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联网技术的医学伦理问题及其治理策略研究_刘铮.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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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第 36 卷 第 3 期2023 年 3 月医学与社会Medicine and SocietyVol36 No3Mar 2023卫生法与医学伦理身联网技术的医学伦理问题及其治理策略研究刘铮上海交通大学科学史与科学文化研究院,上海,200240摘要身联网是通过可穿戴、可摄入和可嵌入的技术设备把人体连入信息网络的“万物互联”系统,并以采集人体生物特征数据、进行疾病治疗和增强人体功能为目的。随着身联网的发展,势必会在医学领域产生一系列伦理问题,主要体现为数据采集的伦理问题、医患关系的伦理问题和临床实践的伦理问题 3 个方面。通过对以上 3 个方面的伦理问题的分析,进而得出我们需要从技术研发、理论
2、确立、伦理规范、法律约束和国际协作 5 个维度来解决身联网的医学伦理问题,从而促进身联网在未来的良序发展。关键词医学伦理;身联网;万物互联;医患关系;数据采集中图分类号:052文献标识码:ADOI:1013723/jyxysh202303017文章编号:10065563(2023)03009205esearch on Medical Ethics Issues and Governance Strategies of Internet of Bodies TechnologyLIU Zheng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of Science,Shanghai J
3、iao Tong University,Shanghai,200240,ChinaAbstractThe Internet of bodies(IoB)can be seen as a system of Internet of everything that connects human bodies to theinformation network through wearable,ingested and embedded technological devices,and its main purpose is to collect human bio-metric data,dis
4、ease treatment as well as enhance human bodies capacities However,with the development of IoB,a series of ethi-cal issues will inevitably arise in medical field,which are mainly reflected in three aspects:data collecting,doctorpatient relation-ships and clinical practices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5、 above three aspects of ethical issues,it is concluded that we need to solvethe medical ethical issues of IoB from five dimensions,technology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theory establishment,ethical normsunveiling,as well as legal constraints and international corporations,so as to promote the orderly
6、development of IoB in the near fu-tureKey WordsMedical Ethic;Internet of Body;Internet of Everything;Doctorpatient elationship;Data Collecting基金项目: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编号为 21CZX0191“身联网”及其发展现状“身联网”(Internet of bodies)会聚信息与通信技术、人工智能、纳米技术、生物医学、神经科学等前沿科学技术,通过可穿戴、可植入、可嵌入的技术设备把人体连入信息网络,实现人体生物特征数据的采集、进行疾病治疗和增强人
7、体功能1。身联网是对物联网(Internet of things)的深化拓展,亦是万物互联(Internet of everything)作用于人体的前沿应用,可以看成是物联网的 20 版本。之所以说身联网是对物联网的深化拓展,乃是因为从人与技术的关系来看,物联网只是构成了一种物与物相互连接的物流和信息的关系网络,从而构建了人能够沉浸于其中的“生活世界”;而身联网则以可穿戴、可摄取和可嵌入的技术设备直接与身体相关联,从而构建了一种网络化的身体,使得身体从外而内地信息化与数字化。目前,美国和欧盟都十分重视身联网的发展,发布了一系列评估报告,展望了身联网广阔的应用前景及其对人与社会的变革效应。比如
8、,2018 年 12月,电气与电子工程师学会下属的计算机协会发布了 2019 年十大技术趋势,认为身联网技术将会取得迅猛发展2;2020 年 7 月,世界经济论坛发布了题为 身联网已来:应对技术治理的新挑战(The In-ternet of bodies is here:tackling new challenges oftechnology governance)的研究报告,认为身联网在增刘 铮 身联网技术的医学伦理问题及其治理策略研究93进人类健康福祉的同时,亦会引发数据安全和隐私泄露的治理风险,需要构建符合时代发展要求的新治理体系1;2020 年 10 月,美国智库兰德公司发布了身联网:
