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朝鲜汉文小说《三韩拾遗》用典艺术探析.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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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古代中国作为东亚文化圈的中心,一直受到周边其他国家的推崇与效仿,朝鲜半岛与中国山水相依,文化上更是血脉相连。据史书记载,早在公元前 11 世纪,两国便开始在政治、经济、文化方面进行交流,15 世纪之前,汉字一直被作为官方文字在朝鲜半岛长期使用。三韩拾遗是朝鲜朝后期作家金绍行(17651859)以发生于朝鲜朝肃宗时期的义烈女香娘故事为素材创作的一部长篇汉文小说。金绍行出身于名门安东金氏,自幼便熟读经史,博学多识,深受中华文化熏陶且对其极为仰慕,其自言:“余少常读诗书以下左丘、庄周、屈原、荀卿、司马迁、相如诸作者言,盖欲编效之而未能焉。”1(412)此书是其在熟读中国和朝鲜历史文化典籍的基础上
2、创作而成,与前代香娘故事最大之不同在于三韩拾遗并不是一部单纯表彰烈女事迹的小说,作者将故事背景改至朝鲜半岛三国时期,并将对当时社会制度和理念的批判形象化为小说,加入了仙魔混战的奇幻情节与统一三国的历史故事,通过事实与虚构、历史与非历史的交织,将朝鲜半岛三国时代的人物,中国历史上的人物,道教、佛教和仙界的众多假想人物融入其中,并在叙事时大量引用中国历史文化典故,带有中华文化的深刻烙印,是中朝两国历史文化的结晶。三韩拾遗作为一部优秀的长篇汉文小说,其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韩国。金台俊对其给予了较高赞誉,三韩拾遗“作为汉文小说中的长篇,应该可以与最优秀的六美堂记为伍”2(137),之后韩国学者金基东(韩
3、国古典小说史研究,1981)对其进行了概括性研究,开了三韩拾遗研究的先河。此后相关研究成果不断涌现,但是相关研究多集中于香娘故事小说化过程、叙事特点及作家意识第 40 卷第 3 期2023 年 7 月东 疆 学 刊Dongjiang JournalVol.40 No.3Jul.2023文学研究古代朝鲜汉文小说三韩拾遗用典艺术探析孙惠欣1,刘坤2摘要 三韩拾遗 是一部以发生于朝鲜朝肃宗时期的义烈女香娘故事为素材创作的长篇汉文小说,作者金绍行在叙事中引用了大量中华历史文化典故。其用典方式灵活多样,并将自身的创作理念与对社会的批判融入其中,或正反结合,舒吭一鸣;或明暗相兼,亦真亦幻;或单连并举,意蕴
4、深远。但此书之用典并非十全十美,也有诸如片面用典、错用典故、无效用典等不当之处。通过对其用典艺术进行剖析,既可以窥得作者金绍行的创作理念,又可以探究到朝鲜朝后期小说所呈现的时代风貌以及中朝两国深厚的历史文化渊源。关键词古代朝鲜;三韩拾遗;用典方式;创作理念;用典不当中图分类号I31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007(2023)03-081-08收稿日期2022-04-22基金项目2019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太平广记在朝鲜半岛的传播与影响研究,项目编号:19BZW041。作者简介1.孙惠欣,女,文学博士,博士生导师,大连大学教授,研究方向为中朝(韩)文学比较;2.刘坤,女,
