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谟的反神迹论证及其现代启示.pdf

学术反思休谟的反神迹论证及其现代启示杨琼摘要：虽然神迹在宗教中起着关键作用，但是神迹总与经验相悖，经不起推敲与论证。休谟对神迹证言的态度和他对经验推理的怀疑态度之间，似乎存在着一些张力。但如果基于休谟的自然主义视角，其立场就可以被视为连贯的。沿着休谟的论证思路，没有任何神迹的证言能够满足严苛的认识论标准。休谟反神迹论证启示我们，拒斥作为“疾病”的宗教，需要坚持归纳式的思维方式，参与到共同的、常识性的生活中去，培养适度温和的哲学怀疑精神。关键词：休谟；反神迹论证；归纳推理；日常生活基金项目：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基金项目“网络模型下的类比推理研究”（2 0 2 3 J0165）中图分类号：B978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 0 9 6-5 9 8 2（2 0 2 3）0 8-0 0 1 8-0 5神迹在宗教中起着关键作用。以基督教为例，耶稣基督的复活是神迹，道成肉身是神迹；其各种行为也是神迹，如把水变成酒，让拉撒路死而复生等等。对许多基督徒而言，他们不一定相信现代神迹，但对圣经中记载的神迹笃信不疑，甚至视之为上帝存在的有力证据。教徒之所以相信上帝存在，是因为他们坚信神迹只能诉诸神圣的解释。圣经古兰经等宗教典籍描述了神灵如何向人类显现自身，而构造神迹是宗教徒们易于接受的一种方式。休谟将神迹定义为“神迹就是自然法则的破坏”，认为自然法则描述了经验中持存的规律性，即至少目前是没有反例的概括性陈述。例如，“一切人都是要死亡的；铅自身不能悬在空中；火会焚烧木材，会被水所熄灭”。在休谟看来，此类全称表述便是对自然法则的刻画。而神迹总与经验相悖，经不起推敲与论证。休谟还认为神迹作为宗教信仰的一部分，本质上就是一种疾病，治病的药方就是回归日常生活，回归常识性的归纳推理。一、归纳推理：合理信念形成的原因神迹与我们惯常的经验不一致，“一件神怪的事情必然有和它相反的恒常一律的经验同它反对，18社会科学动态否则它便不配为称作神迹”。这类事件往往指向神灵的干预，因为无法用自然法则解释它们。自然界是有规律可循的，通常由归纳推理来揭示，宗教却是荒诞的想象，无法给予合理的解释。但并非所有奇怪的事件都与神迹相关，休谟将单纯的不可思议事件与神迹区分开来。首先，单纯不可思议的事件并不违背自然规律，它们在某种程度上只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极小概率。例如，对于脊椎动物而言，如果头部大部分被削去，个体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宣告死亡。“无头鸡迈克”却顽强地存活了1 8 个月之久，虽然神奇，但并不违背自然法则。这只是一个极不可能的事件，我们有时会把此类事件说成是“神迹”，但它们不是休谟意义上的神迹。其次，神迹也不仅仅是在特定人群的经验之外的事件。休谟指出，一个“印度王子”可能不相信水会结冰，因为这与他的经验不相符，但并不违背经验，并不违背既定的自然规律。王子没有任何关于在低温环境下发生的事情的知识，故在他的经验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之比较这种发生。再者，有一些事件至今仍不能用自然规律解释，目前还未由人的认识所把握，这些事件也非神迹。