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苏绣服饰绣挽的历史演变及艺术特征探析.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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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36 卷 第 4 期 武汉纺织大学学报 Vol.36 No.4 2023 年 08 月 JOURNAL OF WUHAN TEXTILE UNIVERSITY Aug.2023 _ 作者简介:_ 作者简介:李正(1965-),男,教授,硕士,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服装设计与设计美学.基金项目: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艺术学项目(21BG124).清代苏绣服饰绣挽的历史演变及艺术特征探析 李 正a,涂雨潇b(苏州大学 a.艺术学院;b.纺织与服装工程学院,江苏 苏州 215123)摘 要:绣挽作为清代女性服饰的主要装饰配件载体具有重要的艺术价值,通过苏绣绣挽可以进一步理解整个清代衣饰轨制背
2、后的服饰文化。本文通过实地考察中国丝绸博物馆、江南大学民族传习馆和苏州大学博物馆展出的绣挽藏品,并结合运用实物图像分析学,归纳总结清代绣挽的历史演变及艺术特征,类比分析苏绣绣挽的针法类型特点及应运规则,梳理清代服饰中绣挽的苏绣针法、丝线工艺、色彩、绣地和构图题材等独特的表达形式。研究表明:清代苏绣服饰中绣挽的款式衍变与当时的思想和文化息息相关,其袖制构思和刺绣缝制等是实用与审美的双重表现,形、色、艺极具江南特色,更表达了独特的民族和地域的风俗习惯及价值取向。关键词:清代服饰;清代绣挽;苏绣服饰;挽袖;艺术特征 中图分类号:TS941.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414X(2023)
3、04001008 0 引言 清代绣挽上以苏绣技艺为点缀,有着淡雅隽永、精巧工致的独特风格,展现出在传统与现实的各个层面的美学形态,体现出特别的“绣挽美学”。清代丝织和刺绣艺术的设计和制作在这一时期都达到空前的高度,其中绣挽饱含着弥足珍贵的文化信息和艺术精神。清代服饰生动地反映了当时风俗习惯、社会制度、生活状况和历史变迁。绣挽更是集生活与艺术双重复合意识的体现。“挽”通“绾”,意为卷起,是中国古代女子衣袖的缘边装饰。绣挽始于乾隆年间,流行至清末,以其工艺精良、纹样精美脱颖而出,成为清代女子服装上最常用的装饰,由此出现专有称谓“挽袖”。挽袖最初源于其实用性,在袖口外缘绣缀丝线可包裹边缘,避免衣料脱
4、丝现象,增加衣物耐磨度。后绣出花色,才显示出装饰功效。因挽袖常使用刺绣工艺加以点缀,故也称“绣挽”“绣挽袖”等。笔者感受出绣挽的刺绣针法复杂多样,主要以苏绣技法为主,基本上满足了工艺美、艺术美和寓意美等多种美学标准,在当时清代服饰中广为流传。但目前缺乏对绣挽本身特征的分析,无法反映出此物件的形成、演变以及各种形式之间的关系。因此本文将聚焦于绣挽本身的特征,并对馆藏的样本进行整理归纳和文献查证,总结分析其艺术成因,有利于绣挽的传承与収展。绣挽从多个角度展现了中国传统苏绣艺术的工艺之巧、和色之美和嬗变之妙,精湛的技艺推动清代服饰収展到前所未有的丰富程度,并引领以后全国手工技艺走向巅峰1。1 清代绣
