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后期理学家的施政主张与地方治理——以真德秀为中心的考察.pdf

历史收稿日期：。作者简介：孔妮妮，复旦大学博士，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项目“南宋理学的社会化进程研究”（项目编号：）阶段性成果。南宋后期理学家的施政主张与地方治理 以真德秀为中心的考察孔妮妮摘要南宋后期，以真德秀为代表的理学家继承朱子学说，积极建构契合理学家社会理想的政教体系。在理论层面，真德秀提出“律己以廉”“抚民以仁”“存心以公”“莅事以勤”的为政纲领，具体制定了地方治理的规章条目，不仅从为官品德上对各级僚属提出了严格的要求，也通过行政规章有效维护了基层秩序的稳定。在实践层面，真德秀将为政纲领贯彻到地方治理中，任职期间赈灾恤困，整军经武，兴建惠民仓、义廪，不断完善社会保障体系。通过荐举和按劾，真德秀将理学家的道德要求与地方官员的考课标准相结合，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行政措施的有效执行，推进了理学在基层社会的深入。关键词南宋后期；理学家；真德秀；地方治理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 （）作为乾、淳诸老之后百口交推的正学大宗，真德秀一生致力于光大朱子学说，彰明道统，在确立朱子学说正学地位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与此同时，真德秀以“廉”“仁”“公”“勤”为纲领，从理论与实践层面对地方治理进行积极探索。真德秀再知泉州期间编纂了 心经 政经，心经 以“治心”为主，阐释了理学家存理去欲的心性之学和道德观，引导地方官员将诚敬存养之功与修己治民之法融为一体。政经 则汇集了经史著述中的论政之言和循吏行政事迹，为地方官员提供理论指导和师法典范。作为一代循吏，真德秀曾任江东转运副使，知隆兴府、潭州、福州，两知泉州，政声大著。真德秀将行政能力与道德规范相结合，并以此为标准举荐和按劾地方官员，不断深化理学在基层社会中的影响。本文旨在对真德秀的施政主张和治邑实践进行整体研究，分析真德秀对为政纲领的阐释、对地方官员的荐举和按劾，以及在地方治理中所取得的经验与成效，多层面展现理学思想在地方治理中的体现形式和发展趋势。一、真德秀对为政纲领的阐释与行政规章的制定在宋代，朝廷以“四善”“三最”考课守令，“德义有闻、清谨明著、公平可称、恪勤匪懈为四善，狱讼无冤、催科不扰为治事之最，农桑垦殖、水利兴修为劝课之最，屏除奸盗、人获安处、振恤困穷、不至流移为抚养之最”。南宋时期，随着国家财政的日益困窘，朝廷对地方官员的“理财能力”日趋重视，凡常赋之外，多献羡余者皆除授美官，“沈复之为秀州，盖尝以献?余而进，自此而得枢密矣。钱良臣之为总领，盖尝以巧聚敛而进，自此而至参政矣。上之人设大官以诱之，故下之聚敛者奔而趋之”。为革除地方官员敛财刻剥的时弊，真德秀根据守令的考课标准，从儒家仁政思想出发，提出了“律己以廉”“抚民以仁”“存心以公”“莅事以勤”的为政纲领。真德秀将“廉”作为对僚属的首要要求。他告诫官员须“律己以廉”：“凡名士大夫者，万分廉洁，止是小善。一点贪污，便为大恶。不廉之吏，如蒙不洁，虽有他美，莫能自赎。故此以为四事之首。”廉洁乃是吏治的基本保障，只有做到以清廉为本，才能有效保障各项行政措施的顺利开展。在地方任职期间，真德秀以身作则，“江东二年，凡下车例册及台阃戎司之馈，以至太夫人诞日诸司所奉寿礼，皆不入私?，专储之以助赈施”。真德秀律己清苦，居处卑朴无华饰，仕宦多年薄产无所增益。真德秀常以廉诲子，作 楮衾铭 勉励其子真志道以廉洁自励：“奢不可纵，欲不可穷。去华务实，前哲所同。以侈致丧，何羡乎季伦之锦障；以德见钦，何陋乎温公之布衾故曰俭者廉之本，廉者行之先。”真德秀屡屡向朝廷举荐以廉洁著称的基层官吏，以励清廉之风。“仁”是儒家思想中的核心内容。朱熹将“仁”视为众善之源、百行之本。真德秀将“抚民以仁”提升到为官者体天道、立人道的高度：“为政者当体天地生万物之心，有一毫之惨刻非仁也，有一毫之对真德秀经世思想和地方治理的研究，代表性论文主要有：（狄百瑞）的 真德秀及其经世思想（湖南大学学报 年第 期），朱荣贵的 ：（，），方彦寿的 真德秀 政经 及其廉政思想的影响（朱子文化，年第 期）等，主要以 政经 为研究对象，论述了理学家的政教观及其表现。小岛毅的 牧民官祈 真?