5、大连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文学。(大连 116622)82等方面,较具代表性的有朴玉彬香娘故事的文学演变(成均馆大学硕士学位论文,1982)、赵惠兰三韩拾遗研究(梨花女子大学博士学位论文,1994)、元承衍三韩拾遗的叙事体系和作家意识(延世大学硕士学位论文,1994),对于揭示三韩拾遗的历史意义和文学价值做出了重要贡献。目前国内还没有形成专门、系统性的研究成果,多散见于文学史或个别论著、论文中,仅有赵治成的朝鲜汉文小说三韩拾遗中的中国元素(辽东学院学报,2021)一文从创作方法层面探讨了其对于中国古典小说,尤其是三国演义的融合与借鉴。事实上,三韩拾遗中蕴含着大量的中华文化元素
6、,在中朝(韩)相关文学研究方面有着较大的潜在研究价值。本文试图从典故运用这一角度对其用典艺术与作家创作意识进行探析,希望能为探究中韩两国古代文学的渊源关系贡献绵薄之力,也期待 三韩拾遗 能引起国内相关学者的重视,进而深入挖掘其更高的文本价值。一、鱼龙百变,驱遣自如用典之多样文心雕龙有言:“明理引乎成辞,征义举乎人事”,3(427)合理的用典不仅能够借典故以抒情,使文章形成一种含蓄蕴藉的审美风格,还可以丰富文学语言,济文词之穷,因而典故是文学创作必不可少的修辞方法。但用典并非只是单纯的对古语古事进行挪用,而是要在化古的基础上重加铸造,在不破坏原典典义的同时,做到与文章情感、意境相合,这就要求作家
7、在引用典故时要采取灵活多样的用典方式。三韩拾遗对典故的运用便十分灵活,方式多样,且其用典背后也蕴含着作家深切的创作理念。(一)正反结合,舒吭一鸣文学作品中的用典,从取用典故意思的角度来看可以划分为正用与反用。正用典故能通过借用类比,将文章塑造得更为生动跌宕,即王荆公所言:“自出己意,借事以相发明”4(419)。而反用典故则需要作者进行精妙构思,另出机杼,曲而畅之。三韩拾遗中的典故运用正反结合,舒吭一鸣,既包含着作者发愤著书的历史意识以及对现实遭遇之不满,又折射出当时时代背景下人们思想的近代指向。金绍行在自序中言曰:“自负宏辩博识而无所试其才于世,乃假托于义烈女,将以戒天下,表万世。”1(415
8、)他出身于名门安东金氏,“与洪奭周、金迈纯等在中央政府担任官职的文人关系紧密”,5(84)具有受众人认可的杰出才能和渊博学识,但因其庶出身份的限制,始终难以有立德立功立言的机会。金绍行笔下才貌双全的香娘亦是如此,虽钟意良人却不得不听从父母之命出嫁,遇人不淑遭夫家驱赶,后又遇巨富赵氏逼婚,为守贞无奈投水自尽。二人均德才兼备,却束缚在无视人基本权利的观念和身份限制之中,得不到应有的价值认可。因而,金绍行在此种现实境遇下借助小说创作,将自己的观念投射到香娘身上,将其作为自由人的力量尽情发挥。这一创作理念也与司马迁所提到的发愤著书之精神一脉相承,作者不平则鸣,穷而后工,在自己虚构的世界中对香娘的命运进
9、行了改写,不但使其重生嫁于意中人孝廉,更是借助当时的历史舞台使香娘的才智得到了充分发挥。此外,作者还让诸多心怀忧愤的中国历史人物再次登场,为其弥补遗憾,发泄忧愤。三韩拾遗中用了诸多中国历史人物之典,通过改写其命运表达了对自身遭遇之不满,借典抒情,情彰而显。如历史上司马迁因替兵败投降的李陵辩解而遭受宫刑,而 三韩拾遗中当一位名为三尸的人物以心术不正为由向天帝诬告香娘时,司马迁挺身而出为香娘进行辩解。但这一次,天帝不仅没有像汉武帝那样惩罚司马迁,反而将三尸处死,同时赞道:“有臣如此,汉帝可谓失刑矣”,为司马迁提供了洗刷当年所受屈辱的渠道。再如,项羽楚汉之争中败于刘邦,乌江自刎;诸葛亮为匡扶汉室呕心
10、沥血,最后却出师未捷病死五丈原;伍子胥忠心可鉴却遭小人污蔑而死。但在三韩拾遗 中,作者为他们实现了人生的逆转,在项羽、诸葛亮、伍子胥等人的带领之下,中国历史上的良才将相合力击败魔军,弥补了未能充分发挥才能之遗憾。此外,作者还为众人提供了发泄忧愤的渠道,神界击溃魔王后,跟从魔王的83历代误国之臣皆被缚:屈原使洞庭君激湘江之水淹杀上官大夫靳尚、郑袖,余皆各自报仇,血流漂杵。是时,子胥已追杀费无忌于郢门外而还忽见姜维手揪一人而至,视之乃黄皓也。维使绑缚,亲数其罪而斩之军门。1(379)作品不仅让众多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充分发挥才能的中国历史人物登场,为他们提供实现理想的舞台,还为屈原、伍子胥、姜维等人提
