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地名重名现象之历史地理内涵解读.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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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卷第 期 年 月太 原 师 范 学 院 学 报(社会科学版)()收稿日期 作者简介 姜剑云(),男,江苏东台人,河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董梦香(),女,河南商丘人,河北大学文学院研究生。李雪荣(),女,山西运城人,塔里木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历史学】西域地名重名现象之历史地理内涵解读姜剑云,董梦香,李雪荣(河北大学文学院,河北保定 ;塔里木大学人文学院,新疆阿拉尔 )摘要 西域是一个历史地理概念,有广义与狭义之分。广义的“西域”指玉门关、阳关以西地区,包括今新疆和中亚、西亚、南亚、北非、中东欧等地;狭义的“西域”指天山南北以至帕米尔及巴尔喀什湖地区,实际略大于今日的新疆。古代西域,
2、邦国众多,大多为游牧民族形成的部落或政权。随着时代的演进,由于气候、灾荒、战争等或渐变或突变的复杂原因,一些游牧部落邦国,或分裂,或兼并,或迁徙,或消亡,其名称(包括邦国名、城镇名等)常有变异更替,西域地区遂有地名重名的种种现象。其重名类型约略有完全重名、部分重名、虚实重名、异地重名、异体重名、异代重名等多种情形。深入考察西域的地名重名现象,可以进一步认知其中丰富的历史与地理文化内涵。关 键 词 西域古国;地名重名;重名类型;重名原因 文章编号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 一、“西域”“重名”界说“西域”在古籍中是经常被使用的概念,其内涵十分丰富。有学者认为,“西域”,首先是一个历史概念,其从
3、汉代出现,至清代为新疆所代替,使用时间有严格的范围;其次是一个政治概念,“西域”始见于汉代史书,其后一直出现在我国古代官修史书之中,反映了该地区与中原王朝的政治归属关系;最后,“西域”是一个地理概念,其自产生之日起,就有其特定的大体地理范围。当然,“西域”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其所指范围并非一成不变。汉代“西域”,据 汉书西域传,主要指汉朝下辖的“西域都护府”,不包括在天山北麓活动的乌孙;魏晋南北朝时期,据 魏书西域传 可知,其地理范围已向西延伸至中亚地区;唐代广义的西域包括敦煌以西、天山南北、中亚地区、西亚地区,狭义的西域指葱岭以西到波斯的这一部分中亚地区;明代“西域”之范围为敦煌以西直到阿拉伯
4、半岛等,或者,把嘉峪关以西看作西域;清代“西域”范围为东起敦煌以西,西至巴尔喀什湖及葱岭。著名史学家范文澜先生认为,在汉代,“西域”有广义狭义之分,广义的西域是指玉门关、阳关以西的中亚、西亚乃至欧洲;狭义的西域指天山以南、昆仑山以北,葱岭以东的“西域三十六国”。其实,无论“西域”之地理范围如何定义、变化,其核心部分均包括我国新疆在内的中亚地区。广义的“西域”指玉门关、阳关以西地区,包括今新疆和中亚、西亚、南亚、北非、中东欧等地;狭义的“西域”指天山南北以至帕米尔及巴尔喀什湖地区,实际略大于今日的新疆。本文所论及之“西域”乃取其广义。地名,是人类对地球上和其他星球上表示特定方位、范围的地理实体赋
