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清华简《四时》“征风”等词的训释.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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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4古文字研究古文字研究(34):394399,2022关于清华简 四时“征风”等词的训释沈 培新公布的出土文献有时可以让我们把过去不敢系联甚至于根本想不到系联的字词系联起来,还可以让我们通过较早的古文字字形所透露的信息,了解到这些字词的本义,从而能够比较有根据地去判断过去各种说法的正误。这里举新见清华简 四时 里面的“征风、征鸟、征兽”为例,略以窥探新出材料对我们理解古书字词的作用。要谈这个问题,必须从“征虫”一词谈起。2007年,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 第六册出版,其中 用曰 篇有“征虫飞鸟”一语,“征虫”何义,整理者没有解释。陈伟最早指出:征虫飞鸟,整理者无说。今按:墨子 明鬼下:“古
2、者有夏,方未有祸之时,百兽贞虫,允及飞鸟,莫不比方。”孙诒让间诂:“淮南子 地形训 云:万物贞虫,各有以生。原道训 云 蚑跷贞虫。高注 贞虫,细腰之属也。又 说山训 云 贞虫之动以毒螫,注云 贞虫,细腰蜂蜾蠃之属,无牝牡之合曰贞。案:贞 当为 征 之假字,乃动物之通称,高说未晐,说详 非乐上篇。”墨子 非乐上:“今人固与禽兽麋鹿、蜚鸟、贞虫异者也。今之禽兽麋鹿、蜚鸟、贞虫,因其羽毛以为衣裘,因其蹄蚤以为绔屦,因其水草以为饮食。故唯使雄不耕稼树艺,雌亦不纺绩织纴,衣食之财固已具矣。今人与此异者也,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孙氏间诂:“蜚与飞通。贞虫,详 明鬼下篇。宋翔凤云:贞通征,此言蜚鸟征
3、虫,即 三朝记 所谓蜚征也。案:宋说是也。庄子 在宥篇 云:灾及草木,祸及止虫,释文引崔譔本,作 正虫,亦即 贞虫 也。征,正字,贞、正并声近假借字。”竹书“征虫”与“飞鸟”并列,当即战国两汉传世文献中的“贞虫”。通过陈先生的系联,我们知道了“征虫”在传世古书里面本来就有,而且还可以写成“贞虫”。因此,他这个观点对理解简文的文义显然是有帮助作用的。但是,“贞虫、正虫”或“征虫”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陈文所引孙诒让 墨子间诂 指出高诱注“未晐”,并表示赞成宋翔凤的看法,认为“贞虫、正虫、征虫”几种写法当中,以“征”为“正字”,但“征”具体怎么理解,上引孙说没有明确说出。其实,孙诒让在 札迻 里面有更
4、清晰明确的看法。孙氏说:在宥 第十一“祸及止虫。”释文 云:“止虫,本亦作 昆虫。崔本作 正虫。”成本亦作“昆虫”,疏云:“昆,朋也,向阳启蛰。”案:崔本是也。“正”与“贞”通。墨子明鬼篇 云:“百兽贞虫。”又 非乐篇 云:“蜚鸟贞虫。”淮南子原道训 云:“跂蛲贞虫。”地形训、说山训 亦并有“贞虫”之文。字又作“征”。大戴礼记四代篇 云:“蜚征作。”犹 墨子 云:“蜚鸟贞虫。”“征虫”即谓能行之虫也。新语道基篇 亦有“行虫走兽”之文。“正”、“贞”皆声395关于清华简 四时“征风”等词的训释近,叚借字。淮南高注云:“贞虫,细腰蜂,蜾蠃之属,无牝牡之合曰贞。”乃望文生训,不足据。洪颐煊谓“止虫”
5、当是“豸虫”,读书丛录。亦失之。孙氏明确认为“征虫即谓能行之虫也”,这是更清楚的词义解释。但是此说在长时间之内似乎并没有得到多少人的同意。孙氏之后关于“贞虫、正虫、征虫”的关系及其它们的词义解释,仍然是众说纷纭。这里仅以王叔岷之说为例来说明。王氏也是在注释 庄子在宥 篇“祸及止虫”时谈到了这个问题。他在引用洪颐煊、俞樾、孙诒让之后说:案赵谏议本、道藏 各本、覆宋本“止虫”皆作“昆虫”。汉书成帝纪:“君道得,则草木昆虫咸得其所。”草木、昆虫并言,盖本 庄子 此文。师古 注:“昆,众也。昆虫,言众虫也。又许慎 说文 云:二虫为,读与昆同,谓虫之总名。两义并通。”昆乃之借字,两义相同,非并通也。孙氏