秀场合（史学杂志，年）和小林义广的 宋代地方官与民众 以真德秀为中心（江海学刊，年第 期）以真德秀的“祝祷文”和“谕俗文”为切入点，探讨了宋代官员地方治理的方式、揭示了牧民官的心态。目前学界在这一领域的研究虽然取得了较丰硕的成果，但或偏重于通过著述探讨真德秀的经世思想，或重在考察真德秀在基层社会中的政教活动。而将理学家的经世理论与行政实践相结合，考察理学家在地方治理中的政治影响及理学在南宋后期的发展趋势，仍留有较大的研究空间。宋史 卷一百六十三 职官三，北京：中华书局，年，第 页。（明）黄淮、杨士奇编：历代名臣奏议 卷三百七 灾祥，上海：古籍出版社，年，第 页。（宋）真德秀：政经，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 册，第 页。（宋）刘克庄：刘克庄集笺校 卷一百六十八 西山真文忠公行状，辛更儒校注，北京：中华书局，年，第 页。（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三十三 楮衾铭，四部丛刊初编 景印明正德刊本。忿疾亦非仁也。”嘉定十六年（），真德秀为湖南安抚使、知潭州，即告谕长沙十二县宰：“从来守令与斯民，都是同胞一样亲。岂有脂膏供尔禄，不思痛痒切吾身。此邦祗似唐时古，我辈当如汉吏循。今夕湘春一鮐酒，直烦散作十分春。”各级僚属当存仁民之心，推己及人，广施仁政，爱养百姓，“发一残忍心，斯民立遭荼毒之祸，发一掊克心，斯民立被诛剥之殃矧当斯民憔悴之时，抚摩爱育，尤不可缓”。“为政之道，莫若至公”。随着理学的发展，“公”被纳入了以“仁”为核心的行政体系中，“仁是本有之理，公是克己工夫极至处。故惟仁然后能公，理甚分明”。在对官员素质进行衡量时，仁与公应互为表里，不可或缺。“朱熹认为官员能否秉公从政，影响极大能从 公 出发治政，必定惠及所管辖的全部地区。这也是儒家历来所主张的学者应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真德秀提出了“存心以公”的为政纲领，倡导“以公心持公道”的行政原则：“公事在官，是非有理，轻重有法，不可以己私而拂公理，亦不可覮公法以徇人情愿同僚以公心持公道，而不汩于私情，不挠于私请，庶几枉直适宜，而无冤抑不平之叹。”真德秀不计利害，坚持以公心执法，秉公行政，亲贵豪强望风畏服。“勤”是“四事”中最具实践性的要求。朱熹出任地方，即对救荒、养济、劝农等行政事务提出了明确要求：“凡是以劳苦之事役使人，自家须一面与他做，方可率得它。如劝课农桑等事，也须是自家不惮勤劳，亲履畎亩，与他勾当，方得”。南宋后期，官场因循之风日盛，真德秀对此提出了尖锐的批评：“当官者一日不勤，下必有受其弊者。古之圣贤犹且日昃不食，坐以待旦，况其余乎？今之世有勤于吏事者，反以鄙俗目之，诗酒游宴则谓之风流娴雅，此政之所以多疵，民之所以受害也，不可不戒。”真德秀劝励僚属应勤理政务，不负民望：“今愿同僚共体此意，职思其忧，非休遆毋聚饮，非节序毋出游，朝夕孜孜，惟民事是力，庶几政平讼理，田里得安其生。”瑏瑠遵循“廉”“仁”“公”“勤”的为政纲领，真德秀又制定了“崇风教”“清狱犴”“平赋税”“禁苛扰”等规章条目，向僚属提出了具体的行政要求：“当职于此，不敢不勉。亦愿诸县知、佐以前四事及今四条揭之座右，务在力行，勿为文具”瑏瑡。“崇风教”是真德秀在行政规章中所列的第一条。真德秀在旌孝、息讼、兴学、尊儒等四方面对僚属详加诫谕。真德秀认为人道所先，莫如孝悌，因此，有能孝于父母者，父母官应详加采访，优加赏瑏瑠瑏瑡（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四十 潭州谕同官咨目。（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一 会长沙十二县宰。（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四十 谕州县官僚。（宋）司马光，李文泽、霞绍晖校点：司马光集 卷二十五 上皇太后疏，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年，第 页。（宋）黎靖德：朱子语类 卷六 性理三，朱子全书 第 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年，第 页。朱瑞熙：论朱熹的公私观，上海师范大学学报（社科版）年第 期。（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四十 谕州县官僚。