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文学奖的现代性想象和传统生态——以茅盾文学奖终评(提名)落选的五部革命叙事作品为中心.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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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迄今已历经十届的茅盾文学奖评选 就革命叙事而言 共有十部作品获奖 这些获奖作品对新型国家现代性形象的想象与主流价值要求有高度吻合性 反观在茅盾文学奖终评(提名)环节落选的五部革命历史题材作品 却因其先锋探索姿态与主旋律意识形态属性的疏离、革命魅惑中的历史虚无性改写与宏大历史明确性表达的相背、民间文化观念的另类化彰显与弘扬时代精神的悖反等诸种缘由 而遭受冷落乃至拒斥 鲜明地体现出以茅盾文学奖为代表的主流话语价值评价体系所具有的包容度和限度关键词:茅盾文学奖 革命叙事 终评(提名)落选 现代性想象 传统生态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收稿日期:修回日期:作者简介:徐亮(
2、)男 安徽安庆人 博士生 主要从事中国当代文学研究 :.:()本作为政治学术语的“制度”()一词 原作为“一个普遍抽象的名词 用来描述某个明显的、客观的与有系统的事物”后经词义演变 成为“在一定历史条件下形成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体系”“要求大家共同遵守的办事规程或行事准则”由此 我们可以看出:制度 一方面在历时性演变中具有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的客观规律性 另一方面在共时性实践中又凸显出它与当下实际密切相关的动态性和具象化就茅盾文学奖这一文学制度而言 茅盾文学奖经历了由个人倡议到国家号召(由中宣部领导、中国作协主持)的制度转变 既体现了新时期以来中国文学追求现代化的文学想象 也包含了“四化”
3、建设时期国家舆论规约方式在深刻吸取历史惨痛教训的基础上 以更为科学、灵活的调适手段去引导文学发展 尤其是进入全球化时代 开放交流、互容互通成为时代潮流 意识形态管理部门既要满足中国文学与世界接轨的文化交流需求 尊重文化规律 又要达成警惕文化殖民主义渗透以及维护自身合法性论证的目的 因此 茅盾文学奖作为制度设计的一个重要组成环节 既包含它作为国家权威大奖立足政宣政策的不同需求 而对当下文学实践的动态规约和引导 又内在地体现了文学作为科学价值生产机制在时代发展中形成的客观规律性 这种矛盾的对峙 必然产生由主观调控和客观规律的错位所导致的“遗珠之憾”纵观十届茅盾文学奖 虽然其评选出的众多优秀之作 在
4、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中国当代文学在各个历史时期的“高峰走向”但体制规约、艺术审美、时代潮流三方面的博弈和较量使得茅盾文学奖多次置于舆论的风口浪尖“公正性受到怀疑 科学性值得思考 权威性难以首肯”“遗珠之憾”又集中体现在它各个历史时期终评(提名)落选作品之中革命叙事作为一种重要的叙事类型“讲述的是中共发动、领导的 革命 的起源 和这一革命 经历曲折过程之后最终走向胜利的故事”革命叙事作为连接历史和现实的“桥梁”由于具有为论证执政党的合法性起源 以及为处于社会转型期民众关于未来的现代性想象提供信心保证的话语功效 自然与茅盾文学奖的“国家大奖”属性存在某种趋同 能进入茅盾文学奖价值体系中的革命叙事 必然
5、不会与主流价值导向所预设的轨道偏差太大 从而获得其赋予的物质奖励和“象征资本”反观在茅盾文学奖各个历史时期终评(提名)环节落选的五部革命历史题材作品(古船 花腔 圣天门口 北鸢 刻骨铭心)能够让我们反向论证茅盾文学奖基于与艺术自由倡导、体制规约变革而同步的文学现代性想象 以及它为维护国家意识形态安全和彰显现实针对性而具有的传统价值导向生态 一、先锋探索姿态与主旋律意识形态属性的疏离“先锋”一词意为冲锋在前的先导者 陈晓明在 中国先锋小说精选“序言”中将以马原、苏童、余华等致力于文本试验的作家划归为“先锋派”意指“他们身陷维谷 徘徊于文明的边缘 远离现实而身后没有历史 写作构成了他们生存的要义
6、成为他们精神超度的唯一方式”在这里借用“先锋”一词 意在形容新时期尤其九十年代以来敢于运用新奇独特的话语形式和不循常规叙事思维的现代革命叙事作家们 颇具先锋姿态的叙事探索 他们虽没有成为陈晓明所说的历史与现实的边缘者和孤独者 但相较于久经岁月沉淀的经典革命叙事遗产 他们的叙事追求无疑要更加的新颖和复杂 具有突破传统、彰显前卫姿态的先锋色彩 与身处“一体化”(洪子诚语)时期的经典革命叙事相比 新时期尤其是九十年代以来革命叙事的现代性书写 滥觞于新历史主义思潮之中 社会新旧体制的艰难转型、社会矛盾的断裂和失范、以及社会文化心理的失衡和位移 使得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现代革命叙事作家们对革命历史的认知无疑
