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向共同富裕型社会工作: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工作的本土建构.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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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4-青海社会科学2023 年第 2 期-114-青海社会科学青海社会科学2023 年第 2 期2023 年第 2 期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中国社会工作本土化理论与实践模式研究”(18BSH153);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共同富裕背景下社会工作参与乡村振兴的实践路径研究”(22SHC004)。作者简介:唐立,淮阴师范学院社会工作系副教授,华东理工大学博士。唐 立摘要:社会制度的融入是中国社会工作本土化的基本保障和重要机理。在新时代,随着我国的政策基调转向“共同富裕”,以共同富裕为核心的政策制度势必会成为形塑中国社会工作本土化的重要力量。本文深入比较了社会工作与共同富裕之间的关
2、系,研究发现二者具有一定的耦合性,这表明可以将社会工作应用于促进共同富裕。但传统社会工作的“西方立场”以及具有的“去社会化”“实证化”倾向,却无法回应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属性、宏观议题以及本土实践智慧。基于此,建构具有中国特色的共同富裕型社会工作实践范式,将有助于超越现有西方社会工作理论的局限,进而形成“以中国为中心”的社会工作知识体系。共同富裕型社会工作的实现路径需要以人民为中心确立价值立场,以反身性实践为重要方法构建理论知识,以微观与宏观相结合为服务取向明晰介入特征,以制度融入为发展策略塑造实践内容。关键词:共同富裕;传统社会工作;共同富裕型社会工作;中国特色中图分类号:C916 文献标识码
3、:A 文章编号:1001-2338(2023)02-0114-09一、制度融入:新时代我国社会工作本土化再审视自我国社会工作恢复重建以来,特别是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提出“建设宏大的社会工作人才队伍”以来,我国社会工作便进入了快速发展阶段,无论是社会工作专业的人才队伍还是社会工作嵌入的实践领域,都取得了超常规的发展。随着实践的深入,社会工作实践者逐渐感受到内化的西方社会工作知识与本土实践之间存在的张力1,为此,不少学者指出中国社会工作不能仅仅停留于被动吸收西方社会工作知识的简单层面,还需要对西方社会工作进行本土化2-4,以契合中国的本土情境。换言之,将诞生于西方的社会工作理论知识与中国的政治、经济
4、、文化等制度体系相互融合,以形成能够契合中国社会的知识体系。社会工作本土化是一个涉及多层面的系统工程,包括价值层面、制度层面和方法层面等5,其中制度上的融入是社会工作本土化的基本保障和重要机理。制度是构造政治、经济和社会相互关系的一系列约束6,决定着社会的意识形态和制度性质,包括制度建构的主导思想、制度中的社会角色及其内在规定性、迈向共同富裕型社会工作: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工作的本土建构-115-QINGHAI SOCIAL SCIENCES-115-QINGHAI SOCIAL SCIENCES制度中的规则和行为规范、制度的象征和设置四个要素7。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基于我
5、国国情在实践中创造出的新型社会制度,是当代中国社会发展和进步的根本制度保障8,具有独特的制度优势。不同于西方社会工作自下而上由民间到国家制度的发展模式,中国社会工作自重建以来便具有鲜明的政府主导特征,政府将社会工作与国家建设目标、宏大叙事紧密联系在一起4,使社会工作的本土化表现出政治关联性9。回顾中国社会工作 30 多年的发展历程,可以发现中国社会工作正不断融入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制度体系之中。社会工作在制度上的融入,一方面,使社会工作具有了规制合法性10,这为社会工作的发展提供了制度依据和资金保障。在政府的推动下,社会工作的人才培养制度、职业评价制度、政府购买服务等制度逐步建立和完善。另一方面,
