解釋手段,其對緯書六天帝的詮釋,均凸顯緯書六天帝神聖面相。學者以爲 河圖 洛書 在劉向、劉歆父子校書之前已有之,哀、平之際,緯書多出儒生方士所增益矯托,至漢平帝元始四年(4)始整理成定本 。而劉向卒於漢成帝綏和元年(前 8),署名爲劉向的 五經通義
19、 即已言及六天帝。五經通義 載:“天神之大者,曰昊 王涇 大唐郊祀録 卷四,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清道光二十六年錢氏刻 指海 本,第 2a 葉。王涇 大唐郊祀録 卷五,第 11、15b、17b18a、20a、22 葉。隋書(點校本二十四史修訂本)卷七 禮儀志二,中華書局,2019 年,第 143 頁。陳槃 戰國秦漢間方士考論,古讖緯研討及其書録解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年,第 250 頁;陳蘇鎮 兩漢之際的讖緯與 公羊 學,兩漢魏晉南北朝史探幽,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 年,第 292293 頁。錢穆 劉向歆父子年譜,兩漢經學今古文平議,商務印書館,2001 年,第 64 頁。文史2023 年
20、第 3 輯總第 144 輯22天上帝(原注:即耀魄寶也,亦曰天皇大帝。亦曰太一),其佐曰五帝(原注:東方青帝靈威仰,南方赤帝赤慓怒,西方白帝白招拒,北方黑帝叶光紀,中央黃帝含樞紐)。”鑒於 五經通義 是否出於劉向所撰,抑或後人託名僞造,尚有疑義,不宜遽信。緯書以六天帝與辰象相比附,並非憑空臆想,而是有其現實根源。緯書所載六天帝即天皇大帝(太一)及五精帝,此與漢武帝時期“太一”祭祀頗爲相類。秦漢之際國家祭祀主要爲五帝祭祀,至漢武帝始突破秦漢國家祭祀的舊格局。漢武帝元光二年(前 133)所設亳忌太一壇及元鼎五年(前 112)所設甘泉太一壇,以太一爲最高神,而以五帝(青帝、赤帝、黄帝、白帝、黑帝)從
21、祀 。尤其是甘泉太一壇,史記封禪書 明確記載:“壇三垓。五帝壇環居其下,各如其方,黄帝西南,除八通鬼道。”西漢匡衡更爲明晰言其形制:“甘泉泰畤紫壇,八觚宣通象八方。五帝壇周環其下,又有群神之壇。”據此兩者,可知“泰畤紫壇”,或取法天象紫微宫,而五帝亦設神壇,環列太一壇之下,不與太一同壇祭祀。史記天官書 漢書天文志 尚無太微宫之名,五帝座星即南宫朱鳥“其内五星,五帝坐”(五帝座距星,中大星,即獅子座 星)。至於漢武帝時期所祀五帝是否已比附天象,尚不易遽斷。緯書所載紫微宫、太微宫之説,東漢星象家沿用之。如東漢張衡 靈憲 載“紫宫爲皇極(案:隋書天文志上 引作“帝皇”)之居,太微爲五帝之廷(案:隋書
22、 作坐)”,即與緯書所載星空説相契。漢平帝元始五年,依王莽奏議,確立南北郊制度 ,而光武帝建武元年(25)所立天郊(即南郊),承用元始故事,祀皇天上帝於神壇内壇之上,五帝(即五人帝,太皞、炎帝、黄帝、少皞、顓頊)神位於外壇之上,其外爲壝,“重營皆紫,以像紫宫”,僅凸顯星空中紫微宫,仍未及太微宫。太一壇取法紫微宫,太一即距北極較近的帝星(小熊座 星)。由此應見,緯書中的天神體系,比附天象,取法漢武帝時期“太一五帝”祭祀體 初學記 卷一 天部上,中華書局,2004 年,第 2 頁。案:太平御覽 卷二 天部二天部下 所引此文,無“亦曰”二字,且“天皇大帝,亦曰太一”作正文,第 9 頁下欄。今據 初學
23、記 録文。史記 卷二八 封禪書,第 1666、16731674 頁。參李零 “太一”崇拜的考古研究,中國方術續考,中華書局,2006年,第 159160 頁;田天 秦漢國家祭祀史稿(修訂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23 年,第 122147 頁。史記 卷二八 封禪書,第 1675 頁。漢書 卷二五下 郊祀志下,中華書局,1962 年,第 1256 頁。史記 卷二七 天官書,第 1550 頁;漢書 卷二六 天文志,第 1276 頁。參陳遵嬀著,崔振華校訂 中國天文學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 年,第 299 頁。續漢書天文志上 注引,後漢書,中華書局,1965 年,第 3216 頁;隋書
24、卷一九 天文志上,第 558 頁。漢書 卷二五下 郊祀志下,第 12651266 頁;參田天 秦漢國家祭祀史稿(修訂本),第 225254 頁。續漢書祭祀志上,後漢書,第 3159 頁。案:東漢天郊所祀五帝,史籍未明言即五人帝,而 漢書郊祀志 所載元始故事祀五靈(漢書 卷二五下 郊祀志下,第 1268 頁),以及 續漢書祭祀志中 東漢五郊迎氣據 月令 立制,所祀五帝即五人帝(後漢書,第 31813182 頁),可以推知。錢寶琮 太一考,錢寶琮科學史論文選集,科學出版社,1983 年,第 216217 頁。23締造六天帝:昊天上帝、五精帝與鄭玄郊社立説探賾 系,更以天皇大帝象徵紫微宫北極星,又以
25、五帝即太微宫五帝座星,名爲靈威仰、赤熛怒、含樞紐、白招拒、汁光紀,天皇大帝地位高於五精帝。故緯書中六天帝説,可謂脱胎於漢武帝時期“太一五帝”祭祀體系。在鄭玄以前,王莽時期講學大夫淳于登以明堂所祀上帝,即“五精之帝,大微之庭,中有五帝座星”,疑即本諸緯書而立説,但未見其明確的六天帝學説。由此推知,緯書所載六天帝説,可以視作鄭玄六天説提出之契機,但鄭玄立説推論之關鍵,則在於 周禮 六天帝體系。(二)周禮 鄭玄注所見六天帝體系清人金榜以爲 周禮 中的天神爲昊天、上帝、五帝三級制,此後學者多持此論 。清人黄以周以爲“天有六天,周禮 文可據。渾言之,五帝爲天神,帝即天,昊天亦稱帝,天即帝,有六帝即有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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