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战略竞争背景下的越南数...略:合作契机还是地缘挑战__赵卫华.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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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3 年第 1 期南 洋 问 题 研 究No1 2023(总第 193 期)SOUTHEAST ASIAN AFFAISGeneral Serial No193中美战略竞争背景下的越南数字强国战略:合作契机还是地缘挑战?赵卫华(复旦大学 中国与周边国家关系研究中心,上海 200433)摘要:近来越南加速实施“数字强国”战略,试图利用其在数字信息领域里的后发优势,抓住工业革命 40 和中美战略竞争带来的机遇,通过全面推进国家数字化转型,实现其成为中等强国的战略目标。在经济社会层面,越南力图通过经济增长模式转型实现弯道超车,成为东盟地区数字产业的引领者。在政治安全层面,越南积极借鉴外国技术,发
2、挥其在网络数字环境下的不对称优势,确保政治稳定和国家安全。在对外战略层面,则利用大国竞争,积极打造“东西数字走廊”,营造有利的地缘环境。随着美国加速实施印太经济框架并将越南视为与其合作的中心国家,越南数字强国战略实施将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中南半岛甚至东南亚的地缘格局。该战略最终将给中越关系和中国在中南半岛利益造成何种影响,是带来合作契机还是地缘安全挑战,一方面取决于中国对该战略的认知程度,另一方面则取决于中国采取何种措施应对。关键词:工业革命 40;数字强国战略;东西数字走廊;中越关系;印太经济框架中图分类号:D83/87333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9856(2023)01003315
3、随着工业革命 40 的深入发展,数字化领域逐渐成为各国竞争的焦点。越南是较早注意到上述发展趋势,并以数字强国战略来应对工业革命 40 的国家之一。虽然社会总体发展水平较为落后,但越南在以第五代移动通信技术(5G)、互联网和电信业为代表的数字领域里的表现可圈可点。面对中美战略竞争的加剧,越南提出抓住工业革命 40 和大国竞争带来的机遇,利用本国在数字化领域的后发优势,实现弯道超车,达成其“中等强国”的战略目标,实现“两个一百年”的梦想。越南数字强国战略涉及社会经济发展、国家安全和对外战略等诸方面,特别是在美国印太经济框架将数字领域作为与越南在东南亚合作的重点内容,企图拉拢利用越南作为其在东南亚遏
4、制孤立中国战略支点的背景下,越南数字强国战略的总体目标、具体举措与未来的走向,不仅事关中越关系的大局和走向,而且更关系到中国在中南半岛和东南亚的地缘安全和国家利益。迄今为止,国内外研究工业革命 40 对国际关系影响的文章虽然已不在少数,但国内的相关论述绝大部分都是从中美博弈等宏观全局角度进行叙事的,少数涉及越南数字领域的文章也仅是涉及越南数字经济发展概况或中越之间生产链转移问题,尚没有出现专门研究越南数字强国战略的成果。国外的研究成果,绝大部分也是聚焦中美在数字领域的博弈,但部分欧美学者已经注意到了33收稿日期:20220929基金项目:教育部国别区域项目“越南东西数字走廊建设及我方对策研究”
5、(2022N55)作者简介:赵卫华,男,复旦大学中国与周边国家关系研究中心教授,法学博士。DOI:10.14073/ki.nywtyj.2023.01.006越南在中美数字技术博弈中对于美国的地缘价值。越南在相关领域的研究虽然也聚焦中美博弈,但其关注中美博弈的主要目的还是在于思考越南的处境和政策应对。总体而言,国内在战略层面上,专门从中美博弈与地缘政治视角出发来研究越南数字强国战略及其目标、措施和影响的成果还近似空白,亟需引起研究界的重视。一、越南对工业革命 40 的认知和数字强国战略的提出工业革命 40 的基础是以计算机硬件和网络为核心的数字信息技术,而这恰恰是越南军方拟重点发展的“不对称”
6、作战理念的核心技术支撑。因此,2011 年 4 月,当工业革命 40 的概念在德国汉诺威工业展上首次被提及后,很快就引起了越南军方的关注,并促使越南高层做出了两个重要决定:一是加大对科工贸一体化机构越南军工电信集团(Viettel)的支持力度,加强对数字信息领域的探索;二是组建越军首支网络特种作战部队“86 号司令部”,以应对数字化浪潮带来的安全挑战。这两大举措当时虽然只是基于对国防安全方面的考量,但实际上拉开了越南应对工业革命40 和数字化转型的序幕。2016 年,达沃斯论坛将“第四次工业革命:转型的力量”作为主题,在越南引发了一场持续数年对工业革命 40 的社会大讨论。越南社会各界在越南最
