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伯敬批点诗经》版本考辨.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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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文献考略2023年第8 期图书馆学刊TUSHUGUANXUEKANNO.8,2023钟伯敬批点诗经版本考辨孙悦(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北京100872)摘要 署名为钟懂的钟伯敬批点诗经对明清之际诗经评点有着重要影响,目前学界对此书是否为钟慢所作众说纷绘。此书主要版本朱墨本及三色套印本二者间红评部分亦有差异,为版本探讨提供空间。张洪海先生整理的诗经汇评为今人了解明清之际诗经评点开辟了窗口,但误判三色套印本中红评部分与朱墨本相同,实际上遮蔽了朱墨本的内容。关键词 钟伯敬诗经批点诗经汇评分类号 G256.2随着晚明印刷技术的发展和科举制度的影响扩大,明清之际诗经文学评点如雨后春笋般产生。其中,钟伯
2、敬批点诗经阐释自身的诗学思想及文学宗尚,不仅体现了“读者”层面对诗经的理解及对诗经文本带有审慎意识的接受,还启发了“作者层面对诗经的再创造。明代人对诗经的文学性评点是诗经学发展中的重要一环,在钟评诗经的影响下,明末清初涌现了一批以此为参考的评诗作品,四库全书将他们收人“经部”,认为这些诗经批评文本“人竟陵评诗之门径”。笔者不瑞浅陋,试图从文献角度厘清钟伯敬批点诗经作者及版本诸问题,分析该书三色套印本及朱墨本之异同,结合不同版本内容细致比勘其差异。1钟伯敬批点诗经作者论说明清之际及近现代学者大多认同钟伯敬批点诗经为钟所作。明清诗经评点之风盛行与钟伯敬批点诗经有相当大的关联,不少诗经评点本借鉴、引
3、用钟评诗经。这些作者认同钟伯敬批点诗经为钟慢评点,主要体现在不少文本在引用时特意指出其评点内容为“钟云”,如诗经删补中无衣“岂日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澳兮”句,眉批日:“钟云:“末世天子反为乱人之资。“焕字妙甚,不惟久假不归,且居之不疑矣。”不仅如此,钱谦益、朱彝尊、王夫之等明清之际文人皆认同钟评点的诗经。钱谦益在葛端调编次诸家文集序中指出:古之学者,九经以为经,三史以为纬。敬之如神明,尊之如师保。臀而加评鹭焉,其谁敢?评鹭之滋多也,论议之繁兴也,自近代始也。而尤莫甚于越之孙氏,楚之钟氏(指钟,笔者注)。世方奉为金科玉条,递相师述,方鼓舞一世12近现代不少学者亦认为钟伯敬批点诗经为钟慢所作
4、。周作人郝氏说诗:“能够把诗经当作文艺看,开后世读诗的正当门径,此风盖始于钟伯敬,历戴仲甫、万茂先、贺子翼,清朝有姚首源、牛空山、郝兰皋以及陈舜百,此派虽被视为旁门外道,究竟还不落寞3 ”刘毓庆从经学到文学明代诗经)学史论认为:“晚明治诗之家多引钟氏评诗之语,亦好用其法读诗4。”陈广宏认为钟伯敬批点诗经开启了以文学家手眼解经的风气,在大胆撼动经学权威的同时,亦将他们那种主观主义的鉴赏批评发挥到了极致5。村山吉广竟陵派的诗经学以钟的评价为中心认为他们否认传注的权威,排斥历代的训话,重视以直感、直觉作论断,大胆主张自己的说法,以独特的见解向世人宣示。以钟懂为代表的竟陵派诗经批评开辟了诗经研究的“新