6、在社会工作积极融入中国社会制度的同时,中国社会制度也在形塑着社会工作本土化的形态,这成为中国社会工作本土化的重要机理。如,侯利文11通过分析党建与社会工作之间的关系,提出可以构建党建社会工作,认为这可能成为中国社会工作本土化的一个恰切端口。对口支援是中国独特的制度安排,2010 年深圳首创了社会工作对口支援模式12,让社会工作与对口支援制度融合,促进了被援助地的社会建设发展,同时也有利于构建中国特色社会工作模式。制度融入之所以能够成为中国社会工作本土化的重要机理,其本质是社会工作契合了国家治理和社会的需要,彰显社会工作学科的社会功能。社会工作正是将这种“需要”和“价值”内化到知识生产的过程中,
7、从而促进社会工作的本土化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以来,党中央多次强调共同富裕的时代愿景,并将共同富裕视为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以及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共同富裕具有深厚的思想渊源、理论基础和实践探索历史13-14。从要素构成来看,共同富裕是多维度和全面的富裕,并非仅仅是经济上的共同富裕,还涉及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的共同富裕15,意味着多维综合的幸福生活和人的全面发展16。从对象来看,共同富裕具有普遍性,是全体人民共同的富裕,且强调全体民众的参与共建,特别是困弱群体的积极参与17。从共同富裕的实现路径来看,以市场经济为核心的初次分配、以社会保障和公共服务均等化为代表的第二次分配、以慈善
8、事业为核心的第三次分配被视为实现共同富裕的重要路径。实现共同富裕蕴含着中国共产党对中国式现代化特征的突破性认知,彰显了中国共产党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道路。目前,国家已出台了相关政策制度支持浙江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可以预见,以共同富裕为核心的制度建设将成为新时代的重要战略部署。对于社会工作而言,实现共同富裕是中国式现代化社会工作的现实要求和当代使命,同时以共同富裕为核心的政策制度也将成为形塑中国社会工作本土化的重要制度力量。二、传统社会工作与共同富裕的耦合性及其局限 无论从国家治理创新需要的角度,还是从社会工作本土化发展的角度,社会工作融入国家共同富裕建设都具有必然性。社会工作应积极融入共同富裕的
9、政策制度之中,以专业力量促进共同富裕的实现。中国社会工作的发展具有明显的嵌入特性18,即将西方社会工作理论知识嵌入中国实践。虽然近年来学界积极倡导社会工作的本土化,以构建中国特色社会工作知识体系,但目前中国社会工作实践运用的知识体系仍然以西方社会工作知识结构为主。为了区别于下文提出的共同富裕型社会工作,本文将嵌入我国实践的西方社会工作称为传统社会工作。(一)社会工作与共同富裕的耦合性自社会工作诞生以来,便将“助人”视为实践的核心,关注社会问题和社会弱势群体,具有高度的人文关怀性19。伴随着西方社会福利政策的发展,社会工作逐渐走向制度化和专业化4,并在此过程中不断丰富和完善“科学助人”的理论、方
10、法和策略。共同富裕是我国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要内核20,是中国特-116-青海社会科学2023 年第 2 期-116-青海社会科学青海社会科学2023 年第 2 期2023 年第 2 期色社会主义的战略目标和本质要求。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意见指出:“共同富裕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中国特色,是全体人民通过辛勤劳动和相互帮助,普遍达到生活富裕富足、精神自信自强、环境宜居宜业、社会和谐和睦、公共服务普及普惠,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共享改革发展成果和幸福美好生活。”21从中央对共同富裕的表述中可以发现社会工作与共同富裕具有一定的耦合性。第一,内在逻辑具有一
11、致性。“人在情境中”是社会工作看待服务对象的基本理念,将服务对象的问题视为其与环境互动的结果。社会工作介入的重点便是恢复服务对象与其环境之间的关系,将关系视为社会工作的核心内容22。所以从本质上来讲,社会工作的内在逻辑是恢复和重建服务对象的社会关系,以使服务对象能够在具有滋养性的环境中满足需要和获得成长。邓小平曾提出先富带后富的重要理念,但改革开放发展至今,先富对后富的作用力明显不足23,影响了社会的和谐发展。为了回应城乡发展不平衡、区域发展不协调和收入差距过大等现实问题24,共同富裕在新时代再次被重申,党的二十大报告也对扎实推进共同富裕作出重要战略部署。共同富裕的提出可以很好地处理先富与后富
