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会计监督与审计定价:“治理效应”还是“标签效应”.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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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审计研究2023年4期政府会计监督与审计定价:“治理效应”还是“标签效应”郑国坚陈巧马新啸【摘要】本文以19 9 9-2 0 19 年我国财政部会计信息质量“双随机、一公开”随机检查制度为准自然实验,探究了政府会计监督是否以及如何影响审计定价。研究发现政府会计监督能够显著降低审计定价,表现为政府会计监督的“治理效应”。机制检验表明,政府会计监督对审计定价的影响是通过降低企业风险,进而降低审计师的审计风险和审计投入来降低审计定价。“治理效应”在检查公告披露具体违规数据、有纳税问题、已经整改、聘请有行业专长的审计师和“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的企业中更加显著,且政府会计监督的治理作用具有行业溢出效应和
2、监管的替代效应。本文从审计视角丰富了政府会计监督经济后果的相关文献,为进一步完善政府会计监督制度提供了经验证据。【关键词】会计信息质量财政部随机抽查政府监督审计定价一、引言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届中央纪委四次全会上指出:“推动人大监督、民主监督、行政监督、司法监督、审计监督、财会监督、统计监督、群众监督、舆论监督有机贯通、相互协调”,将财会监督纳入党和国家监督体系。会计信息及其信息系统作为财会监督的主要载体,是经济社会发展的财务核算依据,是微观企业经营管理、宏观市场监管、经济调控和社会稳定等不可或缺的数据信息基础。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关系到企业持续高效发展、行业规范透明和市场监督管理的方方面面,对提高
3、资本市场运行效率(彭情和唐雪松,2 0 19)降低企业资本成本(Lambert等,2 0 0 7)、防范企业审计风险(Zhang,2 0 18)等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而资本市场上频频曝出如瑞幸咖啡、乐视网等系列会计舞弊造假事件,会计造假已成为阻碍转型时期经济高质量的发展疾,如何对企业会计信息质量进行有效的政府监管一直是实务界和学术界探讨的热点话题。为促进会计准则和制度执行,提高企业会计信息质量和规范社会发展经济秩序,自19 9 9 年起,我国财政部展开了会计信息质量检查工作。截至目前,已发布了42 则财政部会计信息质量检查公告。据统计,财政部已开展会计信息质量检查的企业涵盖了国民经济运行的全部
4、基础产业和支柱性产业,并覆盖了几乎所有的行业大类。财政部会计信息质量检查是国家财政部作为会计主管部门、依据有关法律法规对经过注册会计师审计过的企业进行全方位监督的一项财政检查工作(部进兴等,2 0 0 9)。二十多年来,作为会计监督方式的会计信息质量检查平稳有序进行,极大提升了企业的会计信息质量。审计师作为资本市场中重要的外部监管力量和信息中介,其工作核心就是鉴证被审计单位会计信息质量和评估识别企业风险,而由会计信息质量低下引致的企业风险正是审计师进行审计风险评估和审计定价*郑国坚、陈巧(通讯作者),中山大学管理学院,邮政编码:510 2 7 5,电子信箱:,c h e n q 36 5 ma
5、 i l 2.s y s u.e d ;马新啸,中国海洋大学管理学院、中国企业营运资金管理研究中心,邮政编码:2 6 6 10 0,电子信箱:。本文得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大项目(项目批准号:7 17 9 0 6 0 3)、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项目批准号:7 2 0 7 2 19 0)和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第7 3批面上项目(项目批准号:2 0 2 3M733331)的资助。93审计研究2023 年 4期的重要考量因素(Simunic,19 8 0)。在经典的审计定价动因模型框架下,对审计定价影响因素的研究覆盖了审计单位(包括事务所规模、事务所变更、审计师性别、审计师专长等)被审计单位(包括
