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地区儒学文化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路径与机制——以云南为例.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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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昆明学院学报 年 月第 期(),作者简介孙浩然,男,河北元氏人,云南民族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文化社会学;邓坤,男,重庆人,云南民族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文化社会学。基金项目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创新团队“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视域中的云南宗教文化研究”()。班固汉书董仲舒传 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民族地区儒学文化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路径与机制 以云南为例孙浩然,邓坤(云南民族大学 社会学院,云南 昆明 )摘要儒学文化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文化枢纽,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发挥了历史性作用。儒学文化嵌入云南是一个历史性、阶段性与层级性的过
2、程,通过不断吸纳、融合、重塑云南文化,形成特色鲜明的云南儒学文化。云南儒学文化在国家空间与地方社会展演着中华文化的主体行动逻辑,进而形成主体互生关系,在政治策略、文化礼仪、思想意识等方面深刻影响云南各层级实践主体,将云南各民族牢牢纳入中华民族共同体之中。关键词中华民族共同体;云南儒学文化;多层级;主体互生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志码 文章编号 ():一、引论:问题的提出历史上,儒学文化作为中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桥梁纽带,通过政治吸纳、情感共通、符号共享等,有效提升了中华民族的凝聚力。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角度审视边疆民族地区的儒学文化,必须打破“精英 中心论”的单边范式,破除中央王朝史观,以
3、国家与社会、中央与边疆、汉族与少数民族交融一体的学术思维,彰显儒学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发挥的历史性作用。云南地处祖国西南边疆、民族众多,儒学文化传播之固疆、稳疆、润疆的历史作用不容忽视,对云南多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维系作用值得深思。与中原地区相比,云南儒学文化具有更为鲜明的民族性、边疆性、包容性。自先秦时期,云南境内各民族便开始与中央王朝交往互动。公元前 年,汉武帝设置益州郡,“兴太学,置明师”,在全国包括边疆民族地区倡导儒学。年 月,云南晋宁河泊所出土两千余片写有文字的简牍,其中就有 论语残篇。汉王朝借助儒学涵化吸纳云南少数民族的策略,产生了深远的历史影响。经魏晋南北朝至隋唐两宋,云南虽有
4、南诏、大理等地方政权,但仍心系中央王朝,持续学习儒学文化,尚有开科取士之举。元朝在云南设立行省,兴儒学,立学校,开科举,施教化,云南在政治文化上深度融入中央王朝,至明清时期,云南文化已“与中原无异”。儒学所兴教化在云南产生显著成效,在不同历史时期增进了云南各民族的中华民族归属感、认同感。中华各族儿女在长期交往互动中,逐渐形成具有内生性、外生性、开放性、超越性的民族共同体孙浩然,等:民族地区儒学文化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路径与机制民族学 中华民族共同体。费孝通先生认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显著特征是“你来我去、我来你去,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各具个性”。在中华民族共同体格局的云南实践中,儒学曾