12、之间的关系,进而促进社会关系协调,实现社会和谐。由此可见,社会工作与共同富裕都是为了解决社会关系失调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而提出的,二者的内在逻辑具有一致性。第二,实践对象具有交互性。在工业革命早期,社会工作就将那些在工业化和城市化过程中遇到困境的个人和家庭视为实践的对象25,为其提供福利性的支持,帮助其恢复生活。社会工作百余年的发展历史也表明,遇到基本生活问题的困弱难群体是社会工作优先关注的对象26。虽然伴随着现代社会福利的发展以及社会工作能力的增强,社会工作的实践对象已由困弱群体扩展到普通人群,但困弱群体始终是社会工作的基本实践对象(服务对象)。共同富裕问题是以中低收入群体、困弱群体的生活改善
13、为标尺的27,因此共同富裕将困弱群体视为重点关注的实践对象,将共享发展视为实现共同富裕的根本路径28,即让困弱群体能够在社会创造财富的过程中受益,使其能够分享社会的进步。可以发现,社会工作与共同富裕都将困弱群体作为其重要的实践对象,二者在实践对象层面具有交互性。第三,实践内容具有重叠性。社会工作是科学的助人专业,社会工作的早期实践者查默斯在看到单纯的物质救济无法解决服务对象面临的问题时,开始强调激励和自助的救助原则29,注重服务对象行为的改造和品德的培养,而非仅仅依靠物质的救助。查默斯的这一实践探索后来发展成为社会工作最重要的理念之一助人自助,即帮助服务对象增强自我解决问题的能力和独立性,而非
14、依赖性。实现社会工作的助人自助,不仅与服务对象自身的心理因素有关,也与其环境密切相关,正是意识到这点,社会工作自创立之初便将实践内容定位为个人心理和环境双层面。共同富裕不仅指物质领域的共同富裕,也包括精神生活方面的共同富裕30,强调积极参与和共同奋斗17。此外,良好的社会环境是构建共同富裕的客观前提和有力支撑,环境层面的改善将成为构建共同富裕的应有之义。因此,从实践内容的角度看,社会工作与共同富裕都关注人的精神和环境,二者具有一定的重叠性。(二)传统社会工作促进共同富裕的局限作为传统意义上解决或缓解现代社会发展中各种社会问题的职业和专业,社会工作在我国应对市场化改革的意外社会后果中获得了发展机
15、遇,并取得了一定的实践效果。随着我国积极推动共同富裕,社会工作融入共同富裕的政策制度成为其回应现实需求的必然结果。通过上文分析可知,社会工作与共同富裕具有耦合性,对于促进共同富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然而,由于传统社会工作孕育于西方的文化和制度极其注重实证化和具有的去社会化倾向,将其应用于促进具有中国特色的共同富裕,虽然能够发挥一定的作用,但明显具有一定的局限性。第一,传统社会工作的西方立场无法回应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属性。共同富裕是社会主-117-QINGHAI SOCIAL SCIENCES-117-QINGHAI SOCIAL SCIENCES义的本质要求,是人类文明新形态特征的集中体现31
16、,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和时代特征。社会工作是西方福利体系的一部分,伴随着西方“高福利”制度的建立,社会工作获得了快速发展,得以拓展到众多服务领域和人群。但传统西方社会工作的基本立场是维护资本主义制度的,发展社会工作和社会福利只是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贫富差距和过剩性危机,并未从根本上解决资本主义的结构性矛盾32。对于资本主义而言,发展社会工作和社会福利只不过是缓解问题的权宜之计,践行共同富裕无异于与虎谋皮。在新自由主义影响之下,西方社会福利制度遭遇的危机更是将社会工作的西方立场显露无遗。此外,西方社会的福利供给主要集中在物质层面,造成人的物质发展与精神发展失衡。与资本主义注重物质、以资本为本的价值立
17、场不同,我国的共同富裕具有社会主义属性,以社会主义价值标准作为取向33,将发展回归到人本身,不仅注重物质层面的丰富,还注重以人民幸福感、创造性、自我实现程度为尺度的精神层面共同富裕。第二,传统社会工作的去社会化无法回应共同富裕的宏观议题。在社会工作专业发展之初,“人在情境中”的理念就被社会工作实践所重视,在这一理念指引下社会工作很早便确立了微观和宏观两个传统34,即强调个人与社会的双重聚焦。但在专业化的科学主义、市场化的营利主义和管理主义等影响下,社会工作逐渐走向了去社会化变革35,将服务对象问题心理学化和医学化,而社会工作的宏观取向则遭到了忽视和冷落。在去社会化的影响之下,社会工作倾向于将社
18、会性问题定义为个人的心理问题,这不仅容易使服务对象遭到歧视,而且也忽略了国家和社会在解决社会性问题中的功能和责任36。虽然有学者在呼吁将“社会”重新带回社会工作,重视社会工作的宏观传统,但微观取向的理论流派仍然是社会工作的主导理论,特别是在美国社会工作界尤为如此。实现共同富裕的关键是让弱势群体能够共享社会进步的成果,而要做到这一点不仅需要在微观层面对具体的个人进行帮扶,更需要在宏观层面推进公共服务均等化、完善社会保障体系37。传统社会工作的去社会化无法回应共同富裕对宏观议题的关切,从而制约了社会工作助力共同富裕的实践效果。第三,传统社会工作的实证化无法回应共同富裕的本土实践智慧。为了追求学科的