5、挽的历史演变 清代妇女服装主要分为满汉两类,清初,满族入主中原,强制推行满人服饰,受到汉人强烈抵制2。1632年,清太宗皇太极三令五申,坚持“国俗衣冠,一沿旧式”的冠服理念3。顺治九年颁行钦定服色肩舆条例,规定满族女子在服制上须保留其民族款式。清王朝一方面深感民族骄傲,不愿轻易汉化;另一方面,满服更便于骑射,是马背上的民族为了生存和政权稳固,不肯融入汉族服饰文化的重要原因之一。为了缓和民族矛盾,清政府开始采取“十从十不从”,推行“剃収易服”政策,既保留满族服制的特色,又融合汉族服饰特点,使其服饰文化逐渐兼容。清中期后,满族女子效仿汉女服饰,出现“大半旗装改汉装,宫袍截作短衣裳”的现象。服饰开始
6、在腰身、衣领和袖口颇有变化。在袖口方面,主要体现在袖样的翻新和袖口渐变宽阔。最初满族入主中原时,衣着偏紧身,袖口不宜太长,只是覆盖在手背上即可。既保暖御寒又不影响骑射,因形似第 4 期 李正,等:清代苏绣服饰绣挽的历史演变及艺术特征探析 11 马蹄,清人亦称“马蹄袖”4。在满汉民族文化长期交融和碰撞的背景下,舆服特色徘徊于两个民族之间。博袖之风潮渗透在中原服饰,同时促使绣挽的流行。随着满汉时期的思想和习俗开始逐渐交融,服装上如便袍服开始出现清代女子常穿的衬衣款式,它是在传统女袍中新发展来的一种内穿服装5。衬衣袖制按造型分为舒袖和挽袖,舒袖是指袖子长度刚好到手腕,只有一层袖头的设计6(图1)。而
7、挽袖是指袖长过手,袖里下半截采用多种与袖面不同颜色的花纹和面料,拼接在衣袖末端,常翻卷在外(图2)。挽袖上多采用刺绣工艺,习惯称之绣挽。清代女子外穿衬衣已然成为一种潮流,这也促成了新式袍服款式氅衣的产生,氅衣不仅与衬衣的外形相似,袖子也与挽袖衬衣的袖子类似。氅衣的袖子里面可接多层袖头,增强服装的装饰效果(图3)。崇彝道咸以来朝野杂记7记载清代中后期满族女性拜年时“以氅衣有绣花挽袖加卷领为恭”,说明绣挽已经取代马蹄袖在礼仪场合表达恭敬的象征意义和维持本民族服饰特征。绣挽一般情况是最外面的袖身长度最短,里面的袖身逐次加长,使袖口形成层叠之状。即使天热也会在袖口处刻意缝制出多层叠袖缘。有礼服、吉服甚
8、至将已织绣好图案的面料重新加宽,在袖端再行缝制。可见绣挽翻折形制受到当时清代女子大量推崇的程度。李斗在扬州画舫录中提到:“女衫以二尺八为长,袖广尺二,外护袖以锦绣镶之,冬则用貂狐之类。”8指的是绣挽在衣袖处实施镶滚绣制的宽大繁缛花边。笔者通过实地调研苏州丝绸博物馆藏品之八宝团纹黑缎镶花边袖口接品月色梅兰竹 菊蝴蝶纹绣女马褂(图4),分析可知当时清代绣挽的纹样已设计的细腻入微、布局规矩严谨,风格古朴典雅。此女褂饰以盘金绣,套绣和平绣为主。袖口镶缀蝴蝶、梅兰竹菊和八宝团纹等吉祥纹样。此藏品充分揭示清代服饰中绣挽的精细雅致,加以苏绣针法的点缀使绣挽更具有立体的纹理效果。图 4 (清)八宝团纹黑缎镶花
9、边袖口接品月色 梅兰竹菊蝴蝶纹绣女马褂实拍图(图片来源:苏州大学博物馆)到康乾时期,社会财富积累达到一定历史高度,“求新求异”“求奢求精”的生活方式与审美风尚也逐渐达到鼎盛时期,“以贵为美”“以奢为荣”的社会风尚逐渐弥漫,开始追求舒适和华丽的服饰。在样式上吸收大量汉式服装的宽襟博袖、固定式立领以及华美的绦带镶边工艺造型元素和装饰手法,形成了清朝独有的旗女之袍9。绣挽是当时女子服饰上最常用的装饰,是旗人服饰入主中原后演变出来的产物,使女子的袖身渐变宽阔,融入刺绣技法点缀多重缘边花样为主进行装饰,成为女性服饰特有的缘饰风貌,其款式及针法形式包罗万象。而在道光时期,绣挽还偏向朴素节俭,以素色 图 1
