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鄞县方志看地方精英选择和记载的历史演变.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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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上海地方志 年第 期由鄞县方志看地方精英选择和记载的历史演变由鄞县方志看地方精英选择和记载的历史演变董雪婧 摘要 地方志既代表着正统的国家意识形态,又蕴含了地方绅士(志书编撰者)的普遍观念,编纂方志时筛选人物的过程,也是选择和记载地方精英的过程。同治 鄞县志、民国 鄞县通志 以及 年版 鄞县志 三部鄞县志书的人物篇,反映入选方志的“地方精英”群体有着非常丰富的类型和时代特色,除传统“忠臣义士烈妇贞女”外,还包括能工巧匠、高僧道士、商帮领袖、社会贤达、革命烈士等等。选择和记载标准(包括功名身份地位、社会贡献、价值理念等等)也随时代有所变化,但都体现当时的主流价值观。探究古代、民国、当代三个时期
2、地方精英选择和记载的变迁,可以从中了解中国独特的史志教化传统。关键词 鄞县志;地方精英;选择和记载;历史演变 中图分类号 作者简介:董雪婧,宁波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历史系(浙江宁波 )中国古代重史,青史留名是精英阶层的追求和价值体现。国家层面的国史有人物传记,地方层面的方志也有人物传记,这是精英青史留名的重要路径。国家、地方官府及士人也借助撰写国史、方志,选择和记载精英人物进入史志,以此表彰精英,树立榜样,传递价值观念。古代社会如此,今日也仍是中国一项延续不断的传统。学界通常将“精英”与“大众”作为不同经济地位、文化和政治权力的两个社群,两者之间有着复杂的联系与区别。美国学者萧邦奇认为精英群体包
3、括了“在精英机构中起到实际领导作用的人”以及“在体制之外扮演重要角色的,或在危机时刻独当一面的精英”。孔飞力使用“名流”这一社群概念,将其分为“全国性名流”“省区名流”“地方名流”。萧邦奇与孔飞力的研究成果非常具有启发性,但他们选取的具有一定财富与教育程度的“精英”概念却并不完全适合本文讨论的对象。本文所聚焦的“地方精英”是指载入当地方志人物篇的相关群体,除了较为普遍的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标准外,基于中国古代基层社会的复杂与多元性的实际,个人因能力、社会关系及其公众形象的原因,都可能被载入当地方志。例如方志中有许多的孝子、节士、烈女,相较于全国闻名的“大人物”而言,无疑是无法被载入正史的小人
4、物,但是记载他们的优良品德与懿行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广行教化、敦厉风俗。较之于上层精英形象的典型范本,地方志中载录的地方精英也更具地域特色,同一地区不同时期编纂的方志往往带有各自独特的时代气息,能够体现出特定群体的整体风貌及其特点。宁波是著名的“方志之乡”。以往对宁波地区方志的专门研究多关于宁波地区方志的撰写特萧邦奇著,徐立望、杨涛羽译:中国精英与政治变迁,江苏人民出版社 年,第 页。孔飞力著,谢亮生、杨品泉、谢思炜译:中华帝国晚期的叛乱及其敌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年,第 页。上海地方志 年第 期由鄞县方志看地方精英选择和记载的历史演变点、编纂历程以及编修者的方志思想,虽硕果累累,但关于方志人