9、机遇、挑战与治理(The Internet ofbodies:opportunities,risks,and governance)的研究报告,该报告分析了身联网可能引发的国家安全风险、网络安全风险和伦理风险,需要美国联邦政府、州政府和国会密切合作,构建新的信息治理框架,以适应身联网时代的到来3。上述研究报告皆指出,作为具有无限市场开拓潜力的新兴技术,身联网将引发在医疗、金融、保险、教育、司法、国防军事等行业的深刻变革。身联网在增进人类健康福祉的同时,亦将极大增强人的运动、认知、情感甚至道德能力,并有侵犯人身自主和人体隐私的危险,引发人类思维方式和生产生活方式的巨大变革,产生一系列伦理问题。特
10、别是在医药卫生领域,身联网技术的发展前景不可限量,需要我们就该项技术的发展所导致的一系列伦理问题提前作出分析与应对,以使该项技术能够在伦理与法律的双重规范下良序运行。2 身联网的数据伦理问题:数据采集与隐私侵犯就目前而言,由于身联网是新兴技术,对它所可能导致的伦理问题尚待系统研究。不过,在可预见的将来,随着身联网技术的日臻成熟与广泛应用,通过对人的身体数据进行采集进而侵犯人的隐私,当是我们首要考虑的问题。事实上,诸如健康手环、智能义肢等可穿戴设备早已经被广泛使用多年,市场价值巨大。根据世界经济论坛的报告,可穿戴设备的全球市场产值预计在 2022 年达 517 亿美元1。而且,像可收集用户个人数
11、据的、随时贴合用户身体的“智能家居”设备(如智能马桶、智能床垫等等)正无处不在地构成了人们生活世界的“智能环境”(smart environment),使数据的采集和对个人隐私的侵犯更加具有隐秘性。规模巨大的经济利益,使生产商更有动机在用户不知情的情况下采集用户身体数据,这也早已成为数据伦理学所关注的核心问题4。以往这种数据采集只限于生产商对用户数据的单线采集,生产商通过信息的采集,分析客户群体使用习惯和使用偏好,以此来调整产品并开发更多的客户群。但在即将到来的身联网时代,这种数据采集所带来的伦理问题将更加复杂化且更加具有针对性。一方面,负责数据采集的已经不单单是可穿戴设备,而且还包括可摄入和
12、可嵌入体内的设备,这就使可用来数据采集的技术越来越多样化、具有隐秘性和针对性。另一方面,由于身联网是一种包括人体在内的“万物互联”系统,这就使得对数据的采集工作不再是生产商对用户的单维行动,而可能会形成医院、患者、检测公司、数据分析厂商等一系列的多边关系。从而,数据采集与数据的窃取将会严重侵犯人的隐私甚至损害人身自主与人格尊严。比如,可摄入体内的数字药片(digital pills)通过传感器采集用户或患者的肠胃数据,不仅用户本人可以接收到这些数据,而且生产商、检测公司、医院、数据分析厂商等也能轻松获取。这就会导致对用户隐私的侵犯,进而可能会引发对用户或患者的数据歧视,甚至会进一步引发对人的监
13、视等一系列医学伦理和社会伦理问题5。再如,脑机接口是一种可嵌入大脑皮层之中的技术,马斯克对该项技术的投资与商业化运作越来越使其成为社会公众所关注的焦点,该项技术目前已经进入到临床应用阶段,在治疗抑郁症、帮助患者恢复运动能力等方面具有显著疗效。在国内,脑机接口的市场化前景也十分广阔,据报道,上海交通大学附属瑞金医院已经与网络公司米哈游达成合作协议,共同研发脑机接口设备6。在可预见的未来,随着该项技术的成熟和广泛的市场化运用,通过对人的意念解读来实现意念操纵也就不仅仅是科幻电影中的情节,而是完全有可能发生在现实的医疗应用场景中。因此,身联网技术有可能导致的第一项医学伦理问题就是数据采集的普遍化以及
14、由此带来的数据滥用和隐私侵犯问题。特别是在巨大的经济效益面前,如何规范政府、检测机构、医院和数据分析机构的身体数据采集和身体数据使用,成为伦理学家、医学专家和法学家所需要的探讨的重要理论和实践课题。3 身联网的医患伦理问题:数据霸权与患者的“失语”和谐的医患关系建立在医生和患者相互信任的良性沟通的基础之上。一方面,医生通过医学的专业知识与专业技能尽可能地为患者减轻病痛,并充分尊重患者的自主性;另一方面,患者也需要遵守基本的行为规范和对医学专业知识保持必要的敬重,在医生的专业建议下积极配合治疗7。但随着商业化大潮的开启,医患关系却日趋紧张,在可预见的未来,随着身联网技术的日臻成熟和应用场景的普遍
15、化,有可能94医学与社会2023 年 3 月第 36 卷第 3 期会对医患关系构成进一步挑战。笔者认为,身联网将会对传统医患关系构成以下 3 个方面的挑战。31 从身联网的使用方式上看,会导致医疗对象的变化身联网旨在把身体当作“接口”和“界面”,并把身体相互连接在一张巨大的互联网络中,进而形成海量的身体数据。特别是随着算法的运用,通过身体数据的分析就能够准确判断一个人的生理状况、饮食结构、行为特征、性格特点乃至心理活动4。那么,“看病”似乎也就能够“还原”为“看数据”,治愈疾病似乎也就能够等同于患者身体数据的“正常化”。如此,就会导致医疗对象的变化,即我们不再需要对作为个体的人进行医治,而仅仅
16、需要对人的身体数据进行采集、运算与分析,最终得出结论。正如保韦尔斯(Pauwels)和丹顿(Denton)所指出的,身联网海量的身体数据获取将会形成每个人的“算法化身”(algorithmic avatars)5。通过身联网所打造的“算法化身”将会使患者的身体再次概念化。也就是说,身体作为外部实体仅仅成为了数据承载的接口和界面,医疗真正的对象不再是属于某个人的具有特殊性的“活生生的身体”,也不是被客观化的、作为某种类别的对象化的身体,而是可纳入算法体系之中的身体数据。32 从身联网的数据运作模式上看,会导致医疗方式的变化,进而形成数据垄断甚至数据霸权由于医疗对象的显著变化,对患者的医疗既不是对
17、作为个体的人的身体的治疗,也不是对作为外部实体的、纯粹客体性的身体的治疗,而是对身体数据的采集与分析,这就会导致医疗方式的变化。在可以畅想的身联网时代,人们能够足不出户,通过身体的联网就能够得到专业医生的医疗建议和治疗方案。但与此同时,这也有可能导致数据的垄断,甚至通过创新霸权、平台垄断、制造需求等方式形成“数据霸权”8。也就是说,对身体数据的采集和分析并由此得出的具有权威性的医疗结论容易被集中在少数研发机构或资源丰富的医疗平台手中,这些研发机构和医疗平台不仅会垄断数据的采集与分析,而且也会垄断具体的数据评判标准,操弄“健康”与“疾病”的数字界限,这不仅会加大患者的医疗负担,而且更是对患者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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