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权代理制度善意第三人的判断标准_徐悦.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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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2 年12 月第24 卷增刊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Southeast University(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Dec 2022Vol24Supplement无权代理制度善意第三人的判断标准徐悦(华东政法大学 法律学院,上海 200042)摘要有学说认为,狭义无权代理善意第三人的判断标准是第三人无重大过失而不知行为人无代理权,表见代理善意第三人的判断标准为第三人无一般过失而不知行为人无代理权。此种不同的善意判断标准不仅违背了代理制度设立的初衷,而且可能导致表见代理制度无适用空间。为顺应现代商贸活动高效交易的要求,狭义无
2、权代理善意第三人和表见代理善意第三人均应采取相同的善意判断标准,即采无重大过失的判断标准。此外,进一步明确重大过失的内含对统一司法裁判具有积极意义。关键词狭义无权代理表见代理善意第三人重大过失作者简介徐悦(1998),浙江衢州人,华东政法大学法律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商法学。袁芳与上海德运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单莉琼等房屋买卖合同纠纷(2021)沪 0117 民初 9767 号民事判决书。众所周知,广义的无权代理可分为狭义无权代理和表见代理。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以下简称 民法典)第 171 条第 3 款规定了,狭义无权代理善意第三人(即善意相对人)可以请求行为人承担履行债务或者赔偿损失的
3、责任。第 172 条规定了表见代理中“有理由相信行为人有代理权”的第三人(简称表见代理善意第三人)有权请求被代理人履行债务。同时,最高人民法院于 2022 年颁布的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 总则编若干问题的解释(以下简称 民法典总则编司法解释)第 27 条、28 条进一步明确了狭义无权代理善意第三人和表见代理善意第三人的善意判断标准。可见,第三人能否要求无权代理人或被代理人承担责任与第三人是否善意直接相关。那么,何为善意?狭义无权代理善意第三人与表见代理善意第三人的判断标准是否一致?若采不同的判断标准对法律适用又会产生什么影响?若采相同的判断标准又应当适用何种标准?对于上述
4、问题,笔者将在下文中逐一论述。一、案例引入袁芳与上海德运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单莉琼等房屋买卖合同纠纷一案,充分体现了法院在审判过程中,对狭义无权代理善意第三人和表见代理善意第三人采取不同的善意判断标准。本案原告为袁芳,被告为夏寅、单莉琼和上海德运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上海德运)。2020 年 12月 26 日,上海德运作为居间人与原告袁芳签署了一份不动产买卖意愿书,协议约定:原告袁芳愿意委托上海德运以 350 万元的价格居间购买登记在被告单莉琼名下的一套房屋,原告袁芳于签订本意愿书的同时,支付上海德运 10 万元人民币作为出价意向金,并同意授权上海德运将笔该出价意向金依本意愿书条件转交给
5、被告单莉琼,等被告单莉琼在 不动产买卖意愿书 签字确认后,该出价意向金即转为定金,此时买卖双方应遵循定金罚则,且此意向金暂由上海德运保管。此外,原告袁芳同意于签订该意愿书后 25 日内与被告单莉琼签订 上海市房地产买卖合同。法院查明,涉案房屋由被告夏寅出资购买,登记在单莉琼名下。因被告夏寅出具 承诺书,言明其受单莉琼委托出售涉案房屋,并承诺若因其代理行为导致该不动产买卖意向书 不成立或不能签订正式 上海市房地产买卖合同 的,其愿承担赔偿买方双倍定金的违约责任。除此之外,被告夏寅并未出具由被告单莉琼签名的授权委托书。被告夏寅代理单莉琼在 不动产买卖意愿书 上签字,而被告单莉琼并未在该协议上签字。
6、原告袁芳于 不动产买卖意愿书 签订当日将 10 万元定金交由上海德运保管。后因被告单莉琼未能按约定期限与原告袁芳签署正式的上海市房地产买卖合同。原告遂于 2021 年 1 月 28 日发函告知被告单莉琼、夏寅,解除 不动产买卖意向书,并要求双倍返还定金 20 万元。法院认为,被告夏寅在签署 不动产买卖意愿书 时并未有单莉琼的任何书面授权,被告夏寅虽然持有商品房预售合同 原件,给原告的主观判断造成影响,但从被告夏寅本人出具 承诺书 这一行为来看,原告也尚未DOI:10.13916/ki.issn1671-511x.2022.s2.027全部相信被告夏寅具有代理权限,故被告夏寅的代理行为尚不足以构