6、公司规模、经济业务复杂度、产权性质、企业盈余管理行为、会计稳健性、商誉减值、业财融合等)外部治理环境(包括行业竞争、法律环境、政治关系、媒体报道、分析师跟踪、资本市场开放等)等,尚未见有从政府会计监督视角来研究其对审计定价的影响。政府会计监督视角下的研究也大多集中于审计监督和证券监管等方面,多为实务性的规范研究而缺少经验性的实证证据(柳光强和王迪,2 0 2 1);同时政府会计监督实施效果良莠不齐,其政策效果有待进一步检验。本文基于财政部会计信息质量检查遵循的“双随机、一公开”的外生制度,从审计定价视角检验政府会计监督的政策有效性,兼具理论与现实意义。本文通过手工搜集19 9 9-2 0 19
7、 年财政部会计信息质量随机检查公告中公布的A股非金融类存在会计信息质量问题的上市公司,检验政府会计监督对审计定价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研究发现,政府会计监督能够显著降低审计定价,表现为政府会计监督的“治理效应”;机制检验证实政府会计监督能够降低企业风险,进而降低审计投人和审计风险,最终降低审计定价;同时该“治理效应”在不同类型的企业中存在一定的异质性,且政府会计监督表现出显著的行业溢出效应和监管的替代效应。本文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贡献:第一,政府会计监督制度的天然外生性为本文研究其对审计定价的影响提供了独特场景,拓展了会计监督的经济后果相关研究。第二,丰富了审计定价影响因素相关文献,本文从审计视角
8、打开了政府会计监督影响审计定价的黑箱,提供了政府会计监督影响审计定价的经验证据。第三,本文发现政府会计监督对审计质量的影响在不同随机检查特征、不同审计师行业专长和不同审计机构规模的企业中存在差异,且该治理作用存在明显的行业溢出效应和监管替代效应,为进一步修订完善财政部会计信息质量检查制度提供了新的证据。二、制度背景、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一)制度背景政府会计监督是在全国范围内展开的对企业会计信息质量进行的系统性大规模检查,由财政部统一部署、财政部驻各省市自治区等财政监察专员办事处及地方各级财政部门具体组织实施,主要的检查对象为国民经济基础产业、支柱型产业以及投资者等社会公众密切关注的热点行业(部
9、进兴等,2 0 0 9)。政府会计监督通过建立会计信息质量检查制度来增加企业对会计信息监管和会计准则的认识,降低企业因为会计信息质量低下导致的企业风险。财政部会计信息质量检查严格落实了国务院“双随机、一公开”制度的指导原则,通过建立随机抽查行业和企业清单,制定随机抽查工作细则,并及时向社会公布抽查检查结果。根据财政部官网显示,政府会计监督制度执行二十多年来总体运行良好且近年来每年都在陆续发布新的会计监督制度,共检查了近3万家企事业单位,政府会计监督在及时发现问题的同时还能警示和规范同类或同行业其他企业的财务行为。作为党和国家监督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政府会计监督加强了企事业单位的财政、财务和会计
10、监督,促进企业单位合理控制成本,提高企业运行效率和管理水平,对维护和提升会计信息质量发挥了难以替代的作用。而政府会计监督制度的完全随机性在未改变市场运行规则的情况下具有较好的外生性,为本文研究政府会计监督对审计定价的影响提供了“干净”的准自然实验环境,(二)文献综述根据审计定价的主体、客体和外部环境,从以下三个方面对现有审计定价的影响因素相关研究进行综述:第一,审计单位方面,包括事务所规模(Balachandran和Ramakrishnan,19 8 7)、事务所变更(Scott和Gist,2 0 13)、审计师性别(Nekhili等,2 0 18)、审计师专长(Goodwin和Wu,2 0
11、14)等。第二,被审计企业方面,如公司规模(Liu和Subramaniam,2 0 13)业务复杂度(Knechel等,2 0 2 0)、产权性质(李越冬等,2 0 14)等,研究发现会计信息质量也能够影响审计定价,如盈余管理(Bedard和Johnstone,2 0 0 4)、会计信息可比性(Zhang,2 0 18)应计利润(Larcker和Richardson,2 0 0 4)等。第三,外部治理环境方面,包括内部人举报制度(汶海和李培功,2 0 2 0)、审计收费价格管制(叶丰滢和龚曼宁,2 0 2 0)政治关联(Norziaton等,2 0 15等。94审计研究2023年4期而关于政府
12、会计监督的直接文献不多,柳光强和王迪(2 0 2 1)基于政府会计监督“双随机、一公开”制度的准自然实验研究发现,政府会计监督能够显著降低企业的应计盈余管理和真实盈余管理,且这一作用存在产权性质、市场化程度和股权集中度的异质性。其他政府监管方面如审计结果公告制度能够降低企业的盈余管理程度(陈宋生等,2 0 13),宣传培训和抽查监督能够提升政府会计准则制度的执行效果(路军伟等,2020),会计师事务所被证监会非处罚性监管能够提升IPO市场化改革效果,有效地促进全面推行注册制改革和中介机构发挥声誉效应(鲁桂华等,2 0 2 0),财务报告问询函制度能够提升企业的审计质量(陈运森等,2018)。尽
