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传染病防治的地方实践——以1932年洛阳霍乱为中心的考察.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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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3May2023年5JOURNALOFSHANGOIUNORMALUNIVERSITY月No.5Vol.39商丘师范学院学报第3 9 卷第5 期民国传染病防治的地方实践以19 3 2 年洛阳霍乱为中心的考察辛静(中国政法大学人文学院,北京10 0 8 8)摘要:肇始于晚清时期的卫生行政发展并不均衡,内陆地区尤为落后。19 3 2 年夏,国内爆发较大规模霍乱,严重威胁国民健康,扰乱社会秩序。与其他医疗条件落后的内陆地区相比,洛阳因其特殊的政治地位取得了较好的防疫成效。南京国民政府联合洛阳县政府筹设行都防疫委员会,颁行临时防疫规章,卫生署派医官赴洛阳组建治疗所处置疫情。从19 3 2 年霍乱
2、疫情处置的过程中可见,地方传染病防治具有国家主导、卫生防疫法规适用效果有限等特点。关键词:霍乱;国民政府;防疫;卫生行政中图分类号:K26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 7 2-3 6 0 0(2 0 2 3)0 5-0 0 6 8-0 6学界对民国时期的卫生防疫、传染病个案研究已有较为丰硕的成果,亦有对19 3 2 年霍乱疫情的专题探讨。洛阳在19 3 2 年作为南京国民政府的行都,其政治地位仅次于首都南京,面对霍乱的爆发,南京国民政府组建了行都防疫委员会,并派出医学技术水平较高的防疫队伍支援防疫。行都洛阳霍乱疫情的专门研究成果,就笔者所见,仅有行都防疫委员会与19 3 2 年洛阳霍乱疫情应
3、对一文 。该文就行都防疫委员会的成立过程及其防疫举措进行了考察,丰富了19 3 2 年霍乱疫情研究的成果,但该文就县级卫生制度、地方卫生防疫体系和传染病法规在地方实践的问题涉及较少,缺乏洛阳防疫与其他区域的共性和个性的比较。有鉴于此,本文将在相关史料和学界研究成果基础上,通过对19 3 2 年洛阳霍乱疫情的防治情况的探究,洞察内地城市卫生防疫行政和卫生防疫法规的实践特点。一、19 3 2 年洛阳霍乱疫情(一)19 3 2 年洛阳霍乱疫情概况霍乱传染性极强,主要症状是腹泻、呕吐,严重时会导致脱水、肌肉痉挛,甚至死亡。在卫生条件较差、医疗技术水平较低的年代,霍乱具有极高的致死率因其音译为虎烈拉(C
4、holera),所以又被人们形象地称作虎疫”。2 0 世纪2 0 年代的卫生丛书记载:“百病凶猛莫过于霍乱,其势如迅雷烈风,危急骇人。罹之者一时泻吐如悬河倒水,不及一日便已形骸枯稿,皮肤无色,鼻缩目深,声哑气促,筋肉如割,腑脏若焚,气奄脉微,不出三日以死。洵可畏也。”2 6 7 尽管此段文字有夸张之嫌,但足见时人对这种烈性传染病的恐慌。1932年7 月爆发的全国性霍乱,蔓延至全国除收稿日期:2 0 2 3-0 3-2 2基金项目: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近代救灾法律文献整理与研究”(18 JZD024)作者简介:辛静(19 9 0 一),女,山东滨州人,博士研究生。相关成果有余