5、经扮演了重要的历史角色。就云南儒学文化传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过程而言,不仅体现为“多元”融合为“一体”的行动链条,亦折射出“多层级主体”互动互生的关系格局。当前学术界较少关注儒学文化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关系,相关成果主要集中在儒家民族观、儒学与民族教育、儒学对少数民族文化的影响等方面。有学者认为,儒家极力宣扬的“大一统”和“华夷一体”观念,是中国古代“天下观”的一体两面,成为各民族共同追求的政治远景。历史上中央王朝秉持“华夷一体”观念,在边疆民族地区传播儒学文化,推行儒学教育,要求土司子弟入国子监,鼓励其参加科举考试,加强了边疆民族地区的国家认同与中华文化认同,有力维系了边疆稳
6、定与国家统一。历史上,儒学作为中华文明向心力、凝聚力的核心要素,对少数民族的文化影响至巨。杨翰卿等人研究发现,儒学与少数民族哲学思想、诗词歌赋、绘画雕刻、音乐舞蹈的交融互动,不仅促进了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同时也丰富了中华文化内涵。具体到云南,龚友德等人探讨儒学与云南少民族文化的关系,但尚未置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学术语境下展开研究。本文拟在已有研究基础上,分析云南儒学文化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行动逻辑、路径机制、结构模式等,揭橥其内蕴的“多层级主体互生关系”。所谓多层级,是从纵向的梯度而言,包括从中央王朝到地方政府,再至民间社会、基层组织乃至行动个体;所谓主体互生,是从横向的结构而言,上述
7、不同层级的行动主体,在宏观、中观、微观层面,以双向性、二重化的交往实践,形成有机统一的关系格局。当然,在不同历史时期,云南推动儒学文化传播的多层级主体的具体内涵不尽相同。例如,魏晋南北朝时期,云南儒学文化版图的伸缩,主要受到代表国家力量的地方官员、代表汉族移民势力的豪族大姓、代表少数民族势力的夷帅耆帅等势力的影响。元朝以降,边疆民族地区的庙学建设、少数民族儒生尤其是举人进士的数量,成为衡量儒学文化传播程度、儒学文化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用程度最为重要的两个指标。越是主动接受儒学文化的云南民族地区,越能创生适应具体社会情境的互动生存策略,越会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建构过程中实现自在到自觉、自洽到
8、自适的转变。概言之,儒学文化在云南的传播是国家权力转化为地方话语、国家意识下沉到地方社会、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浸润至云南各民族普遍观念的历史实践过程。当前,遵循“多层级主体互生关系”的历史逻辑、理论逻辑与实践逻辑,不仅有助于理解云南儒学文化史,谱写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云南篇章,其学术分析框架亦可对相关民族地区提供有益借鉴。二、文化嵌入:儒学提升云南文化空间中华性的路径从先秦开始,儒家文化精英逐渐构建出完整的以文缘关系超越血缘关系、地缘关系的中华民族早期关系图谱。边疆地区各民族逐步认同中华民族的儒家文化,在政治、文化、思想等方面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相互嵌合状态,推动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
9、的建构。儒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提升中华各民族凝聚力的“粘合剂”。孔子说:“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费孝通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格局 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杨荆楚浅论儒家民族观与祖国统一 中央民族大学学报,():许立坤明代对少数民族的教化政策:明王朝民族政策研究之四 广西社会主义学院学报,():周丙华对土司地区儒学教育的理性审视:兼及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民族学刊,():,杨翰卿儒学与我国少数民族哲学和文化的交融互动 哲学研究,():龚友德儒学与南诏文化 孔子研究,():,昆明学院学报 年 月第 期()则吾从先进。”在孔子看来,“华”“夷”不是
10、血缘、种族上的界限,只是文化、礼仪上等文化层面的分殊。中华各民族互相交往的过程是文化互动、互融的过程,在此过程中各民族文化多元共存、相互浸润、互构互嵌,形成了具有时代特征的多元文化格局,同时也为儒学在云南民族地区的传播奠定了文化基础。在国家政权与民间社会双重力量的共同作用下,云南多层级实践主体主动采取策略适应现实的政治、文化、社会情境,以此实现自身文化的长存与共生,形塑了云南“无间华夷”的文化格局,推动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形成。(一)人口基础:汉人嵌入云南地理空间文化嵌入往往是伴随着政治交往、民族流动、空间演化而产生的,多民族主体在特定时空中相互交流融合,打破原有的民族关系格局,形成多文化、