不过，休谟关注的不仅仅是我们目前对自然规律知识的把握，因为神迹的概念与我们目前的知识无关，神迹全然是对自然法则的违反，无论该法则现在是否刚好与我们对现实的描述相契合。休谟可能是最早严肃对待证言可信度的哲学家之一。他认为，“任何种推论都不及由他人证据得来的那种推论，都不及由亲身观察者的报告得来的那种推论更为寻常，更为有用，更为人生所必需”。在他看来，我们不应该相信神迹。休谟关注的是有关所谓神迹的书面或口头证言。传统上，哲学家们认为知识的获取是一种单独的活动，个体思考者通过基于感知的经验推理或先验推理来为自己获得知识。根据这种个人主义的方法，即使你可能从别人那里获得信念，但这些信念并不构成直接的知识。即便成其为知识，此类信念只能是第二手的知识。对休谟而言，获得这样的信念完全是基于因果性的归纳推理。他说道：“一个聪明人就使他的信念和证据适成比例。在建立于无误的经验上的那些结论中，他以最高度的确信来预期将来的事情，他并且以他过去的经验作为那种事情将来要存在的证据。”在日常生活中，我们认为经验的恒常连贯性使我们有理由认为这种规律性会继续发生：在此之前过多的茶水总是会扰乱某人的睡眠，今晚、明晚可能也会如此。类似的推理也适用于证言报告。不过，休谟认为，有关神迹的报告是如此之荒诞，以至于我们听到此类证言时，首先想到的不是接受，而是如何去解释。休谟在确立了我们通常用来评估是否应该相信某一特定证言报告的标准后，紧接着审查这些标准应该如何运用于神迹这一特殊情况。首先，我们应该权衡证据的来源，以确定我们是否应该相信某个特定报告的真实性。我们应该考虑事件的内在可能性，以及说话者在某些方面出错或说谎的可能性。例如，某位流行病学家以往关于病毒溯源的断言是正确的。现在他告诉你，某种刚发现的病毒的宿主是一种蝙蝠。自你记事起，这名流行病学家就已声名鹊起，撒谎于他而言没有任何益处。在没有极大的利益诱惑下，判断出错对他的荣誉是一种伤害。因此，我们似乎有理由相信他的断言。然而，在其他情形下，不加考察地接受某人的证言是不明智的。例如，“在各个证人互相矛盾时，在他们带着跨踏的样子提出他们的证据时，我们对于他们所说的那种事情总要怀疑起来。”其次，在考察有关神迹的证言时，我们也应该以这种方式评估证据。我们应该权衡赞成某一自然法则继续存在的证据与神迹发生的证言证据。然而，由于自然法则描述了我们经验中的普遍规律性，所以有某种“恒常一律的经验”。故我们便有一个归纳式的推理“证据”，表明神迹不会发生。可感的经验已经检验了这些规律，从事实的本质来看，反对神迹的证明是任何经验论证所能想象的。因此，为了反驳此类神迹证据，必须有令人信服的、基于归纳推理之上的证言。“任何证据都不足以建立一个神迹，除非它的力量太强，使它的虚妄比它所欲建立的事实更为神奇，某人如果告诉我，他见一个死人复活，那我心里就会考虑，他还是欺骗别人，或受别人的欺骗机会多呢？还是他所述的事情真正发生的机会多呢？我把各种神迹互相衡量，根据我所发见的优势，来下判断。”?二、休谟的自然主义立场休谟给出了神迹证言必须达到的较高标准，但他并没有排除满足这种标准的情形。玛丽亚总能正常地区分酒和水，如果她始终保持诚实秉性，那么就有证据表明她的判断将继续是可靠的。酿酒是一项耗费大量时间的、附带些许技术的工艺，我们的经验一再明证水不会无缘无故地变成酒。如果玛丽亚改变了报告陈述，我们就必须权衡证据与证言，确保她不是别有用心的杜撰。为了有理由相信神迹的发生，我们需要一个更具说服力的证据。不过，在休谟对神迹证言的态度和他对经验推理的怀疑态度之间，似乎存在着一些张力。他认为我们应该权衡自然法则依旧有效的可能性与某一神迹报告正确的可能性。