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机器人应用与企业用工决策——来自微观企业的调查证据.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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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StatisticalResearchJul.20232023年7 月Vol.40,No.7统计研究第40 卷第7 期工业机器人应用与企业用工决策一来自微观企业的调查证据陈良源张一帆林建浩李兰玉内容提要:我国经济发展面临人口红利消失、老龄化趋势加快的现实问题,工业机器人等自动化技术能够应对由此带来的劳动力短缺,但也同时引发了公众对工业机器人冲击劳动力市场的广泛担忧。本文基于2 0 19 年8 0 0 家广东企业调查数据,给出了工业机器人应用影响企业用工决策的微观层面证据。研究表明,相比没有应用工业机器人的企业,应用工业机器人的企业拥有更大的用人规模、具有更高的扩大用工意愿。这与工业机器人能扩大
2、企业生产规模、提高企业生产效率、产生相关技术岗位需求等作用机制有关,同时也受到劳动替代效应阶段性特征的影响。异质性分析显示,非制造业企业、生产链上游企业和珠三角地区企业引入工业机器人的就业带动能力更强。本文研究结论表明,应该推动企业应用工业机器人进行智能化改造,从而促进就业水平,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关键词:工业机器人;用工规模;替代效应:创造效应D0I:10.19343/ki.11-1302/c.2023.07.007中图分类号:F12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 0 2-456 5(2 0 2 3)0 7-0 0 8 5-13Industrial Robot Application and
3、 Employment:Evidence fromEnterprise SurveyChen LiangyuanZhang YifanLin JianhaoLi LanyuAbstract:China is facing the practical problems of the gradual disappearance of the demographicdividend and the acceleration of the population aging trend.Automation technologies such as industrialrobots can addres
4、s the problem of labor shortage.At the same time,it has triggered widespread concernabout the impact of industrial robots on the labor market.Based on the survey data of 800 enterprises inGuangdong Province in 2019,we provide the micro-level evidence about the impact of industrial robotapplication o
5、n enterprise employment.The results show that compared with the enterprises withoutindustrial robots,the enterprises with industrial robots have larger employment scale and higher willingnessto expand employment.The mechanism behind this is that the use of industrial robots will promote thelabor dem
6、and of enterprises by expanding the scale of enterprises,improving production efficiency andgenerating the demand for new jobs.The heterogeneity discussion shows that non-manufacturingenterprises,enterprises in the upstream of the production chain and enterprises located in the Pearl RiverDelta regi