6、从崔本“止虫”作“正虫”,云:“正与贞通,字又作征,正、贞皆声近叚借字。”窃以为正与贞通,“贞虫”与“昆虫”同义,亦即众虫。淮南子地形篇:“万物贞虫,各有以生。”大戴礼易本命篇 作“昆虫”,即其证。不必借正、贞为征,而释为“能行之虫”也。俞氏“止虫”即“豸虫”云云,乃本洪说而引申之。这显然是不同意孙诒让 札迻 说。由此可见,“征虫”或“贞虫”到底指什么,仅在王书就可以看到洪颐煊、俞樾、孙诒让、王叔岷四种说法,孙诒让的看法并不为人所重视。在上博简 用曰 公布之前,出土文献中已出现过“正虫”。这就是马王堆帛书 二三子问里面的“鸟正虫”。张政烺注释说:鸟正虫,正虫,读为贞虫。贞虫,见 淮南原道“夫举
7、天下万物,蚑蛲贞虫”,高注:“贞虫,细腰之属也。”这又退回到了高诱的说法。丁四新、汪奇超二位曾对 二三子问 的“鸟正虫”作了比较详细的讨论,不同意张说,结论是:总之,墨子明鬼下、非乐上、淮南子原道、淮南子地形四篇诸“贞虫”,均当读作“征虫”。据释文,庄子在宥的“止虫”,或作“正虫”,亦读作“征虫”。而帛书二三子的“鸟正虫”一句,则与墨子明鬼下“百兽贞虫,允(以)及飞鸟”、非乐上“禽兽麋鹿、飞鸟贞虫”二句高度相应,可知它大概承接后二篇而来。这样看来,帛书的“正虫”读作“征虫”,应无疑义。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这就是“征虫”之“征”的训释问题。“征”为“”字之或体,见说文辵部,常训为“行”。吕氏春秋
8、季冬纪:“征鸟厉疾。”高诱注 曰:“征,犹飞也。”(原注:许维遹 吕氏春秋集释 卷12,北京:中华书局,2009年,第259页。)礼记月令:“征鸟厉疾”,郑玄注曰:“征鸟,题肩也。齐人谓之击征,或名曰鹰。”孔颖达疏曰:“征鸟,谓鹰隼之属也,谓为征鸟如征。厉,严猛。疾,捷速也。”(原注: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清嘉庆刊本)礼记卷17,北京:中华书局,2009年,第2996页。)综合高 注 及郑 注、孔 疏 来看,“征鸟”之“征”乃“飞行”义,但又包含“鹰击长空”396古文字研究之“击”字义。反观帛书 二三子,“正(征)虫(蟲)”与“(飞)鸟”相对,可知高诱等人的训解也合乎本“正(征)”字之义。而所谓
9、“征虫”,泛指有羽、能飞行的所有动物。这可以说是在清华简四时公布之前对“贞虫”所作的最全面的检讨和解释。其说有一点可以注意,就是把“征虫”跟“征鸟”联系起来了。“征鸟”比“征虫”更常见,而且好像也没有异文,古今人都比较熟悉,最常见的解释就是“飞鸟”,为何“征”有“飞”的意思,大概是因为“征”有“行”义,鸟之行当然就是鸟之飞,这是容易理解的。丁、汪二人指出“征鸟”之“征”为“飞行”义,但又对其义作了别的解释,还对“征虫”的意思作了过度的引申和发挥,这其实削弱了他们结论的可靠性。2014年出版的 长沙马王堆汉墓简帛集成(叁),在注释“征虫”时,先引用了张政烺的说法,然后说:今按:“贞”、“正”并应
10、读为“征”,行也。参看墨子明鬼下“百兽贞虫”孙诒让间诂、墨子非乐上“蜚鸟贞虫”孙诒让间诂引宋翔凤说。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六)用曰 简5云“征虫飞鸟”。这是再次确认了宋翔凤、孙诒让说的正确性。此后似乎就没有看到有人讨论“贞虫、正虫、征虫”了,但不排除仍然有人不相信宋、孙之说。直到最近清华简 四时 公布,这个问题又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其所以引起我们的注意,是因为四时里面既有“鸟、正鸟”,又有“正兽”,还有“风”,下面我们把相关释文写在下面:八日,(征)风启南。十四日,东舍乃发,天帑乃章,(征)鸟北行。(简34)凡春三月,月周鸟尾,正(征)鸟藏,雨,其三不藏,至孟夏十日乃有鸟妖作于邦。(简38)凡
11、冬三月,月周天衡,正(征)兽藏,雨,其三不雨,及孟春乃有蛰虫见。春三月,月周天衡,藏正(征)兽,雨,其三不至,亟孟夏复辰乃有兵作。(简4142)简文的表达无疑丰富了我们对“正、”用法的认识。整理者把上引释文里面的“、正”都读为“征”,在简 4 下注释:“征鸟,飞鸟。”这是用的古书常训。在简 41 下注释:“征兽,走兽。”“征风”则未出注。可见整理者没有意识到“征鸟、征兽、征风”应统一看待,也没有联系到“征虫”以及古书里面相关的表达。从出土文献材料看,从马王堆到上博简,再到清华简,这种“征”的用法很固定,常用在动物词前面,甚至还可以用在“风”前面,所用之字不是“正”就是“”,尚未见到写作“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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