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见清末石印本《增批警幻仙记图说》考辨.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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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美术大观美术研究116稀见清末石印本增批警幻仙记图说考辨文 张 永 内容摘要成书于清末的增批警幻仙记图说未见红楼梦书录著录,虽为杜春耕先生所先见,但学界关注不多。本文通过对该书成书源流的考辨,初步厘清该书版本的状况,并借此分析增批警幻仙记图说图像的艺术方式和图式特征。在结合石印本的艺术特征、传播状况的基础上,分析此书在红楼梦图像体系中的价值与意义,为进一步研究和完善红楼梦图像提供新的参照。同时,借助这一书目,也可以考察石印术作为晚清以后的一种文化现象对红楼梦版画的巨大影响。关键词清末 石印绣像 增批警幻仙记图说红楼梦诞生以来,便成为当时独特的文化景观,以红楼梦为主题和素材的艺术形式层出不穷。红
2、楼梦绘画自乾隆末年以后逐渐风靡,不断成熟,形成了完备的图像体系。就图像的印刷手段而言,最初多采用木刻雕版印刷,如“程甲本”“双清仙馆本”。随着石印术的传入与发展,石印术逐渐成为光绪以后红楼梦图像印刷的主流方式,代表性作品有成于光绪八年(1882)王墀刻点石斋印增刻红楼梦图咏等。增刻红楼梦图咏忠实于原著,多表现著作中故事情节和生活场景。文字洗练,隶行草各体兼备;人物形象生动,刀法老练,线条流畅。图咏对映,为世人喜闻乐见,颇具收藏研究价值。石印术在红楼梦出版中的广泛运用,影响在于两个方面:一方面,图像数量大大增加,既有绣像又有回目画,致使红楼梦出版形成了文本、评语、图像三位一体的完整体系,大大丰富
3、了大众的阅读趣味和红楼梦的文化价值。另一方面,石印术提升了印刷速度、压缩了刊行成本,画面较之木刻也更加生动而真实,促使红楼梦成为晚清出版业和大众文化消费中的一道靓丽风景。一、增批警幻仙记图说的成书增批警幻仙记图说全套应当有十六册,未见红楼梦书录著录,该书首见于杜春耕先生 2013 年发表的石印本红楼梦(自存)综述1一文,杜氏仅藏有残卷一册,卷首见有此名,乃以此为称。后据相关资料披露2,现所知该书之善本存于如下两处:寒斋藏本,此本较为完整,仅缺第一册与第十一册;北京于海波先生藏有全书一套,弥足珍贵。总而言之,增批警幻仙记图说就版本而言有如下特征:首先,该书各卷书名各异,除“增批警幻仙记图说”外,
4、所题还有“全本增评石头记”“增批石头记图咏”“增批石头记图说”“增评补图石头记”“增批悼红新录图说”“增评补图金玉缘”等多种,前后并不一致,显得杂乱无序,很值得注意。其次,全套书刊行年份和所出书坊不详,红楼梦文本按半叶二十行排列,每行四十字,卷端有题署“蝶芗仙史评订”字样,与上海桐荫轩石印本足本全图金玉缘所题相一致。最后,该套书延续晚清石印本红楼梦版画书前图、回目图相结合的一贯模式,卷首共有绣像十九幅,多为主要人物的群像,后每回有图一叶两幅,多镶有花式边框,人物、背景多甚为精美,但亦有粗疏拙劣之作穿插其间,故而并非出自一人之手而成。习斌先生针对该书的书名和版本以及图像杂糅的状况也提出了很有价值
5、的疑问。本文认为,增批警幻仙记图说的异名、图像的杂糅并非如大观琐录等书一样是为了躲避官府查禁有意为之,而是增批警幻仙记图说的版本性质为“抄配本”,也就是猎取各家红楼梦的图像版本选配而成。认定增批警幻仙记图说的抄配本性质,其证据有三:首先,晚清石印 红楼梦绣像版画盛行,艺术形制相当成熟。自光绪初年到 20 世纪最初的十年,以红楼梦为素材的石印 红楼梦 版画计有三十余种,如增刻红楼梦图咏红楼梦写真增评补图石头记 增评加注全图红楼梦 增评全图足本金玉缘等。知名的出版机构有同文书局、上海书局、求不负斋、点石斋等,其中 1908 年求不负斋出版的增评全图足本金玉缘共附图像数百幅,其余各种所附图像多达百幅