11、多民族、多语言交互共生的社会结构。原生环境、原生民族、原生文化为儒学文化嵌入社会空间奠定了基础,云南原生少数民族具有丰富的文化基因,“都拥有悠久的历史和足以令人惊讶的文化,他们都在历史发展过程中通过各种形式的交往,结成种种联系,体现出其生动的民族关系画卷,丰富着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历史内容”。汉族迁入云南,在原生文化基础上丰富了民族文化,各民族主体在民族交往、文化交流、情感交融实践进程中铸牢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历史上,汉人伴随着政治经略、经济交往、人口迁移等进入云南地区,推动儒学文化嵌入云南原生文化体系中,对于巩固边疆发挥了积极作用。史记平准书说:“汉通西南夷道,作者数万人,千里负担馈粮,率十
12、余钟致一石,散币于邛以集之乃募豪民田西南夷,入粟县官,而内受钱于都内。东至沧海之郡,人徒之费拟于南夷。”特别是元至清末这一历史时期,云南与中央逐步建立了紧密的联系,汉民族亦从中原地区不断迁入云南与当地各民族杂居,进一步带动了儒学文化输入云南。汉族不断迁入云南地区同当地各民族交错而居,打破了原有的经济、文化、人口、社会结构。民族流动伴随着经济交往、文化传播,汉族在融入云南历史进程自觉进行“文化润疆”策略,饱读儒家经典的名人儒士与受儒家文化熏陶的内地移民分别从两个层级推动了儒学文化嵌入到云南多民族社会空间,在原生民族、文化、社会基础上,重塑着云南多民族、多文化、多宗教社会结构,为云南儒学化与儒学云
13、南化提供了坚实的基础。“礼,闻来学,不闻往教。”历史上的云南儒学文化传播,既有来学,又有往教。新唐书南诏载:“故西泸令郑回者,唐官也。往州破,为所虏。阁罗凤重其儒,号 蛮利,俾教子弟,得瞂,故国中无不惮。”通晓儒学的唐西泸县令郑回被俘,反而得到重用,教授王室子弟读书。明清时期,因各种原因被贬谪的内地儒生,也成为儒学文化嵌入云南地方社会的重要力量。如山西右参政王奎贬居临安“提倡文教”,一时间临安“士绅多尊礼之,使子弟受学”“人文蔚然起”。山西人王汝敬“寓蒙教授生徒,崇尚司礼,蒙之俗一变焉,其弟子后先举于乡者甚众”。嘉靖年间翰林学士杨慎谪戍云南永昌卫,他游历云南各地讲学,“教授生徒,多所造就”。被
14、俘、被贬儒生虽在内地移民中比例极小,但是他们对论语 张燕婴,译注北京:中华书局,:龙晓燕,陈斌中国西南民族关系史纲要 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云南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云南省志:卷 (民族志)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孙浩然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视域中的宗教文化功能及其引导 世界宗教研究,():礼记孝经曲礼 胡平生,陈美兰,译注北京:中华书局,:方国瑜云南史料丛刊:第 卷 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刘文征天启:滇志 古永继点校本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刘文征天启:滇志 古永继点校本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刘文征天启:滇志 古永继点校本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孙浩然,等:民族地区儒学文化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
15、意识的路径与机制民族学于儒学文化以及云南文化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二)华夷视野中的文化边界熔铸“大一统”思想是道、王、圣人三者为核心而铸就的天地之一统。“华夷之辨”是“大一统”思想的衍生,其并非为区分“华”与“夷”,而是在以“华”为核心的基础上将“夷”接纳、融合,并达到“天下一统”。华夷文化以“华之一统”核心,以儒家文化为基础,持续推进边界熔铸。“用夏变夷”是儒家思想的核心,虽是儒学精英对民族融合的单向描述,但在双向民族互嵌中产生了巨大影响。诸多历史时期的中央王朝都企图通过儒学进行民族文化整合,将儒家思想礼仪与道德观念嵌入少数民族传统意识中。大理白族较早接受汉文化,吸纳儒学文化,大理国
