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村落的精神空间建构——以凌云县金保瑶寨“二月二”节庆仪式为例.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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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3 年第 3 期 文化视域 传统村落的精神空间建构以凌云县金保瑶寨“二月二”节庆仪式为例陈静摘要 广西凌云县金保村是一个传统的蓝靛瑶瑶族村寨,其宗教信仰观念浓厚,由此产生了独特的“二月二”节庆仪式风貌。以“二月二”节庆仪式空间实践作为切入点可以观察到瑶族传统村落的精神空间建构与文化实践,其精神空间建构以注重风水、界域的物质空间为载体,反映了瑶人清除污秽、更新村寨生命力的仪式实践观以及瑶人尊神敬祖、追求三界平衡的人观、宇宙空间观。关键词 瑶族村落;二月二;精神空间;空间实践空间无处不在而又复杂多元,有多少种不同的尺度、方法与文化,就会有多少种空间以及在空间中展开的人类活动。人类学对于空间的
2、认识可以追溯到涂尔干、莫斯、马克思、齐美尔等社会学家的理论,但他们对空间的论述都缺乏系统性的建构。正如福柯所言:“空间以往被当作是僵死的、刻板的、非辩证的和静止的东西。相反,时间却是丰富的、多产的、有生命力的、辩证的。”这种认知在20世纪70年代发生了转变,人们纷纷将以前给予时间和历史、社会关系和社会的关注转移到空间上来,也就是所谓的“空间的转向”。在这场“空间的转向”中,列斐伏尔是最具影响力的代表之一,其巨著 空间的生产 对后来的空间理论学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列斐伏尔认为,空间是通过人类主体的有意识的活动而产生的。列斐伏尔在 空间的生产 中列举了众多的空间种类,比如:绝对空间、抽象空间、适宜
3、空间、构造空间、建筑空间、行为空间、身体空间、资本主义空间、构想空间、具体空间、矛盾空间、文化空间空间从缺席到全面现身、全体出场,直至实现空间转向。黄应贵认为空间既是属于社会文化现象中不可或缺的基本要素而又有其独立自主性或内在逻辑,空间的分类系统提供我们了解该社会的意象及关系型概作者简介:陈静,北海艺术设计学院助教。彭茨:空间,马光亭、章绍增译,华夏出版社,2006,第2页。苏贾:后现代地理学重申批判社会理论中的空间,商务印书馆,2004,第5页。列斐伏尔:空间:社会产物与使用价值,载包亚明主编 现代性与空间的生产,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第50页。127传统村落的精神空间建构以凌云县金保瑶
4、寨“二月二”节庆仪式为例念的意义。作为我国乡土社会基本单元的村落,就是名副其实的涵括物质空间、社会空间和精神空间“三位一体”的场所。作为一个具有多重属性的社区空间,它是一个活态的、动态的、整体的空间存在形态和演化系统。针对村落空间的研究,冯智明的 南岭民族走廊传统村落的多维空间实践及其演化以瑶族传统村落为例 对村落空间多维度属性展开整体性研究,揭示了村落物质空间与瑶族社会、文化的相互生成逻辑。本文受其启发,对传统村落的精神空间维度进行研究,所谓村落精神空间指“村民精神、心理活动的场域或 心理场,是村落多维空间的最深进阶,是物质空间、社会空间深层次观念、信仰、象征和文化法则的体现”,瑶族宗教信仰
5、浓厚,仪式繁多,其仪式空间是精神空间的核心,本文即以百色凌云县金保瑶寨“二月二”节庆仪式空间实践作为切入点,探讨瑶族传统村落的精神空间建构与文化实践。一、物质空间:风水、界域“二月二”是我国民间重要的传统节日,以每年农历的二月初二为固定日期,包括龙抬头节、社日节等民俗活动,有着丰富的文化内涵。照历史文献记载,“二月二”这一传统节日最早可以追溯到唐朝时期,最终在元朝得以传承并延续至今。节日的形成与发展,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各种文化因子经过筛选、重组,在自然与社会的作用下,在不同的地域形成不同的文化形态。金保瑶寨地处广西凌云县泗城镇西北,人口以蓝靛瑶为主,是一个传统的瑶族村寨,其宗