13、管现有关于审计定价的研究非常丰富,但鲜有从政府会计监督视角展开对审计定价的研究,政府会计监督对审计定价的影响也尚未可知。(三)假设提出政府会计监督可通过降低企业风险、审计投人和审计风险这三条路径来降低审计定价,表现出财政部会计信息质量随机抽查的“治理效应”,具体如下。在企业风险路径方面。首先,从企业外部来看,财政部会计信息质量随机抽查作为国家强制执行的会计准则法规体系,能够极大地减少企业盈余操纵和违规的概率(刘金洋和沈彦杰,2 0 2 1;滕飞等,2 0 2 2),企业外部监管环境的改变能够有效降低企业风险。其次,从企业内部来看,根据法律不完备理论,引入财政部这一外部监管力量能够有效约束微观企
14、业的违规动机和行为,弥补现有企业微观监管法律的缺陷(李晓义和李建标,2 0 0 9),降低企业违规披露相关信息的动机。现有研究发现审计师会为风险更高的企业客户收取更高的费用(王建玲和常钰苑,2 0 19;Ranasinghe等,2 0 2 2),因而政府会计监督可以通过影响企业风险进而影响审计定价。在审计投人路径方面。一方面,政府会计信息监督能够以行政力量督促上市公司对违规操作的会计行为进行整改,减少被抽查企业在信息披露方面的问题,进而增加了企业自身信息质量和可信度,审计师在审计工作中也会因为政府会计监督获得更多的有效信息,同时也降低审计师在工作过程中的沟通协调成本,节省工作时间和精力,从而降
15、低审计投人。另一方面,上市公司一旦被发现违规不仅会被严厉惩罚,而且处罚信息会及时在财政部官方网站进行公告,同时按照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管理办法第三十条的有关规定,公司涉嫌违法违规且被执法机构调查,受到刑事、行政处罚情况的,上市公司应当及时对违法违规行为进行披露,说明违规事件的起因、现有状态和可能的后果(廖佳和苏冬蔚,2 0 2 1)。对于尚未违反信息披露相关规制的企业,或是已经违反披露规制被抽查且接受整改和惩罚的企业,抑或是有违规披露相关信息动机的企业,财政部会计信息质量随机抽查制度无疑都会对其产生极强的威慢作用,因而也会降低企业的违规披露风险,降低审计师审计工作的复杂度,最终降低审计投入成本。已
16、有研究证实,审计师会参考企业过去重大错报风险增加审计投人工时,同时也会提高审计收费(陈宋生和田至立,2 0 19);同时,审计师也会通过修改审计程序和实质性测试来增加审计工作,并为增加现金流风险收取更高的费用(Cho等,2017)。因此,政府会计监督也可以通过降低审计投人来降低企业审计定价。在审计风险路径方面。随机抽查后的违规处罚事件将违规企业置于社会公众的“聚光灯”之下,违规公司几乎全部的负面公共信息被社会公众所了解。相比各方面的严厉处罚,违规企业还将面临巨大的声誉损失进而失去低成本融资等优势,法律和社会的双重惩罚使得随机抽查制度有很强的威慢作用,因此政府会计监督具有极强的“治理效应”。经过
17、财政部随机抽查的企业,政府会计监督也会降低上市公司的盈余管理水平(柳光强和王迪,2 0 2 1),同时也会降低同行业其他企业的盈余管理甚至财务违规行为(褚剑和方军雄,2 0 2 1),从而降低审计师审计失败的风险,这也会极大降低审计机构的审计风险,最终降低审计定价(宋衍,2 0 11)。综上,财政部会计信息质量随机抽查制度的运行能够降低企业风险、审计投入和审计风险,最终降低上市公司的审计定价,表现出政府会计监督的“治理效应”。但从心理学的“标签效应”来看,政府会计监督又可能提高企业的审计定价。根据上述声誉损失的分析,一旦企业被财政部会计信息质量随机抽查后发现违纪违规等问题,企业在95制检查审计
18、研究2023年4期社会公众中的形象会大打折扣,企业的违规经营会给企业的审计机构和利益相关者留下不良印象,并贴上“违规”“不值得信任”等标签(廖佳和苏冬蔚,2 0 2 1)。财政部会计信息质量随机抽查作为一种事后监督制度,监督处罚事件反映出“问题企业”以往对外披露的信息并不真实(陈运森和王汝花,2 0 14),这极大降低了包括审计师在内的企业外部关联体对企业的信任。从审计投人来看,审计师出于对这一类“问题企业”的不信任,除了在对这类企业进行常规审计工作之外,还要花费更多时间精力挖掘更多“问题企业”表外负债等私有信息以提高审计工作的准确性(陈红等,2 0 14),这必然会增加审计师在审计服务工作中
19、的显性成本。另一方面从审计风险来看,企业违规的本质原因是企业因为自身各方面水平、能力、现状等不足以满足国家制度的要求而与国家之间的契约被破坏的过程(Porta等,19 9 8)。监督惩罚的目的是惩前些后,监管的有效性即遇制违规企业再次违规,但已有研究发现,由于监管过程中的选择性行为、“潜规则”、惩罚力度不够等原因导致资本市场的监管处罚效果并不理想(宋云玲等,2 0 11),导致“问题企业”容易再次违规,这无疑增加了审计师的审计风险。从审计师声誉角度来看,财政部抽查违规被罚的企业引致的负面声誉还会直接影响“问题企业”后续经营活动及发展,“问题企业”经营风险也会持续增加、未来盈利不确定性变大(Ch
