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清晖园“羊城八景”蚀刻玻璃:版本、年代及工艺.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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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0艺术设计研究2023 04 期 理论前沿摘要:顺德清晖园是岭南四大名园之一,园内沐英涧装饰一组以“羊城八景”为主题的蚀刻玻璃,目前学界对其年代、内容版本及工艺等问题都缺乏深入讨论。通过梳理地方志文献可知,此套玻璃所用版本肇始于元代,收录于明地方志,在清中期开始以画作呈现。在对比同版本的图像材料后,笔者认为清晖园玻璃从内容、视角及风格上都符合清代“羊城八景”的创作格套,年代拟为清晚期。文章还探讨了其制作工艺,即清晚期传入并盛行的玻璃套色蚀刻法。玻璃在广式园林的装饰中承担了重要角色,清晖园此套玻璃提供了可贵的参考。关键词:清晖园;羊城八景;玻璃画;园林装饰中图分类号:J18 文献标识码:A
2、文章编号:1674-7518(2023)04-0020-08On the Etched Glass of the Eight Views of Ram City in the Qinghui Garden of Shunde:Version,Production Period,and CraftsmanshipLiu Zelan Abstract:Qinghui Garden,located in Shunde,is renowned as one of the Four Famous Gardens of Lingnan.Within this garden,there exists a c
3、ollection of etched glass pieces in the Muyingjian area,portraying the“Eight Views of Ram City.”However,there is currently a lack of comprehensive scholarly discourse concerning the dating,variations in content,and craftsmanship of these glass artworks.By scrutinizing different versions of local gaz
4、etteers,it becomes evident that this series of scenes originated during the Yuan Dynasty and was documented in local gazetteers during the Ming Dynasty.Subsequently,a shift to painted renditions took place in the mid-Qing Dynasty.Upon comparing imagery materials from the same version,it is proposed
5、that the content,perspective,and style of the glassworks in Qinghui Garden conform to the artistic framework of the Qing Dynastys“Eight Views of Ram City,”indicating a probable dating to the late Qing period.The article also delves into the employed production techniques,specifically highlighting th
6、e prevalent glass colour-etching method introduced during the late Qing era.Glass assumes a significant role in adorning Cantonese-style gardens,and this collection of glass pieces within Qinghui Garden offers valuable refer-ences for further scholarly exploration.Key words:Qinghui Garden;Eight View
7、s of Ram City;glass painting;garden decoration刘泽岚顺德清晖园“羊城八景”蚀刻玻璃:版本、年代及工艺清晖园坐落于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现存园址是明万历年间黄士俊初创,经清代龙氏家族承袭、整修,历经晚清、民国及建国后多次增葺的岭南风格园林。园内靠近北门的沐英涧连接着状元堂主体院落与扩建后的西北部园林空间,涧门面向荷塘方向的廊、柱间是一面开放式、镶嵌各种彩色玻璃的“景墙”(图 1)。这面“景墙”的上部,就装饰有描绘“羊城八景”的金片蚀刻玻璃(图 2)。古代建筑中以“羊城八景”作为建筑装饰构件的例子非常罕见,除清晖园存有此套玻璃以外,仅见广州陈家祠廊道屋脊