6、。由此可见,晚清石印红楼梦版画异常繁荣、种类繁多,图像数量的大幅增加为该时期版本间的抄配和组合提供了客观条件。更为直接的证据是寒斋藏本增批警幻仙记图说第三十八回与第九十回所题“增评补图石头记”,第六十九回与第一百五十回所题之“增评补像全图金玉缘”俱为 1884 年同文书局出版的石印本,其余各不同名称亦应取自不同出版物。因此基本可以断定该书图像、编辑均系汇集多个版本组合而成。其次,从图像的风格来说,该书卷首的十九幅绣像的大部分图像风格近似于 1884 年同文书局版增评补像全图金玉缘,然而角色序列混乱,不像是初版之作,当为重刊时的随意组合。其后的回目画所绘多精,人物多饱满,但其中十余幅插图较为粗疏
7、,水平相差巨大,显然并非出自一人之手。再次,北京于海波所藏该书全本首册内封便题有绘本增批石头记增评补图金玉缘两个不同的书名,卷端多题“增批石头记图咏”“增批悼红新录图咏”等书名。由此可以基本认定这样一个事实:即该书并非一家书坊或非同一批次整理出版,而是历经多次抄配,综合多个版本,历经多次刊印的成果,这些差异巨大的书名应是不同书坊历次抄配和数次刊印时所添加,结合前文的分析,笔者认为该书应当成于19 世纪 90 年代至 20 世纪初叶的清朝末期。该书的成书性质和出版状况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晚清以后石印红楼梦版画艺术的流播之广、受众之多、出版之盛、文化之兴。二、增批警幻仙记图说的艺术方式与图像特征(一)
8、艺术方式红楼梦作为清代独特的文化艺术事象,广受时人关注,几乎波及清代社会的各个阶层。以红楼梦为对象的艺术衍生大致经历了从清代中期题咏、赋咏、像赞等“语言中心”的形式向晚清以版画集、绣像版画、月份牌等“图像中心”形式的转向。伴随着这一“图像转向”的大趋势,晚清红楼梦的艺术方式发生了极其深Art Pan rama美术研究 117 刻的变化。红楼梦热为满足社会各阶层之需的各种尝试实属当时社会映像,也为后人留下宝贵的文化研究遗产。从印刷手段来说,石印术的传入给予红楼梦版画新的媒介手段,为红楼梦版画艺术的大量出版和流行提供了客观条件。有关史料显示,红楼梦版画发端于乾隆末年萃文书屋本红楼梦,其书中有 24
9、 幅绣像,由此而后的三让堂本、双清仙馆本等版本系统都有数十幅不等的插图。但木刻印刷工序繁复、图像缺乏变化,显得过于“程式”,以致嘉道时期盗印仿作之风渐起,木刻红楼梦版画因此走向衰落。石印术作为当时西方先进的印刷术由德国人逊纳菲尔德于 1798 年发明,1826 年由英国传教士传入中国,1876 年英国人傅兰雅创办了第一本石印插图的科普杂志 格致汇编,内含科学图像1000多幅,在当时产生了巨大影响。光绪四年(1878)英国商人美查在上海创办了首家专门从事石印出版的专业机构“点石斋印书局”,聘江阴籍邱子昂为石印技师。1884 年又创办了当时影响极大的石印新闻画报点石斋画报,石印术成为当时十分风靡的
10、文化现象:一方面,至 19 世纪末 20 世纪初,上海已开办点石斋、同文书局、拜石山房等规模不等的石印书局超过百家3,市场竞争极其激烈,据载“石印”一词于光绪五年(1879)至宣统三年(1911)的清代末期频繁在当时的第一大报 申报 上出现,其中光绪十二年(1886)达 906 次,尤以光绪十三年(1887)的 1313 次为最4。另一方面,自点石斋创办之后,石印 红楼梦版画作品便不断地被推向市场,经历数次增刻与翻印,工艺水平逐渐提升,种类也日渐繁多:点石斋于光绪八年(1882)出版增刻红楼梦图咏,次年即重印;光绪十年(1884)又合作出版王钊的红楼梦写真,上海同文书局等机构于同年连续出版增评