5、新忠等瘟疫下的社会拯救:中国近世重大疫情与社会反应研究,中国书店2 0 0 4 年版;杜丽红卫生政治视域下的中国公共卫生防疫,史学月刊2 0 2 2 年第11期;杜丽红碎片化的专业治理:国家政权建设视角下近代中国卫生行政的演变,广东社会科学2 0 2 1第6 期;温艳、岳珑民国时期地方政府处理突发事件的应对机制探析-以19 3 0 年代陕西霍乱疫情防控为例,求索2 0 11年第6 期;等等。针对19 3 2 年霍乱的区域性研究主要有崔占龙、夏泉民国时期广州市政府应对公共卫生危机的举措及评价一一以19 3 2 年霍乱为例,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 0 2 0 年第3 期;张萍脆弱环境下的瘟
6、疫传播与环境扰动一以19 3 2 年陕西霍乱灾害为例,历史研究2 0 17 年第2 期;张翰林19 3 2 年南京霍乱疫情与政府应对,防灾科技学院学报2 0 2 2 年第3期;杨雨茜19 3 2 年陕西省霍乱研究,上海交通大学2 0 14 年硕士学位毕业论文;吕强城市与疫病:民国内陆城市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的政府应对一一基于19 3 2 年西安霍乱数据的分析,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 0 2 1年第4期;等等。69辛静:民国传染病防治的地方实践第5 期新疆、西藏之外的各个地区,全国共死亡四五十万人。上海、南京、武昌、汉口、汉阳等水灾区域,由救济水灾委员会卫生防疫组分派医队处置疫情。不
7、属于水灾区域各地方,则多设有临时性的机构办理相关事宜。当年7 月,河南洛阳和陕西潼关一带多次向内政部卫生署报告霍乱流行,称每日死亡甚众,请派医携药协助防疫 3 。总体来看,霍乱在豫陕等内陆省份疫情甚烈的原因不外乎卫生条件差、干旱灾荒交织和民众防疫意识薄弱三点。洛阳于19 3 2 年1月成为南京国民政府行都。时国民政府的迁洛机关散落在城厢内外,以西宫市数量最多。19 3 2 年5 月,在洛各机关人员有二三百人,其中国民政府百余人,监察院四五十人,中央党部三四十人。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常驻洛阳 4 。自近代以来,洛阳连年遭兵土匪,水旱灾害频发,时人称“行都远比想象中衰败”,除在最热闹的东西南北四条大街
8、设有商铺外,并没有都市的喧器 5 。霍乱于7 月在潼关一带盛行,遂循着陇海铁路蔓延东进,传播至行都洛阳。洛阳属温带季风气候,19 3 2年夏季,连日奇热,静坐屋内汗流決背 6 。炎热的气候使霍乱病毒蔓延迅速,民众饮用生水、随地吐痰等不良卫生习惯和落后的公共卫生条件加剧了疫情的传播 7 。当时报刊中的虎疫西来袭洛阳潼关死于“虎”者逾千人洛阳疫炽死逾万人等报道足以想见此次霍乱疫情的严峻?(二)河南省政府和洛阳县政府的疫情应对机制1928年12 月1日,国民政府公布全国卫生行政系统大纲,基本勾画出中央到地方的医疗卫生行政层级体系蓝图。然而,现实中除南京、北平、上海、汉口、广州等城市设置卫生局外,其他
9、省份并未设置卫生处。河南省直到19 4 0 年才组建卫生处。河南省卫生处未设立前,由河南省民政厅第三科职掌公共卫生及防疫事项,该科还承担警务治安、各县市行政、审定著作、编练民团等职能。19 2 8 年河南省政府伤各县筹建平民医院,直到19 3 1年江淮流域特大洪水引发疮疾时,河南所辖县中有13 个县尚未筹建平民医院,“传染病医院更谈不到,警察亦仅知向人民筹饷”8 ,由此可见中原内陆地区医疗卫生条件之落后。自近代以来,各地卫生行政的发展并不均衡,尽管19 2 9 年县组织法规定县政府有必要时可设卫生局,但实际上除部分大城市外,绝大多数县级行政区内的卫生行政发展缓慢,河南尤甚。河南省政府对其卫生事