16、虽奉佛教为国教,但“师僧有妻子,然往往读儒书。段氏而上有国家者设科选士,皆出此辈”。“师僧”“释儒”阶层是佛教、儒教在大理国广泛传播与影响的结果,可见白族先民中佛儒深度交融之情形。儒家的伦理纲常如“仁义礼智信”在本主庙中得到了具象体现,许多白族本主都是忠、义、孝的代表性人物。云南少数民族思想家亦积极响应中央王朝政策,李元阳引 元御史郭松年记言:“惟夫子之道,与天地并,语小则无内,语大则无外,固不可以古今夷夏为限阂。”孔子之道与天地齐,如上“大一统”中圣人言是与道齐,而道是不分夷与夏的,所以夷夏之间的道没有界限。同时儒家认为天下只有先教与未教之民,没有不可教之民,先教之民是为了教化未教之民,而不
17、是存在一种文化优越感,这便是儒学教化之意。李元阳认为:“云南古荒服之地,自汉始通中国,然未有若今日之盛者也。惟纲常之道粲然明于世,而礼乐刑政所以管束人心,维持世道之具胥此焉。”即只有通晓儒家之礼仪纲常、中原之规章刑罚,才能达到维持社会稳定的目的。上述思想带有一定的文化中心主义色彩,我们应在特定历史情境中分析其功能作用。民族地区儒学文化在中华民族共同体话语体系建构中占据重要地位,其“华夷一体”民族观、“有教无类”教育观、“仁义礼智信”道德观等都深刻映照于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意识主流。少数民族在德行、才性上与汉族无异,“华夷之别”很大程度上是文化特点的差异,是可以通过文化互通进行熔铸,而儒学在中华文化
18、交流互通体系中占据了位置。儒学文化进入云南不仅吸收其他少数民族文化,同样也为其他少数民族民族文化提供养分,儒学作为中华文化兼收并蓄的象征,与少数民族文化互嵌、互生、互融,形成了特定的文化形态,推动了儒学文化与少数民族文化边界的互融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铸牢。三、意识共通:儒学提升云南地方意识中华性的机制儒学对云南地方意识的吸纳是指在中华民族历史演变进程中的儒学将云南地方知识以及实践主体纳入中华民族共同体中的实践过程,是云南少数民族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进路,是多层级主体在儒学的制度框架中获得各自期许的社会资源而进行的目的性实践。其中主要包括政治吸纳、文化吸纳与情感吸纳,分别从政治高度
19、、文化广度与情感深度阐述儒学与云南地方不同维度的吸纳。儒学在其中便以一种文化共同体的形式将各民族吸纳进来,成为一个文化空间载体,各族文化在儒学的制度框架内进行互动实践,进行文化再生产与文化结构再造。而多层级主体在此空间中进行着共同体实践,并不断吸纳云南少数民族地区的地方权力精英、少数民族民众,形成了诸如熟读儒学经典的土官、少数民族儒生等群体。其实践活动从意识层面纳入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从文化交融融入中华民族共同体价值、从文化塑造深化中华民族共同体概念。陆韧论明代云南士绅阶层的兴起与形成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郭松年大理行记校注 王叔武,校注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高珍辉云南
20、剑川白族本主崇拜中的多元文化融合浅析 北方文学(下半月),():方国瑜云南史料丛刊:第 卷 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李元阳李元阳集(散文集)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昆明学院学报 年 月第 期()(一)政治吸纳:儒学政治价值的地方再造政治吸纳是指政治系统对于社会情境变化所制定的一系列举措,包括使社会精英进入政治体系并担任一定角色,将其要求纳入政治系统的渠道建设的过程。而儒学政治价值的地方再造可以从制度吸纳与精英吸纳两个方面理解,换言之,可以从政治制度设计、权力精英规训两个视角,探析儒学在政治吸纳中扮演的显性制度塑造与隐性意识归化的作用。云南地方精英为继续保持自身阶层的优越性,或主动或被动接受儒学以
21、提升自身文化资本与社会资本。历史上,在云南政治空间的制度吸纳过程中,存在着中央王朝与地方政治权力的博弈,双方你来我往,各持进退。元代之前中央对云南边域主要施行“羁縻政策”,即云南少数民族地区政治、经济、文化相较于中原地区存在着差异,中央设羁縻州、羁縻县,封土酋“王”“公”“候”不等,借以对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实施统治。元朝逐渐形成完善的“土司制度”,将少数民族地区政治阶层制度化,对应中原政治管理制度设置“土官”。明朝特别是清朝,在云南推行“改土归流”,中央与地方权力精英的博弈往往置于制度化、体系化的儒学文化中,“忠君爱国”成为少数民族的价值追求。政治精英吸纳在不同历史时期有着不同表现。旧唐书南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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