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从穿贯”——王本朝的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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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横从穿贯”王本朝的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柳晓珊 摘 要:在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领域,王本朝拥有诸多研究面向。他在从文化与文学的角度进入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伊始,坚持以“学术回应时代”为学术立场和原则,以生命体验和精神感悟为价值追求,从基督教文化与文学研究、现当代文学制度研究、观念史知识谱系研究、经典文本阐释等方面,为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拓展了空间。其研究方法入内出外,横从穿贯,杂糅并取,在中西方文学理论中往来自由,在跨学科研究上纵横捭阖,始终持有宏大的视野和严谨的逻辑。他坚持在文学史研究中探寻思想的价值和意义,在文学思想史研究上独辟蹊径,肩负一代学人的使命,在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中追寻新的高度。关键词:王
2、本朝;中国现当代文学;思想史;方法论中国现代文学兴起于民族危难之际,其发展过程始终与社会进程紧密相连。中国现代文学的社会责任之重,任一时代的文学无出其右。诸多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者肩负着历史和文学的重担,在时代的洪流中踽踽前行。学问之道,既缘于禀赋,亦成于勤奋,王本朝的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历程正是这一经验的例证。1988 年,安徽刊物 百家 刊发了署名王为的 哲学是文学的精神翅膀吗?一文,作者“王为”便是王本朝,此文便是其在学界的初露锋芒之作。王本朝能够在此时发表有关“哲学与文学”关系这种宏大选题的论文,与其在大学时代的广泛阅读经历密切相关。王本朝常回忆:“大学四年时间,除平常时间用来读书外,三个
3、暑假我都没有回家,留在学校读书,大概读了 800 多本书,写下 10 多本读书笔记”1;“大学一、二年级,恶补中外文学著作”2。广泛的阅读将他的兴趣从文学引向哲学,正是基于如此扎实的阅读基础,他方能于研究生期间在“哲学与文学”之间任意驰骋。在报考研究生时,他亦曾想报考美学,但最终选择了文学。出于热爱,归于勤奋,王本朝在中国现代文学研究领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2000年,他的第一本著作 中国现代文学文化与文本研究 由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出版,同年,其第二本著作 20 世纪中国文学与基督教文化 由安徽教育出版社出版;2002年,其第三本著作 中国现代文学制度研究 由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同年,其第
4、542四本著作 文学的现代传统:20 世纪中国文学思潮与流派 由重庆出版社出版;2007年,其第五本著作 中国当代文学制度研究(19491976)由新星出版社出版;2013年,其第六本著作 中国现代文学观念与知识谱系 由人民出版社出版;2015 年,其第七本著作 文学现代:制度形态与文化语境 由人民出版社出版;2017 年,其第八本著作 回到语言:重读经典 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在专著之外,王本朝还从事鲁迅研究、美学研究、比较文学研究,在 中国社会科学 文学评论 等重量级刊物上发表论文上百篇,主编 老舍研究、“吴宓研究书系”等学术文集数种,在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界形成了自己的问题域。一 志业
5、:以学术回应时代回顾王本朝的学思历程,其学术情结源于时代,亦指向时代。在自由、开放、从容的 20 世纪 80 年代成长起来的一代学人对知识和思想充满了渴望,更是时代思想的弄潮儿,“重写文学史”“文化热”“美学热”“人道主义讨论”“主体性”“现代性”这些成为这一代学人的学术背景。20 世纪80 年代初,王本朝进人大学学习,在这样的背景中逐渐构筑起自己的“知识结构、审美取向与精神体验”,他受此熏染,意识到知识分子的使命和责任是面向时代的。从发表第一篇学术论文开始,王本朝即以学术研究为志业,追寻学问之道,反思时代症候。其较早的专著 中国现代文学文化与文本研究 中便已显露出其学术抱负和学术功底。本书依
