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化三音词研究的若干理论思索 (1).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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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总第212期Sum No.2122023年第2期No.2.2023阜阳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a l ofFuya ng Norma l University(Socia l Science)DOI:10.14096/34-1333/c.2023.02.09语言学研究固化三音词研究的若干理论思索李思旭(安徽大学文学院,安徽合肥230039)摘要:汉语的一些派生词缀在词性上不稳定,具有跨词类倾向,进而可引申为构词图式具有跨词类性.固 化三音词中的轻声字,可以从词的内部结构关系上得到解释.固化三音词的产生大多是在相应的双音词基础上,通过词汇化、概念叠加与构式整合等语法手段,或者同义词复
2、合、词法模式等词汇手段而产生的.文章对构词图 式进行了一些尝试性的理论思索:1)固化三音词的构式图式,按照空槽位置的不同,可分为前图式、中图式、后图式和框式图式;按照空槽数量的不同,可分为单空槽和双空槽;2)三音节构词图式在图式性、能产性、组 合性方面存在差异;3)三音节构词图式具有层级性.关键词:固化三音词;“V不C”;词汇构式化;构词图式;构式空槽中图分类号:H146 文献标志码:A三音词萌芽于上古,中古开始产生,元代以后 有了巨大发展。三音词的大量出现,为近代汉语词 汇发展开辟了一条广阔的道路役然而,与二字 格、四字格词相比,三字格词可以说是长期受到冷 落叩,尤其是三音词成词的研究,相较
3、于双音节词 而言还不多见。从唐代开始,一直到明末清初,汉 语词汇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有了许多新的发展,出现了很多前代所未曾见到的词汇现象,表现之一 就是三音词的大量产生。三音节词是汉语发展史上较为特殊且又重要 的语言现象,近现代汉语产生了一批三音节词,具 有跟双音节词不同的演变过程、产生动因和演变机 制,值得我们去做全面而深入的分析。唯有如此,文章编号:2096-9333(2023)02-0060-08才能真正了解三音词的本质特征,揭示三音词的演 化规律,明确三音词的发展前景。比如现代汉语中 的三音词,哪些是现代汉语才产生的,哪些是近代 汉语就产生并一直沿用到现在的?近代汉语产生 的三音词,具
4、体产生于哪个朝代,产生的动因和机 制是什么?从短语到三音词的历时演变轨迹是怎 样的?一、词缀的跨类倾向与读音差异汉语的一些派生词缀所构成的词,在词性上不 稳定,具有跨词类倾向。比如词缀“乎”构成的三 音词,既有副词(无怪乎、无须乎、庶几乎、几几 乎),也有连词(于是乎),还有动词(不在乎、不 外乎)。词缀“于”构成的三音词,既有副词(以收稿日期:2023-01-28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三音节固化词语的词汇化、语法化和构式化研究”(17BYY162).作者简介:李思旭(1979-),男,安徽合肥人,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语法理论及其应用.-60-至于、乃至于),也有副连兼类词
5、(甚至于),还有 动词(不至于)。或许可以说,汉语中有些词缀和 不同的词根组合后,可以构成不同词性的词,这说 明汉语词缀跟所构成词之间语法功能上的联系,是 比较薄弱的。从上面词缀的跨词类倾向,可以进一步引申为 构词图式具有跨词类性。首先,以本课题的研究为 例:1)构词图式“X不是”中有副词(别不是、莫 不是、可不是),连词(要不是),动词(赔不是、认不是);2)构词图式“X不得”中有动词(巴不 得、恨不得、见不得、要不得、来不得、免不得、少不得、舍不得、使不得),动副兼类词(怪不得、由不得、怨不得),形容词(了不得);3)“X不然”中有副词(果不然、终不然),连词(要不然、若 不然、再不然)。