（宋）黎靖德：朱子语类 卷四十三 论语二十五，朱子全书 第 册，第 页。（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四十 潭州谕同官咨目。（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四十 谕州县官僚文。（宋）真德秀：政经 附录 劝谕事件于后，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 册，第 页。劝。对于不顾长幼之伦，或因利分争，遽兴骨肉之讼者则应先开谕劝诫，不从者施以刑。兴学广教是化民成俗的重要方式，但地方官员不以教养为意，州县学校因循趋俗，只以应试为目的进行功利性教育，有失国家育材待用之本意。对此，真德秀告诫僚属当究心措置，为国育才，“学田所入，严加钩考，毋令渗漏，计其所入，专以养士举业之外，更各课以经史，使之?绎义理，讲明世务，庶几异时皆为有用之才，所补非浅”。任职期间，真德秀广建书院学校，延请硕儒讲学授业。嘉定十二年（），泉州贡院建成，真德秀作八咏以表颂祝，寄寓了作育英才、为国培基的祝愿：“万间贡宇旧巍巍，更辟新楹广旧规。岂为儒生决科计，要培宗社太平基。”真德秀知潭州，特聘朱熹高第钟震掌教事。知福州，又延聘朱熹门人林学蒙、杨复等入尊行堂讲学，“自今以始，每月朔旦，愿屈长者一临讲席，发挥圣门太训，俾学校之士皆得闻修身立己之要，相与勉励为善人之归”。“清狱犴”是地方官员吏能的核心体现。本着“崇德轻刑”的儒家传统思想，真德秀告谕僚属应尽可能避免冤假错案的发生，“苟非当坐刑名者，自不应收系。为知县者每每必须躬亲，庶免冤滥”。针对种种狱讼之弊，真德秀劝谕僚属在行使司法权时必须亲力办案，逐项核查，不得轻易付之胥吏。对于死刑的判定，有司在定刑时要慎之又慎。真德秀将“断狱不公”“听讼不审”“淹延囚系”“惨酷用刑”视为狱讼中四害，严诫官吏逞忿行私：“殊不思刑者国之典，所以代天纠罪，岂官吏逞忿行私者乎！”正因“清狱讼”直接关系着百姓的生活与治邑的安定，当有僚属向真德秀提出知县事繁不暇专意狱事，应将勘狱之职付于县丞的请求时，被真德秀明确否定：“知县以狱事为重，专任其责，虽与县丞同勘，即不许辄取罪囚出外，以致莫伸情?，引惹教唆。或丞老而病，且乏廉声，亦不宜使之干预。”刑狱乃国之大法，应采取长官负责制，不可懈怠轻忽。赋税是国家财政的来源与命脉，“平赋税”历来是考课地方官员的重要标准。南宋后期，由于地方经济的凋敝，大批官员皆以预借为常事。为恢复民力，真德秀严禁僚属预借、多征、重叠催税、科罚取财，“仰自今为始，须及省限，方行起催仍，只催当年及递年未纳税赋，不许更行预借。所有公吏私借之弊，并委知县严行觉察，务令禁绝”，还将“歙县造簿分限之法”向各地推广：“其簿居常置宅堂中，闲暇辄一翻阅，至某日某都当限，则携是簿以出，令保长当厅抛箱，知县据案令乡司当厅批销，即与押字，而保长者即出，无?留之苦、无引展之费，安得不如期以来”。真德秀认为，催科不扰的关键在于知县是否勤恪明敏，熟悉了解各都纳税数额。若用歙县之法，遵行“莅事以勤”的为政纲领，即可达到“催科不扰”的要求。对于官府巧立暗合、斛面等名目的聚敛之行，真德秀毁太平州私创之大斛，令民众自行概量，毋致过取。输纳税米止收三升为耗，诸县亦一体施行，非额定上缴税粮，一毫不得多取于民。（宋）真德秀：政经 附录 劝谕事件于后，第 页。（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一 泉州贡院举梁八咏（之一）。（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三十八 请郑林杨三士入尊行堂。（宋）真德秀：政经 附录 劝谕事件于后，第 页。（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四十 潭州谕同官咨目。（宋）真德秀：政经 附录 劝谕事件于后，第 页。（宋）真德秀：政经 之 劝谕事件于后，第 页。（宋）真德秀：政经 附录 催征，第 页。为减轻民众负担，真德秀在行政规章中明确列出“禁苛扰”一目，并将“纵吏下乡”“低价买物”等扰民行为列入吏治十害，“物同则价同，岂有公私之异？今州县有所谓市令司者，又有所谓行户者，每官司敷买，视市直率减十之二三，或不即还，甚至白著，民户何以堪此”。诸县循习成例，于行铺科买，不依时价支钱；或科配钱物，民众不堪其扰，尤其是对军需用品的强行敷买屡见不鲜。对此，真德秀告谕官吏：“今后遇有军期行下，宜从长区处，务令不扰而办。