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流动的主体与基层传播的网络化.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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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现代中文学刊心有畏难,而应该如同春雨润化在每个人的生活中,有力地形塑他们的自我认知与生命实践。唯有扎根在这种新的人民主体性的土壤中,中国式现代化才能根深叶茂,永葆活力。文学向来是建构主体认同的一种有效途径,这不仅在于它总是能够敏锐地捕捉到现实生活中苗露的新现象、新人物,而且也因为优秀的文学还具有某种远见,能够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社会发展的方向与前景。这就是说,文学作为一种实践,本身也能起到变革现实与创造未来的作用。因此,我们有理由要求文学在重建新的人民主体性的过程中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具体说来,今天的文学不应简单地把人想象为一个欲望主体,只满足于描写其在欲海中沉浮或遭毁灭的经验,更不能认为人与人之
2、间只有一种基于欲望的利益关系,个人与社会之间也只存在一种根本的利益冲突。将主体及其行为欲望化、利益化,实际上就是把社会和世界完全丛林化了。文学需要怀着对人的信心与爱去想象并创造一种理想的主体性和主体间性,引导人们不断向上,去完成自已也成就他人。这就是文学的力量所在,也是我们今天所特别寄意于文学的一种信念。注释:1Anthony J.Cascardi,The Subject of Modernity,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2,p.5.2参见AnthonyJ.Cascardi,The Subject of Modernity,pp.60-61.3人的现代化一一
3、心理思想态度行为,殷陆君编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 9 8 5 年,第8 页。逆向流动的主体与基层传播的网络化张慧瑜(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如2 0 世纪以来,中国经历了剧烈的政治革命和社会改造,也经历了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现代化转型。中国式现代化是理解2 0 世纪中国革命和改革的关键词,其涵义有两个层面,一是衡量现代化的指标是共同富裕、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走和平发展道路,二是这些指标的主体是人口规模巨大和全体人民,也就是说中国式现代化是一种普惠式、物质与精神、人与自然相协调以及和平发展的现代化。面对西方现代化五百多年的历史经验,中国式现代化强调“中国式”的独特
4、性和自主性,是一种建立中国主体、中国立场的新现代化理论。中国式现代化尝试突破传统与现代(建立古代中国与现代中国的连续性)中国与西方(特殊与普遍)的二元对立关系,把百余年中国经历新民主主义、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改革开放等不同时期的实践经验提升为一种普遍性的理论,尤其是对于人口规模大、资本赋弱的发展中国家来说更具有启示价值。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是通过政治革命、社会改革完成自下而上的基层改造和动员人民群众参与现代化进程,这就需要借助大量的基层传播活动来实现基层社会的组织化和网络化,一方面依靠“硬件”条件,建立覆盖主权领土、全体人民共享的信息基础设施网络(通路、通电、通水、通广播电视、通电话、通网络
5、等),另一方面更需要“软件”条件,成千上万的逆向流动的现代知识分子参与到基层建设之中。可以说,自1 9 2 7 年中国共产党被迫从城市转向农村发展根据地以来,这种下沉到基层、开展基层化工作就伴随着中国式现代化的全过程。本文主要从中国式现代化视角来审视基层传播的历史经验。一、基层化:基层传播的社会功能“基层”作为一个概念,在中国古代文献中就出现过,指的是楼台亭阁的底层和地基,也就是建筑最下面一层,这预示着基层有两个含义,一是最末端、最下面和最底层,二是支撑上面建筑的地基和基础,直到今天在工程用语中,道路基层、公路路面基层指的是沥青、水泥混凝土路下面的一层。2 0 世纪二三十年9现代中文学刊代,基