7、on have a stronger effect by introducing industrial robots.It shows that the government shouldpromote enterprises application of industrial robots for inteligent transformation,so as to increaseemployment for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Key words:Industrial Robot;Employment Scale;Substitution
8、Effect;Creation Effect*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三重压力下双支柱调控的政策效应评估与优化研究”(2 2 AZD121)。2023年7 月统计研究86一、引言工业机器人等自动化设备的广泛使用,带动了资本要素结构的优化,深刻改变了生产与组织方式,一场智能化工业革命正席卷而来。2 0 2 2 年8 月中国电子学会发布的中国机器人产业发展报告(2 0 2 2 年)预计我国机器人市场规模将达到17 4亿美元,近5年年均增长率达到2 2%,这同时引发了人们对工业机器人冲击劳动力市场的广泛担忧。考虑到不同地区的发展水平与市场环境存在差异,工业机器人对劳动力市场的影响不尽相同
9、(Arntz等,2 0 16)。2 0 17 年联合国的AI技术革命对劳动力市场和收入分配的影响报告指出,创造或是破坏就业机会不仅取决于技术可行性,还受到经济、法律、社会政治等因素的制约。我国当前还处于工业机器人应用的起步阶段,缺乏来自企业层面的微观经验证据,工业机器人对就业水平的影响方向和具体作用机制仍有待进一步探究。为此,本文利用2 0 19 年广东省企业层面的调查数据,研究引入工业机器人对企业就业决策的具体影响,同时提供了工业机器人影响就业的微观作用机制,为应对经济下行压力、解决就业问题提供政策参考。与已有文献相比,本文主要创新和贡献有以下三点:第一,基于企业层面的微观调查数据更细致地研
10、究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企业用工决策的影响,发现引入工业机器人与促进就业并不冲突,对保障就业和实现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政策意义;第二,结合工业机器人具有企业生产规模、生产效率和人员需求等理论作用机制,提供了工业机器人影响就业水平的作用条件和阶段性特征的微观认知;第三,使用广东省企业样本,能更好代表我国经济较发达地区的工业机器人使用水平,研究结论可以为其他地区政策制定提供参考证据,同时补充工业机器人对发展中国家就业影响的经验研究。本文后续安排如下:第二章梳理工业机器人影响就业的相关文献,第三章讨论本文实证模型与数据,第四章分析基准结果、作用机制与异质性检验,最后是研究结论与政策启示。二、文献综述工业机器
11、人等自动化技术能够补充或者替代劳动力,从而提升生产率和推动经济快速增长,深刻地改变生产效率和组织方式(Graetz和Michaels,2 0 18)。各国纷纷出台政策支持工业机器人的发展,推动企业智能化改造,全球范围内的工业机器人使用量快速增长。在这一过程中,工业机器人对就业水平的影响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一)工业机器人对劳动力市场的总量影响工业机器人等自动化技术进步对就业的影响存在正向和负向两种效应:一方面,工业机器人的使用会直接减少自动化劳动岗位需求,导致资本对劳动的替代,即负向替代效应;另一方面,工业机器人的广泛应用会产生新的就业岗位,即正向创造效应。Dauth等(2 0 2 1)认为随
12、着生产方式的转变和生产力的提高,应用工业机器人的行业最终能够创造出更多的工作机会,特别是与服务管理相关的工作机会。Acemoglu和Restrepo(2 0 19)进一步将影响机制细分为负向的替代效应、正向的恢复效应和生产效率效应:第一,自动化本身会取代传统工人,造成减少劳动力需求的替代效应;第二,随之而来的新任务会增加劳动力需求,产生可抵消替代效应的恢复效应;第三,工业机器人提升生产效率和推动经济增长也会间接增加劳动力需求,即生产效率效应。在此基础上,李磊等(2 0 2 1)发现使用工业机器人能够通过规模效应渠道影响就业,即机器人的使用能够提高企业的产品竞争力,带动产品需求上升、产出规模扩大