6、教信仰观念浓厚,由此形成了独特的“二月二”节庆仪式风貌。瑶族村落精神空间的建构是以其村落物质空间为载体的,“任何的个人思考和群体行为,只有在一个具体的空间中才得以进行。空间是我们行动和意识的定位之所”。我们不可能脱离具体的实在的物质空间去谈精神空间的建构,可以说,金保瑶寨生存定居的环境是其精神空间建构的一个维度。瑶族村落物质空间的营造注重风水观念。瑶族非常讲究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他们的空间观念与自然有着非常重要的关系。在当地瑶族民众的眼里,自然并黄应贵:空间、力与社会,中国台湾“民族学研究所”,1995。冯智明:空间:传统村落遗产保护的新视角,重庆文理学院 2017年第2期。冯智明:南岭民族走
7、廊传统村落的多维空间实践及其演化以瑶族传统村落为例,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10期。黄浩:“二月二”传统节日研究,博士学位论文,中南民族大学,2010第4页。尤勇迪:空间维度的叙事学研究,中国社会科学报 2012年10月19日第1版。1282023 年第 3 期 文化视域 不只是无生命的纯粹物质,而是跟人类一样有灵魂有喜怒哀乐,因此村落的空间布局非常讲究风水,讲究人与自然之间的协调关系。“好风水始终强调一种基本的整体意象模式: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金保经书:“叩师证明点开成黄牛。水牛。青龙。成形代送月府日宫金星全开殿前。去界东阳海。南阳海。西阳海。祖丹元君案下
8、转回阳州大地。共祖公凄宿在坟墓变成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二十四山卫护坟墓。赐主金银禾各父母。男女,六畜兴旺,赐主每年一只牛儿旺吉。”人死后亦讲究择一块风水好地下葬,如此才能保证后人家族发达,人丁六畜兴旺。“二月二”社王信仰中包含着非常丰富的风水观念。社王在金保瑶民的眼中是村寨的保护神,主管村寨内的生灵万物,但是更偏向于主管树林、山林。他也是原始森林的保护神,森林中的一切都是他的财产,寨民亦称之为山神。瑶寨社庙(当地人也常称为山神庙)位于村寨西北方向的岑王老山中。庙周边是风水林,这片林地是严禁砍伐受到严格保护的,村民都对这片风水林怀着敬畏之心,不会去砍伐林中的任何一棵树木,即使是掉落在地上
9、的枯枝也不会有村民捡拾回去当柴火烧,所以社庙附近的枯枝和枯树依旧维持原貌。“我们不会去砍这附近的树的,这里都是归山神管的,如果有人砍了这里的树,捡了树枝回去当柴烧,会让山神生气的,那个人会被山神惩罚的。”可见,在瑶民眼中,山林树木受到山神管理,不经过山神的同意砍伐树木是对山神的冒犯,触犯禁忌的人会受到山神的惩治,严重的甚至会丧失生命。因此山神庙附近的林木一直被保护得很好。风水林是保护龙脉的龙之毛发,也是村落藏风得水的关键,体现了村民注重林木景观思想和禁止毁林的风水护林思想。除此之外,瑶寨西部广袤的原始森林也是受到山神庇佑的,被当地人称为神山,瑶民对其怀有敬畏之心,神山是不可以随便砍伐或者开垦为
10、耕地的,如果触犯禁忌会带来灾难。瑶族本身就是一个山地民族,田地依山而成,茂密的森林为他们提供了丰富的动植物等各种资源。森林、绿草、水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满足居住上的审美需要,更多的是满足生产、生活上的需要。大山是瑶族人民的衣食父母,为瑶族人民提供了生存之必需,因此,瑶人对大山的情感是充满敬畏的,风水观体冯智明:南岭民族走廊传统村落的多维空间实践及其演化以瑶族传统村落为例,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10期。资料来源于赵某某所藏手抄本。访谈对象:赵某某,访谈地点:赵某某家中,访谈时间:2019年1月18日。关传林:风水景观风水林的文化解读,东南大学出版社,2012。129传统村落
