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知识的诅咒”兼论科学传播中的去术语化.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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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科学传播需要用受众能够理解的语言解释清楚相关的科学内容,而学术交流中用到的专业术语对于普通公众来说是存在着理解上的难度的,因而需要在科学传播的过程中对专业术语进行转化,文章从术语发展简史以及科学传播中存在的“知识的咒”现象出发,分析了对专业术语进行转化的必要性,同时提出了转化的路径。关键词:“知识的诅咒”;术语;科学传播;去术语化概述1989年,经济学家科林卡默勒(ColinCamerer)等人在政治经济学期刊(JournalofPolitical Economy)上发表了一篇题为经济环境中知识的诅咒:一种实验分析(The Curse of Knowledge in Economic Sett
2、ings:AnExperimentalAnalysis)的论文,首次提出了“知识的诅咒”,它指的是“人一旦获得了某一知识或经验,就很难体会没有它的感觉了”。I不过,作者们主要从经济学的视角探讨了“知识的诅咒”所产生的影响。1990年,斯坦福大学的伊丽莎白牛顿(ElizabethNewton)通过敲击者听众试验印证了这种现象。通俗而言,“知识的诅咒”指的是当一个人拥有某种知识,就很难想象缺乏这种知识会是什么情形。“知识的诅咒即我们倾向于认为吾之所想即人之所想。”2 作为一种心理上的认知偏差,“知识的诅咒”存在于日常生活的各个角落。隔行如隔山就是一种“知识的诅咒”,它使得同别人分享我们的知识变得很
3、困难,因为我们不易重造我们听众的心境,或者说传者与授者往往没有共同的认知基础,因而也经常出现“秀才遇到兵一一有理说不清”“对牛弹琴”和“鸡同鸭讲”的怪异现象,实际上这些都是“知识的诅咒”的例证。“知识的诅咒”这个理念将沟通与传播中存在的某些障碍具体化了,而且很多学者也从各自关注的领域探讨了“知识的诅咒”这种现象的普遍性,以及如何打破这种“诅咒”,或者分析这种“诅咒”背后存在的机制,以期实现无障碍的交流与沟通。在科学传播的过程中,传播者需要用受众能够理解的语言将深奥的科学原理解释清楚,这其中就涉及对专业术语的转化,因为专业术语对于科研人员来说是一种能够节省交流时间的途径,但是对于普通公众而言,这
4、可能就是某种形式的“知识的诅咒”术语发展简史与术语的作用多年来,术语一直是科学家与公众交流的“痛点”3。作者简介:王大鹏,中国科普研究所副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科学传播理论与实践,新媒体科学传播,科学家参与科普等。8科技视界|Science&TechnologyVisionPOPULARSCIENCEFORUM科普论坛公众认为身处象牙塔之中的科学家脱离一般生活,在交流过程中过于依赖术语,为科学传播人为设置了障碍,科学家则一再强调术语在保证信息准确性方面不可或缺的作用。了解术语的定义、发展和作用影响是理解上述矛盾的重要途径。根据Merriam-Webster(韦氏词典)的定义,术语(ja
5、rgon)表示一类技术性专业用语或某活动或群体内通行的专门用语 4。D则将其定义为专业化水平较高的受众设计的词语,被用于传达研究中涉及的技术信息 5。从词源来看,“jargon”一词最早可追溯到古法语“jargoun”,意为“呢喃”或鸟类“叽叽的叫声”,第一次以英语形式出现是在英国作家乔叟(GeofferyChaucer)的作品坎特伯雷故事集(TheCanterburyTales)中 6。2 0 世纪7 0 年代后期,术语曾被公众用于以讽刺的语气形容学者、艺术家或技术专家们长难懂的语言或写作方式,在这种背景下,术语被赋予如下几种特征,即反映了某种特定的职业背景;是一种含义单一、形式上矫揉造作的
6、语言;经常被一些智力水平较低的人用来获得其他人的认可;会在作者有意或无意使用下产生令人费解的效果 7。这种偏向负面的评价在术语逐渐繁荣于科学领域后发生改变 8。以自然(N a t u r e)杂志为例,在创刊的前7 8 年(1 8 6 9 1 9 47 年)中,该刊发表的学术文章的可读性与一般大众文本(如新闻报道)并没有太大差异,然而情况在1 9 47 年之后变得不同一一论文的可读性开始逐年下降 9,术语的使用量增加正是导致这一趋势的原因之一 1 0。至2 0 世纪8 0 年代,随着分支学科的增加,新术语开始大量涌现,这一点在生物学领域尤为显著。Wikinson等认为,术语是科学家在创造新事物
