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类型学的定量转向——附...VO型民族语的旁语类型特征_柳俊.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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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30 玉溪师范学院学报(第39卷)2023年第1期 Journal of Yuxi Normal University Vol.39 No.1 Jan.2023语言类型学的定量转向附议南方 SVO 型民族语的旁语类型特征柳 俊(常熟理工学院 中文系,江苏 常熟 215500)关键词定量类型学;南方民族语;V-O-X 语序;语义图;广义形态类型摘 要从 20 世纪中叶的经典类型学到 21 世纪的定量类型学,语言类型学在研究对象、材料、技术、结论和工具等方面都做出了转变,以适应细粒度和高维度的研究目标。南方 SVO 型民族语旁语的广义形态类型特征的相关例证显示,语序与标志在语序倾向性轨层和标志语
2、义图构成的高纬空间中博弈。中图分类号 H0-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9-9506(2023)01-0030-1220 世纪中叶,格林伯格(J.H.Greenberg)的语序类型研究开启了经典类型学的时代。进入 21 世纪后,语言类型学研究朝着定量的方向不断拓展,发展出细粒度和高维度的定量类型学。为了适应定量转向,定量类型学在研究对象、材料、技术、结论和工具等方面均发生了适应性转变。本文以南方 SVO型民族语的旁语类型特征为例阐明上述研究范式的转向。一、从经典类型学到定量类型学经典类型学的定量转向具体实现为以下五个方面:1.研究对象:特征变量集经典类型学 研究单个特征(feature)
3、跨语言表达的类型特点。通过给特征赋值统计各值的频数,推导出单个特征的统计共性。此外,也研究两个特征之间的相关性,比如领属语序(G-n)与谓语基本语序(V-O)的相关性(见表 1)。定量类型学(quantitative typology)通过研究包含形式、语义等各个层次变量的变量集,挖掘世界语言的聚类知识即跨语言共性,及其与语言系统内和系统外(如地理、社会、语言谱系、族群基因等)特征(集)之间的关系。作为单个特征的领属(G-n)语序与同属 DP 的形名(A-n)语序、指名(D-n)作者简介柳俊,博士,讲师,主要从事东南亚区域类型学研究。基金项目2022 年度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丝路沿线语言运动
4、事件表达的区域类型学研究”(22BYY004)。JosephH.Greenberg.SomeUniversalsofGrammarwithParticularReferencetotheOrderofMeaningfulElementsM/UniversalsofLanguage.London:MITPress,1966:73-113;格林伯格.某些主要跟语序有关的语法普遍现象 J.陆丙甫,陆致极,译.当代语言学,1984(2):45-60.柳俊,陈振宇.“定量类型学”条目 M/中国大百科全书总编辑委员会.中国大百科全书:第三版.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20;柳俊.“类型学变量”条目
5、M/中国大百科全书总编辑委员会.中国大百科全书:第三版.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20.31 柳 俊:语言类型学的定量转向附议南方 SVO 型民族语的旁语类型特征语序、数名(N-n)语序和关系小句名词(R-n)语序共同构成修饰语核心语序的 DP 语序变量集。定量类型学不孤立地讨论某种修饰语核心语序(如:领属语序)与动宾语序的相关性,而要讨论 DP 语序(“世界语言结构地图集”(WALS)特征 86-90A)与基本语序(WALS 特征 81A)的相关性(见表 2)。表 1 O-V 语序与 G-n 语序的类型O-V 语序G-n 语序GnnGVO122398OV49432表 2 基本语序与 D
6、P 语序的类型基本语序(V-O)DP 语序G-nA-nD-nN-nR-nVOGn 122An 114Dn 155Nn 227Rn 5nG 398nA 456nD 374nN 285nR 416OVGn 494An 216Dn 317Nn 203Rn 132nG 32nA 332nD 141nN 271nR 1132.研究材料:参考语法跨语言(平行)文本库考虑到便捷性,经典类型学常从参考语法中挖掘类型特征。当需要考察变量集时,定量类型学则常诉诸于跨语言的平行文本库。例如,刘海涛关于跨语言依存距离的系列研究就选择跨语言的依存树文本库(TreeBank)和平行依存树文本库。3.研究技术:四分表多维向