6、层从建筑学用语挪用到政治学和社会学领域,指称政治组织、社会结构的最末端和最底层。在政治领域,以国民党、共产党为代表的政党政治引入中国以来,政党组织成为重要的政治形态,尤其是1 9 2 1 年成立的共产党和1 9 2 4 年改组后的国民党都受列宁主义式政党原则的影响,基层党支部被作为政党组织的最小单位。在社会领域,基层主要指乡村等社会的最底层空间,基层建设作为国家权力向乡村延伸的方式。这就形成了基层的双重现代含义,一指作为政党组织的最末端,二指作为社会空间的最底层。基层与西方社会学中的社区相似,但又存在着巨大区别,基层并非对Community的中文翻译,在西方社会学、政治学中也没有与基层完全对应
7、的学术概念,这与基层形成于2 0 世纪中国现代化转型的独特经验有关。2 0 世纪3 0 年代在燕京大学接受社会学教育的费孝通把Community翻译为社区,1 社区的概念来自于美国社会学芝加哥学派关于城市的研究,把社区作为城市人文生态的最小社会单位。中国作为以农业为基础的传统社会,近代以来面临着现代化的多重挑战,基层并不能“自然而然”变成理性的、现代的都市社区,与之相反,在现代化过程中,中国始终面临大多数人口是非现代、非都市的农民,发现基层和改造基层成为中国式现代化的核心环节。2 0 世纪二三十年代,基层成为社会和政治领域的“关键词”,一方面与当时世界经济大危机背景下引发的中国乡村调蔽、出现了
8、以晏阳初、梁漱等为代表的民国乡村建设派的社会实践有关,另一方面与抗日战争背景下国民党、共产党等不同的政治力量深人乡村、进行基层社会改造和国家建设有关。在1 9 4 9 年之前,共产党的政治词汇中很少使用基层,多用地方、乡村和根据地等指称基层空间,反而是国民党的实践中使用基层来描述朝向乡村的政治和社会活动。如2 0 世纪3 0 到4 0 年代抗日战争时期,一些地方性的国民政府推动基层建设,出版“基层建设丛书以及以基层干部为内容的培训书籍。2 与此同时,共产党从井冈山、苏区,经过长征扎根陕甘宁,再到抗战时期开辟晋察冀、晋冀鲁豫根据地,以及解放战争时期组建东北、华北根据地,这些以根据地为模式的基层建
9、设工作成为“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社会和政治基础。从历史的视角看,共产党的基层建设更为有效,通过经济上的土地革命、军事上的游击战争和文化上的群众文艺,使得农村、农民这一在现代/殖民的意义上被忽视的空间、“薄弱环节”和贫的区域焕发生机,也彻底实现了对基层社会的改造和重塑。如果说作为名词的基层指的是政党组织和社会空间的静止状态,那么基层更重要的社会功能是“动词化”,作为动词的“基层化”指的是改造基层和对基层进行社会治理,使得积弱积贫的底层空间变成能动性、自组织的社区社会。1 9 4 9 年之后基层成为中国共产党政治词汇中最经常使用的概念,下基层、基层建设、基层调研和服务基层等基层工作成为“
10、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群众路线的基本形式,基层也不仅指乡村,还包括工厂、企业、社区和事业单位等任何地方性的社会空间。从1 9 2 7 年1 0 月建立井冈山根据地,到1 9 4 9 年10月新中国成立,中国共产党在长达2 2 年的漫长时间里进行了深人而广泛的基层建设实践,其中,在基层展开的以群众为主体的基层传播活动发挥着重要作用。仅从宣传媒介和组织形式看,基层传播有五种类型:一是在农村建立报纸、书籍、画报等新闻出版和屋顶广播、幻灯电影等大众传播媒体;二是以戏剧流动演出队为基础组成宣传队,借助文艺从事宣传动员;三是“就地取材”发明口号、标语、黑板报和墙报等灵活、机动的基层传播方式;四是组织群
11、众联欢、英模大会和歌咏比赛等群众文艺活动;五是在基层开展读报小组、群众大会、冬学运动和扫盲等政治思想教育活动。在土地革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等国内外战争状态下,这种以基层为核心的传播活动,成为宣传、组织和动员群众的中介,依靠基层传播搭建的群众网络,让群众参与到基层治理和生产建设中。在贫困、落后的农村地区进行基层传播实现了三种社会功能:其一,承担着宣传、教育功能,把党的理念和政策向农民等群众传播;其二,承担着组织功能,用柔性、说服的方式完成组织和动员工作;其三,承担着生产和发展的职能,是技术传播、生产宣传以及组织生产的中介。可见,基层传播用低成本、弱技术依赖的方式为基层空间搭建了交流、沟通和协商