6、据米歇尔福柯的“知识谱系学”理论,提出了“重审现代中国文学知识的合法性与合理性”课题。他认为“近百年的中国现代文学知识的历史描述与教育实践存在不少问题和矛盾”,主要表现在“因历史和人为的原因把现代与当代分割为两大知识板块,缺乏系统性与整体感”,“忽视了对现代文学知识的独特性和复杂性的把握”,“学术研究与教育体制的相互脱节”3等方面。该书可看作王本朝在世纪之交对自己近十余年学术研究的小结,其从“文化语境”“郭沫若个案研究”“文学经典的重读”三个方面展现了一位文学研究者在“文化与文学”“文本与社会”之间的摸索进程。这本著作也显示了他以后的文学研究方向和方法。本书第一章第三节“基督教文化与中国现代文
7、学”便是其日后“基督教与中国文学”课题的先声;“文学体制化”引发的思考点明了其“文学制度研究”的道路;在“现代文学研究走向思想文化研究”的背景中执着于“文本阐释”,既是文学研究者的基本素养,也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文学研究方法,这也成为他致力于“重读经典”的研究背景。由哲学进而悲剧,由悲剧进而宗教。从本科期间大量阅读哲学著作,到硕士学位论文选择悲剧作为研究对象,他关注到“文学的悲剧意识与宗教有关,只是宗教呈现悲剧的方式不一样”1,由此确认了“20 世纪中国文学与基督教文化”这一课题的学术价值。此课题的提出更是离不开特定的社会背景。20 世纪 80 年代逐渐进人一个物质化的时代,“价值的虚无化和精神的
8、空洞化”引发了他对“文学的终极关怀问题”的思考。1其成果20 世纪中国文学与基督教文化 主要追问的便是中国文学表达基督教的意义及限度。此书凡三编十七章,从基督教与 20 世纪中国文学关系的文学思潮(20 世纪中国文学与642中国语言文学研究2022 年秋之卷基督教的历史意义)、作家作品(20 世纪中国作家与基督教的精神遇合)、语言文体(基督教与 20 世纪中国文学的话语方式)三个维度重新审视 20 世纪中国文学,着重解析了鲁迅、周作人、冰心、许地山、沈从文、曹禺、萧乾、张资平、林语堂、张晓风、海子、北村这 12 位作家与基督教文化及精神遇合的多种形态,“力图展示出各个作家作为不同的生命个体,在
9、与基督教遇合时所呈现的精神世界的丰富性与独特性”4。在诸多基督教与中国文学研究成果中,有论者指出此著可贵之处在于“仍能新见叠出,言人之所不能言”5。获此盛赞,正是基于该书除了在“精神个体与基督教文化”的研究中独辟蹊径、颇有见地之外,更在其上编和下编“以宏观的视野拓展了有关基督教文化与中国现代文学课题的广度与深度”6。作为世纪之交“基督教文化研究的代表性成果”,王著“将本论题由单个的作家作品宗教精神的剖示,单纯的基督教与文学影响的事实考证和历史的流变钩沉,推进到整体观照、综合研究、价值整合与规律探寻的学术前沿”,7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注人了动力,产生了持久的影响力。也应该看到,王本朝认为社会转型时
10、期的精神症候,价值的虚无化和精神的空洞化的时代症结,是学术(或说学者)无法回避的问题,因而他在此领域辛勤耕耘十余年之久,其回应时代的学术立场由此可见一斑。进人 21 世纪,王本朝开辟了新的研究方向 文学制度研究。他坦言,进行文学制度研究有两个促成因素,一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内部的问题意识”,二是“个人想通过学术研究参与时代对话,文学制度 问题可以间接地表达对社会时代的某些思考与回应”8。中国在 20 世纪 90 年代以后步人市场经济时代,“中国社会的人、事、物都逐渐被纳人体制之中”,人的思想和行为不可避免地受到体制的规约。王本朝明显感觉到“文学也进人到一个规定性的、制约化的体制形态之中,特别
11、是当代文学,其生产方式、作家、出版商、读者都逐渐地被生产体制所规约”1。时代召唤着思考,中国现代文学制度研究 便是他思考的成果。制度与文学处于一种矛盾、统一状态,它使现代文学创作、运行变得极为复杂。他试图从“文学制度的现代化”“制度化的文学写作”角度讨论文学制度与文学间的复杂关系,梳理、探究现代文学制度的构成因素,以及它们分别对文学生产与再生产、文学群体与作家个人、文学观念与文学运动产生的引导和规范性意义。该书前三章从文学制度的“社会背景”、“历史进程”及它与现代文学的关系三个维度,追认了现代文学制度是现代文学的有机构成部分,并由此确认了“文学的现代性就拥有两个层面的含义,文学的审美意识和文学
12、的制度形式”9(P5)。其后的第四章到第十章,分别从“社团组织、论争批评、媒介传播、审查评奖、读者接受、文学秩序、作家个体的制度参与”这七个方面对文学制度进行了全面透视。“文学制度”的引人从理论上肯定了“各种社会要素对文学的意义,以揭示现代文学的复杂性和意义的丰富性”10,同时为文学的具体研究提供了开放性的阐释路径。自提出“文学制度”这一课题之后,他先后出版了 中国现代文学制度研究 中国当代文学制度研究(19491976)文学现代:制度形态与文化语境,这些著作围绕文学制度,置身于文化语境,揭示了文学史的丰赡,还原了文学意义的生成场域及过程,将社会要素机智地纳人了文学研究。由文学知识发展起来的对