7、量空间R 型中性T 型顺逆顺逆顺逆V2双宾构式R-TSc-T附语标记结构T-RSc-TR-T连动式T-RT-ScT-RT-ScT-RV3双宾构式(T-R)Sc-T附语标记结构R-TSc-TT-RT-ScT-R连动式R-TSc-TT-R图 1 东南亚语言区域双及物构式空间经典类型学研究一般赋予单个特征二元对立(binary)的值,所以讨论两个特征相关性时在技术上Liu,Haitao.Dependencydirectionasameansofword-ordertypology:AmethodbasedondependencytreebanksJ.Lingua,2010(120):1567-157
8、8.柳俊.东南亚语言区域的双及物结构类型及其成因 J.外国语,2019(4):35-45.玉溪师范学院学报 32 会使用四分表(tetrachoric,见表 1)进行分析。定量类型学讨论变量集之间交互性时在技术上则使用多维向量空间进行分析。这是因为定量类型学或者研究二元对立的多变量交互性(见表 2),或者研究多元分立的多变量交互性,如三元分立的双及物结构(即双宾构式、附语标记结构、连动式)和标记性(即 R 型、中性、T 型),以及二元对立的小句基本语序(即 V2、V3)、双及物事件展开方向(即顺、逆)和客事接事/丧事语序(即 T-R/Sc、R/Sc-T)之间的多维交互性(见图 1)。4.研究结
9、论:蕴含共性等级/梯度经典类型学通过四分表分析相关性推导出因果性。因果性可表达为蕴含共性“某语言有现象 x,就必有现象 y”。仍以 DP 语序为例,A-n 语序与 D-n 语序相关,经四分表(见图 2 左侧)分析可推导出格林伯格共性 18(U18),即“若某语言的形名语序为 An,则该语言的指名语序为 Dn”。定量类型学则通过多维向量空间分析多变量的交互性。上述 DP 内的 A-D-n 三项语序不仅涉及修饰语核心语序(即 A-n 语序与 D-n 语序),还涉及各类修饰语的相对语序(即 A-D 语序)。所以,A-D-n 三项语序涉及 A-n、D-n 和 A-D 三个向量构成的三维空间(见图 2
10、右侧)。经向量空间分析,可推导出蕴含共性“若某语言 DP 中存在 D 和 A 两类修饰语,则 DA 语序占优;若 A 和 D 在 n 的同侧,则 D 比 A 更远离核心 n”。显然,用蕴含共性表述多变量交互性十分繁琐;若换用等级 DAn表示,则清晰明了。如果升维考察 DP 内 A-D-N-n 四项语序,就可推导出格林伯格共性 20(U20),即“若 D、N、A 均前置于 n,则为 DNAn 语序;若 D、N、A 均后置于 n,则三者语序必与前置时一致(即 nDNA)或呈镜像排序(即 nAND)”,可用等级 DNAn 表示。继续升维考察 DP 内 A-D-N-R-G-n 六项语序(见表 2),就
11、可推导出 DP 内修饰语语序与 O-V 语序跨范畴和谐(ICH)的等级:GRDNA。科学研究从现象中总结规律,并对规律做出解释。上述类型特征的蕴含共性和等级都是语言系统的表层规律,尚需进一步解释。语序规律常解释为多种语用、语义和语法原则的博弈。这些原则博弈的结果由其效度大小决定,可表述为效度等级。例如,A-D-n 三项语序的等级 DAn 的成因可表述为效度等级“可别度领前原则 语义靠近原则”;A-D-N-n 四项语序的等级 DNAn 的成因可表述为效度等级“分支方向理论(BDT)可别度领前原则 语义靠近原则”。虽然上述效度等级是跨语言普适的,但未必完全适用于所有单一语言。例如,普通话中影响修饰
12、语移位潜能的原则效度等级为:直接成分尽早识别原则(EIC)右向锚定核心原则(RHS)分支方向理论。两个变量之间的关系一般称为“相关性”,多个变量之间的关系一般称为“交互性”或“互动性”。“等级”“梯度”都是有方向性的概念,可以用来表示因果关系。一般来说,“等级”更多见于语法规则和语用原则方面的研究;“梯度”更多见于语义演变和语法化方面的研究。JosephH.Greenberg.SomeUniversalsofGrammarwithParticularReferencetotheOrderofMeaningfulElementsM/UniversalsofLanguage.London:MITP