5、予的一种语言文字代号,或者说它是区别不同的方位、范围地理实体的语言文字标志。地名重名是历史上常见的现象,西域古国在发展演变的历史长河中,因气候、战争、灾难、迁徙等原因,也形成了地名的重名现象。重名,意即同名,指同一个地名在不同地理范围、不同时代、不同等级的行政区划中重复使用,从而造成了地名重名现象的产生。地名的重名主要指地名之用字与读音完全相同,例如汉昭帝时期始设的轮台屯田之所与唐太宗改易西域州县的名称和建置而设立的轮台;也可以指用字不同但读音相同的地名,例如民国年间陕西省境内的同官、潼关二县,读音均为 。本文所涉之地名重名,指的是前一种情况。第一类,部分重名。顾名思义,此指地名用字中部分字符
6、雷同。雷同部分也是基于该语源指向的原主体核心语词,非雷同部分往往是关于方位、时间、体量等的修饰语词。这种情况,多见于民族或部落或所谓游牧行国之分化、分解、分裂。例如:大乌孙、小乌孙;大月氏、小月氏;南匈奴、北匈奴;东突厥、西突厥;车师前国、车师后国(车师后国又分裂为车师都尉国和车师后城长国)。第二类,完全重名。此指共用地名之所有字符全部相同。在此大类之下,还可细分为异体重名、异地重名、异代重名三个亚类。异体重名,其实,所有的“重名”,从广义上说,都是“异体重名”,但这里专指“西域古三十六国”中一些绿洲邦国中的特有重名现象,即邦国名与其城治名相同,例如疏勒国和疏勒城。异地重名,指地理位置不同甚至
7、相距很远的地方,其地名完全相同,如汉代的两个疏勒,一是天山南的疏勒国的城治疏勒(在今喀什市),一是天山北的车师国的城池疏勒(在今昌吉州的奇台县);又如汉轮台和唐轮台。异代重名,指某个地名在不同的时代都有使用,如古鄯善国和今吐鲁番市的鄯善县;又如古疏勒国和今喀什市的疏勒县。当然,完全重名的汉代“轮台”和唐代“轮台”,既是异地重名也是异代重名,并且还是广义上的和实质上的异体重名。第三类,虚实重名。此指同样的地名却有宗教虚构与历史真实之差异的情形。例如于阗国,佛教典籍中的于阗只是一种宗教想象,而官修史书中的于阗则是真实的历史记录。二、重名类型例说(一)部分重名在古代西域,有一些民族或邦国曾盛极一时,
8、但因战争、政斗或灾害等复杂原因,或生内乱而瓦解,或被驱逐而迁徙,随着力量的消长与民族的分合,其原有名称也随之发生了变化。曾经强大的乌孙、车师、匈奴、月氏、突厥,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其他属于部分重名的还有:大宛、小宛;蒲类国、蒲类后国;卑陆国、卑陆后国;东且弥国、西且弥国。蒲类国、蒲类后国、卑陆国、卑陆后国、东且弥国、西且弥国六个均为天山山谷诸国,被称为“山北六国”。乌孙(大乌孙、小乌孙)乌孙国是西汉时由游牧民族乌孙在西域建立的行国,位于巴尔喀什湖东南、伊犁河流域。汉武帝时期,乌孙国王翁归靡续娶汉朝的解忧公主为妻,生子元贵靡,有权继位为昆弥;匈奴亦嫁公主给翁归靡,生子乌就屠,仅为翕侯。汉宣帝神爵二
9、年(前 )翁归靡死,汉廷、解忧公主拥立元贵靡,乌孙贵族拥立匈奴的外甥泥靡。泥靡狂暴,引起乌孙大乱。甘露元年(前 ),乌就屠出兵袭杀泥靡,自立为昆弥,元贵靡因而失位。汉朝派辛武贤率兵至敦煌伐乌就屠。在汉兵出动之前,都护郑吉已遣解忧公主的侍女冯燎与丈夫乌孙右大将劝说乌就屠,乌就屠有所依从。汉廷于是派常惠立元贵靡为大昆弥,乌就屠为小昆弥。这样一来,乌孙国中划界,分为大、小两部,各有昆弥。从此时起,乌孙成为西汉属国。此后,大、小昆弥之间一直矛盾不断。东汉明帝、章帝年间,乌孙国仍然由大小昆弥分治,“两昆弥皆弱”。车师(车师前部、车师后部)车师的前身是姑师。从武帝元封三年(前 )一直到宣帝地节二年(前 )