毋容县吏并缘广行科配，及抑令保司赔备。”保正、保长乃是编民身份的执役者，地方官员科率多端，致令其破家荡产者甚众，许多民户由此畏避，不肯充承。真德秀多次谕诫僚属规范执役制度，“自今于保正、长等人务加宽恤，除烟火盗贼及自受文引外，不许稍有苛扰。如官司已存恤保正、长，而保正、长却募破落过犯人代役，在乡骚扰，即当究治施行。”通过行政规章保障执役者和百姓不受侵害。对为政四纲、行政四目的阐释，充分体现了真德秀的行政思想和施政方略，不仅从为官品德上对各级僚属提出了严格的要求，同时也制定了具体而有效的行政措施。在地方治理中，真德秀将“廉”“仁”“公”“勤”的为政纲领贯彻到治邑实践中，以经世惠民的行政措施革除弊政，以保障民生、稳定治邑。二、真德秀的地方治理及其成效在真德秀的仕宦生涯中，担任朝官的时间相对较短，多数时间任职于地方，惠政深洽。真德秀任江东转运副使，大行荒政。两知泉州，亲授军兵方略，练兵平定寇乱。任湖南安抚使期间，真德秀广建惠民仓、义廪，使社会保障体系渐趋制度化，其仁民济世之举，朝野交颂。江东救荒、赈济百姓嘉定八年（），江东遭遇严重旱蝗灾害。饥民起而为盗，强发富室仓米、剽掠客旅，地方动荡不安。时任江东转运副使的真德秀与僚属昼夜讲行荒政。当灾情加剧，米价骤增之时，真德秀接连上奏请求朝廷拨米赈济，以解燃眉之急：“亟命有司于镇江、建康府转般仓拨米五十万石，贴助本路义仓米斛，赈济饥民。”朝廷降旨令建康府转般仓支拨米三十万石，贴充江东路济粜使用。真德秀考虑到运输耗费时日，不能遽及待哺之民，又再上奏折，请求截拨宁国府、广德军等上供米，不至稽缓误事。朝廷赈灾的主要方式有三种：赈给、赈粜、赈贷，或单独使用，或混合使用。对于官府而言，赈给或曰无偿赈济投入的财政成本最大，赈贷除被蠲免者外，“系此年出，次年入，赈粜者则是出粮入钱，对官府的财计影响不大，或者说没有什么损失。无偿赈济则是纯粹的支出”，因此官府多采用赈粜的方式减少财政压力，“在多数的官方赈荒史例之中，赈粜数量多过于赈给。”嘉定八年（），真（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四十 潭州谕同官咨目。（宋）真德秀：政经 附录 劝谕事件于后，第 页、第 页。（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六 奏乞拨米赈济。汪圣铎：两宋财政史，中华书局，年版，第 页。杨宇勋：先公蝆后私家：宋朝赈灾措施及其官民关系，台北：万卷楼图书股份有限公司，年，第 页。德秀与淮西总领胡?等人商议救荒之策，并自领广德、太平两地救灾之任，“乙亥之旱，桐川为甚，而民又最贫，故?秀所分二州，允加意于此郡，汲汲拯救，如捍头目。控訫于朝，得米凡五万余石，皆捐以济民，而未尝责之出粜”。广德军在嘉定八年（）的旱灾中受灾情况最为严重，然官吏多不可用，唯教授林庠勤恪有为，真德秀遂将赈灾救荒一事属之林庠，“庠始任责，朝夕尽瘁，区画有方，遂使千里赤子均被朝廷振恤之实惠，桐川之人悉能言之”。林庠自兼任救荒之职后，全力赈济，使广德百姓得以不经贪官克扣、胥吏盘剥顺利获得朝廷发放的赈济粮。“以理念而言，在真氏心中，恤民比政府财计来的重要；都司则不然，他们必须考量财计，以应付困窘的财政问题”。真德秀所主张的赈给救荒，引起了胡?等人的不满，“都司胡?、薛拯每诮德秀迂儒，试以事必败，至是政誉日闻，因倡言旱伤本轻，监司好名，振赡太过”，朝廷亦未准许真德秀的赈给之请。为救民饥困，真德秀与广德知军魏岘议，先发廪以济民，然后申乞?罪。胡?指使知军魏岘奏陈真德秀以夸大之词欺瞒朝廷，被真德秀委以救荒重责的林庠也被魏岘劾以越职侵官。为了辨明是非，真德秀对魏岘的指责进行了辩驳，并自劾待罪：“臣窃见近日风俗日以衰弊，人臣率顾一身利害之私而不以国家生民为念，臣虽不肖，每独忧之岘之说行。恐自今分职授任者益以自专掠美为嫌，便文自营，谁任陛下事者？岘言虽小，所关甚大，此臣拳拳之愚所以上渎天听不自知其烦也，岘与某一是一非必有公论。”在提举江东路常平茶盐公事李道传等同僚的声援下，最终朝廷下旨，真德秀无罪可待，魏岘与宫观。当赈米下拨给灾民后，真德秀并不以此满足。为长久计，真德秀在灾区大力推广二麦的种植，“若广种二麦，则一饱有期，庶几四五月之交，赈济或可结局。若种麦稀少，不足救饥，则非至秋成，官司振给实难遽已”。这样既可使民众摆脱灾荒所造成的艰难处境，也可尽快结束依靠朝廷赈济的局面，其利不言自明。受灾之后，州郡无余财，仓储无赢余，为此真德秀再上奏札，为民众争取籴本，斟量给贷，麦熟之日，令民随税输纳。