11、供亲自报仇雪恨的机会,让其宣泄忧愤。作者以对中国历史人物之典故进行借用的方式,直抒胸臆,表达了包括自身在内的人才未能得到重用的不满及愤懑之情。反用典故是指不拘泥于前人观点而独抒己见,正如严有翼艺苑雌黄所言:“直用其事,人皆能之,反其意而用之,非识学素高,超越寻常拘挛之见,不规然蹈袭前人陈迹者,何以臻此”6(567)。若能将典故反其意而用之,不但需要有广博的学识,更需要有超越寻常之见解。如“西家之子虽无显节,而人性不甚相远,不过彼善于此则有之为富不仁,是阳货之言也,富而好施,何伤之有?”1(299)此处反驳了孟子中所提到的“阳货曰: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7(107)。孟子认为“仁”与“富”并非
12、不能共存,如若富而好施,何碍于仁?且其富是因善于此道而得之,流露出对取之有道的金钱观的肯定。再如吕后与审食其一事,二人之私情常被后人诟病,唐代诗人高适曾作 辟阳城一诗来嘲讽此事:“传道汉天子,而封审食其母仪良已失,臣节岂如斯。太息一朝事,乃令人所嗤”8(164)。但在三韩拾遗中,作者却反其道而行之,为吕后辩驳:昔高后三年楚营,与死为邻,举目无亲,谁与为欢?惟有辟阳侯同拘一室,坐卧相随,死生以之,无聊之极,情欲不禁其曰失身则有之,乱伦则未有也,原其情事不犹愈乎?1(346)在这里,作者认为昔年吕后作为人质被囚楚营,举目无亲,惟有辟阳侯坐卧相伴,生死相随,在此情境之下二人情欲不禁乃人之常情,无可厚
13、非,体现出对强加于女性身上“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贞节观的质疑。作家创作风貌的形成,总离不开社会时代状况。17 世纪以来,西方文化逐渐东传,天主教同汉译的西方自然科学书籍一起传入朝鲜半岛,之后它作为一种思想潮流继续发展壮大,与朝鲜朝指导思想朱子性理学产生了矛盾冲突。进入 19 世纪后,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和倾轧,官僚体系的紊乱,“势道政治”的猖獗等矛盾和弊病层出不穷,封建王朝积重难返,处于全面崩溃之边缘。此时,“动荡不安的社会环境,贫乏的物质生活,精神上的饱郁不平等使人们逐渐认识到社会政治的黑暗以及封建道德对人性的禁锢,从而与新思潮产生共鸣,肯定人情物欲的合理性”。9(72-79)(二)明暗相兼,
14、亦真亦幻 从述典的方式来看,用典可分为明用与暗用。明用典故即直引典故原事,暗用是用故事之语意,而不显其名迹,即对典故剪裁融化,达到用事不使人觉之效果。金绍行在序言中表明因无所试其才于世,于是著此书欲一吐胸中之奇,“以其悠谬之说,荒唐之辞,真成万古奇观”1(405)。为了突出其文之奇,他首先在叙事上独辟蹊径,创造了天上人间往返交替的二重结构:三韩拾遗叙事结构图84为了进一步增添文章的奇幻色彩,作者在叙事时还引用了诸多带有奇幻怪异色彩的中国典故,或明用典故,尽书奇文;或暗用典故,混溶无迹。明暗相兼,亦真亦幻,驱使自如。首先,文中明用了诸多中国的神话传说和神话人物,如“共工与天帝战,怒触不周,折夭柱
15、,于是天倾东南,帝急命女娲炼五彩石以补之”1(348),引淮南子中所载共工怒触不周山与女娲补天之神话故事。“魔母率九黎、三苗、欢兜、共工、飞廉、恶来、穷奇、梼杌八将,状貌狞恶,威风凛冽”,1(363)此八将都是源自山海经神异经 中所记载的上古神话传说中的神怪、神兽。除此之外,神仙后传中所载的大地之神后土夫人、太平广记女仙卷中的明星玉女以及元始天尊、太上老君、九天玄女等道教神仙也被引入文中。再者,作品中还明用了一些带有奇幻色彩的人物之典,如孝廉与香娘在讨论鬼神之事时言:“学者多言无鬼神然而往往有鬼神,如黄石公之授书圯上,羊叔子索环桑中,岂不信然乎?”1(314)黄石公将“天书”赐予张良,使其辅佐