11、的精神空间建构以凌云县金保瑶寨“二月二”节庆仪式为例现了瑶人的一种生态认知。瑶族村落物质空间的营造还十分注重界域的划定。瑶族历史上因与王朝统治者的冲突,一直处于迁徙、流动的状态,为了躲避王朝的镇压,瑶人“入山唯恐不深,入林唯恐不密”,多选择于丛林密集、云遮雾绕的高山深处定居。出于安全的考虑,瑶人对于聚落的防御性非常重视,深山密林天然的山林屏障满足了瑶人这一安全需求,“过去,官有万兵,我们有万山。我们来去自如,他们寸步难行”。凭借着陡峭的山势和人工修建的寨门构筑出的领域边界,瑶族划定了自己的世界。这样一种相对封闭的环境,建构了瑶人对于空间的认知观念。物质空间和认知空间具有层次性,村落物质空间的内
12、与外、近与远、中心与边缘、收与放、部分与整体,与民众认知空间、宇宙观与社会关系的内与外、亲与疏、迎与送等形成象征对应。这种象征对应关系具体反映在“二月二”仪式空间的流动与转换当中。瑶寨“二月二”仪式实践涉及不同性质的空间流动与转换,即社庙家屋内家屋外村寨主干道桥寨门村寨外,在由社庙到寨门外空间的流动与转换中,瑶民把污秽和邪祟从村寨内部驱逐到村寨外部,以寨门作为象征“内”“外”的分界点,寨门外是污秽的,寨门内是洁净的,寨门外是危险的,寨门内是安全的,村内/村外空间与认知空间中的洁净/污秽、安全/危险形成象征对应关系。寨人对空间的理解既基于瑶人对其所居地封闭的山谷环境的观察,也与其对村寨外神秘危险
13、的世界的想象有关。这其中,村寨寨门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它界定了聚落内部与外部空间的分野,安全与危险的分野。这个节点承载着非常丰富的仪式行为,它是村寨内外空间转换的节点,结构的改变、状态的转变在这个空间得以实现完成。寨门的设置,一方面起到精神防卫的作用,另一方面起到强化聚落空间内外分离的作用。具体仪式实践的论述将在后文展开。二、仪式空间实践:去秽与更新冯智明认为,瑶族宗教信仰浓厚,仪式繁多,其村落精神空间以仪式空间为核心。瑶寨“二月二”仪式实践涉及不同性质的空间流动与转换,即社庙家屋内家屋外村寨主干道桥寨门村寨外,在这个空间流动与转换过程中可以观察到整个仪式的空间建构与实践。(一)社庙祭祀仪式
14、“二月二”仪式当天,早上大约 9点,中国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资料丛书修订编辑委员会编:广西瑶族社会历史调查,民族出版社。冯智明:南岭民族走廊传统村落的多维空间实践及其演化以瑶族传统村落为例,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10期。1302023 年第 3 期 文化视域 参与仪式的麽公在社庙山脚下集合。队伍的最前方是两名男性,分别披戴着象征着龙和凤的头套服饰,龙的服饰头部为龙头的形状,主要色调为黄色,佩戴时完全遮住整个脸部,下半部分类似于披风的形制,便于活动和操作,衣服下到小腿部分,主要色调为绿色和粉色,头套与披风相连。凤凰服饰头部为凤凰形状,头部为绿色,头冠部分为红色,下部分亦为
15、披风形制,主要色调为蓝色和红色。两人服饰内的服装均为日常装。一共 8名麽公参与仪式,其中,3名麽公拿着仪式用的钵乐器,一名麽公拿小鼓。集合完毕,队伍向社庙进发。行至半山腰,到达社庙。社庙依山而建,较为简易,背面靠着山,左右两边是由大石块围成的石墙,上面用一块大石头作为房顶,由石墙围成的区域中间放置一个神台,由一些大石头砌成,供拜祭时放置香火和祭品。这个神台和石墙便组成了社庙。到达社庙后,携带乐器的麽公开始弹奏,弹奏时间比较短暂,大约 5分钟,弹奏结束。弹奏完毕,麽公手持香烛插在庙内神台上,庙门口砖石上亦插香烛。主持仪式的三名麽公在庙内开始祭祀。首先需恭请诸神,念神的尊名和其所居上界庙府。念诵