7、高层的支持和推动下,从社会经济发展模式转型、国家对外战略和安全等方面深入探讨了此轮革命对越南带来的影响,并提出了诸多对策建议。2016 年 12 月,时任总理阮春福指示由越南科技部牵头协调各部委研究评估工业革命 40 对越南的影响,并就如何应对此轮革命制定出相应的预案,以作为越南高层讨论应对方案的基础。经43国内的代表性成果主要有两类:一类主要聚焦于中美在数字领域的博弈,但基本没有涉及越南,主要包括:阎学通的 数字时代的中美战略竞争 (世界政治研究 2019 年第 2 辑)、漆海霞的 数字空间、中美竞争与理论创新 (国际政治科学 2022 年第 1 期)、叶成城的 数字时代的大国竞争:国家与市
8、场的逻辑 以中美数字竞争为例 (外交评论 2022 年第 2 期)、王栋和高丹的数字全球化与中美战略竞争 (当代美国评论 2022 年第 2期)以及余盛的 芯片战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22 年)。另一类注意到了越南数字化发展,却基本上止步于经济技术层面而没有上升到战略层面,主要包括金丹的 越南数字化转型:挑战及对策 (红河学院学报 2021 年第 2 期)、罗氏玉庄和罗辉的 数字经济背景下的越南电子商务发展 (现代工商业 2019 年第 2 期)等。美国和西方的相关研究成果起步要稍早于国内,研究内容则更为丰富,主要代表性成果有:Gordon G Chang 的 The GreatUSCh
9、ina Tech War(Encounter Books,2020);Xiang Nina 的 US China Tech War:What Chinese Tech Historyeveals about Futrue Tech ivalry(2021);Chris Miller 的 Chip War:The Fight for the Worlds most Critical Technology(Scribner,2022);Pak Nung Wang 的 TechnoGeopolitics:USChina Tech War and the Practice of Digital Sta
10、tecraft(outledge,2022);Daniel Gonzales 等人的 Securing 5G:A Way Forward in the US and China Security Competition(and,2022);Donald Martins 的论文 Chip and Technology War:US,China,and the Conflict for the World Semiconduc-tor Supremacy(2022)等。另外,Thomas W Pauken II 的 US vs China:From Trade War to eciprocal D
11、eal(World Scien-titic,2020);Earl A Carr Jr的 From Trump to Biden and Beyond:eimaging USChina elations(Palgrave Macmillan,2021);Bill Gertz 的 Deceiving the Sky:Inside Communist Chinas Drive for Global Supremacy(Encounter books,2019)这些著作的部分章节涉及到了第五代移动通信技术和数字领域。其中,Chris Miller、Pak Nung Wang 和 Thomas WPau
12、ken II 等人已经明确注意到了越南对于美国的地缘价值。与中美及西方其他国家相比,越南相关的研究在内容和成果质量方面也丝毫不落下风,这些研究成果不仅聚焦于中美博弈,而且还深入研究了越南在工业革命 40 和数字化进程中的优劣条件,并针对中美博弈的大环境,做了许多对策性研究。这些成果不仅有来自越南国内相关领域学者和专家的学术研究成果,也有诸多党政军高层领导人从政策实践和专业相结合视角的深入思考,对于国内研究了解越南的情况极具启示意义。特别是大量的高层人员以公职身份公开表达相关的主张和立场,使我们能够更加清楚越南官方的立场。鉴于本文在后面将广泛引用相关论著,在此不再一一赘述。86 号司令部是如何诞