13、,从而增加劳动需求。从长期来看,工业机器人的广泛应用有助国际机器人联盟(InternationalFederation ofRobotics,以下简称IFR)将工业机器人定义为“自动控制”(AutomaticallyControlled)、可重新编程(Reprogrammable)和多用途的机器(MultipurposeMachine)。陈良源等:工业机器人应用与企业用工决策第40 卷第7 期87于企业进行产品创新和服务创新,促进产业规模扩张和结构升级,整体上就业总量不断增加(Mokyr等,2 0 15)。工业机器人对就业市场的影响是几种效应共同作用的均衡结果。然而,基于国家层面或行业层面机器
14、人数据的实证研究结论不一,主要分为无影响、负向影响、正向影响三种。Dauth等(2 0 17)基于19 9 4一2 0 14年间德国的数据发现工业机器人的应用只是改变了就业结构,对总体就业并未造成显著影响,表现为制造业岗位减少会伴随着服务业岗位的增加;Graetz和Michaels(2 0 18)基于17 个国家19 9 32 0 0 7 年的面板数据发现工业机器人对总体就业并未存在显著影响。Acemoglu和Restrepo(2 0 17)基于19 9 0 年至2 0 0 7 年美国劳动力市场的数据,发现每千名工人中增加一个工业机器人,就会减少0.18%0.34%的就业岗位;闫雪凌等(2 0
15、 2 0)基于2 0 0 6 2 0 17 年我国制造业行业数据研究发现工业机器人对整体岗位数量有显著的负向冲击,工业机器人保有量每上升1%,就业岗位减少约4.6%;王永钦和董雯(2 0 2 0)同样认为应用工业机器人对就业水平的影响以替代效应为主。部分实证研究采用企业层面的研发和专利数据,发现工业机器人对就业有正向的影响,李磊等(2 0 2 1)基于我国企业进口机器人数据发现机器人的使用能够提升就业水平9.48 个百分点。(二)工业机器人对劳动力市场的结构影响由于工作任务具有异质性,工业机器人等自动化技术对不同行业、不同群体就业具有差异化影响。自动化技术对中间技能人员的替代作用最为显著,但也
16、会增加高技能行业及低技能服务业的就业岗位,导致就业极化现象(王永钦和董雯,2 0 2 0)。这是因为工业机器人等自动化技术是非中性的(A u t o r 等,2 0 2 0)。魏下海等(2 0 2 0)指出从事常规任务的低技能者更多地受到工业机器人冲击的负面影响,周广肃等(2 0 2 1)进一步发现在面对替代效应的负面冲击时,女性、低教育劳动者等劳动力群体所受的冲击更大。此外,工业机器人还将引起劳动力在产业和空间上的再配置,推动企业聚集的地理格局形成。孙早和侯玉琳(2 0 2 1)基于“雁阵理论”指出企业的智能化升级改变了传统的产业梯度转移模式,使得工业企业回迁东南沿海地区。由于技术存在规模偏
17、向,应用工业机器人将导致人工智能企业集聚的地理分布格局,产生规模效应(王林辉等,2 0 2 2)。陈媛媛等(2 0 2 2)基于我国劳动力的空间迁移数据研究发现,地区层面的人均工业机器人应用量上升将导致外来劳动力迁入下降。此外,机器人的使用减少产业链下游行业的生产成本,从而增加下游企业的劳动力需求,实现劳动力跨产业链的调整(孔高文等,2 0 2 0)。(三)文献小结综上所述,对于工业机器人等自动化技术如何影响就业水平,学术界并未达成统一意见。负向替代效应和正向创造效应哪一种更占优势,在不同地区和研究样本中结论各异,其背后的原因可能是不同国家或地区的发展水平和劳动力市场存在差异。现有文献大多使用
18、IFR公布的行业工业机器人数据对发达国家进行研究,较少采用微观企业层面数据。Dixon等(2 0 2 0)指出,基于行业和区域层面的分析难以揭示使用机器人影响就业水平的微观作用机制。为此,本文将基于广东省企业层面的微观数据,研究企业引入工业机器人进行智能化改造对其用工决策的具体影响和作用机制。三、数据、模型和变量(一)数据来源本文的数据来源于广东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联合南方日报、中山大学于2 0 19 年11月开展的抽样调查数据,其样本范围覆盖广东省2 1个地级市,有效问卷共8 0 0 份。企业采用随机抽样的问卷本文将有给出企业名称和企业代码(社会信用代码或者纳税人识别号)以及回答问题作为有
19、效样本筛选标准。构2023年7 月统计研究88调查方式,问卷涉及企业定性变量主要包括行业、地区和控股情况,定量指标包括用地面积、从业人员、2 0 17 年和2 0 18 年的主营业务收入和总资产。此次调查中,制造业企业占比为6 4.5%,服务业企业占比为18.6%,其余企业属于仓储运输业和建筑业等其他行业。据2 0 19 年广东省统计年鉴显示,全省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数量为47 47 7 家、规模以上服务业企业数量为2 0 2 9 0 家,本文调查样本选取基本符合广东省经济结构。需要注意的是,工业机器人应用与其对企业用工决策产生作用之间可能存在滞后性,但由于数据限制,本文只能在横截面上考察工业机器