13、ress,1966:73-113;格林伯格.某些主要跟语序有关的语法普遍现象 J.陆丙甫,陆致极,译.当代语言学,1984(2):45-60.JosephH.Greenberg.SomeUniversalsofGrammarwithParticularReferencetotheOrderofMeaningfulElementsM/UniversalsofLanguage.London:MITPress,1966:73-113.陆丙甫,丁健.“四缺一”现象的动因定位和评价兼谈描写简单性跟解释简单性的正比关系 J.语言教学与研究,2016(2):1-13.Dryer,M.S.TheGreenbe
14、rgianwordordercorrelationsJ.Language,1992,68(1):81-138.这与 Hawkins 提出的修饰语移动原则“N/A/DR/G”反向。参见:Hawkins,J.A.WordOrderUniversalsM.NewYork:AcademicPress,1983.柳俊,金立鑫.中国境内名词短语语序的地理类型和区域类型格局 J.东方语言学,2020(1):51-75.陆丙甫.语序优势的认知解释(上):论可别度对语序的普遍影响 J.当代语言学,2005(1).Dryer,M.S.TheGreenbergianwordordercorrelationsJ.La
15、nguage,1992,68(1):81-138.Hawkins,J.A.Aperformancetheoryoforderandconstituency:Vol73M.Cambridge: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94.金立鑫,柳俊.普通话修饰语语序及其移位潜能等级兼论普通话混合语序和混合结构的类型特征 J.语文研究,2021(2).33 柳 俊:语言类型学的定量转向附议南方 SVO 型民族语的旁语类型特征DnnDDnnDA-DADAnADn 0AnD 0An70ADnA*nAD?语义靠近nA1211DADAAnDAn 7*nADnA 12nDA?可别度领前图 2
16、 A-n 语序与 D-n 语序的蕴含共性5.研究工具:连续统语义图/多维尺度分析语言类型学除了研究前文所述的跨语言形式共性(如语序共性)外,还研究跨语言普遍存在的概念或语义基元的远近关系或蕴含关系。经典类型学常用连续统工具研究概念/语义基元的关系。譬如,北部壮语邕北土语武鸣话处所标志(L)为 jau35(例 1),源点标志(ABL)为 la33(例 2);同为邕北土语的平乐话处所标志和源点标志均为 ji5(例 4、例 5)。这表明在概念空间中“源点”和“处所”有语义关联,构成“处所源点”的语义关联。此外,邕北土语武鸣话源点标志和终点标志(G)均为 la33(例 2、例 3)。这表明在概念空间中
17、“源点”和“终点”有语义关联,构成“源点终点”的语义关联。综合上述语义关联可得“处所 L源点 ABL终点 G”语义连续统。武鸣罗波壮语(北部方言邕北土语)。例如:(1a)jau35 a:n31 dam33 fai44.在家种树。LVO 在 家 种 树(1b)dam33 fai44 jau35 a:n31.种树在家里。VOL 种 树 在 家(2)kau33 la33 a33me31 au33 an31.我从妈妈那里要钱。ABL-V 我 于 阿 母 拿 钱(3)kau33 p:i33 la33 m:31.我去你家。VG 我 去 于 你平乐壮语(北部方言邕北土语)。例如:(4)mu4 pla1 ka
18、i5 hun2 ji5 ta6 pin1 plai3 pai1.打鱼的人沿着河边走去。ABL-V 网 鱼 的 人 从 河边 走 去(5)bo1 lok2 ji5 kn2bun1 bin1 pai1 bin1 tau5.一群鸟在天空中飞来飞去。LVO 群 鸟 在 上 天 飞 去 飞 回运用连续统工具同样可以得出类型学结论,如上述“处所 L源点 ABL终点 G”语义连续统可推nAD 和 nDA 的具体语种数未知,但两者均大于 1 且两者之和为左侧四分表 nA 行 nD 列单元格的数值 11。“连续统”是用来表述远近关系即相关性的研究工具。若要表述语义蕴含关系,则要使用“梯度”。当然,形式共性也可以
19、用连续统表述,如双及物结构连续统“双宾构式附语标记结构连动式”和标记性连续统“R 型中性T 型”(见图 1)。但形式连续统性质与语义连续统不同,并不表述语义关系远近,而一般表述某形式特征受其影响而取值变化的现象。例如,上述双及物结构连续统和标记性连续统表述 RT 语序倾向性受其影响而渐变的现象。参见:柳俊.东南亚语言区域的双及物结构类型及其成因 J.外国语,2019(4):35-45.概念空间(conceptualspace)是对相关功能范畴进行跨语言比较建立起的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概念场,是语言中特定编码形式(语法语素、语法范畴、句法结构及词汇形式)的不同功能及其相似关系构成的概念区域或概念网
