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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学中的道家思想.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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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 8 卷第3 期2023 年6 月贵阳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双月刊)JOURNAL OF GUIYANG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Bimonthly)Vol.18No.3Jun.2023阳明学中的道家思想蔡家和(台湾东海大学哲学系,台湾台中4 0 7 0 4)摘要:阳明学推崇“良知”,为一集大成之学问形态,当中集结了历代前贤之文化智慧;其良知学系以孟子为本,同时加入了不少其他文化见解,包括佛学、道家等。在道家方面,阳明尝言:圣人用心如镜而求之当下!此似庄子,而与论语要计划未来之要求,相去较远。阳明又有“成色分两”之论,亦似郭象“小大逍遥”之意趣,阳明不在乎分两
2、之大小,而在乎足色。在佛家方面,阳明尝言:“昭昭之天即广大之天。”此隐喻“部分即全体”,而与华严宗“六相圆融”之说相似,所谓橡之部分即于舍之全部。诸如此类,在阳明文献之中可说俯拾即是,可见除了儒家思想,阳明亦深受道家、佛家之影响,其中道家部分值得深入阐释。关键词:阳明;道家;无善无恶;成色分两;一体之仁中图分类号:B248.2The Taoist Thought in Wang Yangmings Theory(Department of Philosophy,Donghai University,Taichung 40704,Taiwan,China)Abstract:This paper
3、makes a brief study of the formation of Wang Yangmings philosophy,which,promoting con-science,is a comprehensive form of learning and a sediment of cultural wisdom of scholars of previous generations.Its conscience study system is based on the theories of Mencius,but also incorporates many other cul
4、tural insights,inclu-ding those from Buddhism,Taoism,and Daojiao(religion of Dao).In terms of Taoism,Wang Yangming once said:Asages mind is like a mirror and his priority is the present moment,which,however,is similar to Chuang Tzus philos-ophy,rather than the Analects,which requires the planning fo
5、r the future.Wang Yangmings idea of chengse fen-liang(a m a n s v i r t u e a n d c a p a b i l i t y)i s a l s o s i m i l a r t o G u o X i a n g s i n t e r p r e t a t i o n o f x i a o d a x i a o y a o (n o d i f f e r e n c ebetween small and big in terms of xiaoyao).Wang did not care about f
6、enliang(capability),but rather about chengse(virtue).In terms of Buddhism,Wang once said:this part of the sky is the vast sky,which is a metaphor for the i-dea that the part is the whole,and is similar to the theory of the integration of six xiang of Huayan Buddhism,which believes that a part of a r
7、after represents the whole of the house.Things like these can be found everywhere inWang Yangmings literature.It is clear that in addition to Confucianism,he has also been deeply influenced by Taoismand Buddhism,and this paper will focus on the influence from Taoism.Key words:Wang Yangming;Taoism;no
8、 good nor evil;chengse fenliang;the benevolence of all the things in one一、前言(一)杂有佛老当代新儒家之中,牟宗三与劳思光两位先生,在宋明理学之分判上,皆以阳明学为正统。二人之判断标准虽不尽相同:劳先生以儒家汇归于心性收稿日期 2 0 2 3-0 2-0 8【作者简介 蔡家和,男,福建惠安人,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宋明理学。其中,除以阳明为正统之外,五峰、山的“天道性命通一”之论,亦为正统。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 6 7 3-6 1 3 3(2 0 2 3)0 3-0 0 2 1-0 6CAI Jia-he论,以不谈形