8、上以灰塑的形式描绘部分八景,名为羊城首景图(图 3)。资料显示,清晖园此套玻璃为目前仅存的清代旧“羊城八景”玻璃制品。然而,作为唯一完整的“羊城八景”玻璃文物,在目前出版的图录或研究文献中,此套稀见彩绘玻璃的清晰图片尚未公布,对其专门的研究更是寥寥。盖因此套玻璃位于园林的扩建区域,且展板介绍为“仿清代乾隆年间”,以至其真伪及年代尚存争议。古代园林经过现代改造及扩建是常见的文保现象,顺德清晖园也不例外。解放后至 90 年代,清晖园历经两次大规模扩建,现存园址相比解放前荒废的清晖老园面积扩张了许多。原本龙氏家族承袭下来的老园,面积不足今园三分之一,大体位置在今“旧园入口”以内,东至笔生花馆、西及澄
9、漪亭的闭合空间(图1-)。经历1959年重修后的清晖园,将南面广大园(图 1-)、北面楚香园(图1-)和龙家住宅、竞勤堂等整合而成一个园林,基本恢复了明黄士俊花园的范围。及至 90 年代,“三合一”的园址又向西、南方向外扩(图 1 上部及左部)。据此,可知“羊城八景”玻璃位于原楚香园外侧、连接 90 年代所扩建沐英涧等地的过渡区域。然而,据笔者实地调查发现,此套玻璃在内容版本、风格特征2023服饰4期.indd 2023/8/23 上午9:43理论前沿邱忠鸣/主持 021顺德清晖园“羊城八景”蚀刻玻璃:版本、年代及工艺以及制作工艺上都符合清晚期特征,应为龙氏清晖园遗物。关于园林重修、增葺过程的
10、文史资料皆语焉不详,未能提供关于此套玻璃年代及艺术价值的进一步参照。因此,本文着重考究其版本与风格,提供断代参考,并探讨其工艺,以期将清晖园“羊城八景”蚀刻玻璃近距离、深层次地呈现给读者。在古代园林的文保扩建中,以旧建材装饰新建筑的案例,亦可参考此套玻璃重装的案例。一、主题及内容清晖园“羊城八景”彩绘蚀刻玻璃是一组八面、横向排列的正方形玻璃片,与其它小型蓝色、桔红色、磨砂及带纹路的透明玻璃镶嵌在镂空木质窗栏中。每一面彩绘玻璃的背景部分在现存状态下呈棕褐色,所绘景观则以无色的“镂空”笔触来表现。每一面玻璃的景色留白处皆标有从上至下、或从右至左的四字题记。八面玻璃应以右侧为首,依次向左观赏,内容分
11、别为“石门返照”“蒲涧濂泉”“白云晚望”“金山古寺”“大通烟雨”“景泰僧归”“珠江夜月”与“波罗浴日”,下文首先对八景玻璃逐一进行介绍。右起第一面玻璃“石门返照”(图4-1),主要刻画了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穿行于两岸高耸的山石中。两岸临河低地绘有房屋、庙宇,河面上有御风前行的帆船。河流的远端、地平线的上方刻画了一轮散着光芒的红日,红日周边的天际似有霞光。此景位于今广州西北的流溪河畔,河流为小北江,因“两山相峙,夹石入门”,又“凡日出时,返照两山”得名。右二“蒲涧濂泉”(图 4-2),刻画了山石之间葱郁的树林,灌木和隐匿其中的古寺,雨水经过岩石缝隙,在地势较低处汇聚成泉水。此景位于白云山麓,与下一
12、景毗邻,素有郑安期舍身采药成仙的典故。此景的得名,后人虽以“滴水成帘(濂)”或“水源充沛、泉濂依旧”的景致释题,其实此地曾有两座毗邻的古寺,即蒲涧寺和濂泉寺。右三“白云晚望”(图 4-3),刻画的景色仍以山石、树木为主,山势较和缓,丛林中有两处带围墙的房屋,山顶处亦似有建筑物。据闻此景得名于元代建的晚望亭,但清中期成书的粤东笔记并未提及此亭。右四“金山古寺”(图 4-4),表现的是一处三面环山的低地上建成的庙宇,其山门、大殿、厢房和院落清晰可见,山门外即是帆影点点的河流。金山寺兴建于南宋绍兴年间,“在南海河中,周围拱绕”。右五“大通烟雨”(图 4-5),中间描绘的粼粼江水上有大小船只经过,两岸
13、的屋舍隔江相望。左岸有一建图 1:清晖园布局示意图,笔者绘制图 2:清晖园“羊城八景”彩绘蚀刻金片玻璃,笔者摄图 3:广州陈家祠“羊城首景图”灰塑,笔者摄2023服饰4期.indd 2123/8/23 上午9:43022艺术设计研究2023 04 期筑群,有二进院落,后侧筑有高台。此景的得名源于始建于南汉的大通寺(原名宝光寺,自宋以降名“大通”),寺内有一口烟雨井,清同治番禺县志载此景“晨熹初散,常袅轻烟,所谓大通烟雨是也”。此玻璃画中左岸所绘二进院落建筑群,当为今天已湮没的、位于珠江河畔的大通寺。右六“景泰僧归”(图4-6),主要描绘了山石林泉之中的一处院落建筑,院内大殿、偏殿及后院清晰可见
14、。院门外简要地绘有若干人物,其中三名抱薪者面向院门行进。此景表现的是位于白云山西南麓的景泰寺,该寺得名于南朝梁景泰禅师在此“卓锡得泉”之典故。右七“珠江夜月”(图 4-7),描绘了城墙外的珠江河湾,画面远端便是一轮圆月,此胜景位于旧城南五羊驿。右八“波罗浴日”(图 4-8),描绘了一座大型院落临江依山而建,远处的红日散发光芒,倒映在江水波光之中。画中的院落即为南海神庙,又称波罗庙,庙前绘有一亭,应为西南方章丘岗上的浴日亭,此处素来是观望海上日出的胜地。八面玻璃构图优美,细节丰富,疏密得当,笔触灵动,实为玻璃画中的精品。然而,除了各景题名以外,此套玻璃与附属的建筑构件均无其它题记。关于其内容、年