休谟也坦率地指出归纳推理无法得到令人信服的辩护，我们没有充分理由相信世界将继续以迄今为止行之有效的规律运行。况且，我们关于证人证言具有可靠性的信念是基于归纳推理的，因此我们没有理由相信一个记录者会继续可靠，仅凭他在过去一直是可靠的。故而我们没有理由相信自然规律会继续以同样的方式发挥效力，也没有理由认为玛丽亚会继续说实话。布罗德（C.D.Broad）对休谟的论证提出了批评，认为休谟在反神迹论证中没有连贯地使用概率。他说：“我看不出休谟如何区分我们对事实的各种原因造成的信念，并称其中一些是正当的，另一些是不正当的休谟都不能给出任何逻辑上的依据”。?2023.819但如果我们基于休谟的自然主义视角，其立场就可以被视为连贯的。休谟的自然主义的视角在其宗教观上是融贯的，是与其所处时代的思想发展阶段相符的。休谟认为，尽管我们对一个有规律的世界的信念无法得到哲学上令人满意的论证，但我们仍然期望事情以同样的方式发展下去，这是因为某些期望已经被绵延不断的规律性经验灌输给我们了。休谟的哲学结论是怀疑的，但也为我们的“经验性信仰”提供了自然主义的解释。我们应该根据自然主义视角来看待他对证言的描述。虽然相信通常可靠的证人的证言没有任何哲学上的依据，但我们依旧有一种倾向，自然倾向于有这样的信念。我们对经验各方面的相对频率颇为敏感，并会把我们对未观察到的事件的信念也建立在这种频率之上。除此之外，我们有良好的日常推理标准，可以用其来衡量我们的信念。因此，我们应该相信可靠的证人或记录者，而不应该相信那些在过去经常犯错的人。我们期望他能继续保持可靠，就像我们期待明天的太阳升起一样。由于本能或认知习惯，他过去的诚实让我们相信他是可以继续信赖的。“我们所以要信托证人和历史家，并非因为我们可以先验地在证言和现实之间看到了有任何联系，乃是因为我们惯于看见它们相互契合。”此类从经验出发的推理可能在哲学上并不成立，但它确实基于良好的认知实践，因为“经验是我们唯一的指导者”。在日常生活中，“一个聪明人就使他的信念和证据适成比例”。而哲学论证不能无视这种智慧的基础。休谟认为对神迹报告持怀疑态度是明智的。这种证言必须满足的认识论标准非常高，而问题恰恰在于神迹的证言证据实在太差。休谟提供了一个自然主义解释，说明人类如何实际进行归纳推理，虽然这种推理不可能有任何理性基础，但仍为我们提供了归纳推理所需的条件。休谟并没有声称神迹是完全不可能的，他对此有明确的说明，认为可能会有神迹，或违反自然界的某些事件。但是在概率意义上，我们对神迹有一个“证明”，因为所有的经验证据都表明，自然规律不会被神的干预所违反。休谟设想了一种情形：自1 6 0 0 年1 月1 日起，地球上出现了为期8 天的彻底黑夜，全球人的证言都没有矛盾和分歧。这样的事件似乎是个神迹，因为违反了自然法则，违反了太阳总是规律升起的自然法则。关于这一全球事件，可能会有广泛的、20社会科学动态一致的、看似可靠的报告，许多证人也可能是诚实的、可靠的。如果真是这样，现在的哲学家就不应该怀疑这个事件，应该把它当作确定无误的。但休谟认为，即便如此，圣经中神迹的证据还不如有关8天黑暗的证据妥帖。自然界中没有案例支持复活，在我们的经验中，生物的死亡事实是普遍的。在自然主义世界观的背景下，休谟的论证是合理的。记录者的假证言比违反自然法则的可能性更大，但这是基于自然主义世界观是正确的假设之上。根据有神论的世界观，上帝而非自然过程可以对这种不可能的事件负责。正如我们在前文印度王子身上看到的那样，休谟承认，当我们断章取义地运用概率论思维时，就会出错。气候对王子来说是陌生的，因此他对水的经验并不能为他提供足够的证据得出有关冰雪的结论。类似地，上帝对世界的影响和神奇地参与我们日常与世界的因果互动是荒诞的，与我们的经验不符，甚至格格不入。