在真德秀的奏请下，“前后得米凡五十余万石，官会、度牒又不与焉，大抵悉行给予。当时九郡四十三县之民无一流莩，感戴至今”。江东百姓受益者万计，大规模的骚乱得以避免。潭州广储、长效保障嘉定十五年（）九月，真德秀为湖南安抚使、知潭州。嘉定十七年（）夏，潭州遭遇旱灾，“潭州诸县多以旱告，而长沙、善化、宁乡、益阳等县为尤甚，早稻之伤几及其半，訫旱之状日以千百计”，由于潭州多早稻，早稻绝收使民众陷入无食之境，米价翔踊，甚至无米出粜。在遭受了嘉定十四年（）的旱灾后，常平所积殆尽，又无其他粮项可资挪融，真德秀遂请将嘉定十六年（）上供米、嘉定十四年（）以后和籴米共七万二千石留为赈粜之本，经过屡次奏陈，朝廷终将七万和籴（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七 第二奏乞待罪。（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七 奏为不合差广德军教授措置荒政自劾状。杨宇勋：先公蝆后私家：宋朝赈灾措施及其官民关系，第 页。宋史 卷四百三十七 真德秀传，第 页。（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七 第二奏乞待罪。（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七 乞给降钱会下本路灾伤州郡下户收籴麦种。（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十 申尚书省乞拨和籴米及回籴马谷状。（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十 申朝省借拨和籴米状。米尽数发拨潭州。由于上奏请赈、蠲弛税赋等常规性救荒措施在多灾之年较难得到朝廷的回应，如果灾疫程度相对较轻，即使是民众艰食，地方官员也不敢轻易援例请赈。因此，建仓广储、创立常效保障体系更能起到济世拯民的作用。乾道七年（），朱熹以与友人魏脄之小异的“岁贷收息”法在崇安五夫建立社仓，“岁一敛散，既以纾民之急，又得易新以藏，俾愿贷者出息什二数年之间，左提右挈，上说下教，遂能为乡闾立此无穷之计”。朱熹的社仓之法很快被推行于天下，在基层社会中发挥着救荒济民的重要作用。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地的社仓在运营过程中不得其人或监管不力，日久则弊病渐生，社仓的推广趋势逐渐减缓，甚至有废止的倾向。对此，真德秀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对欲废社仓的时论予以驳斥：“臣少时实亲睹其利，岁久法坏，每为之太息。嘉定乙亥，蒙恩将漕江东，岁适旱蝗，承诏措置荒政，奔走属部，亲见饥穷之民惟乡落最甚，而致粟又为最艰，劳费不啻数倍。因慨然深念，使社仓之法推行而不废，在皆有藏粟，以之振民犹取之怀也，其利岂不溥哉！”嘉定十七年（）大旱之后，真德秀立即申奏朝廷，在潭州广建社仓，“所以为一方饥馑之备，盖无出社仓之右者，用是撙节浮费，以官钱易谷于总所凡八万石，益以他谷为九万五千余石，十二县置仓凡百所，令人户之当输谷于州者就输之社仓，其敛散之规、息耗之数，大概悉仿朱熹所上条约，而因时救弊、视俗制宜者又加详焉”。真德秀总结了社仓五十年来的成败经验，“某考之诸处社仓败坏之由，盖缘其始多是劝谕士民出本，因令管干，往往视为已物，官司亦一切付之，不加考察，且无更替之期，安得不滋弊癰”。官方不负监管之责而任由主事者以私意行之，此乃社仓废坏之因。真德秀为潭州所置的百所社仓订立规约，加强了官方的参与和控制力度，“某今来所置诸县社仓百余所，一切从官司出本，选择佐官分任出纳，乡士之主执者不得独专其权，兼令二年一替，其视向来规模似稍周密。其他考察，一一加详，质之众论，似可悠久”。真德秀在潭州两年，在城则置惠民仓，诸县则劝立义廪，以备荒安民。嘉定十七年（），真德秀在潭州创建惠民仓，“岁岁赈粜，其规模大略悉仿张咏之法，庶几城市细民自此永无艰食之虞，而因养寓教，又于风化不为无补”。在真德秀的筹划下，潭州惠民仓开始发挥作用。遭受旱灾之后，刚刚设立的惠民仓即拨五万余石充赈粜，大大缓解了朝廷赈济不足的压力。潭州惠民仓自创设起，就被真德秀纳入了潭州的地方行政体系中，并立为程式，使后任官员遵规而行，为惠民仓在地方的发展定立了长远之计。即使真德秀离任后，其后任曾从龙、余嵘等及各属县守令也守之弗失，行不敢怠，“令丞去官，郡稽其存否为功过，且俾常平使者察焉”，从而完善和巩固了朱熹等人所推行的社会保障措施。