19、专业化,社会工作在科技理性的影响下,逐渐出现实证化的倾向:越来越追求社会工作实践效果的客观性和准确性,通过编制问卷或使用量表对随机分组的服务对象进行测量,以追求实践效果的普遍有效性38。社会工作的实证化,一方面有利于社会工作破除权威主义的桎梏和个人经验的局限,将实践的有效性建立在证据为本的研究之上,对于提升社会工作的专业信心和获取外界承认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但另一方面却窄化了社会工作的属性,将社会工作实践简化为一种行为改变和技术治疗,对于实践过程的互动性、文化性和复杂性却缺少关注。社会工作的实证化可以形成柯林斯所讲的事实性知识和程序技术性知识,但却很难形成常识性知识和文化性知识39,进而给社会
20、工作专业带来知识危机40。共同富裕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探索的一种人类文明新形态,充满了建构色彩和实践智慧。自中国共产党建立之日起,便将共同富裕作为其重要的奋斗目标。回顾党的百年历史可以发现,党对共同富裕的追求经历了新中国成立前的“孜孜”探索阶段、新中国成立初期的“赶超式”探索阶段,再到改革开放时期的“先富带动后富”阶段,直至目前的新时代“人民至上”探索阶段41。中国共产党不断深化了对共同富裕的认知,而且形成了丰富的促进共同富裕的实践智慧,但传统西方社会工作的实证化往往会忽视实践的文化性和互动性,无法回应在探索共同富裕的过程中形成的本土实践智慧,进而影响具有中国特色的共同
21、富裕理论知识的建构。三、迈向共同富裕型社会工作:意涵与实现路径社会工作具有制度化利他主义的特征,自-118-青海社会科学2023 年第 2 期-118-青海社会科学青海社会科学2023 年第 2 期2023 年第 2 期诞生以来,在维护人权、推动社会公平正义、增进人类福祉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被国际社会广泛接受。改革开放之后,面对复杂的社会问题和需求,我国积极将西方社会工作引入国内,使其成为社会治理的重要专业力量。经过多年的实践,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中国社会工作的发展不仅仅停留在被动吸收西方社会工作知识的简单层面,还需要建构契合本土实践的社会工作知识体系。(一)共同富裕型社会工作的意涵虽然社会工
22、作与共同富裕在内在逻辑、实践对象和实践内容上具有一定的耦合性,可以将社会工作应用于促进共同富裕之中,但传统西方社会工作的价值立场以及具有的去社会化、实证化倾向并不能满足我国探索共同富裕的实践需要。因此,在将社会工作应用于共同富裕的实践中,还需结合中国社会主义的性质和本土实践,对西方社会工作理论知识进行批判吸收和创造性改造,以构建契合共同富裕的社会工作知识体系。本文认为,为了更好地促进中国社会工作的本土化以及提升社会工作与共同富裕的内在契合性,有必要将应用在我国的传统西方社会工作实践范式转向一种新的实践范式,即共同富裕型社会工作。共同富裕型社会工作是积极融入我国共同富裕建设的社会工作实践范式,既
23、具有适应于全人类问题的社会工作普遍性知识,又具有契合中国现实需求和本土文化脉络的特殊性社会工作知识,是构建中国特色的社会工作知识体系的一种探索(见表1)。具体来说,在价值立场层面,与传统西方社会工作在本质上是维护资本主义制度、被视为缓解阶级矛盾的工具不同,共同富裕型社会工作具有社会主义的属性,将社会发展回归到人本身,通过共享发展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立场,其最终目标是实现社会的共同富裕。在知识建构层面,与传统西方社会工作在走向专业化的过程中逐渐实证化不同,共同富裕型社会工作关注实践过程中的互动性、文化性和复杂性及其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实践智慧,通过反身性实践构建社会工作知识体系。在服务取向方面,与
24、传统西方社会工作逐渐走向去社会化、进而将社会问题个人化、聚焦微观服务不同,共同富裕型社会工作不仅关注微观个人层面,而且关注共同富裕的宏观议题,将宏观介入视为社会工作促进共同富裕的重要方法。在理论基础层面,传统西方社会工作的理论基础来自西方的制度和文化,将其运用于中国实践具有一定的张力,而共同富裕型社会工作的理论基础来自中国本土的制度和文化,契合于本土实践。表1 传统社会工作与共同富裕型社会工作的比较类型价值立场知识构建服务取向理论基础传统社会社工作维护资本主义,缓和阶级矛盾实证主义微观为主,宏观为辅西方制度和文化共同富裕型社会工作以人民为中心,实现共同富裕反身性实践微观、宏观双聚焦中国制度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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