12、的媒介平台。相比在都市空间、依靠现代传播技术和消费性大众展开的大众传播、公共传播,基层传播在传播形态、媒介形式和组织方式上有四个突出的特征:一是,把基层媒体变成社会治理的平台,即便在根据地时期,面对复杂的军事斗争和经济落后的不利局面,开辟新根据地的过程很重要的方式是创办和发行报纸,使得报纸成为党与群众、不同根据地和村庄之间相互沟通的平台。新中国成立之后,借助国家力量建立了普惠式、公共性的信息基础设施,不管多远、多偏,都建立了行政化的邮政、电影、广播电视传播网络,如2 0世纪5 0 年代形成了四级办广播的制度,乡村广播至今依然在农村发挥重要的公共媒体的职能,8 0 年代初建立了四级办电视的制度,
13、再加上公路、电力、生活和饮用水、电话网等,都属于“村村通”工程;二是,适应农村条件进行基层传播,如用口号、标语、黑板10现代中文学刊报等物美价廉的宣传手段,减少对大众传播技术和资本的依赖。面对不识字的群众,以戏剧、音乐等文艺为传播媒介,在观看身体表演和学习音乐歌唱中获得思想文化教育,另外,充分使用群众会议、群众文艺等人际传播、口语传播的方式,进行群众动员工作;三是,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党的干部、文艺工作者等都是基层传播的中介,如文艺、新闻、教育、科技、医务、法律等专业知识分子是把文艺、农业技术、医学、法律等现代信息传播到乡村的逆向流动的主体,以人力传播的方式实现信息主权的全覆盖;四是,强调群众
14、参与和群众创造,如新闻领域,培养基层通讯员、鼓励群众给报纸写稿,形成“群众办报”的传统,或者在文艺领域,通过工人文学社、农村俱乐部等方式培育群众文艺的骨干,”这些都是前互联网时代的“用户生产内容”。可以说,正是通过信息基础设施、基层化的媒介、基层工作者的介人和群众参与,共同塑造和激活了基层传播的能动性,为人民共享的公共空间搭建媒介化平台。二、下基层:逆向流动的主体借助2 0 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的世界体系理论和马克思主义空间生产理论,资本主义、现代化和工业化发展伴随着空间地理的中心、半边缘和边缘的不均衡分布,这在国际秩序中体现为中心国家与边缘国家的分疏,而在民族国家内部也体现为中心城市与边缘城市
15、、乡村的二元结构,如第一世界、第三世界都会出现超级大城市与周边的城市贫民窟现象。这种空间不均衡发展的现代化造成资本、人力和物资越来越向中心国家和区域聚集,使得中心国家和区域越来越发达,边缘国家和区域越来越不发达。如果把这种从边缘向中心、从乡村向城市、从第三世界向第一世界的流动命名为正向流动,与之相反的则是从城市朝向乡村、从中心朝向边缘、从现代朝向非现代的反向流动和逆向流动。逆向流动又分两种情况:一是发达地区向欠发达地区的殖民扩张、资本扩散、商品倾销或技术下沉等,二是借助政治或行政手段实现优势资源从城市向乡村的逆向流动。这里主要指第二种情况,笔者把1927年中国共产党从城市被迫转向农村、偏远地区
16、进行根据地建设命名为一种逆向流动。这种逆向流动是把城市、现代和革命的信息传播到乡村的过程,也是在改造、建设乡村中重新反思都市现代和革命的过程。这种逆向流动的实践一直延续至今,新中国成立之后区域发展的不均衡使得从城市向乡村的逆向流动大量出现,近些年的脱贫攻坚、乡村振兴依然是这种历史传统的延续。“逆向流动”在中文有一个更通俗的说法是“下基层”,“下”本身已经带有方向性和价值判断,是从优势的“上”到弱势的“下”的反向运动。这种逆向流动到基层的过程主要依靠人主体来实现,就是掌握现代知识的专业知识分子,按照功能可以区分为两类:一类是共产党员和干部,承担着行政和政治职能的下乡、驻村干部;第二类是专业化的知
17、识分子,又分两种,一种是偏技术的知识分子,如农业、医疗、卫生和邮政等领域的专家、技术员,第二种是偏文化的知识分子,如教育、法律、新闻和文艺等领域的工作者。对于下乡干部来说,到基层是完成调查研究、“挂职”锻炼、落实党的政策等工作,近些年,选调生、大学生村官和驻村第一书记等成为下乡干部的主力军;对于专业知识分子来说,下基层是把现代化的技术与知识传播到乡村,如农业技术员负责把技术推广到农村;“送医下乡”是在流动巡诊中解决农村、偏远地区的群众“看病难”的问题;4“送法下乡”是法官带着国徽到村庄、偏远地区建立临时法院,履行法律职能;5记者用走基层的方式到社会一线进行点调研,用典型报道把基层的正面和负面问