6、上面讨论的构词图式“XX乎”有 副词、动词、连词,构词图式“X至于”有副词、动词、副连兼类词。其次,本课题之外的还有:1)构词图式“X不了”中有动词(少不了、免不了),形副兼类词(大不了),动副兼类词(短不了);2)构词图式“X不住”中有动词(对不住、吃不住),副词(背不住、备不住),动副兼类词(保不住)。除了以上讨论的三音节构词图式,汉语中的一 些双音节构词图式也具有跨词类性。比如:1)“X 于”有动词(便于、至于、等于),介词(对于、关于、至于),副词(终于),连词(由于);2)“X 然”有形容词(突然、偶然、坦然),副词(果然、竟然、居然),连词(虽然、固然、既然);3)“X 乎”有动词
7、(在乎、合乎、关乎),形容词(悬乎、热乎、邪乎),副词(几乎、似乎、断乎)。从语音角度我们发现:1)三音节词中类似英 语中缀(infix)的“不”,在有的构词图中读原调(如“X不是、X不成、X不然”),在有的构词图式中读 轻声(如X不得、X不了、X不定、X不好、X不 准、X不住、X不起”);2)三音节词中类似后缀的“是、得”,在有的词中读轻声(如“可不是、派 不是、落不是”“怪不得、怨不得、由不得”),在 有的词中读原调(如“莫不是、要不是、敢不是”“了不得、巴不得、见不得”)。这些语音上的不对 称现象应该如何解释?其现象背后的动因又是什 么?目前学界还未见任何相关研究。我们认为,“X不是、X
8、不成、X不然”这3个 构词图式中的“不”,之所以仍然读第四声的原调,是因为整个构词图式内部并不是动补结构关系;而 其他的“X不得、X不了、X不定、X不好”等7个 构词图式中的“不”之所以都读轻声,是因为他们 的内部都是动补关系的“V不C”,其中表可能的中 缀“不”都要读轻声。在构词图式“X不是”中,“是”的读音也不完 全一样,“可不是、派不是、落不是、赔不是、认 不是”这5个词中的“是”读轻声,其余的“莫不 是、要不是、敢不是”等仍然读第四声原调。在构 词图式“X不得”中,“得”的读音也不完全一样,“了不得、巴不得、见不得、少不得”这4个词中 的“得”仍然读第二声原调,其余的“怪不得、怨 不得
9、、由不得、恨不得”等中的“得”都读轻声。这是因为,汉语的词缀不具有完全的语音依附性,有的词缀读轻声,但有的词缀不读轻声;而且即使 是读轻声的,也同时存在不读轻声的单独出现的用 法。这种现象在其他语言中是很难见到的,这是因 为英语等其他语言中的词缀具有完全的语音依附 性,是不能独立出现的语音形式。二、形成机制与词汇化程度固化三音词的产生跟双音词有很大不同,三音 词的产生大多是在相应的双音词基础上,通过词汇 化、概念叠加与构式整合等语法手段,或者词法上 的同义词复合、词法模式(即构词图式)等词汇手 段而产生的。我们研究的大部分三音词都是通过词汇化形 成的,尤其是一些派生式三音词,比如“到头来”“蓦
10、地里”“于是乎”等。概念叠加与构式整合形 成的三音词,有“别不是、莫不是、要不然、什么 的、虽说是、庶几乎”等。词法上的同义词复合构 成的三音词,有“几几乎”。词法模式(即构词图 式)形成的三音词,比如“难不成”是在“莫不成、终不成”形成的构词图式“X不成”的基础上,通 过类推造词而形成;明代产生的“果不然”是在“若 不然”“纵不然”“终不然”“再不然”形成的构词 图式“X不然”基础上,通过类推造词产生的。有 时同一个构词图式内部成员的来源,可能综合利用 了以上几种手段。比如构词图式“X不得”中,“怪 不得”“了不得”“舍不得”分别是由句法结构词汇 化为副词、形容词和动词;“恨不得”是由跨层结
11、 构词汇化为动词;“巴不得”“由不得”则是通过动 补构词模式直接产生的。复合词是一个原型范畴,从句法到词法是一个 渐变的过程,短语与复合词构成一个连续统3阿。在复合词范畴中,有些成员已经彻底词汇化,不再 具有短语的特性,这是典型成员。更多的形式是处-61-于变化过程之中的,既带有短语的某些特征,又带 有词的某些属性。其中有些成员已经具有了很多词 的性质,只残存了部分短语的特征;还有些成员只 具有部分词的特点,仍保留了大部分的短语属性。换言之,复合词内部成员之间的地位是不平等的,有着词汇化程度的差别。以构词图式“X不然”为 例,其中“要不然、果不然、终不然”已经固化成 词:“果不然”是料定类语气