9、上学方为正宗;而牟先生却推举道德形上学以为圭桌。不过,若依明末清初大家王船山之见,则是最排拒心学,也就是陆王之学。以上这两种见解,一派以阳明为正(牟、劳),一派以阳明为邪(船山),这当中该如何折合呢?其实,熊十力先生早已注意到这个问题。一2 1 一贵阳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熊先生早年喜欢二王,即王阳明与王船山,然二人之派系却是如此不同,熊先生之折合方式,大致是在外王学方面推崇船山,而在内圣学方面则归宗阳明。这种做法自然也影响了其高弟牟先生,牟先生最后亦以阳明为正,标举“心即理”,认为一心之感通即可通于宇宙气化之理,而理亦是即存有即活动,且能下贯而为心,若是朱子则仅下贯至性,而不能贯于心,故牟先
10、生称之为“别子为宗”。本文在此不去谈论阳明学之派系纷争,而是关注其受佛、老影响之部分。简言之,可称为“阳儒阴释”或“阳儒阴老”,如阳明生前即曾筑洞以修炼丹道,可兹证明当受有道教之影响。阳明学之杂佛,笔者之前已讨论过,在此只谈其受道家影响部分。(二)船山之评论先来看船山对阳明之评论,基本上多为批评口吻,其日:故朱子以格物穷理为始教,而括学者于显道之中,乃其一再传而后,流为双峰、勿轩诸儒,逐迹影,沈溺于训话,故白沙起而厌弃之,然而遂启姚江王氏阳儒阴释诬圣之邪说,其究也,为刑戮之民、为阉贼之党皆争附爲,而以充其无善无恶、圆融理事之狂妄。1 1 0意思是,朱子的弟子如双峰、勿轩等辈概多流于训话,后白沙
11、起,却矫枉过正,转而为心学,于是王阳明接续,而成阳儒阴释之流行,其“无善无恶”等说,甚近佛家,而阳明与龙溪的四句、四无之辨,亦几近禅宗惠能与神秀的顿、渐之辨。船山又日:而世之信从者寡,故道之诚然者不著。贞邪相竞而互为畸胜,是以不百年而陆子静之异说兴,又二百年而王伯安之邪说嬉,其以朱子格物、道问学之教争贞胜者,犹水之胜火,一盈一虚而莫适有定,使张子之学晓然大明,以正童蒙之志于始,则浮屠生死之狂惑,不折而自摧,陆子静、王伯安之最然者,亦恶能傲君子以所独知,而为浮屠作率兽食人之乎!1 1 2这里以朱子格物之学为正,而视陆子静为异说、王阳明为邪说,然若能归于张子,则更能得其正,而不必如朱、陆般的水火相
12、争!船山批评陆王之学,直为浮屠做先驱,甚至认为陆王心学便是佛学。而其中的佛学,笔者以为,有时指的便是禅学,)(双月刊)禅学近于佛与道之结合,譬如“活在当下”,近于道家的圣人用心如镜。故在船山眼中,陆王学倒近于禅学、道学。船山又言:陷于佛者,如李翱、张九成之流,而富郑公、赵清献虽贤而不免,若陆子静及近世王伯安,则屈圣人之言以附会之,说愈淫矣。陷于老者,如王弼注易,及何晏、夏侯湛辈皆其流也,若王安石、吕惠卿及近世焦、李赞之属,则又合佛老以涵圣道,尤其淫而无纪者也。1 2 6这里再次肯定陆、王为陷于佛者,到了阳明后学,如焦、李势等人,则更走向了佛老合流,虽亦有儒家圣人之言,但杂有佛、老已是不争的事实
13、。严格说来,宋明儒学是一种三教混合体。而在船山眼中,陆王学又混杂最多。以下便专就阳明杂于道家之处来作讨论。二、阳明所杂道家诸说(一)用心若镜如传习录提道:问:“圣人应变不穷,莫亦是预先讲求否?先生日:“如何讲求得许多?圣人之心如明镜。只是一个明,则随感而应,无物不照。未有已往之形尚在,未照之形先具者。若后世所讲,却是如此。是以与圣人之学大背。周公制礼作乐,以文天下。皆圣人所能为,尧舜何不尽为之,而待于周公?孔子删述六经,以诏万世,亦圣人所能为。周公何不先为之,而有待于孔子?是知圣人遇此时,方有此事。只怕镜不明。不怕物来不能照。讲求事变,亦是照时事。然学者却须先有个明的工夫,学者惟患此心之未能明
14、,不患事变之不能尽。”日:“然则所谓冲漠无朕,而万象森然已具者,者其言何如?”日:“是说本自好,只不善看,亦便有病痛。”2 1 5 9-0这里提到圣人之心如明镜,无物而不照,亦未有已往之形尚在、未照之形先具者。此在明道定性书里提过,而更早应是出于庄子,如庄子言:“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庄子应帝王)至人只是响应,而不预先含藏或讲求,不将不迎。将者,预先;迎者,预邀。皆与镜之用心一一物来则应、物去则逝相违。18卷“宋儒理学为儒、释、道混合之一种哲学,本可成一家言,但必以为直接孔孟心传道统,则余未敢信。”见程树德:凡例,载论语集释第1册,程俊英、蒋见元点校,中华书局
15、,2 0 1 4,第7 页。一 2 2 一3期然这是道家的至人,至人无已,能“胜物而不伤”,若是儒家的圣人则无法如此诠释。如子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论语卫灵公)这是要人预先策划,以免后患,而非用心若镜。又日:“不日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论语卫灵公)这也是要人事先谋划,想好解决的办法,与庄子的用心如镜、近似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意趣,不大相同。论语又提道:子谓颜渊日:“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日:“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日:“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论语述而)孔子所赞赏者,应是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之人,若如用心若镜者,反