10、务的管理评价为:仅在民政厅“酌设一二职员董理其事,经费既属有限,亦无组织可言”9 2 4 6。河南省政府和所辖县区,由省振务会、省民政厅、县公安局、县党部等机关承担霍乱疫情的防治工作。19 3 2 年7 月,河南省政府在省会开封设立临时防疫处,由省党部和县党部委员,省联会主席,陇海铁路局局长,省财政厅、绥靖署、省振务会代表和协和医院的医生等筹划成立。防疫处设处长1人,由河南省民政厅厅长兼任,副处长2 人,由省振务会主席和省公安局局长兼任。防疫处下设总务、清洁和医药检疫3 股,分别由省振务会、公安局和平民医院负责组织 10 。省临时防疫处组织5 个流动防疫队赴疫区施行防治,如河南省民政厅在霍乱尚
11、未传至河南省时,下令各县筹划防治事宜,要求迅速实施疫苗注射,及时上报确诊和死亡人数,并函请河南省振务会向各县拨发诊治霍乱的大宗药品 1 河南省政府拨防疫经费一万元,并派流动治疗队赴各地处置霍乱疫情 12 ;省会开封成立了由省振务会、民政厅、公安局、平民医院等派代表组建的临时防疫处,下设总务、医药检疫和清洁3 股 10 1河南各县振务会积极协调筹划药品的捐赠,将所在地疫情报上级振务会,并愿请“发给各项药品,以便施救”,驻马店国民党党部组建了临时防疫卫生委员会;鹿邑、许昌两县由县公安局积极进行疫情防治。洛阳县政府联合成立地方慈善团体临时防疫处 13 。霍乱爆发初期,临时防疫处的救治效果并不数据源自
12、夏明方民国时期自然灾害与乡村社会附表3:19 12 19 4 9 年死亡万人以上重大灾害年表,中华书局2 0 0 0 年版。如兴化、盐城、高邮、东台、阜宁、芜湖、安庆、九江、南昌、宜昌、沙市、蔡甸、长沙、常德、益阳等地。时相关报道有洛阳预防虎疫,民报19 3 2 年7 月2 0 日;虎疫西来袭洛阳潼关死于“虎”者逾千人,益世报(天津版)1932年7 月2 1日;洛阳虎疫可怕死气冲天棺材大缺,民报19 3 2 年7 月2 9 日;洛阳虎疫癫,申报19 3 2 年7 月3 1日;洛阳虎疫杀人多治疗设备太不完备乡区日死数百人,民报19 3 2 年8 月2 日;救治洛阳霍乱,益世报(北京)1932年8
13、 月6 日;洛阳疫炽死逾万人,大公报(天津)19 3 2 年8 月10 日;洛阳疫炽缺乏医药死亡甚多,大公报(天津)19 3 2 年8 月13 日;等等。修正河南省政府民政厅组织法,19 2 7 年11月8 日公布,详见河南省秘书处编河南省政府法规辑要第1辑,19 2 8 年,第11页。县组织法规定详见行政院公报第5 4 号,法规。2023年70商丘师范学院学报理想。当地医师数量不足、药物极度匮乏,临时防疫处派到乡村的医生总共不过一二人,“药材亦甚少,以至于死亡甚多”,“一村之中总是数十家、一家之内不外四五口,死亡相继,日有所闻。龙门一带,夹河两岸,五六七八各区村中人民死者死,逃者逃,造成悲惨
14、状况,席卷僵尸不绝于道,新家遍地,触目凄?”14。当地民众卫生防疫意识薄弱,一定程度上加剧了疫情的传播。在霍乱疫情面前,城乡居民仍采用迷信色彩的救治方式抵御霍乱,据报道,“当虎势初患的时候,每家门口画一黑虎或黑狮,同时鸣金放炮,以求驱疫,结果神佛无灵,而疫势仍有加无已”15 。位于洛阳南部的上蔡县甚至认为鸦片可驱虎疫,开放鸦片买卖 16 。19 3 2 年自7 月15 日至8月4 日,患虎疫死者计城关5 0 0 人、四五七八四区共2800人、六区2 5 6 1人,感染患病7 8 6 5 人 17 。“全县死气冲天,棺材大缺,虎疫药品利市三倍。”18 行政院伤令卫生署派技正孙润晨迅速赶赴洛阳调查