12、副词,“终不然”是反 诘兼揣测类语气副词,“要不然”是假设连词。但 是“若不然、纵不然”还是短语,而“再不然”则 是处于词和短语之间的语短语隣。词典是否收录是判断词汇化程度高低的另一个 参项。有的词汇化程度高,在各个方面都符合词的 标准,表现之一就是词典中已经收录。有的词汇化 已经开始,但是词汇化的过程还没有完成,人们还 没有认可它们的词类地位,表现之一就是词典中还 没有收录。以“X不是”为例,“可不是、要不是、莫不是、敢不是”词汇化程度很高,现代汉语词 典(第7版)负已经收录;“别不是、该不是、派 不是、认不是、赔不是、落不是”虽然已经开始词 汇化了,但是词汇化程度还很低。表现在要么还没 有
13、收录,如“别不是、该不是”;要么已经收录,但没有标注词性,如“派不是、认不是、赔不是、落不是”。再比如三音节“XX说”,其中“难道说”已经完成了词汇化的历程,被现汉收录;“没 的说、不用说、不要说”正处在词汇化的过程中;“老实说、实话说、就是说”等刚开始词汇化,目 前还处在词汇化的初级阶段一习语化,句法结构 上还是短语,但是已含有了特殊的语用义。三、“V不C”“V得C”的构词不对称能性述补结构“V不C”“V得C”的不对称,除了沈家煩(2005)提到的结构、频率和分布、语 法化程度、形成早晚等4个方面的不对称之外,这 里还要补充一个不对称,那就是构词能力的不对 称。以构造三音节词的能力为例:“V
14、不C”比“V 得C”的构词能力要强,具体体现在一些三音词只 有“V不C”,没有“V得C”,或者“V得C”使用 频率很低。比如“免不了、少不了、下不来、挂不 住、说不上、拗不过”这7个“V不C”三音词,通过对语料库的检索,这些词对应的肯定形式“免 得了、少得了、下得来、挂得住、说得上”虽然也 可以说,但是例句很少,使用频率很低。表1三音词“V不C”肯定/否定句使用频率免不了少不了下不来挂不住说不上拗不过否定例句数144312522291071144192肯定例句数2411471902结合固化三音词来看,“V不C”“V得C”在构 词数量上具有明显的不对称性。三音节动词、形容 词,既有“V不C”,也
15、有“V得C”,并且“V不C”比“V得C”在构词数量上要多很多:动词“V不C”多达48个,“V得C”只有24个;形容词“V不C”有10个,“V得C”只有5个。三音节副词中,没 有“V得C”,只有21个“V不C”。并且能语法化 为副词的动词、形容词,即动副兼类词(怪不得、怨不得、由不得、说不定、保不住、短不了)、形 副兼类词(大不了、差不多、差不离),也只能是“V不C”,没有对应形式的三音词“V得C”。以上讨论的动词、形容词、副词以及动副兼类、形副兼类固化三音词中的“V不C”“V得C”的不 对称分布,在下面这个表格中体现得更明显:表2 三音词“V不C”“V得C”的词类分布V不CV得C动词4824副
16、词210形容词105动副兼类60形副兼类30通过上表可以看出,否定形式“V不C”构造 的三音词(88个),比肯定形式“V得C”(29个)构造的三音词要多,具体比例为88:29,从而形成 了构词层面的不对称。这一不对称,可以从句法层 面得到解释。在句法层面,“V不C”的使用频率比“V得C”也要高得多。据刘月华对100万字的统 计,两者比例是1211:240此外,“V不C”比“V 得C”语法化程度要高,产生得要早。-62-董秀芳指出,只有黏合式述补短语才能词汇 化,组合式述补短语不能词汇化眇咒原因是只有 黏合式述补短语才能构成一个韵律词,而组合式述 补短语肯定超过一个标准韵律词的长度,因而不可 能
17、成词。我们认为,组合式述补短语“V得c”“v 不C”这一三音节结构,虽然不是标准韵律词即“双 音步”,但可以是“超韵律词”即“超音步”际,因 而同样可以词汇化而成为一个三音词。历史上反复出现的词汇化模式有可能变为后 代的构词法,当构词法确定之后,复合词就有可能 直接通过构词法产生。比如现代汉语词典(第7 版)固收录的“V得C”“V不C”三音词,其中有不 少应该就是通过历史上词汇化模式而成为后来词 法模式的“V得C”“V不C”直接产生的,因而不 需要再经历词汇化的过程。以上是从整体上对固化三音词“V不C”“V得 C”进行了讨论,其实“V不C”“V得C”内部构成 成分也蕴含着一些有意思的现象,可归