16、高祖安定天下。羊祜幼时向乳母索环,并指明其环系邻人李氏遗失于东垣桑树之中,而此环正是邻人亡儿所失之物,时人异之,谓李氏子是祜之前身。用此二人之典来证明鬼神之存在。再如“生死骨肉之恩,正当陨首结草而思报”1(305)“湘君夫人曾以此风几覆始皇之船”1(357)“昔张子房吹箫于九里山上,一夜散楚兵”1(382)等几处引用的秦将魏颗、湘君夫人、张良等人之典,都具有一定的奇幻神异色彩。其次,暗用典故在文章表面上并不显露典故痕迹,但所叙之事或所传之情却能与典事暗中契合,“如水中著盐,饮水乃知盐味”10(204)。在卷三中,孝廉诗曰:“玉箫再唤秦楼月,兰佩相逢汉水津”1(388),此诗明面上未显露任何人物
17、事迹,实则是暗用了列仙传之典。“秦楼月”是词牌名,因李白“秦娥梦断秦楼月”之句而得名。秦娥即秦穆公之女弄玉,因仰慕善吹箫之人萧史,便自请与之结为夫妻,二人恩爱有加,伉俪情深,后来吹箫引凤,同升仙境。此处孝廉与香娘历经磨难终得长相厮守,二人欢笑道情,叠叠不厌,此诗明面上是写玉箫吹曲,汉水生兰,实则是暗用典故表达了与香娘此时相聚相守、情投意合的欢娱之情,且此典也与后来香娘孝廉羽化登仙暗暗契合。此处典故的暗用,用一种不动声色的方式将典故所含之情融于所表之意中,知此典者,便可深得其味。三韩拾遗被称为“朝鲜唯一的长篇神魔小说”11(1321),从上述带有奇幻色彩、明暗相兼的典故运用就能看出作者“尚奇”的
18、创作倾向,这种创作倾向也体现出朝鲜朝后期人们对于小说认识的变化。朝鲜朝文人对通俗小说的看法一直深受中国影响,视小说为“末流小道”,加之儒学“文以载道”价值观的影响,“逐渐形成了以道德劝诫价值、社会实际作用为评价标准的小说观念”12(80-86),但从三韩拾遗的多篇序跋文中可以看出诸多学者对此文之奇幻叙事给予了高度赞誉,洪吉周称其为天下之奇观,金迈淳称之为天下之奇文,无怠居士称其文章之大而奇”。13(103)这一小说评价观念的转变一方面与明清时期对于通俗小说的评点关联密切。明清小说评论者关于“奇”的论述不胜枚举,如袁于令在西游记题辞中提出“文不幻不文,幻不极不幻”14(1),但明伦评聊斋志异曰:
19、“奇文奇事,至性至情”15(19)。在此基础上还出现了皋鹤堂批评第一奇书古今奇观等以“奇”命名的通俗小说以及“四大奇书”等批评概念,这对于朝鲜朝后期的通俗小说理论建构和创作实践产生了较为深刻的影响。另一方面是朝鲜朝文人在其阅读、创作经验基础上形成的自觉意识,这表明此时部分朝鲜朝文人正逐步摆脱传统性理学观念的束缚,“认识到通俗小说以叙事、虚构的文体特质,并在此基础上注重小说故事的趣味性。”12(80-86)(三)单连并举,意蕴深远文中用典单连并举,着重体现在对女主人公香娘的形象塑造上,或连用典故,体现其才情与忠贞,或单用典故,表现其具有深远意义的价值追求。85文中多处接连借用了中国历史上不同时期
20、或艳冠群芳、或才气逼人、或德良贤淑的女子典故来衬托香娘,使其才貌双绝、贤良淑德的形象跃然纸上。儒家的文艺观念一直提倡尽善尽美与美善合一,作者对于香娘形象的塑造也体现出了这种审美心理。再者,朝鲜朝礼教盛行,为政者大力倡导妇女的贞节观,“太宗四年,从中国引进并刊印了古今列女传,对广大民众进行普及教育,此后又相继从中国引进了所有列女传类的系列书籍”9(72-79)。受此影响,文中引用了列女传中的大量典故来表现香娘忠贞节义的品质。如父母双亡后被巨富赵氏逼婚时以鲁秋胡子妻誓不改嫁,毅然赴河自尽之典与卫庄姬洁身自守之典来表其守贞之决心。后又以丧夫后作柏舟一诗明志拒绝再嫁的共姜,夫死且无子于是投河自尽以守节