15、代与风格等问题,还需要参考文献与图像材料以冀获得新知。二、“八景”的文献源流从此套彩绘玻璃表现的内容上看,“羊城八景”这一主题在不同历史时期中并非一成不变。目前存世最早记叙“羊城八景”的文献,当属 1473 年成书的明成化本广州志。该志记录了宋八景(实为七景,表 1-1)及元八景名目(表 1-2),并各附有题诗。明八景与元八景相比,除题诗不同外,名目及顺序皆相同(表 1-3)。1609 年成书的明万历本南海县志亦载宋元明八景名录,其宋元八景与成化志稍异,但基本一致(表 1-4、5);而明代八景则是新的内容,且有两个版本,后者记为“新拟”(表 1-6、7)。约 1642 年刊行的崇祯本南海县志基
16、本抄录了万历本的内容。1691 年成书的康熙本南海县志所载宋元八景与万历本大体无异,所载明八景也与万历本相同(非“新拟”,表1-8);康熙志亦首次记述了清代八景,但其名录与顺序皆与万历本“新拟”八景相同(表 1-9)。关于宋元明清的八景名录,1759 年乾隆本广州府志和1911 年宣统本南海县志皆与康熙本内容一致(表 1,8-9)。1806 年付梓的羊城古钞所收宋元明清八景名目与康熙、乾隆地方志一致,并对各景附以简要的考证(表 1-12)。然而,1774 年乾隆本番禺县志刊印了一组“八景图”,此名目较为独特(表 1-10)。此外,李调元于 1777 年任广东学政后所撰粤东笔记记载的是另一组八景
17、名目,并图 4:“羊城八景”玻璃近影,来源:笔者摄1.石门返照5.大通烟雨2.蒲涧濂泉6.景泰僧归3.白云晚望7.珠江夜月4.金山古寺8.波罗浴日2023服饰4期.indd 2223/8/23 上午9:43理论前沿邱忠鸣/主持 023顺德清晖园“羊城八景”蚀刻玻璃:版本、年代及工艺附插图(表 1-11)。事实上,此八景更早见于高俨创作于 17 世纪后半叶的羊城八景图册中,后来亦被完整收录在宣统本南海县志中,云为“近日俗人所传”(表 1-13)。上述的高俨画作、粤东笔记及宣统志所载八景,与清晖园玻璃所绘八景完全相同。可能是由于清中期以前的方志收录了其中一组八景,而清后期文献收录了另一种,一种流传
18、甚广的观点认为清代评选了两次“羊城八景”,此说实无根据。从下表可看出,宣统志所言之第二种八景并非“近日”流传,而是早有渊源,至迟不晚于17 世纪下半叶已出现在画作中,其大体框架亦录于明中早期的地方志中。如明志所载不误,此八景名录甚至能追溯到元代八景(表 1-2、5、8、11、13)。虽然宣统志所云“近日”不实,但“俗人所传”并不虚,粤东笔记所载八景已在广州市井流传甚久,清晖园彩绘玻璃所采用的即此“俗人所传”版本。三、“八景”的艺术表现“羊城八景”的艺术表现,在清代存世作品年代最早的当属上述高俨羊城八景册,除“波罗浴日”为后人补画,其余七景为原作,皆竖式构图,水墨淡彩,工笔细腻(图 5)。另有秦
19、祖永 1872 年所作羊城八景图册页(图6),横向构图,设色山水,各附题记。秦氏所绘八景,虽有部分标题有细微不同,但总体名目仍与高俨画册一致,即与粤东笔记及清晖园玻璃名目相同(表 1-11)。此版八景的图像,除画作以外,存世的材料主要还有史籍中的插图。粤东笔记中每一景皆分别附两版绘图,图中部分地点、建筑标有题记(图 7)。广州陈氏书院(今陈家祠)藏有一套刻版,题为“大清羊城八景”,每一景皆附简短的题记(图 8)。还有一套出处尚不明确、见于报刊引用及维基收录的木序号成书年份文献八景名目11473成化志所载宋八景(实为七景)扶胥浴日石门返照光孝菩提大通烟雨菊湖云影景泰栖霞蒲涧濂泉2成化志所载元八景
20、扶胥浴日石门返照粤台秋月大通烟雨白云晚望蒲涧濂泉景泰僧归灵洲鳌负3成化志所载明八景同 241609、1642万历、崇祯志所载宋八景扶胥浴日石门返照海山晓霁珠江夜色菊湖云影蒲涧濂泉光孝菩提大通烟雨5万历、崇祯志所载元八景扶胥浴日石门返照粤台秋月白云晚望大通烟雨蒲涧濂泉景泰僧归灵洲鳌负6万历、崇祯志所载明八景粤秀松涛遂石洞天番山云气药洲春晓琪林苏井海珠晴澜象山樵歌荔湾渔唱7万历、崇祯志所载明八景(新拟)粤秀连峰琶洲砥柱五仙霞洞孤兀禺山镇海层楼浮邱丹井西樵云瀑东海鱼珠81691、1759、1911康熙、乾隆、宣统志所载宋元明八景同 4、5、69康熙、乾隆、宣统志所载清八景同 7101774乾隆番禺县
21、志珠海晴澜镇海层楼蒲涧帘泉白云晚望景泰僧归花田夜月大通烟雨扶胥浴日11约 1777 1803粤东笔记所载珠江夜月大通烟雨白云晚望蒲涧濂泉景泰僧归石门返照金山古寺波罗浴日121806羊城古钞所载宋元明清八景同 8、9(即 4-6 及 7)131911宣统志载“近日俗人所传”八景同 11表 1:方志史籍所载“羊城八景”源流2023服饰4期.indd 2323/8/23 上午9:43024艺术设计研究2023 04 期刻版画,制作年代为清中晚期,制作稍显粗糙,画中亦带有部分地名题记(图9)。此外,乾隆番禺县志,仇巨川羊城古钞等皆有收录八景图像,但与目前讨论的八景名目不同,故暂不纳入讨论。下面拟为前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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