13、中国现代文学观念的研究,是王本朝对“文学制度”研究742“横从穿贯”的回应和突围。中国现代文学制度研究 第十一章“现代文学知识与文学体制”主要讨论了文学“制度”与“知识”的关系:现代文学的历史进程已然结束,经过阐释和描述而形成中国现代文学知识,这一过程是在文学制度的运作中完成的。学界对现代文学观念的“整体性概述式的阐释”似乎成了主流,忽略甚至遮蔽了具有重要意义的文学观念。而王本朝的 中国现代文学观念与知识谱系 则“开创性地把中国现代文学观念的变迁与文学知识的发展相结合,通过对史料发掘的重视,在一个全新的视域下,用一种新的研究维度对其进行解读和重构”11,用观念史观照文学史,成为一种新的研究范式
14、。王本朝指出:“文学制度研究较少涉及对作家作品优劣高低的判断,难以对作品审美价值及意义做出充分阐释,无法融人研究主体的审美感受和生命体验。”8文本细读是文学研究的基本功,也是坚守文学性的重要途径,王本朝出于“文学制度”研究之不足的考虑,加之自身的阅读经验和生命体验,始终提醒自己“不要仅仅流于文学的外部研究,而忽略文本的细读”,因此便有了 回到语言:重读经典 这本扎实厚重的文本细读的集成之作。他坚持“回到语言本体,适度介人个人经验,最终达到对文本与自我的历史化认知”12。与一般的从“主题学”方向进人文本阐释不同,他更着意揣摩“作品语言内部 的丰富性构造,摸索语言是如何编织出作品的内容与意义”8。
15、他对 背影 的负疚和嗟悔心理的考察、长明灯 的戏剧化布局的发现、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中“非游记性”的发现等都别具慧眼。进行文本细读除了源自他作为一个文学研究者对文本的执着以外,更是他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的“史学化”倾向的回应,这与王本朝一直奉行的“以学术回应时代”原则相一致。如果说制度研究、文学史研究是文学外部研究的话,那么文本细读便是文学研究的本职。他坚持在制度研究和文学史研究的间隙中进行文本细读,始终融人自身的生命体验,做到“历史的眼光与同情之理解”10。综观王本朝的学思历程,始终贯穿着时代的回声。基督教文化研究源于“物质化时代”造成的“价值虚无和精神空洞”;“文学制度研究”直指 90 年
16、代形成的“制度性”逻辑和社会现实;文学观念史研究既是制度研究的延伸,亦是学科发展和时代观念“模糊性”的反应;经典重读则是人生经验和精神体验的双重加持。王本朝将文学研究作为志业,坚守“用学术回应时代”的价值立场,成为现代文学研究领域的独特标杆。二 方法:入内出外与跨越边界为学者,以问题为经,方法为纬,二者遇合,方有佳绩。王本朝的“问题意识”相当明确,对学术热点的回应往往深中肯綮,上文的概述已经表明这一点。同样重要的是他切人问题的方法,从来不是固守其一,而是人内出外,超越边界,大处着眼,探微发幽,于思想深度上见功夫,于理论资源及研究框架上显真章,力求精神内核和形式结构的融合。(一)入内见深度“人内
17、”即作家作品研究、经典文本的细读与重释、重新梳理史料,把握文学史实,回归历史现场。王本朝的研究依托于他扎实深厚的理论功底,言之有据,不做枝词蔓说,842中国语言文学研究2022 年秋之卷不止步于文学历史现场,而是在重返之后进行深度思辨。他曾多次坦言:“本科期间翻阅诸多西方理论著作,包括黑格尔、胡塞尔、弗洛伊德、马克思、康德等诸多哲学著作,对西方理论进行系统的涉猎”,同时他还阅读过“侯外庐主编的 中国思想通史、李泽厚的 美的历程 中国近代思想史论 等思想史著作”。中西方文艺理论和古今中外思想史的阅读经验成为他展开学术研究的一把利刃。中国现代文学文化与文本研究 引言“依照米歇尔福柯的 知识谱系学
18、理论”直接发问:“我们已知的中国现代文学知识从何而来?”3(P1)由此重审现代中国文学知识的合法性与合理性问题。此著借助现代文学研究现代思想和文化,探讨现代知识分子的精神世界,意在提升现代文学研究主体的精神世界。受 20 世纪 80 年代文化思潮的熏陶,王本朝的学术研究始终保持着思想的独立性和深刻性。他的基督教研究重点探讨作家与基督教的精神遇合,其著作主要探讨20 世纪中国文学与基督教的表现意义及限度:“它是在中国传统的道德资源和信仰资源出现意义匮乏的时候,作家们在表达基督教中表达现实和自我,在绝对 本体 中审视自我,但它们并不信任这个 本体。”13(P337)自我的意义出现了迷茫和虚空。此时
19、他已经抛开了“从文化考察文学”的思路,转而进人了社会历史、作家经验相结合的思考路径。在对 12 位作家精神主体的体认过程中,他深人分析了基督教文化对中国文学话语方式产生的深刻影响,并由此进人观念史层面的思考,展露其思考的深度。对于“制度研究”,许多研究者受到韦勒克和沃伦将文学研究分为外部研究和内部研究这一文学理论的影响,自然将“文学制度研究”视为文学的外部研究。但如果以这一理论比照王本朝的“中国现当代文学制度研究”,似乎太过皮相了。制度研究固然属于社会学或政治学的术语范畴,但王本朝认为:“制度实际上具有文学作为社会表象的深层结构性,它是文学的深层基础和社会根源之一。因此,从制度的角度来研究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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