20、络。一个概念空间由若干节点和连线组成;节点代表不同语言中所对应的或相关的语法形式的不同功能或子范畴,连线表示两个功能之间的直接关联。参见:吴福祥.多功能语素与语义图模型 J.语言研究,2011,31(1):25-42.语料来源:覃海恋.武鸣罗波壮语语法研究 D.南宁:广西大学,2009:35-39.语料来自:覃国生.平乐县壮语调查报告 J.广西民族研究,1988(4):102-116玉溪师范学院学报 34 导出的蕴含共性为:“若某语言有某一形式可编码处所与终点则必能编码源点。”图 3 罗马尼亚语的不定代词语义图定量类型学研究的概念/语义基元粒度更细,数量更多,关系更复杂,必须使用高纬分析工具,
21、即语义图。语义图(semantic map)利用“概念空间”上不间断的语义关联来展示某一或某些语言中某些多功能形式(外显为语义图中的切割线圈)语义间的远近关系或蕴含关系(外显为语义图中的语义节点及其连线)。以 Haspelmath 的跨语言不定代词语义图为例,罗马尼亚语有 ni-、ori-、vre-un 和-va四种多功能形式,其切割线圈分别覆盖概念空间(即“特指已知”等 9 个功能节点及其连线构成的语义图底图)的一部分,彼此间又多有交叉(见图 3)。使用语义图工具时必须遵循“语义图连通性假说”。但随着概念/语义基元的不断细粒度切分,语义关联越发繁杂,无法完全遵循“语义图连通性假说”。后续的研
22、究为了守住此“底线”,尝试用高维语义图(见图 7)、加权语义图等工具进行分析。这么做也有一些弊端,如容易过多带入研究者的主观性判断。为了走出这一困境,朝定量方向走得更远的类型学研究开始引入多维尺度分析。多维尺度分析(MDS)是分析研究对象的相似性或差异性的一种多变量统计分析模型。可以创建多维空间感知图,图中表征对象的点之间的距离反应了对象之间的相似性或差异性程度。同样使用Haspelmath对跨语言不定代词研究的数参见:张敏.“语义地图模型”:原理、操作及在汉语多功能语法形式研究中的运用 C/北京大学汉语语言学研究中心语言学论丛编委会.语言学论丛:第 42 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3-
23、63.Croft,W.TypologyandUniversalsM.Cambridge:CambridgeUniversityPress,2003:134;张敏.“语义地图模型”:原理、操作及在汉语多功能语法形式研究中的运用 C/北京大学汉语语言学研究中心语言学论丛编委会.语言学论丛:第 42 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10-11.常规语义图仅揭示语义远近关系,揭示语义蕴含关系的工具是“有向语义图”。参见:Narrog,H.AdiachronicdimensioninmapsofcasefunctionsJ.LinguisticDiscovery,2010,8(1):233-254.Ha
24、spelmath,M.IndefinitepronounsM.Oxford:OxfordUniversityPress,1997;Haspelmath,M.Thegeometryofgrammaticalmeaning:SemanticmapsandcrosslinguisticcomparisonC/M.Tomasello.Thenewpsychologyoflanguage(vol.2).Mahwah,NJ:Erlbaum,2003:211-242.郭锐.概念空间和语义地图:语言变异和演变的限制和路径 J.对外汉语研究,2012(8):96-130.陈振宇,陈振宁.通过地图分析揭示语法学中
25、的隐性规律“加权最少边地图”J.中国语文,2015(5);陈振宇.逻辑、概率与地图分析:汉语语法学中的计算研究 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20.叶子.经典语义地图模型求解的非唯一性问题 J.常熟理工学院学报,2020(6).参见:Clancy,S.J.ThetopologyofSlaviccase:semanticmapsandmultidimensionalscalingJ.Glossos,2006(7):1-28;CysouwM.Buildingsemanticmaps:thecaseofpersonmarkingC/MattiMiestamoandBernhardW lch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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