如果有独立的理由相信上帝存在，那么对休谟的回击将是强有力的，这样我们就有理由认为可能存在这样的神性背景，在其中概率推理是无能为力的。但是这样的情景难以设想，会陷入彻底的不可知论。三、休谟严苛的神迹证言认识论标准休谟对神迹证言的标准要求非常之高，没有任何一个宗教神迹的证言报告符合所要求的证据标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神异的事情是建立在那样充分的一个证据上的”。休谟选取的重点批判对象是希伯来圣经最初的五部经典摩西五经。他写道：“我希望任何一个人把他的手置在他的胸前，并且在认真地思维之后来公开宣称，他是否以为这样一个证据所支持的这样一部书，是假造的，而且此书之为假造是否比它所叙述的一切神迹还要奇特，还要神异。”根据休谟的说法，可以归纳三个论点，说明没有任何神迹的证言能够满足严苛的认识论标准。第一，“我们在全部历史中都不见有一个神迹是被具有充分资格的多数人所证实的。我所谓充分的资格就是说，他们必须有毫无问题的见识、教育和学问，使我们相信他们不是自欺他们必须有毫无可疑的忠实，使我们不能猜想他们有骗人的意思。”历史揭示了诸多欺骗和捏造圣物的事实，“修道院不断伪造奇迹和圣徒遗骸，借以震撼愚味群众”。因此，休谟的第一个论点取决于人们对历史证据的评估是否正确。圣女贞德据称在1 3 岁时得到“上主的启示”，而休谟则认为：“更有可能，杜诺瓦和其他更明智的指挥官替她筹划。一个农村姑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或教育，不可能突然变成专家。军事专家主要依靠天赋和能力，而不是战场上的骁勇活跃。”休谟认为圣经的证言还有一些具体问题有待澄清，这些问题增加了福音书作者出错的可能性。例如，现在众所周知的是，圣经是由不同的人在几百年间写成的，我们今天读到的四本熟悉的福音书只是从更广泛的文本中挑选出来的，是历代以来不断筛选的产物。这就给所接受的圣经的见证带来了问题。犹大、多马和马利亚等人的所谓诺斯替福音书没有被纳入圣经正典，但他们对耶稣生平的描述在某些方面与圣经不同，有时在核心神学问题上也不同。因此，只有“四福音书”即马太福音、马可福音、路加福音和约翰福音为基督教信仰奠定了基础，这可以看作是一个历史偶然。并且，即便在已被接受的圣经中，也存在诸多不一致和矛盾的地方。?第二，根据宗教信仰的心理学，人们的某些心理特征致使他们在面对神迹时易受蒙骗。例如，有些人有强烈的愿望认为宗教教义是真实的，这种期许会迷惑我们的批判能力。休谟指出：“宗教的精神和好奇的心理如果结合起来，则常识便寿终正寝了；在这些情节下，人类的证据就再说不上还有任何根据了。”人们还倾向于相信令人惊诉和奇妙的事件，即使这些事件极不可能发生。“纵然不能相信他们所听到的那些神异的事情，他们也愿间接地借反响之力来分享那种快乐，而且他们如果能刺激起他人的羡慕来，他们还正要得意，还正要高兴。”圣女贞德的故事说明想象力可以激发对神迹信仰的另一种方式：“她不再是酒店的女侍，变成了牧羊女，这个职业更符合想象的要求。为了使她更有趣，她的年龄几乎缩短了十年。这样，爱、骑士精神与热忧结合，目的在于唤起人民的喜爱”。此外，人有猎奇的天性，“要当一个从天上来的使者、先知和大使，那种诱惑不是大过别的一切诱惑么？谁不愿意冒万险，经大难，以求来充当这样崇高的一个角色呢？”这就能解释为何“人们如饥如渴地相信了旅行家的神异记载”?。所以流言好似星星的火花，“星星的火花会燃成最大的火焰；因为燃料常常是准备好的。贪听消息的耳朵和张目注视的民众，往往不经考察就贪婪地接受了凡能拍合其迷信，助长其惊异的任何消息。”