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学诚的《史记》观——以陈其泰重新解读《文史通义》为中心.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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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卷 哲学社会科学版淮阴师范学院学报章 学 诚 的 史 记 观 以陈其泰重新解读文史通义为中心刘 永 祥(中国海洋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山东 青岛)摘 要:章学诚关于史记的评论散见于文史通义各篇乍看不成体系实际最能抓住史记的撰述宗旨和精神评价也甚为恰切与同时期考证学家的学术取向迥异其趣 陈其泰重新解读文史通义透过表象看到本质揭示出章学诚史记观的三大核心问题:准确把握史记的宗旨和成就驳斥无识者加在司马迁身上的诬妄之词中肯指出纪传体的重大缺陷及改革方向 这些新的解读让章学诚和司马迁之间的学术关联清晰地呈现出来 关键词:章学诚文史通义史记司马迁 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收稿日期:基
2、金项目:国家“十四五”发展规划重大学术文化工程(新编)中国通史纂修工程中国史学史卷 作者简介:刘永祥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中国近现代史学史研究史记是中国史学史上最伟大的作品之一对中国史学的发展影响极为深远对后世产生强大的典范效应在很大程度上塑造了中国史学的基本气质与风格 史记自成书后历代传诵不衰研究者众多甚至形成一门专门的学问 “史记 学”在史记 学史上章学诚的贡献还没有得到充分的重视和发掘 他的论述虽然散见于各篇乍看不成体系实际却最能抓住史记的宗旨评价也最为公允与同时期考证学家的研究取向迥异其趣 国家图书馆出版社新近出版的陈其泰教授重新解读文史通义对此作了一番精到的阐释和评析尤其是揭示出最核心的
3、三大问题读后令人豁然开朗 兹以此为中心展开论述不当之处尚祈方家见教一、准确把握史记的宗旨和成就清代是传统史记学发展的高峰期撰有相关文章和著作的学者达 人之多所涉及的层面也十分广泛包括史学价值、体裁体例、文学价值、叙事特色等但最突出的仍在于考证层面 清代学者对史记的考证超越了唐宋时期单纯对文本的注释和考证跨入了全面考证阶段诸如文本文字、三家注、地名人名、所载史实、纪年、名物制度、版本异同、书名、成书时期等无一不被纳入考证范畴 这种局面的出现与乾嘉时期考证学达到巅峰是相辅相成的最能反映此种学术风气和取向的是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对各部史书的概括“几乎对各部史书的提要都局限于讨论版本有何不同史实有无缺漏后
4、人有何补充之类极少有从史识高下、编纂得做评论的”反观章学诚的评论与上述风气形成鲜明对比不沉迷于细节问题专门从大处着眼以“史义”为最高标准揭示史记的著述宗旨总结其最关键的成就和精神堪称独树一帜章学诚对史记 的评论散见于文史通义各篇表面看来并不成体系因此以往不太被人注意 学界在梳理“史记学”史时也很少把章学诚的研究作为重点至多引用几句评论性话语 事实上在章学诚对历代史家、史著所作评论中有关史记 的论述所占比重最大充分显示他对这部伟大作品的重视 通过梳理可以看出章学诚对史记的本纪、世家、列传、八书、十表等每一部分都有所评论 比如他既表彰了司马迁以“表”的形式传承周王室谱牒让后世能够掌握夏商周三代世系
5、和各诸侯国的时间延续情况谓“司马迁有表而周 .谱遗法 至今犹存”又批评 史记 无“图”导致很多器物的形状和样式难以考究谓“象魏之藏既失而形名制度方圆曲直今不可知以司马迁未列为图故也”这些评论看似零散实则背后都有一条主线贯穿着即章学诚对史记宗旨和成就的整体把握与当时盛行的考证风气不同章学诚的治学取向是学术经世、贯通古今和整体眼光 正如陈其泰所言:“章学诚所确立的原则是治学要别出己见不为训诂牢笼他注重的是史义讲纵贯分析讲别识心裁强调观点、思想强调变通、改革因而在学术方向上治学方法上价值认识上都与当时的学术风气相对立”章学诚并不贬低考证但认为考证只是做学问的基础属于“功力”层面不能称之为“学问”考察
6、一部史著关键在于从“史义”层面揭示其宗旨而不应沉溺于烦琐的细节考证 否则下功夫越大距离正确的方向也就越远 基于这一标准章学诚给史记以极高的评价认为:“史迁绝学春秋 之后一人而已 其范围千古、牢笼百家者惟创例发凡卓见绝识有以追古作者之原自具春秋家学耳”准确揭示了史记创新史书体裁、扩大记载范围、继承发扬春秋之义并自成一家之言等核心主旨 又说:“至于辞章家舒其文辞记诵家精其考核其于史学似乎小有所补而循流忘源不知大体用功愈勤而识解所至亦去古愈远而愈无所当”在他看来辞章和考证所发挥的只是一种补充作用无法抓住史学的根本也就无法以贯通的眼光对史著作客观评价章学诚所要探究的不是细枝末节的小问题而是关乎整个学术