10、,汉、匈之间围绕着车师发生了五次战争,最后以车师的分裂而告终。地节二年,汉遣郑吉等屯田渠犁,秋收后,郑吉等攻破车师交河城,但未俘获车师王乌贵,恰逢军粮即尽,只能返回渠犁。地节三年(前 ),郑吉等再次攻乌贵于石城。乌贵逃往匈奴求救,因匈奴并未发兵,又返回车师投降郑吉。匈奴听闻之后,发兵攻车师,郑吉等引兵迎击。乌贵怕匈奴来后被杀,逃奔乌孙。地节四年(前 ),郑吉遣士卒屯田车师。匈奴派兵攻击屯田士卒,将郑吉等围困在车师城中。元康二年(前 ),宣帝令常惠领兵扬威车师旁,匈奴兵退,郑吉等才回归渠犁。由于乌贵逃往乌孙,汉扶立原太子军宿为车师王,徙车师国民至渠犁,放弃了车师故地。神爵二年(前 ),匈奴日逐王
11、降汉,汉遣郑吉迎降,并击破车师兜訾城,车师从此归汉。不久之太 原 师 范 学 院 学 报(社会科学版)第 卷后,西汉在车师国北胥閚屯田,并将车师分为前后两国。元帝初元元年(前 )置戊己校尉,屯田车师前王庭。匈奴另立兜莫为王,率余众驻牧于博格达山北麓。自此车师分为前、后部。匈奴(南匈奴、北匈奴)匈奴是古代蒙古高原游牧民族。宣帝神爵二年(前 ),匈奴日逐王先贤掸与握衍朐单于不和,率众降汉。此后,匈奴的社会危机日益加剧,统治集团内部矛盾恶化,发生分裂和内讧,出现了“五单于争立”和“兄弟争国”的混乱局面。匈奴杰出首领呼韩邪单于归附汉朝,在汉朝政府的帮助下统一各部。但王莽时期,因错误的民族政策,重新导致
12、了汉匈之间关系恶化。东汉初期,匈奴势力重新抬头,他们一方面与新兴的鲜卑族连兵入寇,同时又勾结和支持中原的地方割据势力,直接参与中原的分裂活动。公元 年,驻牧于匈奴之南、管领南边八部之众的右奠鞑日逐王比(呼韩邪单于稽侯珊之孙,名比)归附汉朝,自立为呼韩邪单于(即醢落尸逐单于),重新接受中原汉廷的号令,匈奴于是分裂为南、北二部。月氏(大月氏、小月氏)月氏是在匈奴崛起以前生活于河西走廊、祁连山的游牧民族。但因月氏对匈奴构成威胁,冒顿单于发动了对月氏的进攻。文帝前元四年(前 ),文帝收到了冒顿单于的信,来信写道:“今以小吏之败约故,罚右贤王,使之西求月氏击之。以天之福,吏卒良,马强力,以夷灭月氏,尽斩
13、杀降下之。定楼兰、乌孙、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国,皆以为匈奴。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这说明当时西域的大部分地区被匈奴征服,而月氏人在其故地已难以安居。故地被占领,幸存的月氏人大部分永远离开了他们的故地家园,西迁到伊犁河、楚河流域。史称这些西迁的月氏人为“大月氏”,而将那些留在原地的少数老弱称为“小月氏”。突厥(东突厥、西突厥)突厥汗国在扩张的过程中就已经形成了以土门为首的东突厥和以室点密为首的西突厥两大系统。隋开皇五年(),佗钵可汗死,他的遗嘱(立木杆可汗之子大逻便为可汗)受到了以摄图为首的国人的反对。摄图立盭罗为可汗。但盭罗(佗钵可汗之子)因害怕大逻便的报复,又将可汗位让给了摄图,摄图号称沙钵略
14、可汗。作为回报,摄图以盭罗为第二可汗,驻牧于独洛水流域。摄图对大逻便亦做出让步,以大逻便为阿波可汗,还领所部。西突厥达头可汗即位后,目睹了东突厥内部的纷争,产生了夺取大可汗之位的野心。隋朝此时也对突厥展开了攻势。在隋朝的反击和分化之下,阿波可汗与沙钵略可汗之间爆发战争,阿波不敌,向西突厥达头可汗求援,于是达头可汗趁机介入东突厥内乱,突厥汗国陷入全面内战之中。突厥汗国就此彻底分裂。(二)完全重名完全重名现象在西域大量存在,根据具体情况又可以细分为异体重名、异地重名以及异代重名。异体重名在有关西域古国的记载中,常常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古国的名称与某一个城市的名称是同样的。例如疏勒国和疏勒城就会在史