5、立场 0。然而亦有学者对钟伯敬批点诗经为钟慢所作提出质疑。郑艳玲、刘益梅关于钟慢诗经评点的版本考辩一文认为,三色套印本将其中红评部分覆盖钟悍二次评点之内容,其中蓝评部分非钟所为,是在红评基础上经他人加批而成的。张洪海诗经评点史认为,钟慢蓝评TUSHUGUANXUEKANNO.8,2023文献考略2023年第8 期图书馆学刊是当时的高头讲章,与国家图书馆藏明万历四十年(16 12)书林敦睦堂张斐刻本新刻占魁高头提章诗经中蓝评部分内容相同,认为三色套印本中的钟蓝评部分为伪作8。凌氏朱墨刻本、凌杜若朱墨本以及溪香堂刻本均以钟慢二次评点本为底本,而闵氏刻本中的红色评点部分已经覆盖钟慢的二次评点,书中蓝
6、色评点内容显然非钟慢所为。由此断定闵氏刻本极有可能是在钟悍二次评点本基础上,又经过他人加批的刻本。笔者认同钟伯敬批点诗经的作者为钟慢,主要原因如下:一是钟慢确有评点诗经的行为,且凌杜若朱墨本刊刻时(明泰昌元年)钟尚在世。钟的诗论多受诗经影响,他从小接受诗经的熏陶,登科录载钟治诗9,为万历庚戌廷试三甲八名。钟慢少时曾从雷何思先生学毛诗六义:“座师雷何思先生偶试余毛诗六义,予次第奏之。先生顾笑吾以占子胸中暇整,居官,精勤一端耳”。予愧不能当,而服其持论。”雷何思为夷陵人,据登科录载其亦治诗9。隐秀轩集中载有钟诗论一篇,其中提到:“予家世受诗,暇日取三百篇正文流览之,意有所得,间数语。业已刻之吴兴。
7、再取披一过,而趣以境生,情由日徙,已觉有异于前者 0。”由此可见钟评点诗经的缘由,亦可得钟悍曾两次批点诗经之事。二是钟伯敬批点诗经的评诗思想与钟慢评点诗归一致。退谷先生墓志铭载:“甲寅、乙卯间,取古人诗,与元春商定,分朱蓝笔,各以意弃取,锄除砾,笑哭由我,虽古人之不顾,世所传诗归是也。这种评点思想与钟慢诗经评点相一致,主要表现在两方面:其一,钟诗经评点并非是每篇皆评,而是有所弃取。据三色套印本钟伯敬批点诗经,钟慢对诗经的评点所占比重约为9 5%,其中草虫甘棠柏舟桑中缀君子阳阳风雨著卢令十亩之间终南权舆伐柯南有嘉鱼菁菁者莪鹭洞酌江汉维清天作时迈执竞丰年潜闵予小子桓般玄鸟2 9 篇未评。而朱墨本钟
8、伯敬批点诗经中对诗经文本的朱笔批点更是仅占诗经文本的85%左右。其二,钟伯敬批点诗经可以古诗归中“古逸诗”部分的评点为参考。隐秀轩集言:“家居复与谭生元春深览古人,得其精神,选定古今诗日诗归。稍有评注,发覆指迷。盖举古人精神日在人口耳之下,而千百年未见于世者,一标出之,亦快事也!10 诗归评点重视得古人之精神”,钟悍诗经评点亦表现出此特点。诗经评点重视文辞、造语之妙,古诗归中载兵法一诗,评“两叶不去,将用斧柯”12 句,认为其“造语奇妙 13 。古诗归对帝载歌“乎鼓之,轩乎舞之。菁华已竭,寒裳去之”4句的评点是“四语绝类诗经。菁华已竭”四字微,不似古初语,然深奇处在此。可见古人质朴中实有深奇