5、物篇的专门研究极少,目前仅有周岳的 试论鄞县人物的价值取向和徐建成的 鄞州历代县令述考,前者从政治价值、伦理价值等四个方面的价值取向,揭示了宁波人物的精神风貌,后者则考察分析了历代鄞县县令的政治举措。但是对方志人物篇内容的系统考述尚显不足,未见到由方志人物篇讨论地方精英选择和记载及其社会主流价值观变化的具体实证。本文拟比较同治 鄞县志、民国 鄞县通志 及 年版 鄞县志 三部鄞县志书,就鄞县地方精英的形象、选择和记载标准及其历史演变加以论述。其中,同治 鄞县志 反映了同治朝初年以前的人物,而后两部志书则分别成书于民国、当代,其人物篇中的人物增量则分别对应晚清、民国人物,以及民国以来的人物。通过对
6、这三部志书人物篇的研究,可以看到不同时期会有哪些人物入选方志,由此探究古代、民国、当代三个时期地方精英选择和记载与社会主流价值的变迁。方志是官书,代表了政府的意志,同时也蕴含了地方绅士(志书编纂者)的普遍观念,政府在编纂方志时筛选人物的过程,也是选择和记载地方精英的过程。一、入选同治 鄞县志 人物篇的地方精英类型划分清代是我国古代方志编纂的全盛时代。同治 鄞县志 于同治七年(年)创修,至同治十三年(年)完成,并在光绪三年(年)刊印。梁启超在 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 中曾称其是我国古代志书中的佳志。虽然宁波早在 年便开埠,但至该志修纂时的同治时期,宁波官员士绅中的绝大多数并没有受到西学的影响,仍遵循
7、传统儒家的正统观念。诚如该志序言中所说:“郡邑有志,所以纪往事而辅吏治也。兵燹之余,百度更张,人事得失之由,水陆战争之迹,忠臣义士烈妇贞女赴难捐躯之始末,登之记载,无使泯灭。”可见同治 鄞县志 收录人物的标准依然是“传统地方精英”,即“忠臣义士烈妇贞女”。同治 鄞县志 对列传人物以外的能工巧匠、妇女、高僧道士及非本地人,分别列为“艺术传”“列女传”“寓贤传”和“仙释传”,加以记载。表 为同治 鄞县志人物分类表,其中人物列传收录了 人,“艺术传”收录了 人,“寓贤传”收录了 人,“仙释传”收录了 人,“列女传”收录了 人。表 同治 鄞县志 人物分类表门类朝代周汉三国两晋南北朝唐五代宋元明清人物传
8、科举入仕 其他入仕 孝义,义行 节概 宁波地区方志的专门研究主要有沈松平的 越地方志发展史(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 年),包柱红、万湘容的 宁波方志文献史(浙江大学出版社 年),张如安的 黄宗羲与地方志(宁波师院学报 年第 期)等。周岳:试论鄞县人物的价值取向,浙江万里学院学报 年第 期,第 页。徐建成:鄞州历代县令述考,宁波经济:三江论坛 年第 期,第 页。同治 鄞县志 完成于同治十三年,但刊印于光绪三年,是以学界也称其为光绪 鄞县志。同治 鄞县志序,第 页。上海地方志 年第 期由鄞县方志看地方精英选择和记载的历史演变(续表)门类朝代周汉三国两晋南北朝唐五代宋元明清人物传文学 儒行遗佚 艺术传医
9、药 书画 阴阳 历算琴棋毛笔制作寓贤传 仙释传 列女传 分析同治 鄞县志 人物篇对所载人物生平的记述,可见所谓“传统地方精英”大约有以下几类成分:(一)科举入仕的官员根据表 数据可以发现,在同治 鄞县志 所载录的人物中,入仕人物占了极大部分。入仕人物又可以分为科举入仕以及通过恩补、荐举、武科功名、军功等其他途径入仕的人物。例如,明代人物共收录约 名,入仕的人数便多达 名,其中 名取得进士功名。由此可见,拥有封建社会认可的身份与功名的科举入仕官员是传统的地方精英中最为庞大的群体。此外,通过武科功名或拥有军功的人员同样属于地方精英群体中的一部分,尤其是朝代更迭的时候,武科出身或凭借军功跻身地方精英
10、行列的人员显著增多。将为国捐躯的忠烈载入方志,是官方对英烈的认可和表彰,具有榜样示范的功效。(二)未入仕的地方绅士除了入仕的官员,具有较低科举等级,以文学或儒行见长的人物相对较多,同治 鄞县志 共收录约 人,他们共同组成地方绅士群体。明清时期,绅士阶层成为较为稳定的地方社会集团力量。绅士虽没有正式官员的法定的权力,但因为拥有功名和虚衔,而被赋予政治、经济和社会的特权,获得较高的社会地位。实际生活中,由于皇权难以深入到县以下的乡村,知县等地方官员在完成教化、征税、水利工程等公务时,通常需要地方绅士的协助,地方绅士集团因此拥有实际的权力。(三)其他当地的能人义士除了科举入仕的官员以及地方绅士外,同