11、补图石头记增评补像全图金玉缘。为了迅速占领市场,售卖谋利,出版商通常采取合作出版、广告征集图像、招股石印等形式,翻新花样,不断将之前的 红楼梦 版画“增刻”“补像”“全图”“足本”“加注”后再版行市。经过有关学者对申报广告的统计,上述这些出版商业活动主要集中于光绪九年(1883)至光绪二十九年(1903)之间。综合全文对增批警幻仙记图说版本情况的考察,该书应当是 1884 年之后至 1903 年间石印书局经过多次整理、抄配、征集出版的 红楼梦石印版画中的一种。石印版画较之木刻版画更加灵活快捷、清晰逼真,更加贴近绘画原貌,又可随意缩放,改变作品尺寸的同时,不使图像变形,艺术极其精湛,用线多而浓密
12、,线条造型刻画可以做到细致入微却又丝毫不乱,人物动态表情栩栩如生。可见,同等印刷效果下,印刷成本较之当时的铜版、铅版、珂罗版等要低廉得多,因而具备大量生产、广泛销售的基本条件,石印红楼梦版画盛行成为红楼梦进入大众文化空间的巨大推力:一方面石印术的传入,使得普通大众具备了购买红楼梦等小说的能力,不需要再通过租赁、转借等渠道阅读。另一方面,针对普通大众识字率不高、红楼梦原文不易理解等难题,出版商往往通过大量插图和“增批”“加注”等手段迎合满足大众文化消费心理。由此可见,红楼梦版画作为晚清市民文学的典型,是对红楼梦文化内涵的扩容。在这股艺术方式的革新运动中,报纸广告书局从业者消费者互相作用,营造了新
13、的消费方式和文化环境,而主导这一系列变化的核心力量便是石印术的东传和兴盛。通过对作为抄配本的增批警幻仙记图说一些特征的考察,我们也可管窥石印出版的一些机制特征:首先,石印版画通常采取“拍摄成像”的方式复制图样,而为了使复制效果更佳,在拍摄之前和拍摄之后通常需“以针或刀修之,不能径用强水法洗之,须湿以温水,待二三日,用黑石粉修之,补其缺处”5。这项工艺的成熟与推广使迅速便捷地抄配翻印版画作品成为可能,但由于修补图像者的水平差异,版画质量参差不齐,只有“精明者作之,印成之像比原照者更觉悦目”6。由此可以断定增批警幻仙记图说之版画当非一人或同一批次完成,其中质量上乘者当为初版原作,粗陋者可能是翻印别
14、家旧作,因翻印次数过多,原作早已无法寻觅,图版自然十分模糊。其次,各书坊红楼梦版画相互抄配之举于当时屡见不鲜,增批警幻仙记图说 书前绣像十分拙劣,画面中人物、场景与原著情节严重背离,如将妙玉、秦可卿、史湘云三人物合为一组,显得十分荒诞,一看便知画者学疏,明显为抄袭拼凑之作。前文已经提到该书书前绣像近似于 1884 年同文版之增评补像全图金玉缘,殊不知从画面形制来看该组十九幅绣像应当截取自木刻版画“双清仙馆本”系统,经过多次翻版,不仅颠倒了原著的情节,而且画中人物早已变形,线条也因为多次修补变得粗笨而杂乱。如嘉庆十六年(1811)东观阁评点本及嘉庆十九年(1814)东观阁重刻本红楼梦图像则全盘照
15、搬东观阁初刻本,再如道光时期佛山连元阁本和咸丰九年(1859)五云楼本的图像则完全来自三让堂本的拙劣抄袭。综合以上三点,便可解答习斌先生在 绣像里的红楼梦 一书中提出的关于 增批警幻仙记图说的诸多疑问7。石印术在红楼梦版画艺术中的广泛运用,深刻影响着红楼梦的阅读方式,进一步拓展了红楼梦的意义空间。晚清的社会文化经历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因媒介迁转和接受方式的变化而得以走进千家万户的晚清红楼梦版画在阅读趣味方面可谓独树一帜:首先,通俗小说的书坊售卖模式自明清以来便形成了传统,但在石印术广泛应用之前,受工艺条件限制,书籍产量有限,更无法插入大量版画。为拓宽传播渠道,“书坊主不得不想方设法压缩成本、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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