20、en等,2 0 11),此时审计师审计出错的概率也会加大,相应地也就提高了审计师声誉受损的隐性成本,最终提高审计定价。总的来说,上述分析表明违规处罚的“问题企业”可能会加大审计师审计风险和审计投入,最终会提高“问题企业”后续年度的审计收费。综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假设:假设Hla:在其他情况不变时,财政部会计信息质量随机抽查能够降低企业的审计定价。假设H1b:在其他情况不变时,财政部会计信息质量随机抽查能够提高企业的审计定价。三、研究设计(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本文以19 9 9-2 0 19 年财政部会计信息质量随机检查中公布的A股非金融类企业为研究样本,通过逐份阅读检查公告第1 42 号文件
21、,手工整理会计信息质量随机检查出现问题的上市企业354家。在剔除金融类上市公司49 家,检查年度早于上市年度的公司9 家,新三板上市的公司16 家,沪深B股上市的公司2 家,同一家公司多次检查只保留第一次检查的结果16 家,最后得到2 6 2 家上市公司。为避免异常值的影响,本文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1%和9 9%分位的缩尾处理。其他财务数据均来自CSMAR数据库和CNRDS数据库。(二)模型设定及变量定义为了检验政府会计监督对审计定价影响的净效应,采用双重差分模型来检验财政部会计信息质量度的政策效果,并控制公司固定效应和年份固定效应。具体模型如下:Lnfee.=o+,Post,Treat.,+,
22、Controls,+,ZFirm,+ZYeart+8j.t被解释变量Lnfee代表企业的审计定价,采用企业当年年度审计费用取自然对数表示,财政部会计信息质量检查虚拟变量(Treat)表示当上市公司为政府会计监督发现问题的企业作为处理组取1,未被检查的上市公司作为对照组取0;时间组虚拟变量(Post)为被财政部门检查当年以及随后的年份取1,之前取0。交互项Treat*Post表示政府会计监督对审计定价的净效益。此外,本文借鉴汶海和李培功(2 0 2 0)、柳光强和王迪(2 0 2 1)等研究,进一步控制了其他可能影响政府会计监督和审计定价的变量,其他变量定义如表1所示。表1主要变量定义名称符号定
23、义公司规模Size公司年末总资产自然对数资产收益率Roa税后净利润占总资产的比例资产负债率Lev总负债占总资产的比例营业收人增长率Growth营业务收入增长额/基期营业务收人96审计研究2023 年 4 期续表名称符号定义账面市值比MB企业市值与账面价值的比值是否盈亏Loss若上一年净利润为负则取1,否则为0企业年龄Age企业上市年限事务所规模Big10国内“十大”会计师事务所取1,否则取0董事会规模Board董事会人数加1取自然对数独立董事占比Idr独立董事人数占董事会总人数的比例股权集中度Top10前十大股东持股数量占总股本的比例审计意见Opinion非标审计意见取1,否则取0产权性质So
24、e国有企业取1,其他取0年度虚拟变量Year控制不同年份宏观经济因素的影响行业虚拟变量Industry按照2 0 12 年证监会的行业分类标准四、实证检验与结果分析(一)描述性统计结果表2 为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其中,审计定价(Lnfee)均值和标准差分别为13.7 6 0 和0.7 7 3,表明在样本期间,上市公司的审计定价存在一定的差异。而Treat和Post的均值分别为0.0 9 2 和0.0 6 2,标准差分别为0.2 8 8 和0.2 40,与柳光强和王迪(2 0 2 1)的研究结果(标准差分别为0.2 16 和0.17 1)基本一致,证明本研究基础数据具有一定的可靠性。此外,
25、其余变量描述性统计值均在正常范围内。表2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变量样本数均值方差最小值中位数最大值Lnfee2575613.7600.77312.21013.65016.340Treat257560.0920.2880.0000.0001.000Post257560.0620.2400.0000.0001.000Size2575622.2701.33519.10022.09026.660Roa257560.0490.057-0.4010.0460.208Lev257560.4240.2010.0530.4201.184Growth257560.3771.099-0.8540.1319.736Mh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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