18、题呈现出来;支教教师的任务是弥补落后、偏远地区教育资源分配稀缺的问题;对于文学作家来说,下基层是深人生活、体验生活,完成现实主义题材文学创作;文艺工作者下乡则是把文艺传播到企业或乡村,如在内蒙古形成的乌兰牧骑传统以及送戏下乡、流动电影放映等活动。这些逆向流动的主体是基层传播中最有特色、最具能动性的角色。之所以需要这种文艺/技术知识分子以身体的方式实现信息的传播,主要有三个历史原因:一是抗日战争时期,都市知识分子从沿海地区向内陆、向大后方转移,在被迫的流动中认识和深入中国腹地,与此同时用专业化的知识进行流动抗战宣传工作;二是积贫积弱的中国缺乏发达的传播技术,即便在新中国成立之后,城乡、中心与偏远
19、地区的差距非常大,为了实现对乡村、偏远地区的覆盖,需要邮递员、流动电影放映员、文艺工作者和农技专家等“主动”地下基层,才能实现这些现代化知识和信息的下沉;三是,2 0 世纪9 0 年代以来新一轮现代化和城市化带来城乡之间更大的差距,正因为乡村、农村的不发达,使得优秀资源、信息不仅不向基层流动,反而在“正向”流动中进一步掏空乡村和欠发达区域,因此,逆向流动是城乡互补、均衡发展的体现。这种逆向流动不只是一种信息的“搬运”,而是更主动性地参与到基层治理和管理,如公共卫生宣传、农业技术推广都参与到乡村发展中。20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社会学科出现了一种向第三世界、欠发达国家传播现代化技术、知识来使其完11
20、现代中文学刊成现代化的发展主义理论,这种理论有两个假设:一是把美国、西方现代化作为通用样板,其他国家通过模仿和追赶,就能变成与美国、西方一样的国家;二是现代化的理念和技术在传播过程中是单向度的,只要欠发达国家和地区接受这套客观、中性的现代化知识和技术,就能“转变”为现代社会。在这种背景下形成了发展传播学、发展社会学等理论和范式,也形成了数字鸿沟、发展赋权等理念。与这种以发展主义为基础的现代化理论不同,这些逆向流动的主体是一种能动性的主体,其功能不仅是把信息、知识传播到基层,而是在逆向流动中完成双重改造,一是对所掌握的文学、新闻、文艺、科技、医务和法律等现代化知识进行批判,扬弃以都市、城市为核心
21、的现代化知识的负面效应,如否定民族性、地方性以及建立各种现代的文明等级秩序;二是,对基层存在的封建文化、殖民文化进行批判,创造一种既现代又符合民族、本土需求的以人民为主体的新文化。因此,依靠逆向流动主体的人际传播看起来很“原始”,却发挥着比现代化信息“搬运工”更为能动性的作用。这种逆向流动知识分子与群众的关系在1 9 4 2 年毛泽东发表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有详细的论述:7“我们的文艺工作者的思想感情和工农兵大众的思想感情打成一片”“这就叫做感情起了变化,由一个阶级变到另一个阶级。我们知识分子出身的文艺工作者,要使自己的作品为群众所欢迎,就得把自已的思想感情来一个变化,来一番改造”。逆
22、向流动的主体与作为他者的群众之间经历了三重转变:一是,从自我走向他者,也就是“到群众中去”,“必须长期地无条件地全心全意地到工农兵群众中去,到火热的斗争中去,到唯一的最广大最丰富的源泉中去,观察、体验、研究、分析一切人,一切阶级,一切群众,一切生动的生活形式和斗争形式,一切文学和艺术的原始材料,然后才有可能进人创作过程”;二是,知识分子与群众互为主体,要表现群众、写群众的作品,“一切革命的文学家艺术家只有联系群众,表现群众,把自己当作群众的忠实的代言人,他们的工作才有意义。只有代表群众才能教育群众,只有做群众的学生才能做群众的先生”,1 这是一种文艺家与群众互为主体的跨主体状态;三是,自我与他
23、者“打成一片”,文艺工作者在提高和普及中积极参与群众的文艺活动,“一切这些同志都应该和在群众中做文艺普及工作的同志们发生密切的联系,一方面帮助他们,指导他们,一方面又向他们学习,从他们吸收由群众中来的养料,把自己充实起来,丰富起来,使自己的专门不致成为脱离群众、脱离实际、毫无内容、毫无生气的空中楼阁”。2 这些逆向流动的主体既向社会学家、人类学家一样走向他者,又在互为主体中与他者“打成一片”,使得革命文艺变成革命事业的“整个机器不可缺少的齿轮和螺丝钉。1 3如果把文艺工作延伸到宣传领域,这些逆向流动的主体所参与的基层传播活动实现了双重任务:一是以身体为媒介,把现代化的信息、知识从城市传播到基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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