休谟敏锐地看到，这种心理因素的影响应该使我们接受神迹证言时更加警惕。即使一个通常可靠的证人，也会某种程度上撒谎或犯错，抑或产生了幻觉而说出与事实不符的断言。休谟始终坚信，“人类的欺诈和愚痴乃是一种寻常的现象，所以我宁愿相信这些最奇特的事情只是起于他们的共同作伪，而不承认自然法则会这样泥著地被破坏了。”?第三，休谟认为不同的宗教总是试图用自己宗教所特有的神迹来证明他们的特殊信仰。然而，人们无法做到相信所有宗教的神迹，因为不同的宗教对世界和上帝的本质的看法通常是相互矛盾的。具体而言，“在宗教的事体方面，凡差别的都是相反的”。基督徒认为神迹为基督教上帝的存在提供证据：唯一的真神，神圣的三位一体。其他宗教的神虽有不同的特性，但基督徒否认这些神的存在。此外，非基督教的信徒有他们自己倾向的神迹，认为这些神迹支持其宗教具体教义，这些神迹的证言证据可以和支持基督教上帝的证言一样有力。我们无法相信所有类似的证言，因为其中混杂了上帝和世界的矛盾主张。我们也没有理由认为基督教的证言比其他宗教如佛教或道教的证言更有说服力。那么，我们就没有理由赞成或拥护某个宗教的教义。神迹的证言永远无法为某一宗教提供证据支持，因为它总是被支持其他宗教神迹的证言所抵消。基于以上三种论证，休谟进而得出结论：“我们就可以确立一个公理说，任何人类的证据都没有充分的力量来证明一个神迹，使它成为任何宗教体系的一个正当基础”。因此，在休谟看来，耶稣把水变成了酒，或者相信他从死里复活，皆是荒诞不羁的别有用心。四、“治疗”良方：回归日常生活在休谟看来，一些扭曲的心理因素使人们从概率论的经验性思维模式中动摇了。此类因素促成了相信神迹发生的简单想法，使我们相信超自然事件的发生。因此，休谟提醒我们，倘若这些因素不存在，假如激情和惊奇没有激起信仰，我们没有被这些故事所打动，那么我们会相信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就应该以休谟所描述的归纳推理方2023.821式来解释这些不可能的事件，而这正是我们经常进行的思考和决策方式。我们不会相信一个上门推销能将水变成酒的机器的人。同样，当人们被灌输要相信耶稣能够把水变成酒或死而复生时，就该警惕受骗了。休谟并没有以哲学或逻辑的论证来批评对概率推理的反常运用。他通过反神迹论证向我们揭示通常的、合理的论证是如何进行的，当所谓神迹摆在我们面前时应该如何思考。休谟区分了在日常生活中不同类型的推理：简单的推理和更复杂的推理形式。如果时钟或手表停止走动，农民除了说它坏了之外，没有更好的解释。但是工匠会发现，弹簧或钟摆中的力对齿轮的影响总是相同的，可能一粒灰尘使整个运动停止了。工匠对归纳法有更精深的掌握，所以工匠以复杂归纳推理的方式解释了一块手表或时钟损坏的原因。类似地，一个精明的日常生活观察者会更透彻地理解为什么某人在某一场合突然举止怪异，不符合惯常的行为，这样的思考在日常生活中有时被称为“哲学”。休谟称之为“真正的哲学”崇尚谨慎的归纳推理，而某些传统的哲学方法会导致怀疑论，令人陷入与宗教信仰有关的精神危机中。休谟将其哲学目标确立为运用实验科学方法构建关于人性和知识的科学而非神或超验世界。认识论上的合理信念何以形成？休谟认为，弄清这点需要回归到日常生活。就神迹而言，休谟提醒我们要留意在日常环境中如何评估非同寻常的事件，这样做是为了让我们意识到，在宗教背景下我们会被引人歧途。以休谟的视角来看，宗教信仰类似于一种“疾病”，扰乱我们的精神生活和行动，应该加以拒斥。这不仅仅是出于不正当的认识论原因，也是出于有关精神健康和人性安全的原因。对休谟来说，合理的信念是通过拥抱日常的认知标准，通过将我们自已限制在“日常生活中，限于日常实践和经验的题目上”形成的。