7、、新理论过程中的必然产物,其词语本身的准确、简洁、经济等特征满足了分支学科迅速发展过程中产生的需求。另外,术语作为一种通常不能通过字面理解的语言,具有一定程度的排他性 1 2。这种排他性既保证了学科内部的高效交流,使团体成员可以通过分辨其他未掌握相应术语的非团体成员来增加归属感1 1 3,又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分支学科的产生 1 4。由此,术语在内涵和作用上与科学发展相契合,通行于科学共同体内部。语言学家Jakobson和Greimas提出,术语最重要的作用在于将名词与所描述事物的某一特性紧密结合起来,这是一种高度凝练的语言,去除所有无关紧要的、非技术性的表达。科学家们使用它们来说明专业知识,传
8、递特定的内容或是特殊思想 1 5。科学术语在某种程度上成了准确和权威的化身,成为传播知识的单纯载体,而且本身并不会对内容产生影响。在科学共同体内部,使用术语逐渐成为行业共识。科学家开始普遍接受这样一种观点,即术语是准确表达的基础,在交流过程中通过减少术语从而使内容简单化的行为则会对其专业声誉产生负面影响。从这方面来说,术语已经成为科学家学术训练的一部分,因而很难和科学本身相分割。“知识的诅咒”的存在则进一步令术语变得不可避免 1 6。术语的发展促进了学科深化,也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科学共同体与公众之间的隔阅。Ponutus等对30 年间来自1 2 3份综合和专业期刊的7 0 多万份论文的摘要和全
9、文进行分析后发现,科学家所发表文章的可读性在逐年下降。尽管不同学科的专业人士已经意识到要根据文章的受众改变术语的使用频率,并尽量避免使用较为嗨涩的词语,术语还是为一般公众理解科学相关内容设置了重重障碍。多年的学术训练使科学家习惯于将专业知识和术语当作沟通中的必要元素 1 7,有意无意间使用不必要的复杂术语,而这些术语会影响文本阅读的流畅性18,尤其是在作者没有就相关术语做出解释时。实际上,研究已经证实,当文本中的术语量达到或超过2%后,公众就已经无法很好地理解内容了 1 9。这是因为,当面对不熟悉的词语时,读者需要调用更多策略来处理信息,如利用其他视觉信息或尝试将这些词语与已知的名词进行联系以
10、建立自已的理解 2 0。此外,阅读流畅性受阻损害了公众对科学新进展的支持 2 1,令其不愿意承担科学Science&Technology Vision|科技视罗9DCIENCE&TECHINOLOGY VISION科技视界成果可能带来的风险。不仅如此,术语的权威性和排他性在科学传播中也成了将缺少专业背景知识的公众拒之门外的消极因素。与一般直觉相悖,术语的准确和权威并未给文本带来更显著的说服力,也不能增加公众对科学议题的支持 2 2。相反,易于理解、更为通俗化的科学内容反而更受读者信赖 2 3。术语的排他性则为公众理解科学内容设置了隐形门槛。面对晦涩难懂的词语,公众会感到被排除于
11、科学共同体之外,从而大大降低对内容的感兴趣程度,这与他们所期望的更加开放的科学相背而行。随着科学对日常生活的影响日益加深,在科学传播需求增加的同时,越来越多的科学家、从事科学传播的专家及媒体开始注意到维持传播内容吸引力(这里特指减少术语的使用)和准确性之间平衡关系的重要性 2 4。科学传播中“知识的诅咒”一般而言,科学传播就是将经过同行评议确认的科研成果以公众能够理解的方式传播出去,从而让公众对科学具有理性的客观认识,并且形成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当然,科学传播的模式也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认识的加深而不断演化的,从起初的单向灌输模式开始转向公众参与科学的双向模式,2 5 但是不论采用何种模式,科
12、学内容都是传播的首要源头,离开了科学内容,传播便也无从谈起。应该说,科学传播实践的历史要比科学传播研究的历史更加久远。据有关学者的看法,建制化的科学传播研究的历史也仅仅是几十年而已,但是通过考察科研与科普结合的发展历程,我们会发现二者之间存在着“合分合”的趋势。2 6 科学自从出现以来,甚至可以说,在科学还没有成为一个专业,科学家还尚未成为一种职业之前就存在着某种意义上的科学传播,比如,早在1 6 9 0 年,美国的报刊就刊载过“科学报道”,赫胥黎也曾针对达尔文的进化论开展一系列的科学传播活动,法拉第在皇家研究院开展演讲和展示活动。与此同时,报告、消遣活动和展览在塑造科学家和即将成为科学家的人
13、的职业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2 7 从科普杂志的发展历史来看,杂志市场的繁荣和公众需求的增加都要求科研人员积极地撰写科普文章,在1 9 世纪晚期,美国的一些科普杂志,比如科学美国人和大众科学月刊都发表了很多科研人员撰写的科普文章。在1 9 世纪晚期的某一阶段,美国著名的科学协会一一美国科学促进会(theAmericanAssociationfor 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前身的所有成员不仅是杰出的研究人员,而且几乎都在当时的科普杂志上发表过一篇或多篇科普文章。2 8 但是随着科学的专业化,科学家的职业化,科学研究成了一门专门的事业,科研人员走进了实验室,科学界形成了
