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有效修辞.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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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3年第7 期ISALIENCESDGEST67陈星|何为有效修辞?文学何为有效修辞?文/陈星一般认为,莎士比亚戏剧爱的徒劳表达的是对以修辞术为代表的人艺的全面批判。此观点所反映出的,其实是2 0 世纪6 0 年代后形成的“语言悲观主义”倾向,即对语言的根本性质疑。但莎翁作品浸润在文艺复兴修辞文化中,不会对修辞有如此现代式的批判。笔者认为,爱的徒劳表达的不是对自然与人艺熟高熟低、修辞术熟好熟坏的判断,而是对一个看上去颇为浅显但实际直指修辞术本质之问题一一何为有效修辞一一的探讨。与此剧同期开始创作的十四行诗集(以下简称诗集)则反映出莎士比亚对有效修辞所进行的个人实践。修辞术手册与修辞教学不可
2、否认的是,即使在文艺复兴时期,也可见对过分矫饰的语言风格的批评。不过那显然未能抑制住丰繁文风,原因至少有二。其一,修辞著述中对避免文风华而不实的提醒多是“例行公事”,难以真正引起重视。以伊拉斯谟的丰辞为例,书中5 次提醒人们要克制修辞、避免繁复。但这几处加在一起只占全书的1%。在剩余的篇幅里,作者则详介了2 0 0 余类扩充表述的方式,甚至一气展示了1 9 5 种表达“tuaelitterae me magnopere delectarunt”(你的来信令我欢喜)这一内容的说法。可以想象,读者掩卷后,脑海中留下的只会是各种奇巧瑰丽的修辞手法,而非关于节制修辞的提醒。其二,则在于当时的修辞术著作
3、收集、分析各种修辞手法与例句,几乎将修辞完全等同语言风格。这与修辞术的初衷相去甚远:在古典修辞体系中,修辞既关乎逻辑分析原则,又关乎语言技巧,后者受制并服务于前者。可到了1 5 一1 6 世纪,古典修辞“构思一布局一风格一记忆一讲演”的体系中,与认知、分析、论证息息相关的“构思”与“布局”被彻底抽出,划归逻辑学和辩证法,修辞术与话语实质内容脱钩;与此同时,修辞术与口头演说也逐渐分离,“记忆”与“讲演”随之从修辞术教程中移出,“风格”因此成了修辞论著中的主要甚至唯一的讨论对象。当1 6 一1 7 世纪的修辞手册大幅压缩逻辑认知分析而着力引介修辞手法时,语言形式便失去了其起效前提,从手段变成了目的
4、本身。在这类以方法介绍为核心目的和内容的“修辞手法示例大全”中,即使出现了对于避免使用某种修辞方法的建议,大多也只述其然而忽略解释其所以然,致使“过分丰丽”风格长期存在。依旧以丰辞为例,伊拉斯谟告诫读者“不能有愚蠢的想法、无关的例子、平庸的格言”,否则就会模糊话语宗旨、折磨听众。这样的提醒似乎既给出了指示(“不能”),也对为何要如此做了解释(“否则”),然而仔细分析却不然。“愚”“无关”等都是意义笼统的形容词,没有可资衡量的客观标准,最终判断取决于言者和听者的个人理解。爱的徒劳中被他人嘲笑的亚马多三人组,彼此间却互相欣赏,交流无碍,便是一个例证。这种个体间对于“适度”标准的评判差异意味着学习者
5、很难领会“过分的修辞会令听/读者无法接收到核心信息”这一告诫。就此而言,如果不谈论修辞的工作原理,伊拉斯谟们无论怎样警告读者不要过度修辞也无济于事。但是,即使在修辞体系更为完备的古典时期,修辞学家们也始终未能说清楚“修饰文辞”层面上修辞术的工作原理。其实,这一原理建立在两个客观事实之上,其一是“名”(verba)与“物”(res)之间并无本质性的联系,其二是世间万物均多元多面。亚里士多德在论语言(而非论修辞)时明确指出,人类社会日常使用的语言只是一套建立于共同习俗之上的符号系统。即使在最理想的状况下,即言者正确使用语言、听/读者按照交际原则积极配合理解,名与物之间也必然存在间隙,因为词义对于现
6、实现象的反映常为宽泛的概括。同时,在一个语言系统中,同一符号可能有多重指称。此外,名对物进行指称的过程受制于听/读者的理解。而第二个事实意味着,对于同一物,在情形不同、目的不同的交流中,言者的论述所指涉的可能是其不同侧面,而听/读者在进行理解时,却不一定会将思维自动定位至该侧面上。这些都会使得名与物之间出现间隙。由于上述事实,修辞应运而生,其作用便是社会科学文描SOCIAL SCIENCESDKGEST68陈星何为有效修辞?在交流中最大限度地填补这些间隙。从这个角度说,修辞的基本目的是最大限度地保证自己的表述能够准确反映自己的想法,而非劝说或取悦他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对于自己需要描述的事物或
7、论述的观点,言者需要给出足够清晰与具体的信息。这便是修辞手段的本质:通过种种方式不断细化描述,使得通过言语所勾勒出的形象和观点不因语言固有的概括性特征而笼统模糊。当然,因为名的概括性特征,在使用修辞的过程中,若方法不当,反而会进一步扩大已有间隙,甚至引发原本不存在的间隙一一这便是“过度”的修辞。有必要指出的是,关于名与物关系的讨论,古典学者并非没有涉及。问题在于,这些讨论不见于他们关于修辞术的著作,但文艺复兴时期英国的文法学校又往往只选取那些修辞术解析著作做教材。换言之,学生所接触到的材料中,没有与语言本质紧密相连的、理论层面的修辞原理分析。因此,虽然在古典时期修辞术是一个可与哲学比肩的全面体
8、系,但在早期现代英国,它已缩减为一种风格技巧。这种令习者“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修辞教学方法,培养出了大量“大费周折想要获得这种天神一般的语言力量”但最终变得“油滑,既愚蠢又惹人厌的凡人”。无效修辞在爱的徒劳中,剧作家便充分展示了何为“过分丰丽”的修辞。以亚马多为例,他在给那瓦王的信中写道:“大约在六点钟左右,正是畜类纷纷吃草、鸟类成群啄食,人们坐下来享受那所谓晚餐的一种营养的时间。”单就结构而言,此处接近传统修辞中的“渐增法”(auxesis)。1 6 世纪英国本土修辞学家威尔逊(ThomasWilson)在雄辩术一书中描述大卫时,也采用了相似的语言策略。威尔逊给大卫贴了“以色列人,犹大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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