10、 月白色团荷花暗花绸女衬衣舒袖形制(图片来源:清宫后妃氅衣图典)图 2 月白色团荷花暗花绸女衬衣挽袖形制(图片来源:清宫后妃氅衣图典)图 3 清代云鹤纹氅衣(图片来源:李雨来藏品)武汉纺织大学学报 2023 年 12 装饰为主。从 道光帝喜溢秋庭图 中可见绣挽的形式既符合满族女性对宽袖时尚的追求,又以变通的形式保持旗装与汉装不同的独特样式(图 5),但是在咸丰、同治年间,绣 挽 处 于 鼎 盛 时期,甚至兴起攀比之风气,有“京师妇女之滚条道数甚多,号曰十八镶”的说法。光绪时期更是达到全盛的状态,无论氅衣、衬衣和便服都会带有别具风采的刺绣进行装饰。袖制呈平阔,多层折叠状,还会出现绣花挽袖加层,结
11、合平针、戗针、平金和打籽等针法镶滚成宽大繁缛的花边。当时统治者竞相奢侈,盲目推崇极端堆砌的装饰,渴望繁冗淫巧的浮夸心理已达到一种病态的境界,从而也借机推动了苏绣工艺渐趋完善。在当时宽衣博袖女装服饰基础上,苏绣绣挽让细节与色彩之间搭配更完善,以其精湛的工艺水平,从根本上决定绣挽的欣赏功能,提高其艺术层次,使得着装者愈显雍容华贵,妩媚多姿。装饰华美繁复的清代服饰大行其道,绣挽随着发展一度极尽奢华。通常在各色丝绸上绣有精致纹路,其中以吴地苏绣涉及绣工品类运用繁多,针法取材广泛。清稗类钞记载:“同、光间,男女衣服尚宽博,袖广至一尺有余。”后来,相继出现大挽袖、套花袖等款式。“大挽袖”是指袖长超过手指,
12、穿着时将袖子过长部分挽起,露出袖内下半部彩绣纹样(图 6),图中笔者实地调研考察苏州大学博物馆馆藏清代石青色八宝吉祥纹缎刺绣花边大襟女马褂实物图,袖口处以苏绣中常见的盘金、平绣等刺绣技法作装饰,生动刻画出形态各异的人物及多种花鸟纹样,配色素雅,弥足珍贵。图6 (清)石青色八宝吉祥纹缎刺绣花边大襟女马褂及 大挽袖细节实拍图(图片来源:苏州大学博物馆)绣挽的表现形式和装饰手法对造型结构单一的清代服饰起到强烈的修饰作用。不仅整体精美绝伦、流光溢彩,而且其反复绣缀的工艺,包裹衣料的边缘线,避免衣料本身脱丝现象,减少袍服长期接触产生的磨损而增加衣物的耐用度,具有较强的实用价值。另外,苏绣的底料凹陷、针脚
13、的肌理和色线体面的起伏等将绣挽的材质、制作和使用等环节紧紧相连,是一种创造“物”的思维模式。促使绣挽形成实用与装饰并行发展的局面10。绣挽艺术形式作为一种超功利的审美物象,不仅让人有审美上的愉悦感,还流露出高深层次的造物意义与美学思潮。绣挽的意涵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人类设计与行为的发展,证实清代时期的工艺水平突破礼制的局限,显示出苏绣工艺装饰技巧和活泼自由的创作倾向。2 清代苏绣服装中绣挽的艺术特征 早在三国时期已记载苏绣发源于苏州吴县一带,已有2000多年历史,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苏绣风骨神韵在隋唐时期就已奠定基础,明末清初,苏绣艺术及其技法与特色已走向成熟。清代是苏绣的全盛时期,可谓是
14、流派繁衍,名手竞秀,与书画艺术媲美争艳。苏绣与湘绣、粤绣和蜀绣共称为中国四大名绣,因其具有图案别致、绣工精美和针法清晰的特点,被公认其为各绣之首。苏绣艺术充分展示在绣挽装饰上,成为清代女子刺绣技艺才华的展示与内在思想和情感的表达。清初时期,满人大规模入侵使社会生产力遭到破坏,尤其是桑蚕和丝织业,后清政府鼓励植桑养蚕,大力建设以“江南三织造”为主的官营纺织机构,不断扩大丝织业规模。其中以苏州织造刺绣作品为代表,从而使中国手工艺术赢得世界性声誉。雍正大清会典记载:“在京,有内织染局;在外,江宁、苏州和杭州有织造局。苏州织造局专织龙衮、锦缎和织绒之类。”乾隆年间,苏州有着“织作在东城,比户习织,专其