如果我们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宗教教义就不会“感染”我们。在休谟看来，构成我们人类本性的是倾向性，如果这种倾向性被倾覆，人性就会处于危险紊乱之中，削弱个人的归纳思考能力，进而干扰我们的生活和行动。除了威肋胁人格同一性，干扰我们的生活和行动，休谟声称宗教还会导致各种形式的精神疾病。恐怖是宗教的原则之一，让人陷人阴郁心态，对天堂和地狱的冥想容易使人的情绪出现大幅度波动，这在虔诚的人群中尤为显著。宗教虽偶尔也带来快22社会科学动态乐，但休谟认为这些不是带给我们幸福和稳定的快乐。宗教让人在热情和沮丧中坐上过山车，这种剧烈的情绪波动与我们所追求的平静心境南辕北辙。因此，他反对陷入过度热情的宗教生活模式。休谟告诫我们，应坚持归纳式思维方式，参与到共同的、常识性的生活中去。培养适度温和的哲学怀疑精神，在拥抱日常生活的过程中，人们避免了宗教信仰和行为威胁到人格同一性，避免了过山车式的情绪波动，不会因被宗教问题所困扰而出现各种异常心理和生理症状。随着科学精神的日益昌明，正如休谟早在1 8 世纪已预示和彰显的，“我们愈进于开明的时代，则这些荒诞的事情在每一页中就愈稀少起来，所以我们很容易看到，实在并没有神秘或超自然的事情。”注释：0235608903457813222282【英大卫休谟：人类理解论，关文运译，商务印书馆1 9 8 1 年版，第1 0 1、1 0 1、1 0 2、1 0 1、9 9、9 8、100、1 0 2、1 0 2 1 0 3、1 0 0、9 9、9 8、1 1 3、1 0 3、1 1 5、103、1 0 4、1 0 4、1 1 1、1 0 4、1 1 1、1 1 4、1 0 7、1 1 2、1 4、106页。也称“奇迹迈克”，1 9 45 年9 月1 0 日，科罗拉多州弗鲁塔市的农民劳埃德砍掉了名为“迈克”的鸡的前脑，小脑和脑干可能完好无损，其基本运动功能和呼吸能力保留了下来，再加之血凝块很快阻断了伤口血液外流，以上因素共同造就了生物学上的一个“奇迹”。还有人从隐喻视角理解圣经中的“水变酒”，即便宾客在婚礼宴席饮尽了酒，但是在这种喜庆的时刻，宾客喝到水也有喝到酒的体验。我们认为这种解读太过牵强，如果这样的解释能作为“证据”或“证言”，那么将会有无数的所谓“证据”。?C.D.Broad,Humes Theory of the Credibility ofMiracles,Proceedings of the Aristotelian Society,1916,17(1),pp.77-94.【英大卫休谟：英国史I：罗马一不列颠到金雀花王朝，刘仲敬译，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12版，第44页。英大卫休谟：英国史II：安茹王朝、兰开斯特王朝、约克王朝，刘仲敬译，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 0 1 2 版，第3 1 9、3 1 6 页。李帅：彰显严谨科学精神：无神迹的逻辑论证，科学与无神论2 0 2 1 年第6 期。骆长捷：休谟的怀疑论与龙树的“空”论，世界宗教文化2 0 2 2 年第2 期。作者简介：杨琼，云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云南昆明，6 5 0 5 0 0。（责任编辑木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