15、籍中都记载为疏勒。再如鄯善国和鄯善郡就会在史籍中都记载为鄯善。如果不清楚指的是国名还是城名,一定程度上会造成对史籍内容理解上的错误,这个时候就需要结合具体的史料进行更仔细的研究。我们可以将这种情况称为异体重名。疏勒之名初见于 汉书西域传:“疏勒国,王治疏勒城,去长安九千三百五十里。东至都护治所二千二百一十里,南至莎车五百六十里。有市列,西当大月氏、大宛、康居道也。”从这段历史记载中可知,汉时王治疏勒城(在今喀什市),疏勒不仅是这个国家的名字,同时也是这个城邦的名字。鄯善之名见于 汉书西域传:“鄯善国,本名楼兰,王治磖泥城,去阳关千六百里,去长安六千一百里。”据记载,楼兰国地处交通要冲,是西行汉
16、使必由之途,送往迎来,挑水担粮,本不堪重负,楼兰王安归即位后,受匈奴反间,屡次遮拦杀害汉使和安息、大宛等国派往汉朝的使者。安归之弟尉屠耆降汉时,将这些情况和盘托出。昭帝元凤四年(前 ),大将军霍光命平东监傅介子刺杀楼兰王安归。西汉于是立亲汉的尉屠耆为王,“更名其国为鄯善”。鄯善国多次遭受灭国之灾,最终于隋大业五年()亡国。隋在灭吐谷浑之后,因鄯善故城而设鄯善郡。第 期姜剑云,董梦香,李雪荣:西域地名重名现象之历史地理内涵解读班固撰、颜师古注 汉书西域传(中华书局 年版)中曰:“其余小众不能去者,保南山羌,号小月氏。”西域古国中,邦国与王治同名现象非常普遍,“三十六国”中,共有 个属于异体同名。
17、除了疏勒之外,其他还有且末、精绝、磖弥、皮山、莎车、蒲犁、乌筥、温宿、尉犁、危须、单桓、尉头,占了总数的三分之一强。异地重名异地重名,指的是在西域发展历史中,出现了或者异地重建,或者无端巧合的地名雷同情况。阳关、轮台、鄯善、疏勒,都属于“异地重名”类个案。()阳关。“阳关”其名,最早出自东汉班固之 汉书。汉书地理志 敦煌郡“龙勒县”条曰:“有阳关、玉门关,皆以都尉治。”西汉时期,阳关的设置与丝路交通密切相关,汉书西域传 中在记载西域各国的位置、距离、交通道路时,就常以阳关为基准。阳关与敦煌西北的玉门关南北相对而设置,位于敦煌西南方向。年,甘肃省博物馆文物队在敦煌西北 公里的马圈湾汉代烽燧遗址发
18、掘出有关汉代的简牍,其中两件简牍上记载有“阳关”,且实指汉代在敦煌郡境内所设立的阳关。随着马圈湾遗址汉简的出土,许多学者认为马圈湾遗址附近应为汉玉门关关址 ,但亦有不少学者持不同意见。那么阳关故址在哪里呢?杨建新判断在今敦煌县南湖之古董滩。清 钦定皇舆西域图志 著录有乾隆 御制阳关考 一文,认为“阳关、玉门均在党河以西。阳关西而偏南,故有阳名,形势正在今党河西南与红山口附近”。向达在 两关杂考 中也持相同观点。另外,清 甘肃新通志 及 敦煌县志 认为红山口即阳关。综上可知,关于阳关的遗址,学术界的意见并不统一,这也就造成了阳关地名的异地重名情况。其实,隋唐时阳关古城已经废弃而慢慢荒芜,逐渐被水
19、毁沙埋,仅剩古董滩北侧被称作“阳关耳目”的墩墩山烽燧屹立于大漠戈壁。因此,由于气候、环境等因素,阳关曾经异地重建也不是没有可能。()轮台。轮台是汉代“西域三十六国”中的邦国之一,地处西域中部,为丝绸之路北道要冲。汉武帝时期,为了大宛的“天马”,汉武帝任命李广利为“贰师将军”出征大宛。第一次征战失败,太初三年(前 ),李广利“复行,兵多,而所至小国莫不迎出食给军。至轮台,轮台不下,攻数日,屠之”。轮台国被李广利所灭,居民四散逃亡。汉武帝末年,为了经营西域,桑弘羊曾建议在轮台屯田,但未被采纳。昭帝时期采用桑弘羊的建议,以磖弥国太子赖丹为校尉将军,屯田轮台。此后,郑吉在此积蓄粮食,带兵打仗,获得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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