7、成表见代理,该意愿书对被告单莉琼不发生效力。但是,不动产买卖意愿书 仍然为有效合同。虽然被告夏寅的行为不构成表见代理,但原告在交易过程中知道被告夏寅并非真正权利人,要求其出具 承诺书,故原告作为第三人在交易过程中已经尽到审慎义务,并无主观上的重大过失,故仍然属于善意第三人,可向行为人请求赔偿。鉴于该承诺书在被告夏寅和原告之间产生合同效力,系双方对于损失赔偿的约定,理应遵守。现合同三方当事人在审理中均同意解除 不动产买卖意愿书,上海德运在审理中已经向原告返还由其保管的定金 10 万元,被告夏寅应当赔偿剩余 10 万元。从法院裁判思路中可以看出,法院认为表见代理善意第三人在主观上必须无任何过失;而
8、狭义无权代理善意第三人主观上无重大过失即可。第三人只需要对代理权存在与否进行形式上的审查。即使第三人不属于表见代理善意第三人,也可能成为狭义无权代理善意第三人。从法律救济结果来看,存在主观过失的狭义无权代理善意第三人与无过失的表见代理善意第三人均可要求履行债务,只是权利行使的对象不同。由此,我们不得不反思对善意第三人苛以更高善意标准的表见代理制度,有何存在的意义?第三人完全可以为了减轻自己的证明责任、规避诉累,放弃第 172 条的请求权转而依据第 171 条第 3 款的请求权要求无权代理人承担赔偿责任。二、狭义无权代理善意第三人的判断标准由于“善意”一词语义模糊,在不同的语境下有不同的含义,因
9、而如何理解特定语境下“善意”的内含对于法律适用而言尤为重要。王泽鉴先生认为台湾地区民法典第 110 条所指的善意相对人是指不知代理人无代理权的第三人,但其并未解释“不知”的具体内含。德国民法典 第 179 条规定,狭义无权代理中的行为人须向不知且不应当知道行为人无代理权的善意第三人承担责任。可见,德国民法典 明确指出善意第三人主观上必须不知且不应当知。梁慧星教授也认为,狭义无权代理善意第三人是指不知且不应当知道行为人无代理权的第三人,但其并未解释“不知且不应当知道”的具体含义。其实,学者对“不知”的理解没有歧义,他们均认为“不知”是指第三人在主观上确实不知行为人无代理权,不论第三人有无过失。但
10、学者对“不应当知道”的具体含义有不同理解。有学者认为“不应当知道”是指无重大过失不知情,原因在于狭义无权代理中的第三人只需尽到普通的注意义务,只有在正常理性第三人明显感知代理权有瑕疵而第三人却未进行必要核查的情形下,第三人才被认为具有过失。此外,因为表见代理善意第三人的注意义务应当高于狭义无权代理善意第三人的注意义务,而表见代理善意第三人采无过失的判断标准,故狭义无权代理中的善意第三人采无重大过失的标准较为合理;也有学者认为“不应当知道”是指第三人无过失,无过失是指无重大过失也无轻过失,原因在于若将狭义无权代理善意第三人的主观善意标准限定于无重大过失,其与狭义无权代理行为人所承担的履行债务或者
11、赔偿损失的法定责任并不均衡,既然法律要求狭义无权代理的行为人承担更重的责任,那么狭义无权代理善意第三人理应负担更高的注意义务。罗马法将民法中的过失分为重过失与轻过失。罗马法中的重过失是指行为人没有尽到最起码的注意,即普通人只要其稍加注意,就可以避免损害的发生。轻过失被细分为抽象轻过失与具体轻过失。抽象轻过失是指行为人没有尽到“善良家父”的注意义务,即具有一定知识、经验而且诚实、谨慎的人应有的注意;具体轻过失是指行为人没有尽到与处理自己事务同样的注意。我国学说通常将过失划分为重大过失与一般过失,重大过失即为罗马法上的重过失,一般过失即为抽象轻过失,一般过失则以善良管理人的注意义务作为标准,其要求
12、当事人负担更为严苛的注意义务。但是,在判断专家是否构成一般过失时,应当以通常情形下该领域内合格的从业人员处于相同的环境能尽到的注意义务为标准。可见,专业人员的注意义务明显高于一般人的注意义务。通过对过失类型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在无权代理制度中,第三人若对行为人是否具有代理权尽到一般的形式审查义务,即可被认为无重大过失;第三人若对行为人是否具有代理权尽到实质审查义务,即可被认为无抽象轻过失。笔者认为狭义无权代理善意第三人应采取“不知621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第 24 卷王泽鉴:民法总则,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 年,第 447 页。梁慧星:民法总论(第五版),北京:法律
13、出版社,2017 年,第 243 页。迟颖:民法总则 无权代理法律责任体系研究 ,清华法学 2017 年第 3 期。王利明主编: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总则详解,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17 年,第 773 页(朱虎执笔)。夏昊晗:无权代理中第三人善意的判断标准 ,法学 2018 年第 6 期。周枏:罗马法原论,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 年,第 754 页。叶名怡:重大过失理论的构建 ,法学研究 2009 年第 6 期。冉克平:狭义无权代理人责任释评 ,现代法学 2020 年第 2 期。程啸:侵权责任法,北京:法律出版社,2015 年,第 282 页。且不应当知道”的标准,此处的“不应当知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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