11、治 鄞县志 还使用了较大的篇幅来记录孝义、义行、节概、遗佚、医药、书画、阴阳、历算、杂艺、仙释等门类的人物。从表 中可见,仅孝义与义行两个门类便约有 人,高于同治 鄞县志 所载录的地方绅士的人数。艺术传又载录了医药、书画、历上海地方志 年第 期由鄞县方志看地方精英选择和记载的历史演变算、琴、棋、阴阳等类目,这些多为中九流的人物。方志记载当地的能人义士及贞洁烈妇,一方面展现了地方志的广泛性与多样性的特色,一方面也透露出官方对这类人物重要性的肯定。官员与绅士的引领固然重要,“虽侏离之氓、贱俚之妇,苟有可取,在所不弃。此尤足以弘宣风教,使善恶知所惩劝”。底层百姓身边人物的榜样及教化作用同样重要。二、
12、民国 鄞县通志 选择和记载地方精英的变化民国 鄞县通志 是民国方志学者陈训正于方志理论成熟时期的代表作,大体完成于全面抗战爆发前夕。该志无论在体例、内容还是编纂手法上都兼具时代性和科学性,已初具当代方志的雏形,为民国时期浙江所修志书中具有代表性的佳志。陈训正虽是封建传统教育下培养出的最后一批文人,但接触过新学,是中国同盟会会员,参加过辛亥革命,后来又历任南京国民政府浙江省政府代主席、浙江省民政厅代理厅长等职,总的来说属于新派人士,所以民国 鄞县通志 选择和记载“地方精英”较同治 鄞县志 有了不小的变化,诚如陈训正在 人物类表总叙 中解释道:“旧志以光绪志为最后出方志之作,自以后出者为备。然今纂
13、所据,则不能尽如其例,一以时代学术思想之不同,一以文辞体裁结撰之各异,削繁汰缛,去伪存真,要自有其当焉者耳,非反古也。光绪志传人物不以类次,异量同受,轻重不侔,无以考见其时习化高下,兴歇之端,故易之为类表,最括其人行义事功,各依所近者以时叙次,俾历代文物风会之盛衰有所综覆,后之览者,一展卷而然矣。”由于民国 鄞县通志 恢复了人物类传的做法,故该志人物依次分为儒行、仕绩、文学、艺术、寓贤、武功、忠烈、孝义、节概、遗佚、方外、方闻、义行、学术、列女 个门类,但列女仍单列(详见表 )。表 民国 鄞县通志 人物分类表门类朝代汉晋梁唐(五代)宋元明清民国儒行 仕绩甲 仕绩乙 文学 艺术医药 书画 历算琴
14、棋毛笔制作技击阴阳 李圣:重刊 华阳国志 叙,常璩:华阳国志,齐鲁书社 年,第 页。张传保修,陈训正、马瀛纂:民国 鄞县通志,卷四 文献志人物类表总叙,中国地方志集成浙江府县志辑 第 册,上海书店出版社 年,第 页。上海地方志 年第 期由鄞县方志看地方精英选择和记载的历史演变(续表)门类朝代汉晋梁唐(五代)宋元明清民国寓贤 武功 忠烈 孝义 节概 遗佚 方外 方闻 义行 学术教化政法经济列女 根据民国 鄞县通志 人物篇对所载人物的分类及其生平的记述,可以发现民国时期志书中反映的清末至民国的“地方精英”,不同于传统地方精英,其选择和记载标准有了不小的变化。(一)商人地位的提升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
15、明清时期商人的地位获得了一定的提升,但由于中国古代重农抑商传统思想的影响,商人依旧难以被载入正史。但方志、谱牒等地方文献中开始出现商人传记。方志广泛性的特点以及资政、教化的功能使得除了官宦士绅,大量的普通人凭借其孝义之心或是善行得以被载入方志,其中就包含了一定数量的商人。笔者将同治 鄞县志 人物篇中载入的商人整理汇总为表。表 同治 鄞县志 人物篇入选商人汇总表朝代人物门类人数元王昱义行韩常孝义韩性义行明董锐义行屠?孝义叶良玉义行清张遐勋孝义徐国忠孝义上海地方志 年第 期由鄞县方志看地方精英选择和记载的历史演变(续表)朝代人物门类人数清周光裕孝义赵冲九孝义蔡筠义行合计 同治 鄞县志 中商人传记的