（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卷七十七 建宁府崇安县五夫社仓记，朱子全书 第 册，第 页。（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十 奏置十二县社仓状。（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十 申尚书省乞拨和籴米及回籴马谷状。（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十 奏置惠民仓状。魏了翁：鹤山先生大全文集 卷四十八 潭州外十县惠民仓记，四部丛刊初编 景印乌程刘氏嘉业堂藏宋刊本。练兵经武、整肃军政以朱熹为代表的南宋诸儒对地方防御一直高度重视。由于屯驻大军不善于山区作战，绍兴十八年（），朝廷下诏成立左翼军平定福建寇乱。对于左翼军在地方防御中的作用，朱熹给予了充分肯定：“熹生长闽中，又尝试吏泉、漳之间，其地密迩江西顷岁山寇出没之处。绍兴十八九年间，朝廷屡遣重兵，卒不得志，甚者至于败?，狼狈不还。及后专委陈太尉敏招募兵而后克之，所谓左翼军者是也。”左翼军创立初期总部驻扎福州，同时接受殿前司和福建安抚使指挥调度。绍兴二十六年（），左翼军移至泉州驻扎，其军费也由泉州地方政府负担，但泉州知府并无权调派和节制左翼军，“故于军政全不与闻，兵籍之虚实，舟楫之有无，器械之利钝，教阅之勤惰，升差之当否，本州悉不知之”。一旦地方有警，左翼军非重赏不肯用命。自开禧北伐失败后，泉州军政废坏，兵员不足，武备空虚，海寇见官军单弱，动辄劫掠商船、侵扰州境。而左翼军则由于殿司、帅司互不关联，导致教阅尽废，纪律荡然，为此真德秀接连上奏要求朝廷付州郡以节制之权：“窃伏惟念朝廷置此一军，关系甚重，若欲军政常常修举，非付州郡以节制之权，终有所不可。”经过实地调查和多方征询，真德秀确立了布军寨、练兵卒、增舟楫等军事方略，将左翼军的练兵平寇纳入泉州军政体系中。在真德秀的奏请下，嘉定十四年（），朝廷颁旨令泉州守臣节制左翼军。驻扎在泉州的左翼水军原有宝林、法石和永宁三寨。宝林寨紧邻州城，距海最远，却屯驻水军三百。法石寨乃海防要地，仅有一百二十余人。永宁寨正临大海，步军之数却远超水军，诚为本末倒置。真德秀首先从宝林寨三百水军中拨出两百人分别增入法石寨、永宁寨和围头寨。为了阻击海盗，真德秀还创立新寨以成控遏之势，“自南洋海道入州界，烈屿首为控遏之所，围头次之。烈屿既有土豪乡兵可恃，围头合行措置。今欲创立小寨，约以百人为额。上可接永宁，下可接烈屿，前可以照应料罗、吴屿等处，内可以控捍石井一带港口，实为冲要”。通过整顿旧寨，创立新寨，得以捍卫泉州海道门户，各寨之间首尾相应，占据地利，能对来犯之寇进行合围歼击。在真德秀的调度安排下，无论是旧寨的调整还是新寨的创立都被纳入泉州军政规划中，能更有效地发挥平定海盗的军事作用。舟楫是水军的命脉。由于财政窘迫，泉州可以用来抵御海盗的战船数量极少，除法石寨有大战船三只外，永宁、宝林两寨只有平海船一只，仅可载战士四十余人，徒有舟师之名。如海盗人多势众，则官军难以取胜。真德秀申请朝廷将左翼军新造战船移入法石港，以便三寨水军定时操演。真德秀还奏请朝廷支降官会两万贯，五千贯用于打造战船，剩余一万五千贯置抵当库一所，不得挪移他用，战船有损，立便修葺，既可使战船常新不坏，又可以息钱为修葺之费，以免朝廷长期拨款的负担。由于左翼军阙员严重，为填补阙额，游手老弱之人也被召入伍，使战斗力锐减。真德秀提出了精卒强兵的方略，诸寨水军务要人人可用，“契勘左翼水军阙额颇多，合量行招刺外，仍牒本军将在寨水步人通（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卷二十六 与皇甫帅书，朱子全书 第 册，第 页。（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八 申枢密院乞节制左翼军状。（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九 申枢密院措置军政状。（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八 申枢密院措置沿海事宜状。共拣选。又宝林两寨附城，与大军密迩，稍有老弱，尚可存留，惟自法石以往，并须精锐，不可以老弱充数。”为充分发挥将士的战斗力，真德秀还向朝廷申请加大对军兵的奖酬力度，凡能究心军政、肃清海道者，将申闻朝廷，别加酬奖。