13、生的?,人民军队报(越南)2021 年11 月7 日,https:/wwwqdndvn/tulieuhoso/ngaynaynamxua/ngay7112011botulenh86radoinhuthenao676290。越南科技部:各部委对总理关于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报告表示欢迎,https:/wwwmostgovvn/vn/tintuc/11345/cacbonganhgopyhoanthienbaocaothutuongvecachmangcongnghieplanthu4aspx。过数月深入讨论,越南高层和相关专家最终达成共识,认为工业革命 40 给越南带来了深远复杂的影响,既使越南面临严
14、峻的挑战,也为越南带来史无前例的机遇,总体而言机遇远大于挑战。(一)工业革命 40 和数字化浪潮给越南带来的挑战首先,数字化浪潮将消除当前越南经济发展所依赖的核心优势,必将对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带来严重冲击。张明俊和邓庭天等人认为随着工业革命 40 的深入发展,数字化和人工智能相结合将使越南现有的人口红利和劳动力优势迅速消失,造成大量人员失业,严重冲击越南社会的稳定。据越共中央理论委员会的陈阮雪副教授估计,在未来十年内,大约将有 86%的越南劳动力面临失业或转型的危机。同时,此次革命将加速发达国家的数字化和智能化进程,促使发达国家将高污染生产链向越南转移。其次,工业革命40 和数字化浪潮将重塑社
15、会运行方式,对越南的国家安全构成严峻的挑战。2017年,时任越南政府副总理武德儋认为此次革命的核心特征是“万物互联”,数字技术与互联网相结合使越南与世界紧密连为一体,在给越南带来机遇的同时也使越南面临各种威胁。最突出的是数字化模糊了传统的陆海空间物理界限的限制,使敌对势力和犯罪分子可以利用技术漏洞通过网络空间对越南进行渗透和破坏,不仅攻击越南的金融经济系统,还对越南实施舆论渗透、文化入侵,攻击社会主义制度和越共的领导,挑拨民族关系,入侵国防和安全系统,严重威胁越南的社会稳定、国家安全和网络空间主权。第三,工业革命40 将使越南国防面临严峻挑战。2018 年,时任越南国防战略研究院院长阮德海()
16、中将认为,工业革命40 将给国防和安全领域带来全面巨大的影响:一是催生了新式武器和装备系统,二是出现了新的战争模式和作战方式,而最大的消极后果是在数字化背景下主流武器装备日益向尖端化和大型化方向发展,从而使武器装备变得日益昂贵,在经济上完全超出了越南的负担能力。而且,大型武器装备的制造日益集中到少数几个大国和强国,这使得国际武器供应完全依赖大国,因此选择以装备取胜的路径不仅将使越南陷于军备竞赛而最终经济崩溃,还会使越南在武器上受控于大国。53当时,除科技部外,通信传媒部、工商部、交通部、农业部、教育部、公安部、国防部及军队的越南电信集团召集各界举办了多次专门研讨,探讨工业革命 40 给越南带来
17、的挑战和机遇,分析评估越南的优势和不足。在讨论过程中,包括时任总理阮春福、越共中央经济部部长阮文平、副总理武德儋、科技部长朱玉英()、通信传媒部长张明俊()、时任越南电信集团总经理阮孟熊()等党政军高层要员及诸多高校智库的知名专家和大企业集团负责人均积极参加了讨论。这些参与讨论的政治高层,此后的政治命运也各不相同,张明俊于 2019 年反腐中被处分,其职位由越南军工电信集团总裁阮孟熊接任。阮孟熊系越南人民军少将,长期在越南国防部通信技术局和越南军工电信集团任职,越共十三大继任越共中央委员,并兼任越共中央宣教部副部长。阮文平在越共十三大前夕受到纪律处分,失去了在政治局连任的机会;朱玉英在越共十三
18、大后卷入了疫苗腐败案中被免职,武德儋在 2022 年底辞去越共中央委员并随即被免去副总理职务。2023 年初,阮春福因对其担任总理期间的干部腐败负有领导责任辞去了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和国家主席的职务。黄范:面临工业革命 40 挑战的越南 ,人民公安报(越南)2017 年 8 月 5 日,https:/candcomvn/Thitruong/VietNamtruocthachthuccuacuoccachmangcongnghiep40i442651/。陈阮雪:工业革命 40 及对世界与越南的影响 ,国际研究(越南)2017 年第 4 期,第 103104 页。阮德海:第四次工业革命及对越南提出的
19、若干问题 ,全民国防(越南)2018 年 12 月 2 日,http:/tapchiqptdvn/vi/nghiencuutraodoi/cuoccachmangcongnghieplanthutuvavandedatradoivoiquocphongvietnam/11249html。翚雄:武德儋副总理:第四次工业革命精神的实质,越南质量(越南)2017 年 2 月 14 日,https:/vietqvn/pttvuducdamcunghaylantoatinhthancachmanglanthutud114943html。解决网络“漏洞”,净化越南社交网络专题之一:越南大型社交网络:潜力与