16、倒犹如暴虎冯河,死而不悔之徒。至于王阳明、王龙溪等,曾提出良知现成、现在的说法,大致亦非孔子论学之要点;孔子重视学习,阳明则要人复其初,近似佛家之如来藏,而把良知看作佛性了!(二)贬低欲求朱子提出“存天理,去人欲”,到了阳明亦顺此而谈“存天理,去人欲”,二人面对人欲,似皆多有贬意。不过,若比对论孟,面对欲望,却未必定是贬低。如论语乡党:“唯酒无量,不及乱!”又如孟子梁惠王下“寡人好色于王何有?”孟子尽心下更日:“可欲之谓善!”再如礼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而张载正蒙也提道“饮食男女皆性也,是乌可灭!”也就是说,在先秦儒家,或是早于朱、王之前的儒士,提到欲求,仍有其正向看待之一面,只要节之有
17、度,不须一概抹煞而要求无欲,有些中性之欲求,仍是合情合理。佛教或道家对于欲求、欲望,则严谨许多。如佛教有言:“日中一食,树下一宿。”而在老子亦言:“常使民无知无欲。”又言:“祸莫大于不知足”“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到了庄子,更直接说道:“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庄子大宗师)天机与嗜欲成了反比,道家重天机自张,故需少欲。而类似这些说法,可能也影响了阳明,如下文:萧惠问:“己私难克。奈何?”先生日:“将汝己私来替汝克。”又日:“人须有为己之心,方能克己。蔡家和阳阳明学中的道家思想能克己,方能成己。”萧惠日:“惠亦颇有为己之心。不知缘何不能克己?先生日:“且说汝有为己之心是如何?”惠良久日:
18、“惠亦一心要做好人。便自谓颇有为己之心。今思之,看来亦只是为得个躯壳的己,不曾为个真己。”先生日:“真己何曾离着躯壳?恐汝连那躯壳的己也不曾为。且道汝所谓躯壳的己,岂不是耳目口鼻四肢?”惠日:“正是为此,目便要色,耳便要声,口便要味,四肢便要逸乐,所以不能克。”先生日:“美色令人目盲,美声令人耳聋,美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发狂,这都是害汝耳目口鼻四肢的。岂得是为汝耳目口鼻四肢?若为着耳目口鼻四肢时,便须思量耳如何听,目如何视,口如何言,四肢如何动。必须非礼勿视听言动,方才成得个耳目口鼻四肢,这个才是为着耳目口鼻四 肢。2 1 4 5 4 6形式上,阳明把萧惠之私拿来克,此近于禅家的参话头;而
19、在内容上,提到了五色令人目盲等说,则近于老子,而远于儒家。若如孟子,则言“如使口之于味也,其性与人殊,若犬马之与我不同类也,则天下何耆皆从易牙之于味也?”(孟子告子上)即指食、色者,亦是人性,而孟子主张人性善,老子则将耳、目、口、鼻等欲求归于恶,而阳明显然较近于老子。(三)万物一体阳明答顾东桥书的“拔本塞源论”中,提到了“万物一体”,日:夫圣人之心,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其视天下之人无外内远近。凡有血气,皆其昆弟赤子之亲。莫不欲安全而教养之,以遂其万物一体之念。天下之人心,其始亦非有异于圣人也。特其间于有我之私,隔于物欲之蔽。大者以小,通者以塞。人各有心,至有视其父子兄弟如仇者。圣人有忧之,是以推
20、其天地万物一体之仁以教天下。使之皆有以克其私,去其蔽,以复其心体之同然。2 1 4 1 5阳明倡言万物一体,先从人与人之感通开始,而后扩及天地万物。这番说法可溯及明道,明道识仁篇言:“学者须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智、信皆仁也。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而已”又如张载之西铭亦有相似旨趣,其言:“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则生民以至万物,皆同一体。这些说法,在王船山看来,概是受到佛家之六道轮回、众生平等诸说影响。不过,早在先秦诸学,如庄子,已有“道通为一”之见,其言:“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庄子齐物论)如是,庄子可以笑谈鱼乐,以感通无限而与万物同体。一 2 3 一贵阳学院学报(社会
21、科学版)若比对先秦儒家,阳明“万物一体”之主张,实属不类。例如论语,子游问孝,孔子答日:“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论语为政)奉养父母,更需一份恭敬之心,不同于犬马之养;又有一次,“焚。子退朝,日:伤人乎?不问马。”(论语乡党)这两个例子,显示孔子心中人与犬马之位差,而非万物一体。孟子里亦提到人禽之辨。孟子言:“不识长马之长也,无以异于长人之长歌?”(孟子告子上)对于老者之照料,还需怀有敬爱之意,这与照顾一匹老马不会相同。孟子所主张者,乃是推爱,所谓“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孟子尽心上,这当中有层次上的差别。而“万物一体”之说,倒近于兼爱,而非推爱。孟子亦言:
22、“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孟子离娄下)庶民若去其可异于禽兽之几希德行,徒务食色,则近于禽兽矣。亦是说,不论孔孟,都强调人禽之别,而阳明反而强调“万物一体”、人禽之同,许是受有道家之影响。(四)悟后一切真1始皇焚书暗合孔子删述?阳明学之重点,在于良知的启发觉悟!觉悟后一真一切真,悟后是否还要博学穷究?并不十分重要,博学亦可,不博亦可,而这便与论语所强调的博学多闻大异其趣。先来看传习录的一段文字,阳明日:孔子述六经,惧繁文之乱天下。惟简之而不得。使天下务去其文,以求其实。非以文教之也。春秋以后,繁文益盛,天下益乱。始皇焚书得罪,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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