通过实施精兵强卒的军事方略，泉州水军战斗力得到了迅速提升。两知泉州期间，真德秀致力军政，修整战船，招募水军，加强战备。真德秀定期举行水军校练演习，令诸寨水军巡视海界，使海盗不敢肆虐进犯。通过勤练精兵、整军经武，不但保障了治邑的安全，也为地方经济的复苏和泉州百姓的生活创造了安定的环境。三、真德秀对地方官员的荐举与按劾“历代最高统治者在朝廷急需人才时，都常常颁布诏令，命令某些官员各举所知。宋代荐举法既包括这种应诏举贤荐能之制，又建立了中高级官员定期定额保荐中下级官员改转升迁的常规举荐法”。真德秀通过特荐或在岁荐中不遗余力地为朝廷荐举人才，“天下士鲜不及门，其所荐拔，后为名公卿者不可胜数”。真德秀的荐举面很广，从声名震赫的名臣到职卑位微的基层官员，从三代公卿的显宦子弟到自己的弟子门生，从硕儒名士到敏练才吏，均予以举荐。“诸监司每岁分上下半年巡按州县，荐举循吏，按劾奸赃以闻”，真德秀担任江东转运副使、湖南安抚使期间，在荐举选拔优秀僚属的同时，也劾罢了一批贪暴庸碌的地方官员，从而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行政措施的顺利执行。秉承儒家以仁为本、重义轻利的思想，相较于在催缴税赋中表现突出的“能吏”，真德秀在举荐中更重视宽养民力、抚字百姓的循吏，“有能于煎熬之中少施宽裕之政，不专以催科为急而以字民为心主于字民则均在可取之域”。江东大旱，江南东路转运司主管帐司赵彦覃亲临灾区，“与本郡守贰图所以拯救之方，而能悉心尽瘁，不惮劳苦，凡所以区画多适事宜，给散有方，人被实惠”。湖南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赵希稷不辞辛劳，协助真德秀施政惠民，“勤瘁百为，若建社仓，若行税酒，宽省租赋，字养?嫠，惠利稍及于斯民，希稷多为之赞画”。宣城知县尤飊乃名家之子，“务以恩信及民，不为苛猛。岁适旱饥，推行荒政，曲尽其至”，百姓皆称其贤。对这些才德兼备、抚民以仁的地方官员，真德秀均树为典范大力举荐。真德秀亦常以辟举的方式选拔得力僚属，“辟举，即奏辟差遣，主要指某些官府的长官可以自行物色人选，具名奏辟某人担任其下属某一差遣。其着眼点是从窠阙的需要出发，为阙择人”。辟举（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八 申枢密院措置沿海事宜状。苗书梅：宋代官员选任和管理制度，郑州：河南大学出版社，年，第 页。（宋）刘克庄著，辛更儒校注：刘克庄集笺校 卷一六八 西山真文忠公行状，第 页。庆元条法事类 卷十四 选举门一，戴建国点校，杨一凡、田涛主编：中国珍稀法律典籍续编 第 册，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年，第 页。（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十二 荐本路十知县政绩状。（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十二 荐洪运管等官状。（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十七 应诏荐士状。（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十二 荐本路十知县政绩状。苗书梅：宋代官员选任和管理制度，第 页。更经常地用于对繁难剧邑或关键性岗位的人才选拔。泉州下辖的南安县号为剧邑，由于前几任县令的贪暴无能使南安根本戕伐殆尽，民生凋敝。真德秀知泉州，辟举徐鹿卿知南安县，“以其道同志合，可以拯民，辟宰南安。既至，首罢科敛之无名者，明版籍，革预借，决壅滞，达冤抑，邑以大治。”真德秀以徐鹿卿为循吏楷模，将其治南安之法推广到所辖各县。郑思忱知崇安县，“复均惠仓，以私箩面钱市籴实之。左迁浦城丞，真文忠公与语，知其贤，言于太守，复得仕知南恩州，辟浙东帅府参议官”。当真德秀得知郑思忱因惠泽百姓而被降级后，感其仁义而力言其贤，后辟举其为参议。真德秀知福州，又辟举刘克庄为参议官，“西山帅闽，以机幕辟，除将作簿兼帅司参议官西山知公吏才高，府事一委之”。优秀人才得以施展才能，成为真德秀施政主张得力的执行者。对于苛敛暴虐的地方官员，真德秀则坚决予以按劾。宁国知府张忠恕得赈米十一万七千三百六十二石，但其下拨给诸县用于赈济的仅五万六千二百四十六石，未将赈米尽数赈济灾民。对张忠恕的行为，真德秀怒章弹劾，要求将张忠恕立即罢黜，“荒政之行当以赈济为主，劝分为辅，盖有司不惜官廪以惠民，然后可责富室不私藏以惠乡里。