21、的杞妻之典言明其不再嫁之意愿。以上典故连用,将香娘刻画成了一位才德兼备的忠贞女子,体现出了对儒家传统道德观念的坚守,这也一直是朝鲜古代汉文小说女性形象塑造的一条主线。“朝鲜朝初期开始大量出版经书,以程朱理学为中心的儒学盛极一时”16(83-87),无论是玉麟梦中的柳夫人、九云梦中的桂蟾月亦或是谢氏南征记中的谢贞玉等,她们身上的那种带有儒家气息的女性美,比如忠孝信义、贤良淑德,尤其是其忠贞意识与奉献精神一直被反复强调着。香娘在重生之前中意于贫而有礼的东家子,却听从父母之命被迫嫁于富裕的西家子,所遇非人被夫家驱赶,归家后并未怨恨父母,依旧对其尽心侍奉,父母双亡后为其守孝三年,后遇巨富逼婚遂投河自尽
22、,以死明志。当时的香娘完全符合传统观念的义烈女形象,但在作者虚构世界中转世重生后的香娘形象却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如果说再生以前的香娘是完全恪守礼教规范的贞洁烈女,并希望回到前夫身边,那么在作者笔下获得重生后的香娘则变成了呼唤欲望的自由人。首先是以魂魄之身体先与丈夫断绝关系,然后走向盼望已久的孝廉。其夜访孝廉时言曰:“妾乃义烈女,某乡某氏也,夙仰声华,虽男女异路,而心常耿耿,未得奉巾栉于君,委贽币于狂夫,忧虑相接,怨怒交深卜夜来谢,愿以幽阴之质重结未了之缘。”1(314)“奉巾栉”与“委贽币”二典分别出自宋代张师正的括异志高舜臣和国语周语上,此处既言明了未能相嫁之遗憾,又表达了愿与之重结未了之缘的
23、期盼。孝廉见之惊诧连连,香娘解释道:“人之死也,才过三官,已为飘散,恰如薪尽火灭,惟冤之人初逝,太阴将过三官也故妾之始死,能现相人世者此也,非如武家花月之妖,不敢见狄梁公也”1(315)。引文中所用武家花月之妖的典故源自 太平广记,武三思家的歌姬素娥乃是花月之妖所化,消人心志,因狄公正气凛然,故不敢相见,只得却步回避。此处言明自己含冤而死,魂魄有所保留,并非是妖异之身,使孝廉不必惊惧。再者,当二人历尽千帆终得相守之时:“两两相对,倶是从前惯熟,少无羞容,欢笑道情说尽平生,叠叠不厌,悲喜交集,如在梦中,依依偎偎,不能相捨,解衣就寝,两情欢洽,虽巫山之欢三韩拾遗连用中国女性人物典故简表表现其品行三
24、韩拾遗原文所引中国女性人物德行德行则樊姬、班婕妤可比肩也。1(301)樊姬、班婕妤美貌罗敷、莫愁不足以齿其容色。1(301)秦罗敷、莫愁倾国倾城,飘然独立,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态,毛嫱、骊姬不能专美于前,而明妃、太真不能彷佛于后。1(312)毛嫱、骊姬、王昭君、杨玉环才学易安、淑真不足以逞其文辞。1(301)李清照、朱淑真则效卫夫人,而诗则效杜秋娘金缕词。1(320)卫夫人、杜秋娘节烈妾不能如秋洁妇之赴河自投,敢慕卫庄姬之洁身自守。1(303)鲁秋胡子妻、卫庄姬人之贤、不肖在乎自处耳!共姜柏舟之诗,令女截耳之誓,杞妻之赴河,兰女之投池,可以徵也。1(305)共姜、令女、杞妻、兰女86可乎?
25、”1(388)“巫山之欢”引用了宋玉 高唐赋中的“巫山云雨”之典,此处一改之前香娘守贞之形象,毫不避讳地描写二人之欢情融洽。此外,香娘更是坦言“刚柔阴阳之道也,动静男女之德也,交会夫妇之礼也,礼不可废也”1(392),表达出了对人的正常情欲之追求与肯定。“壬辰倭乱”之后,“朝鲜王朝的社会秩序、经济、理念、民心等各方面都处于恢复阶段。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为政者试图通过旌表烈女,重新确立治国安邦的儒教理念。”17(140-144)因此,当朝不遗余力地倡导女性贞烈观,礼教对于女性的压制与禁锢甚至比同时期的中国还严重。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女性的生存价值就是成为男性附属品。她们被物化、被奴化,被不断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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