16、书写,多着墨于其生平的孝行善举,而对传主的家世与经商情况常常用“学贾”、“货殖”、“经商”、“负贩”等简略的词语一笔带过。如清代的蔡筠“家贫,少习贾”“后以货殖致富”,却乐善好施,“建宗祠,割田二千亩赡族。婚嫁有赀,丧有赙,孤老疾弱有养,葬有冢有山,子弟读书有塾,复建小学于郡城,?延师,课孤寒。每春秋试士无力治装者,馈以赆。”以及“奉化、宁海俗好溺女,稡议设育婴堂”被世人称颂“一时义声藉藉,颂者载道”,是以凭借义行被载入方志。这一现象同儒家思想占据意识形态和道德评价体系中的主流地位不无关系。明清时期,在儒学教化体系的影响下,一方面由于商人职业的特殊性,并不便于将其放在其他门类下加以旌奖,一方面
17、方志所记载的人物需要具有宣扬孝悌、引导民众向善的德育功能,是以商人往往以孝谊善行而载入方志。随着清末新政的推行和民国的建立,清末至民国时期商人的地位逐步提高,这在民国 鄞县通志 中得以显现。首先,入选人物篇的商人数量增多,同治 鄞县志 载入的商人仅 名,而民国 鄞县通志 增加至 名(详见表 )。其次,除“孝义”“义行”等传统类目,商人还被放置于“方闻”“学术”等类目,体现了官方对商人地位的认可。再次,这一时期的商人开始介入政治,也有获得科举功名的绅士介入到商业活动中。盛炳纬的事业发展模式较具代表性。盛炳纬早年在国子监学习,并于 年获得进士功名,曾在四川和江西一带担任学政。年因照顾病重的母亲而返
18、乡,其间在当地创办学校,“朝廷既革科举,趣郡邑立学,炳纬曰:既弃迹于国,当陈力于乡首。在宁波镇海创立学校,又筹资遣送各属子弟,东渡日本留学,多所成就”。还在很大程度上介入到商业事务中,“夙以民生为念。维护甬上工商业,尤至入民国侨居沪渎,超然物表,不为风习所累,人服其识”。可以说,经历了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这一时期“士农工商,四大营业者,皆平等也,无轻重贵贱之殊”,商人之中杰出者得以跻身地方精英的行列。表 民国 鄞县通志 人物篇入选商人汇总表朝代人物门类人数元王昱义行韩性义行明裘望亭孝义董锐孝义叶良玉孝义同治 鄞县志 卷四十四 人物传十九清四,第 页。张传保修,陈训正、马瀛纂:民国 鄞县通志,卷
19、四 文献志人物类表第九,中国地方志集成浙江府县志辑 第 册,上海书店出版社 年,第 页。悲时客:贵州贱业说,大公报 年 月 日。上海地方志 年第 期由鄞县方志看地方精英选择和记载的历史演变(续表)朝代人物门类人数清李秉诚孝义袁行漳孝义周嘉瓒孝义傅光前孝义方洪源孝义毕咏霓孝义徐国忠孝义冯一桂义行林廷鳌义行施軻义行蔡筠义行 民国项世澄节概盛炳纬方闻李镜第方闻郭外峰学术姚传驹学术林斗南学术胡翔青学术胡祖同学术孙高氵雷义行石人孝义行徐原详义行姜忠汾义行 合计(二)其他阶层的出现 年 月,清政府正式废除了自隋代以来的科举考试制度,作为传统地方精英评判标准的“科举入仕”逐渐落下帷幕,“功名”不再是社会地位
20、的重要标识。许多民国年间所编方志中,体现近代社会分工的“职业”项目最终排除了具有浓厚等级特色的“绅士”一目。如民国 鄞县通志 将职业表分为二十四项,即商、工、学、佣人、苦力、农、小贩、教育、警、僧侣教徒、政、医、军、伶人、渔、法、畜牧、卜筮星相、新闻界、党务、工程师、巫觋堪舆、稳婆、娼妓。数以万计的举贡、生员不得不离开传统的功名之途,开始自谋生路,转向新的社会职业,或投身近代工商业成为绅商,或转向新张传保修,陈训正、马瀛纂:民国 鄞县通志,卷四 文献志人物类表总叙,中国地方志集成浙江府县志辑 第 册,上海书店出版社 年,第 页。上海地方志 年第 期由鄞县方志看地方精英选择和记载的历史演变学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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