18、纳为如下三 点:1)所有固化三音词“V不C”“V得C”中的“C”大都是语义已经虚化的动词,但绝对不能是形容 词,这是为什么?能语法化为副词的动词、形容词,即动副兼类词、形副兼类词,只能是“V不C”,不 能是“V得C”,这是为什么?2)所有固化三音词“V不C”,除了“X不得”类中的“舍不得”“由不得”“免不得”等,有对应 的双音词“舍得”“由得”“免得”,绝大多数都没 有对应双音词的VC,这是为什么呢?原因之一,可能是“V不C”并不是双音节中补结构的可能式,即不像双音节述补结构“打开”,可以扩展为三音 节的“打不开”“打得开”。3)构词层面的“V不C”与“V得C”之间可 以建立一条蕴含共性:有“
19、V得C”,一定有“V不 C”,如三音节动词(“吃得来、对得起、过得去”等)、形容词(“吃得开、划得来、靠得住”等),都有对应的“V不C”(“吃不来、对不起、过不去”,“吃不开、划不来、靠你住”);反之,有“V不C”,不一定有“V得C”,如副词(“差不多、大不了、怪不得、怨不得、说不定”等),都没有对应的“V 得C”。四、固化三音词的构词图式分析在Booij的构式形态学体系里,“构词规则”被“构词图式”所取代,构词图式是“对已有系列复 杂词语的概括,而且是意义和形式系统性配对的一 种抽象图式”回。那么该抽象图式是从哪儿来的呢?Booij认为,人们对语言抽象构词图式的习得,是 源于系列具体词语的知
20、识,这些词语是构词型式的 具体例示10207当人们遇到大量的同型词语时,便 会从中推断出某种抽象图式,并将其扩大,用于构 造其他相关同型词语。本族语者有能力创造新的复 合词和派生词,就是源于对现有复杂词语组列的抽 象概括。我们认为,把某个具体的三音词放到它所属的 构词图式系统中去研究,比孤立的个案研究视野更 开阔,也更便于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因此,在专 门讨论构词图式时,把“别不是、可不是、莫不是、要不是”“难不成、莫不成、终不成、总不成”“要 不然、果不然、终不然”“别说是、莫说是、虽说 是、要说是”“无怪乎、无须乎、几几乎、庶几乎”“怪不得、恨不得、了不得”等分别放在“X不是”“X不成”“
21、X不然”“X说是”“XX乎”“X不得”等 6个构式图式系统中来讨论。此外,我们还讨论了 一些学界还未研究的其他构词图式,有“X的是”“X至于”“X地里”“X然间”“XX间”“XX着”等 6个。(-)构词图式与构式空槽汉语的构词图式,按照分类角度的不同,可分 为以下三类:1)按照空槽位置的不同,构词图式可分为前 图式(“X不得”:怪不得、恨不得;“X不是”:别 不是、可不是;“X不成”:难不成、莫不成)、中图 式(“不X得”:不由得、不见得)、后图式(“不得 X”:不得了、不得已)和框式图式(“X不X”:动 不动、是不是)等4种。2)按照空槽的数量不同,构词图式可分为单 空槽的“X不是”“X不成
22、”“X不然”,双空槽的“XX 乎”“XX里”(暗下里、背地里、猛地里)。3)不同构词图式内部成员在语义上可以有共 性,如构词图式“X不是”中的“莫不是”,跟构词 图式“X不成”中的“难不成”,都是表示反诘义的 语气副词。Bybee(2010)E认为图式性构式的每一个空槽(open slot)都有可能经历扩展,其背后的机制是 类推。一个新构词图式的形成是词汇构式化的结 果,在这里,图式性增强了,并且已发展出结构槽。一个构式既可能完全由抽象的“图式”结构槽组成,如双及物图式SUBJ V OBJi 0BJJ,也可能是部分“图式的”,如像wa y-构式那样包含一个实体性的-63-构式。图式构式空槽(o
23、penslots)的范畴成员 越多,构式的能产性就越强,允准的图式就容易固 化血。复合型图式性构式所有“空槽”的扩展之 间的平衡/不平衡,以及造成这种平衡/不平衡的原 因等,都是十分有价值的课题。以本课题研究的三音节动词为例,现代汉语 词典(第7版)收录了“吃不服、下不来、拗不 过、少不了、说不上”,没有收录“吃得服、下得 来、拗得过、少得了、说得上”,这体现了图式性 构式“V不C”与“V得C”之间的不平衡或不对称。但是三音节动词中还有25对“V不C”与“V得C”之间是平衡的或对称的,比如既有“V不C”(“等 不及、犯不着、对不起、免不了”等),也有相对 应的“V得C”(“等得及、犯得着、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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