14、自已的评价模式、成果的交流平台和专业语言,甚至包括科研论文撰写的固定结构,科学与社会在某种程度上出现了分离,形成了C.P.斯诺所谈及的“两种文化”。另外,因为科研人员将从事研究视为自已的天职,而向普通公众传播科学则不那么受“追捧”,甚至有学者认为,面向普通人的写作有违他们肩上担负的“知识分子的使命”,这就导致面向非专业受众的传播成为他们学术职业发展过程中的一些障碍,一些学会更是存在着某些心照不宣的规定或者潜规则,主要的科学协会开始对冒险开展科普工作的科学家进行惩罚,排斥违反规定的科学家个体甚至是拒绝给予他们一定的奖励,比如成为某个受人尊敬的学会的会员等,这就使得科学传播工作有可能会受到同行的排
15、挤,或者带来负面效应。比如,1 8 9 4年,赫胥黎就认识到成功地开展科普会给科学家这个职业带来一定的弊端,因为那些任何尝试都以失败告终的人会“无视在科普方面取得成功之人的其他所有工作并且圆滑地称其为仅仅是一个科普人士,这实际上是一种报复”。霍尔丹等人还提醒这可能会损害他的职业。再比如,1 9 2 8 年,霍格10科技视罗|Science&Technology VisionPOPULARSCIENCEFORUM科普论坛本为了能够当选皇家学会会员而用他同事海曼利维冒充是后来成为畅销书的大众数学的作者。这种实践在某种程度上就导致了后来的“萨根效应”,但是它所带来的另外一个问题就是,科学家越
16、来越多地撤出科普阵地,把它留给了“其他一些翻译者、节略者和非科学的专门人员之手”,或者说“科学人”的退位,导致科学在与迷信的斗争中战败。2 9 实际上,科研人员应该是科学传播的“第一发球员”。他们因为处于科学研究的最前沿,在其所属的领域里游刃有余,所以同专门从事科学传播的机构和媒体相比,他们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科学知识在传播过程中出现差错,保证科学传播的正确性。如果他们不积极主动地传播科学,那必然会有其他人站出来替他们开展科学传播,这就导致了所谓的“雪梨法则”。而由此导致的问题便是有些不精确的科学会在受众一侧产生深远影响,扭转这种错误影响的工作则需要更大的投入。同时即便是通过媒体记者在内的“二传
17、手”来传播科学,也不能脱离科学内容,否则科学传播就会变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同时从科研人员与媒体关系的方面来考察,我们也会发现“知识的诅咒”的存在。科研人员经常抱怨媒体记者断章取义和脱离情境的引用,而媒体记者也会认为,科研人员不会讲故事,不说“人话”,因为二者的职业背景不同,这便导致了“知识的诅咒”,而要打破这种“诅咒”,则需要科研人员走出“象牙塔”,面向非专业人士开展科学传播。以1 9 8 5 年英国皇家学会发布的公众理解科学报告为标志,科学共同体逐渐认识到要让公众更好地理解科学就需要科研人员更积极地参与科学传播活动,30 尤其是2 0 0 0 年发布的科学与社会报告指出,社会上存在着对
18、科学的“信任危机”以及公众的“兴趣有余,信任不足”。31 在一系列举措的推动下,科学共同体开始鼓励科研人员投身科学传播,但是术语的转化和“知识的诅咒”再次成为有效传播的一个障碍。32 研究表明,由于科学信息固有的形式、结构等会给普通公众的理解造成一定的难度,但是面向公众的传播对于他们支持科学研究,采用基于证据的技术和实践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因而这就需要用公众能够理解的语言对科学进行传播。2006年的一项研究认为,如果文本中使用的术语超过文字量的2%,那么这条信息对于普通公众来说,其理解难度就会增加。同时Bullock等人也认为,过多的术语会给读者带来格外的认知负担,因而那些阅读带有更多术语文本的
19、读者更有可能会认为,科学进展会带来更多的风险。科学传播的“去术语化”既然科学传播是通过一定的方式将科学共同体产生的科学成果传播给非专业公众,那就必然要求传播者采用非专业公众能够理解的语言。因为普通公众并不具备特定的科学专业知识和背景,某些学术交流中所采用的专业词汇、术语和缩略语只适用于特定的情境,而如果我们抛开科研人员这一专业身份的话,他们在日常生活中也会使用普通公众所用的语言,更进一步,让普通公众掌握科学专业人员所用的语言存在一定的难度,但是科学专业人员采用普通公众日常交流所用的语言则相对容易,而这应该成为双方顺畅交流的语言基础和社会基础。术语是“让人清晰易懂地科学写作的最大敌人”,同时,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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