20、人应用与企业用工决策的相关性。(二)模型设定与变量说明基于现有实证研究(Acemoglu和Restrepo,2 0 17;Ch e n g 等,2 0 19 a;余玲等,2 0 2 1),本文建如下基准模型从企业层面分析引入工业机器人对用工决策的影响:y,=+robot,+X+e,(1)其中,y,是企业的用工决策变量,本文通过两个指标进行刻画:一是调查企业2 0 18 年的从业人员数量的对数(lemploy,),该变量为连续变量,此时模型采用OLS进行估计;二是企业是否扩大用工规模(expand,)的0-1离散变量,代表企业2 0 18 年的用工规模与2 0 17 年相比扩大与否,此时模型采用
21、Probit二值选择模型进行估计。核心解释变量为是否引入工业机器人(robot),本文利用企业对“你们企业有引入工业机器人或者自动化设备进行机器换人吗?”的回答构造变量,如果企业回答是“尚未开始,也暂未考虑”或“尚未开始,正在准备”则设定robot,=0,如果企业回答是“已经引入少量自动化设备”或“已经开始广泛使用自动化设备”则设定robot,=1。本文同时控制企业的行业、地区和控股情况的定性指标以及用地面积、营业收入、总资产等定量指标,控制变量X,具体如下。一是企业财务指标,包括2 0 18 年营业收入、2 0 18 年资产总计、用地面积,三者均取对数。这三者反映了企业自身的财务情况和规模。
22、通常规模越大、资产越多的企业更可能引入工业机器人,从业人数也可能更多。但其是否扩大用工规模则不一定,要根据企业发展阶段和战略而定。二是企业行业特征,以是否为制造业来区分。制造业的普通劳动力分布更为集中,也更容易受到工业机器人和自动化的影响(Acemoglu和Restrepo,2 0 17)。三是企业控股情况,分为私人控股、国有控股和港澳台商或外商控股等其他所有制类型。不同所有制的企业可能在是否引入工业机器人方面具有差异性(Cheng等,2 0 19 a),设定是否为私人控股和是否为国有控股两个虚拟变量。四是企业地理特征,以是否位于珠三角地区来区分。珠三角地区的经济结构和发展状况与其余地区有所不
23、同,可能在工业机器人引入和企业用工规模上不同于其他地区。表1报告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其中,已经引入工业机器人或者自动化设备进行“机器换人”的企业占比为35%;用工规模与去年相比有所扩大的企业占比为42.5%;制造业企业占比为64.6%;禾私有控股企业占比38.8%,国有控股企业占比12.8%;珠三角地区企业占比47.7%。表1主要变量统计描述变量样本量均值标准差最小值中位数最大值扩大用工规模(0-1)8000.4250.495001从业人员数量(百人)7987.28344.91201.4651200用地面积(公)7849.59966.6970112582018年营业收入(亿元)7631
24、7.134351.57900.25097002018年总资产(亿元)76227.343545.35200.24015000制造业(0-1)8000.6460.478011私人控股(0-1)8000.3880.487001国有控股(0-1)8000.1280.334001珠三角地区(0-1)8000.4770.500001引入工业机器人(0-1)8000.3500.477001陈良源等:工业机器人应用与企业用工决策第40 卷第7 期89四、实证结果(一)基准回归结果表2 报告了是否引入工业机器人对企业用工决策的影响结果。列(1)(4)表明引入工业机器人对就业规模具有显著正向影响,逐步加入企业财务
25、指标、控股情况、行业和地理特征的控制变量后,引入工业机器人的系数仍显著为正。这意味着相比未引入工业机器人的企业,引入工业机器人的企业拥有更大的用工规模。企业个体特征中,对数营业收入和用地面积的影响系数显著为正,即营业收入和用地面积大的企业规模更大,从业人数更多,这与已有研究结论相符(Cheng等,2 0 19 a;闫雪凌等,2 0 2 0)。控股情况方面,私人控股影响系数显著为负,国有控股的系数则不显著,这说明整体上私有企业从业人数显著少于港澳台商或外商控股等其他所有制企业,国有企业从业人数则与其他所有制企业无显著差异,这可能是因为大多私有企业的规模更小。地理特征方面,珠三角地区的影响系数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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