15、业者不啻万家”景象11。手工艺人的思维从明初集权制度的管控下得到释放,人们开始追求巧思妙想,弃简从繁的创新意识,促使苏绣技艺的快速发展。当时经济极度富裕、文化底蕴深厚,手工业和商业极其繁荣,是苏绣发展的顶峰时期。2.1 苏绣针法的精细化形式 近代以来形成了苏、湘、粤、蜀四大名绣,其中苏绣以“精细雅洁”的特点位居四大名绣之首。苏绣是以苏州为中心的刺绣产品的总称,目前属于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苏绣设计优雅,构图 图 5 道光帝喜溢秋庭图(图片来源:故宫博物院)第 4 期 李正,等:清代苏绣服饰绣挽的历史演变及艺术特征探析 13 精巧,精工细作,针法灵活,色彩淡雅,富有地方特色。苏绣的艺术之美借
16、助以针代笔、以线代色的表现形式,生动地演绎刺绣的线条之美。在众多传世的绣挽作品中,装饰技法主要以苏绣为主12。明代王鏊在姑苏志提出“精细雅洁,称苏州绣”,因而正式确认苏绣针法艺术风格。苏绣针法细密工整,风雅意趣,走线整齐。释名曰:绣,修也,文修然。绣是“丝”旁,通过丝线在布帛上使图文修饰完美的一种工艺过程。凭借针的穿刺运动,构成图案或文字,称之谓“刺绣”或“绣花”。在古代称“针黹”或“女工”,女工亦作“女功”“女红”。苏绣针法绣制图案是按照由外向内逐层推进,且针脚密度大,成品较为厚重,立体感十足。在平绣时,尽量使图案中有间隙“水路”,即是靠空出底面来表现,使图案层次清晰。传统苏绣艺术中的常见针
17、法有七大类13,分别是平绣、网绣、点绣、编绣、条纹、绣纱绣和辅助针法等,这七大类针法最为基本。在实际绣制过程中,为了美观需要,将绣法加繁花样,因而产生出了打籽绣、盘金绣、纳纱绣、锁边绣、贴补绣和三蓝绣等。多种工艺交织其间,兼有补花、贴布和加串珠等工序,进而又滋生出了编织绣、双面绣、串珠绣等。为了图案生动活泼,后又出现乱针绣等绣法。把类别繁多的工艺穿插应用于绣挽上,以增添作品的层次感和立体感,展现苏绣绣法的独特魅力。年代较早的五彩挽袖大部分是苏绣风格,挽袖 表1 清代绣挽中苏绣针法表现形式 绣挽名称 盘金绣牡丹纹绣挽 平针绣二女赏春读书图绣挽 打籽绣岁时清供图绣挽 平针绣喜鹊登梅蝶恋花纹绣 仕女
18、人物配诗文绣挽 刘海戏金蟾纹绣片 绣挽图例(图片来源:苏州大学博物馆)绣挽细节图 针法分析 盘金绣 平针绣 打籽绣 缠针 戗针 滚针 针法介绍 用 金 丝 捻 线绣 制 出 的 花纹,是平金绣的简化,作装饰绣品,起美化 与 调 和 色彩的作用。以丝 绣 图 案 为依据,将金线回旋,加于已绣 或 未 绣 的图样边缘 平针绣是在平排 的 金 银 线上,用不同的绒线以短针钉成物象的一种针法。平针是将绣线在纹样内排列均匀整齐,不能重叠,不能露底,拉线轻重一致 用线在针上绕圈,再拉紧刺下,形成环状小结,以籽状小点组构纹样的绣法 用斜行的短线条缠绕着形体绣作,起针落针方向一致。可绣于根茎、枝条等 强调运用
19、齐针将前后针分批均匀衔接,且丝理方向保持一致、针脚整齐,其线条层次清晰均匀,色彩的退晕效果 两 线 紧 密 连成条纹,线先逆绣一斜针,回 头 从 第 一针 的 中 间 穿出 并 向 前 超过 第 一 针 的0.33cm,以此循环前进,可绣于水纹、云彩等 针法图例(笔者自绘)武汉纺织大学学报 2023 年 14 的色彩饱满华丽。工艺多为平绣、打籽绣、平金绣结合的方法,绣工精细,构图较规范。苏绣艺术以精湛的运针技艺和突破性的思维模式探索出其多元化的发展轨迹。笔者通过大量文献调研以及实地考察江南大学博物馆以及中国丝绸博物馆藏清代服饰展品,并结合 从马面裙到旗袍走向现代的女装和中国传统服饰清代服饰两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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