7、要更为驳杂和多元 与经典革命叙事相比 现代革命叙事作家们无论是文学观念上对革命缘起、革命过程、革命目的和革命“第二天”背后权力运行机制的重估乃至解构 还是文体特征上从再现生活到表现主体、从革命浪漫主义到冷静客观写实的转变 现代革命叙事作家们彰显了新旧转型和现代化突进时代 人们在新的革命理念和叙事逻辑下对革命话语的再思考、再出发相较于“在第一届和第二届茅盾文学奖的评河 南 理 工 大 学 学 报(社 会 科 学 版)年第 卷选过程中 公众、作者与政治权力之间表现了某种极强的趋同性 主流的意识形态话语、作家的创作追求和读者的认同能较为和谐地融合在一起”第三届茅盾文学奖的评选(年)伴随着时代的深刻转
8、型 与之相伴而生的是文学与政治关系的日渐疏离以及市场作用力的初显锋芒 社会各阶层在人心思变情绪鼓动下的不断求索需求与主流观念对多元价值的整合要求之间出现了裂痕和矛盾 这就为第三届茅盾文学奖的评选增添了诸多变量因素“第三届的茅盾文学奖的特点是 平稳 既没有特别好的作品 也没有特别差的作品 但拿当时获奖的 少年天子 都市风流 和 第二个太阳 与同时期的 活动变人形古船 和 洗澡 相比 即可看出不小的差距 可以说遗珠之憾比比皆是”如果说 古船 在此时还能用“遗珠之憾”的偶然性来形容 那么到了第四届评选(年)当其再次进入初审小组视野并获得全票通过时 却依然在终评中落选 这就不得不让读者重新思考 古船
9、所叙述的革命历史与以茅盾文学奖评审委员会为代表的主流话语意识之间的不可调和矛盾古船 通过叙述洼狸镇隋、赵、李三个家族在四十年的历史变迁中经历的爱恨情仇 折射出中国历史从土改到改革开放这段时期历经的民族沧桑和个体沉浮 其甫一问世便赢得文学批评界的一片叫好之声 正如第四届茅盾文学奖评委雷达所言:“古船 既有民族心史的挖掘 又留出很多正在我们时代展开的难题 所以 在社会改革的舞台和文学舞台上 它都堪称一块厚重的基石 一次长篇小说审美意识上的大幅度扩展和变迁 一首雄浑深沉的序曲!”但除此之外古船 中涉及的党的土改政策描写、对 共产党宣言 的主观化解读以及其中的人道主义表述 也招致了一些主流意见的批评
10、以致作者张炜激烈地反驳道:“有两个同志提到了土改的描写 说是虽然写的是事实 但还是不应该写到农民对剥削阶级的过火行为 我想这种想法倒是可以理解 不过农民的过火行为党也是反对的 党都反对 你也应该反对 至于土改中 左 的政策 已在当时就批评了 当时批判了的 现在反而不能批判了吗?最终问一句 我仅仅是在写土改吗?”并通过增添土改工作队王队长制止了错误的土改行为维护了党的正确土改政策 这一细节描写 期望以此平复激烈的不和谐之音 然而“在 年所谓清除资产阶级精神污染 的背景下 已改任中宣部文艺局局长的老孟在当年的涿县(河北)组稿会的发言中 在他所列举的精神污染在文艺界八大表现的第二项中 在批评有的作品
11、 以人道主义观照革命历史 时 还是不指名地批评了 古船”由此可见 即使作者主观上并没有有意冒犯主流话语的权威 在谨小慎微中吐露自己的婉曲之音 但仍然与此时的 茅盾文学奖评奖条例(修订版)中“弘扬主旋律”的要求和文学之外层面上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主导思想相疏离即使是同时期同届别获得茅盾文学奖的 白鹿原(修订版)虽然两者都将叙事的焦点对准家族宗法色彩浓厚的中国农村社会 并都有涉及革命之于这块土地的艰难嬗变过程 且一反机械阶级论的分析方法 具有明显的现代主义特征 白鹿原 依然根据评委会的修改意见:“作品中儒家文化的体现者朱先生这个人物关于政治斗争 翻鏊子 的评说 以及与此有关的若干描写可能引出误
12、解 应以适当的方式予以廓清 另外 一些与表现思想主题无关的较直露的性描写应加以删改”做出重大调整 使得修改多达两千余字 最终以修订版的妥协姿态摘得国家大奖 这两部同届别并都有涉及同一时期革命历史的作品 却有着不同命运走向一方面彰显了中国作协作为“上通下达”的体制中介 对新时期文学实践中现代性先锋探索的调控与规约 保证了文艺政策调整过程中“红线”的不容僭越(如 古船 的落选)同时 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对艺术创作多元探索的有限包容(如 白鹿原 以修订版获奖)二、革命魅惑中的历史虚无性改写与宏大历史明确性表达的相背 第六届茅盾文学奖(年)因为首次引入新媒体力量并大幅调整评奖委员会成员的产生和组成方式