15、,并“嗣以行都疫势日,复添派牛曾恕医师,携带疫苗及消毒药品驰往洛阳襄助孙技正,与当地机关协调筹办防治事宜”3 二、行都防疫委员会及其防疫举措自近代以来,我国卫生事业朝着制度化、法制化的方向发展,但正如杜丽红所指出的,中国近代卫生事业是碎片化的专业发展 19 。尽管南京国民政府时期构建起自中央到地方的卫生行政体系,但各地卫生事业发展极不均衡,洛阳与河南下辖其他县并未建立起专门卫生系统,更未建设县级医院,国民政府只得抽调中央卫生署的医官赴洛组建行都防疫委员会,增派医师与河南大学医学专业学生处置疫情。1932年8 月9 日晚间,万友竹、周枕云等知名医师携2 0 0 瓶德国疫苗抵洛,次日晨间便讨论防疫
16、计划,组建行都防疫委员会。行都防疫委员会主要采取如下防疫措施。其一是颁行临时防疫制度。19 3 2 年孙润晨技正在考察陕豫期间,拟定河南预防霍乱计划大纲草案,该草案并非严格意义上的防疫法规,但对河南省的霍乱防疫具有纲领性的指导作用。该大纲将霍乱的预防分为预防省外传人和预防省内传播两个方面。预防霍乱省外传入的方式主要有检疫、临时隔离和消毒;预防省内霍乱流行的方式主要有检疫、隔离治疗、流行病学研究、避免蝇患、管理饮食水源、预防注射及个人卫生和卫生教育宣传。因“交通便利则传染疫亦速”,因而在铁路沿线(杨集)潼关、武胜关、安阳等处设临时检所及隔离所,“检查隔离自疫地而来之旅客”。该大纲要求凡来自疫地之
17、旅客,“患有疑似霍乱病症者,应照霍乱处理”2 0 上述大纲是河南省防治霍乱的指导性办法,行都防疫委员会运行之初便制定通过行都防疫委员会简章行都防疫委员会总务处办事细则行都防疫委员会医务处办事细则行都防疫委员会宣传处工作大纲等章则。主要内容包括委员会委员组织情况,机构设置情况,所辖医务、总务、宣传三处职责,委员薪资等。根据简章规定,委员会各处人员均由常务委员会函聘,除特约医师酌给津贴外,其余均为义务职,因公出差可酌给伙食和车马费。防疫成绩卓著的区、乡、镇长及警务人员,可经委员会函请该管机关予以奖励。委员会经费由在行都的中央、地方各机关和各界人士捐助。其二是防治并举,协助其他县区防疫。根据统计,防
18、疫委员会在处理疫情中,“第一治疗所自8 月12日开诊至9 月10 日结束,共诊治15 3 5 人,第二治疗所自8 月1日开诊至9 月15 日结束,总共诊治530人”15 。行都防疫委员会为各村发放“保命时疫水”,每区发放5 0 0 瓶,每县发放10 0 0 瓶。19 3 2年霍乱疫情在关中一带尤为猬癫,卫生署随即派技正孙润晨赴陕豫两省调查“虎疫”2 1,孙润晨将在二省考察情况报告卫生署,称河南方面的疫情尤以洛阳附近最烈,幸有在洛阳成立的行都防疫委员会积极进行工作 2 2 。委员会在成立10 天内,共在城厢内外对两万民众注射疫苗,第一、第二治疗所治愈病人二千人以上,获得国民政府文官处嘉奖 2 。
19、除积极治疗病患、进行疫苗注射外,洛阳公安局还整伤城市饮水卫生。在卫生署牛曾恕医师和卫生署所派井水消毒员杨启雄的指导下,洛阳的警察先对二百余口水井进行消毒。在霍乱结束后,公安局仍继续对全城水井进行消毒,以确保城市用水的清洁,防止此类疫病再次发生 15 。行都防疫委员会的辐射范围达至河南其他县区,根据委员会简章,“对于邻近各县,如发现虎疫,不能救治时,得酌给药品,或派医往治”,在一月内,向开封、嵩县等十五县发放药物协助防疫 15 2 3 其三是注重宣传。行都防疫委员会意识到民众霍乱知识的普及和防疫基础知识宣传的重要性,故在委员会成立之初,宣传处主任林淼曾即带领河南大学医科专业学生,编辑印刷图文传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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