7、发展的根本性问题 陈其泰说:“(章学诚)长期究心于文、史、哲广阔领域中大量根本性问题的探索和当世学术风尚的评析”因此他能深入阐释“六经皆史”“道在事中”等重大命题对中国学术产生深远影响 章学诚对这些命题的阐发其意义不仅在于扩大史学范围或抹去儒家经典的神圣光环关键是“首次提出和辨析古代经典不是圣人头脑演绎、构建出来的而是古代国家治理、社会生活的产物这一哲学根本性范畴的深刻命题”换句话说章学诚所探讨的是能够改变中国学术取向的重大理论问题 这种深刻的理论思维、宏观的学术视野和强烈的使命意识也让他能针对史记的宗旨、特点和成就等提出一系列具有原创性的命题如“体圆用神”“别识心裁”“通史家风”等 书教下释
8、通说林等篇对上述命题进行了详细而精到的评析史德篇则更进一步提出史记中的两段话作为司马迁的著史宗旨 一是报任安书中的“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一是太史公自序中的“绍明世正易传继春秋本诗书礼乐之际”对此陈其泰点评说:“前者是司马迁确定的著史目标后者则是表明他对孔子学说和儒家思想体系的自觉继承 司马迁的论著那么闳肆精深章氏独独撷取此最为关键的两项可见其对太史公的成就和精神把握之准确”相较而言那些号称专门研究史记的学者和著作反而沉溺于注释和考证不能从根本上把握司马迁的著史宗旨 故而章学诚说:“诸家之诂释其间不得迁、固之意者十常三四焉”章学诚对史记体例的具体评论都秉持上述宗旨和精神 比如他表彰了
9、史记列传所采取的互见法和别裁法认为这是司马迁变通精神的体现能够让历史叙述详略得当 他说:“史既成家文存互见有如管晏列传而勋详于齐世家张耳分题而事总于陈余传 非惟命意有殊 抑亦详略之体所宜然也”又谓:“列史作传一书之中互为详略观者可以周览而知也 是以陈余传中并详张耳之迹管、晏政事备于太公之篇其明验也”更为重要的是章学诚又把所提炼和阐释的上述命题抽象升格到普遍意义层面作为评价历代史书的核心标准并超越单纯体例范畴真正从哲理高度构建了中国传统史学的理论体系同时也将传统历史编纂理论向前推进了一大步二、驳斥无识者加在司马迁身上的诬妄之词 史记的经典化是一个历史过程大约至唐代以后方才完成 其成书之时不仅不被
10、推崇反而被视为发泄私愤、离经叛道的“谤书”司马迁在文体上又尚自由和新奇擅长使用散体长短句与汉代所推崇的对偶工整和语言华丽相冲突亦影响其传播 当然这与史学在汉代尚未获得独立地位附属于春秋学之下也有一定关系 魏晋以后随着史学地位的提高.第 卷 哲学社会科学版淮阴师范学院学报司马迁的才华和史记的成就也逐渐开始被认可但有关“谤书”的非议始终存在不少学者在论及史记撰写动因时仍归之于“谤”这绝非无关宏旨的细节问题而是属于历史书写的公正与道德问题正是章学诚所重点关注的命题因此他认为必须予以廓清 陈其泰点评说:“司马迁记载了中华民族有史以来全部的历史具有卓越的史识和高尚的史德后人对他的非议正是在两个有关客观公
11、正著史和道德修养上因此章学诚认为必须严肃予以廓清”直接使用“谤书”这一称呼的是东汉末年的权臣王允 他说:“昔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流于后世”在此之前虽未直呼“谤书”但已有类似提法 卫宏说:“司马迁作景帝本纪极言其短及武帝过武帝怒而削去之 后坐举李陵陵降匈奴故下迁蚕室 有怨言下狱死”文选引班固典引叙所录汉明帝之诏云:“司马迁著书成一家之言至以身陷刑之故反微文刺讥贬损当世非谊士也”按照这些说法司马迁所谓“发愤著史”的“愤”被解读为私人层面的“怨诽”史记中的记载和评价就不可能做到客观公正 这显然是一种误读甚至是有意贬低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明确宣示为何要写史记 他说:“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
12、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乃如左丘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此处所谓“愤”显然不是私人怨愤而是化悲愤为力量撰写出能够流传后世的著作 至于王允为何要污蔑史记为“谤书”陈其泰有一番精彩的分析他说:“王允是个擅权的大官僚他所需要的是奴才式的史官随意指使他对司马迁那种直笔实录精神自然极其不满以至害怕这就是他惧怕被讪议的阴险心理 故其所言谤书完全是荒谬之论而且王允的话勿宁说是从反面证明司马迁不虚美不隐恶的实录精神和高尚史德所具有的力量”事实确实如此所谓“
13、谤书”毫无根据 司马迁虽然对于汉武帝施政的阴暗面予以批评但同时又明确赞扬汉武帝的雄才大略、建树功业 更何况史记在整体上秉持明确的“宣汉”立场这是毫无疑问的这一问题直接关系史记在史学史上的地位故而清代学者对此十分重视 钱大昕、王鸣盛、赵翼都曾就此展开考证或评论驳斥“谤书”说 王鸣盛和赵翼是通过考证史记成书年代时加以辩驳而钱大昕则揭示出史记的“宣汉”思想 他说:“太史公修史记或以谤书短之 不知史公著书意在尊汉以不虚美不隐恶为良美恶不掩各从其实何名为谤且史迁而诚谤则光武贤主贾、郑名儒何不闻议 废 其 书?故 知 王 允 偏 心 元 非 通论”卷二十四章学诚同样花了很大篇幅对此专门予以廓清所论更加透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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