9、2,这也与诗经评点中对诗经“深奇”与“朴厚”的评诗旨趣相近。竟陵派的另一主要领袖谭元春亦有诗经评点诗触,但该书已散。谭元春与舍弟五人书:诗经商、鲁二颂,舟中批完,似于雅颂独有所入。若不看得雅颂与国风一样有趣,又看得雅颂与国风更为有味,则亦是易入处便入,难入处便怯。固学者读书之病也。到京当再细增减一过,将同蔡、钟二评刻之,题日诗触,触于师友也叫。”同为竟陵派成员,与钟、谭有密切交往的蔡复一亦有诗经批评,所评亦不可见。此书作于万历丙辰年,可作为钟慢评点诗经已完成之旁证。以钟为代表的诗经评点,被世人尊为金科玉条,对当时的文坛产生了重要影响。四库全书总目中不止一次提及此类现象,对7 种明清之际诗经评点
10、之书评价为“人竟陵评诗之门”或“从竟陵诗派窜人”等,可见竟陵评诗之法对明末清初诗经评点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即便不少证据表明钟伯敬批点诗经为钟所作,但依然存在不少争议。然而,无论钟伯敬批点诗经是否为钟评点,抑或是闵凌等书商伪作,一直以来普遍接受的观点是此书为钟所评,这已成为钟乃至竟陵派诗经评点的符号。因此,在这一基础上讨论钟伯敬批点诗经的文学价值,亦可窥见明清之际文人的诗学思想以及对诗经的认识与接受。2钟伯敬批点诗经版本与流传目前学界对钟慢评点诗经版本的研究颇为复杂,意见不一,尤其是对钟喔评点诗经的版本问题以及初评本、再评本的关系问题探讨不够全面。刘毓庆从经学到文学一明代 诗经)学史论提到:“今
11、所知有泰昌元年刊本。据朱光潜的诗论说,他生前最少也有原本与修订本两种不同本子。”李先耕钟诗)学著书考将钟伯敬批点诗经的版本分为4种,按照时间顺序分别是吴兴初刻本、增刻新评本、凌氏朱墨五卷本以及四卷本1。王重民78TUSHUGUANXUEKANNO.8,2023文献考略2023年第8 期图书馆学刊中国善本书提要16 中提到美国国会图书馆藏诗经四卷小序一卷的五册钟评点本,为明凌氏朱墨印本,卷端有诗论,评语有朱黛两色。此书实际上是目前学界所称之三色套印本,由于王先生对此书版本不甚了解,因此将其命名为朱墨印本,未能将其与朱墨双色套印本分辨开来。郑艳玲、刘益梅关于钟悍 诗经评点的版本考辩7 指出其于复旦
12、大学图书馆、华东师范大学图书馆见到的3 种钟评本分别为凌杜若朱墨本、溪香堂刻本、闵氏三色套印本。张洪海诗经汇评根据卷数不同,将目前可见钟悍评点本分为两个系统。一是题名为诗经的两个三卷本:其一为凌杜若刊朱墨本,为三卷单行本,此本应为原刊本;其二为溪香书屋合刻本,亦为三卷。二是题名为诗经的四卷本,有小序一卷,为明泰昌元年闵刻三色套印本,凡五册,前四册有评点,第五册小序无评点,书前有凌濛初序,书后有凌杜若“题识”。根据钟伯敬批点诗经内容分析,大致可将现有已知版本分为两类,分别是朱墨本和三色套印本,两种版本最大的区别在于是否存在蓝色部分的评点文字。朱墨本内容较少,为朱墨双色印刷。墨色部分为诗经文本,朱
13、笔部分为批点内容。其中,溪香堂刻本及明末清初多种辑评本皆以此为底本。三色套印本有红评及蓝评,为朱黛墨三色套印印刷,历经近四百年之久,颜色依然鲜艳夺目,可见当时印刷技术之妙。三色套印本中蓝评数量较多,且内容更为丰富。但朱墨本对后世诗经评点影响更大,借助诗经汇评将明清之际诗经评点汇于一处之便,可见如明代徐奋鹏毛诗捷渡4诗经删补、陈组绶诗经副墨17 、清代徐与乔增订诗经辑评18)、孙凤城诗经辑评本19 等多引用朱墨本之评点,对三色套印本中蓝评引用较少。后世诸多诗经评本受到钟喔批点诗经启发,若在文献层面对钟评诗经的梳理不够充分,将给明清之际诗经评点这一现象的研究带来影响。如,凌濛初孔门两弟子言诗翼中许