20、挑战 ,人民军队报(越南)2019 年 9 月 20 日,https:/wwwqdndvn/phongsudieutra/phongsu/xulylohongquanlylanhmanhhoamangxahoiovietnam591568。阮德海:第四次工业革命及对越南提出的若干问题 ,全民国防(越南)2018 年 12 月 2 日,http:/tapchiqptdvn/vi/nghiencuutraodoi/cuoccachmangcongnghieplanthutuvavandedatradoivoiquocphongvietnam/11249html。(二)越南参与工业革命 40 的优势
21、首先,越南在工业革命 40 和数字化浪潮中具有后发优势,在新兴产业上与发达国家拥有近乎相同的起点。阮孟熊认为,发达国家已经完成了工业革命 30,要想过渡到 40 就要舍弃投入了巨额资金的现有设备,发达国家面临抉择困境。而越南却没有任何东西需要舍弃,可以直接从零开始,轻装上阵;也完全不需要受既有思维定势的束缚,可以利用后发优势直接采用最新的技术和设备奋起直追。越南融资和技术推广集团公司(FPT)主席张家平()等诸多专家也认为,各国在工业革命 40 面前的机会是“平等”的,越南在数字化浪潮中拥有巨大的机遇,完全可以在创造和赶超世界先进技术方面走在世界前列。其次,越南在工业革命 40 的核心领域里拥
22、有局部优势。武德儋和阮孟熊等人认为,此次革命是以网络信息和数字技术为核心驱动的,而这恰是越南的优势。最初,越军出于军事考量的提前布局使越南在新一轮革命中占据了先机。越南不仅是首批掌握第五代移动通信技术并投入运营的国家,而且在三维(3D)打印、移动互联网和下一代互联网研发上也表现不凡,在大数据、云计算和人工智能领域也颇有潜力。张明俊认为,虽然越南科技总体落后,但在此轮革命的核心领域里却拥有局部优势。张家平认为,近年来越南在全球创造力排名方面不断提升,在东盟知识和技术产出方面已超越泰国,在数字技术、云计算和移动互联网等方面都表现非常优秀,证明越南人极具创造性。阮孟熊认为,虽然越南科技创新能力比不上
23、中美等国,但对网络和数字技术的应用能力却名列世界前列。通过发挥自身的创造力和基于自身拥有的优势越南依然可以抓住工业革命 40 的机会并走在世界前列。第三,人力资源储备使越南具有在工业革命 40 中实现技术突破的潜能和希望。越南劳动力的综合素质较高,其适龄普通劳动者大多具有高中学历,而高中和大学阶段的教育也非常注重对数理和信息技术的教育,越南选手也屡次在国际奥林匹克竞赛中获奖。对此,阮春福明确指出青年是越南参加工业革命 40 的希望。越南著名经济学家黎登营认为,在数字化浪潮中,越南虽然将渐失劳动力价格优势,但会在质量上更具有吸引力。张家平也指出:工业革命 40 发端以来的标志性技术突破或创新没有
24、一件是由所谓的科技大家实现的,而全部是由一些小群体中具有创造力的年轻人实现的,越南年轻一代在相关领域里的知识储备和创造力使得他们具有在数字信息领域实现突破的潜力。张家平的观点得到了许多参与讨论的高层和企业家的赞成。最后,越南的国际环境为其从外部获取先进技术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遇。2017 年,时任副总理兼外交部长范平明认为,随着中美战略竞争的加剧,两国为了争取战略主动均会尽力拉拢越南,从而为越南维护本国利益创造了条件。曾任越南驻美大使和副外长的范光荣认为,中美博弈的63熊强:工业革命 40:越南可以站在前沿赶上世界先进水平,越南质量(越南)2017 年 4 月 8 日,https:/vietqv
25、n/cachmangcongnghiep 40vietnamcothedidauvabatkipcongnghetientiend118964html。黄范:面临工业革命 40 挑战的越南 ,人民公安报(越南)2017 年 8 月 5 日,https:/candcomvn/Thitruong/VietNamtruocthachthuccuacuoccachmangcongnghiep40i442651/。越强:工业革命 40 非常重要,科技部将主持 ,越南质量(越南)2017 年 4 月 4 日,https:/vietqvn/cuoccachmangcongnghiep40ratquant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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