16、喃社村,内容如下:玉皇章点成黄龙成行在金客宝佃。盘皇表点成十八玉女成夫妻欢乐吉。本境表点成青龙送过墨水县。灶皇表点成十八贪花玉女。神农表点成黄龙三十六郎。花林李金真。凄王名黄万气,花林李金真,花根名黄万翁。鳌山鱼州花山大庙三个楼是黄天宝娘。五方招财土地名土万,旺才宝土万,赐正猪栏牛栏马栏鸡笼补。快财愿土地是在通州凡盖大庙。上世祖仙盘皇道处盘镇,屋国大康青草吉州灶堂。上香大庙。上界金昊天玉皇上帝名昊天王顺罗仙宝罗天主玉吉在顺天府内大庙。求寿斗府三宝名梁金得金寿金系金圣在长生粮府取米。李开天李待灶堂大皇本府城皇岑陆家境灵皇庙赠土地。在太康青草吉州灶堂上香大庙。上养神农皇各持养黄金米谷在金花连胜大庙
17、黄持。第二方香火本音通天五祖可命灶王张道灶在昆伦小大庙透林府。本情香火天门北府令公特大元帅在将判官右将判官左明日右明宫香火李小香、吉,李肖鸡李都安铁山铁州得殿。东主家先公凄家中三代祖内先冷扬州大地广府大堂坟前府内庙。经书恭敬地念诵玉皇大帝、盘皇、灶瑶族原生性的宗教信仰与道教信仰相互交流融合,在当地形成了一套独具特色的宗教信仰文化。当地人将汉语文化语境中主持仪式的师公或道公表述为麽公,“麽”即喃诵之意,麽公指主持各类仪式并在仪式上喃诵经书从事宗教活动之人。资料来源于李麽公的手抄本。131传统村落的精神空间建构以凌云县金保瑶寨“二月二”节庆仪式为例皇、神农、土地、花婆等各路神仙的名称与其居住的神圣
18、府邸,邀请他们下凡来赐福给他们的信仰者。所请诸神除了土地神之外,亦有盘王这样的瑶族民族神祇,以玉皇大帝为代表的道教神祇。在神话思维中,神的名称是神性的一部分,名称本身与灵魂、肉体同属一列,一旦提及神的名称,便可释放出神身上的能量。念咒后,麽公进入了另一空间,世俗空间和鬼神空间是两个不同性质的空间,本质上并不兼容,生活在世俗空间的人要短暂地进入到鬼神空间中去,必须得到鬼神的同意方可。当喃神结束后,空间发生了变换,由世俗空间转换成了神圣空间,麽公在这个诸神存在的空间请神帮助自己驱逐村寨内所有的恶鬼和污秽。三名麽公中,最左侧麽公手拿李天剑,中间拿鞭,最右侧拿卦子。三人正对神台的方向顺时针旋转一周,面
19、向神台弯腰下拜,结束拜神的动作之后,敲击舞动手中的法器,边做出驱赶砍缚小鬼状,边发出声音,顺时针再转一圈半,面向庙门口方向,最右侧麽公敲击卦子,将卦子卜算在地,扔出吉祥的卦象后方可继续下一步,其他两名麽公再次敲击舞动手中的法器,边做出驱赶砍缚小鬼状,边发出声音。然后继续顺时针转180度,最右侧麽公敲击卦子,将卦子卜算在地,其他两名麽公再次敲击舞动手中的法器,边做出驱赶砍缚小鬼状,边发出声音。继续转180度,重复上述动作。依次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做完,最后再旋转一圈至面朝神台的方向,重复上述动作。仪式结束,麽公往回走,穿过溪涧,走回到石板路上,其他麽公开始奏乐。(二)扫屋仪式麽公做完社庙祭祀仪式,下
20、山进行扫屋仪式。传统时期,麽公为所有家户进行此仪式,进入现代后,仪式渐趋简化,不需再为全寨进行扫屋。一般情况下,麽公沿着村里的主干道路出发,为沿路的家户进行扫屋仪式,一直做到靠近寨门口的最后一家为止,以此象征为全寨进行扫屋仪式。仪式中用到的主要法器是卦子、鞭和李天剑。卦子是麽公用于占卜的工具,充当沟通鬼神的角色。卦子有竹质或木质两种,长78厘米,宽45厘米,形状呈牛角状,正面是平的并刻有数道横纹,反面光滑凸起。卦子为一对,配合使用。卦子不同面的组合代表不同的意义,两片光滑面为阴卦,两片横纹面为阳卦,两片相反面为保卦。仪式需要扔到阳卦才可继续下一步。李天剑和鞭都是主要用于驱逐邪祟的法器,麽公执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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