13、 期望以此缓解公众的质疑情绪 而受到广泛的关注 虽然这是茅盾文学奖改革迈出的重要一步 公众在欣喜的同时却又因一些期望很高、心有所属作品的落选 而再次将这届茅盾文学奖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本届评选 部推荐作品经初审小组筛选并通过评委增补 共推选出 部作品进入终评环节 其中李洱的第一部长篇小说 花腔作为为数不多的革命历史题材作品 因其跌宕的故事情节、迷惘的叙述迷宫和震撼的意义阐释“使得这一历史写作对李洱的个人文学史以及世纪之交第 期 徐 亮:茅盾文学奖的现代性想象和传统生态:以茅盾文学奖终评(提名)落选的五部革命叙事作品为中心的长篇创作都有着丰富的意味”“花腔”原为声乐术语中的一种发声法 意为灵活、
14、纤巧、多变的声音特色 这种音色杂糅正如花腔 中呈现的多声部众声喧哗场景 小说以两条线索贯穿全文始终:一方面是以白圣韬、赵耀庆和范继槐为叙述主体对葛任“革命英雄”身份的辨伪、考证 通过对其政治符号的借用 来维持现有秩序 另一方面则是葛任自觉以“叛徒”身份从集体话语中逃离 面对身份确认的文化焦虑 后人往往通过借助现有历史符号 在文化根源地追寻中完成自己当下精神、文化身份的归属花腔却打破历史和现实的联系 通过葛任的矛盾身份展露个体独立精神经权力话语的改造而导致的异化与边缘化 以及看似庄重严肃的政治符号背后隐藏的偌大历史黑洞 显示了个体在乖谬历史中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精神困境和人们在革命魅惑的无理性光芒
15、映照中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然而历史秩序的既定性却不容许这个背负着“革命英雄”身份的个体 去破坏革命理想的正确性和革命体制的合法性 于是追捕、暗杀等诸种阴谋堂而皇之的竞相上演 其目的仅仅是为了维护既有利益格局和原有历史叙事 除了葛任荒诞的命运轨迹和扭曲的历史逻辑 我们还能看到作为葛任故事的讲述者 白圣韬、赵耀庆和范继槐所呈现的话语空洞和异化 无论是白圣韬基于生存境地考量而表现出的话语忠诚 还是身为劳改犯的赵耀庆谨小慎微的幽默式表达、范继槐为考虑身后之名所做的夸饰 话语的虚妄和历史的繁复相得益彰 小说也在这两种话语的纠缠中揭示了感性生命的个体价值与宏大历史背后无理性意义之间的游离与相伤 正如李锐在
16、 银城故事 的代后记中所言:“无理性的历史对于生命残酷的淹没 让我深深地体会到最有理性的人类所造出来的最无理性历史 给人自己所造成的永无解脱的困惑”而宏大历史也在确认、辨伪、怀疑的多重叙述中走向了迷雾重重的迷惘世界:“其实真实 是一个虚幻的概念 如果用范老提到的洋葱来打比方 那么 真实 就像是洋葱的核 一层层剥下去 你什么也找不到”历史的虚幻与无意义在这里被展现的淋漓尽致文学中的历史虚无主义 着眼于以“碎片化”“去价值化”重新演绎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 从而解构了以“唯物史观”为核心的历史认知模式使得我们的历史认知呈现出魅影重重的乱像 我们无法在小说中寻找到自我身份的归属和定位 我们应该警惕这种历
17、史虚无性改写 因为个人化写作绝不能以放弃对革命信史的言说权力作为前提 以此凸显自己的独特性和超越性 从而忽视历史的客观性是我们生活和经验中最基本的东西这一关键要素 而这种对革命历史的书写模式与同时期同类型获奖的 历史的天空 相比 显然存在较大差异历史的天空 主要通过叙说流氓无产者出身的梁大牙(梁必达)成长为我军高级将领所历经的艰难嬗变过程 较为真实地展现了“革命前史”和“将军前传”满足了当下大众对昂扬革命情怀的怀旧及猎奇并存的文化心理和主流意识对革命理想彰显的多重需求 从而获得了“经济资本”(同名改编电视剧在各大卫视的热播)和“象征资本”(荣获第六届茅盾文学奖)的双重拥护 虽然 历史的天空 中
18、有一些对我党阴暗面的描绘(“纯洁运动”“文革”等)但它通过细腻、真实的笔触承担了书写革命合法性起源和光明未来的任务 两相比较 我们就能清晰地看到 花腔 中的历史(革命)虚无主义描写显然与此届茅盾文学奖评奖条例中“有利于倡导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思想和精神”和“较好地体现时代精神和历史发展趋势”的创作精神相违背 更与坚持中国特色社会道路文化自信的主流意识要求相抵触 因此 由于 花腔 中以个体的主观历史虚化宏大历史的意义表达 从而损害了革命正史的客观性和教育意义 与茅盾文学奖的思想要求相违背 其与这一国家大奖失之交臂也就在所难免 三、民间文化观念的另类化彰显与弘扬时代精神的悖反 随着 年第七届茅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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