14、多标为凌濛初观点的地方,实际是钟评诗经中的观点。言诗翼前有郭子章、李维桢和詹思谦撰序,其凡例言“经文圈点俱从钟伯敬本,诸评语圈点则不窃有取焉 2 0 1。”将钟喔评点诗经现有版本作较为全面、细致地考索,可见钟伯敬批点诗经主要版本有朱墨本、三色套印本以及藏于日本的和刻本。笔者广搜文献,根据版本不同,将钟评点诗经版本系统归纳如下:(1)朱墨本,又称吴兴刻本。此本有红色部分评点及墨色诗经文本,内容相对于三色套印本之蓝评较为简略。国家图书馆、复旦大学图书馆、台北“故宫博物院”等有藏,溪香书屋合刻本亦属于此版本系统。徐奋鹏采辑名家批评诗经删补、孙凤城诗经辑评本等皆以此本为底本。朱墨本应有不同刊版,笔者比
15、较中国人民大学图书馆藏本(以下简称“人图本”)、国家图书馆藏本(以下简称“国图本”)及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本,发现朱墨本之间的细微差距。如人图本第二册为诗经“雅”部分,其中无何草不黄篇之文本,更无评点。在之华篇后,只有“何草”二字,无具体诗歌内容。而国家图书馆所藏“长乐郑振铎西谛藏书”后却有何草不黄篇,虽无评点,但在诗经正文内容上更为详备。(2)三色套印本,多称其为闵刻三色套印本,有红评和蓝评两种形式。但是否为闵刻实际上是存疑的。三色套印本的特点是内容详实,在朱墨本的基础上多有延伸。王重民中国善本书提要中提到的美国国会图书馆藏诗经四卷小序一卷的五册钟评点本,为明凌氏朱墨印本,卷端有诗论,评语有
16、朱黛两色。王先生不知其为何有两种不同颜色评语,推测是用以分别前后评语之不同,此本前之诗论于隐秀轩集中亦可见。笔者观王重民先生所见美国国会图书馆藏本,实为目前学界所称之钟二次评点之三色套印本。王先生又提到:“余见另一本,有凌濛初序及凌杜若跋,并言评本中从燕中得之陈氏。杜若因寿诸枣梨,以公之知诗者。”此本则为朱墨双色本,由此得知美国国会图书馆藏五册评点本为三色套印本16。张洪海诗经汇评根据复旦大学藏闵刻三色套印本整理钟慢评点诗经,他认为闵刻三色套印本之红评与朱墨本之评内容是一致的3 1,但实际上有颇多误。(3)和刻本,分为两种。其一为日本有杞堂藏版诗经钟评,内容与三色套印本相同,但并无颜色区分,正
17、文与眉批、夹批皆为黑色。有“钟慢诗论,明泰昌纪元岁庚申冬十一月竟陵钟书”字样。其二为来因堂藏版,首页有明楚钟评点。题为“钟伯敬先生评点诗经”,前有诗经大序,无诗论,内容与朱墨本相同。在对各类版本比勘中,笔者发现三色套印本之红评与朱墨本中的红评内容并不完全一致,目前学界以三色套印本为钟伯敬批点诗经之定本,忽视了朱墨本之评点与三色套印本中“钟红评”的差异,实际上这些内容对判定后世沿袭钟伯敬批点诗经的诗经评点来说具有重要意义。如行露“岂不夜”句,朱墨本红字旁批为“四字79TUSHUGUANXUEKANNO.8,2023文献考略2023年第8 期图书馆学刊傲”。而三色套印本并无此批语,但诗经辑评旁批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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