今忠恕於朝廷所赐则妄行破用，于民间所有则根括无余，形迫势驰，一切不恤如泾县土瘠民贫，所科亦一万一千四百余石，忠恕尚怒其少，形之批判，必欲其急作措置，否则县官按奏黜责，典吏刺配岭海，是趣迫官吏，使之毒民也。”张忠恕是理学名儒张縂之侄、张竛之子。对于救荒赈灾的方式，真德秀和张忠恕存在明显的分歧。真德秀主张由官府无偿赈给，而张忠恕则主张戒谕富户发米出粜，“常平使者欲均济而勿劝粜，忠恕虑后无以继，遂核户口、计岁月，严戒诸邑谕大家发盖藏。所见蜪异”。真德秀弹劾张忠恕崇聚敛之政、倾夺民财，张忠恕遂去职主管武夷山冲佑观。直到理宗朝张忠恕上封事直言切谏君主，真德秀感其忠节，方与之纳交。当朝廷委派无廉名仁心的陈广寿知宁国府、林琰知徽州时，真德秀果断上书朝廷罢除对二人的任命：“侧闻广寿在抚之日，如前数事，色色有之，而其凶暴尤出忠恕之上。今忠恕甫去而广寿萛来，所谓逐虎逢狼，害将愈甚，抑何宣人之重不幸也！”“徽州地瘠民贫，曩经回禄之灾，旧观未能尽复，春夏以来，亢阳为虐，雨泽未浃，人情忧危，正赖贤二千石悉心抚摩，庶无流离饥莩之患琰尝两守偏郡，治声篾然，必不能推饥溺由已之心，解百姓倒垂之厄。”在真德秀的奏请下，朝廷降旨免除对二人的任命。从宁宗朝到理宗朝，真德秀举荐了十几位自己的弟子门生，他所举荐的门人王迈、马光祖、刘克庄等人在朝廷为诤臣，在地方为循吏，行道践履、济民化俗。真德秀知潭州，王迈为潭州观察推官，师事真德秀，作 存心以公之箴 律己以廉箴 抚民以仁箴 莅事以勤箴 四事箴以呈。真德秀为之作跋，“余在星沙，以“廉”“仁”“公”“勤”“四事勉僚属，王实之作此箴遗予，尝揭之訞府之壁，与同僚共警焉，（明）黄仲昭：八闽通志上 卷三十七 秩官，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年版，第 页。（清）黄宗羲著，全祖望补修，陈金生等点校：宋元学案 卷六十八 北溪学案，北京：中华书局，年，第 页。（宋）林希逸：宋修史侍读尚书龙图阁学士正议大夫致仕莆田县开国伯食邑九百户赠银青光禄大夫后村先生刘公行状 ，（宋）刘克庄著，辛更儒校注：刘克庄集笺校 卷一百九十四，第 页。（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十二 奏乞将知宁国府张忠恕亟赐罢黜。宋史 卷四百九 张忠恕传，第 页。（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十二 奏乞将新知宁国府陈广寿寝罢新命。（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十二 奏乞将新知徽州林琰寝罢新任。今复斋陈公师复又为大书此本。实之之箴，明厉峻切，读者已知悚畏”。在真德秀的举荐下，王迈召试学士院，除秘书省正字。王迈立朝直言敢谏，屡屡针砭时弊。王迈曾先后通判漳州、吉州，知邵武军，扶危济困、惠泽百姓，“夺势家冒占田数百亩，以还漳民。至吉、樵各削州仓斛面，听民自概，赈赡水灾，樵人德之”。无论任职何处，王迈始终将真德秀提出的为政纲领贯彻在治邑实践中。作为晚宋名臣，真德秀的政治思想和施政主张对马光祖产生了重要影响，“初，光祖弱冠登第，为临江之新喻县簿，已有能名。及宰饶之余干，获登西山真文忠公之门，一见许以国士西山既居政府，力加荐拔，遂跻清要。光祖亦自奋励，期无负西山之教，所至以异绩闻”。马光祖为政以宽养民力为本，“兴废起坏，知无不为，蠲除前政逋负钱百余万缗，鱼利税课悉罢减予民”，他还循真德秀规式建广储仓、鳪民局、安乐庐、慈幼庄以济民，时人赞曰：“公，文忠门人也，学其学而政其政固宜。虽然公将佐天子相天下，煦寒濯痍、苏醒雕瘵，使大宇之内无一民一物不安且乐者，此公全体大用之仁也。”咸淳元年（），马光祖再次出知建康，常平仓已废坏良久，“岁久?于支移隐谩，吏持空钥相授受。部使者一诘治之，株连不辜而铢粒弗可得”。而此时前任王聎所积余粮只剩三万升，库存无法平抑高昂的粮价，马光祖乃效真德秀潭州建惠民仓之法，建平籴仓，又立助籴库，岁取息以补差价，以平抑粮价、稳定局势。咸淳二年（），马光祖重修建康府城下仓，更名广储仓，为建康百姓抵御灾荒提供了有效保障。刘克庄师从真德秀后，一改以词笔为能而不屑吏事的态度，“文忠真公里居，公以师事。讲学问政，一变至道。崇风教，表儒先，如古循吏”。刘克庄知建阳县，赈粜仓弊坏已久。建阳县赈粜仓自庆元二年（）储用始创，深得朱熹称赏。宝庆二年（），刘克庄以经费之余财三千余缗为籴本，复赈粜仓于县。汲取了储用采取先期予钱、秋获乃入以致钱有出而米无偿的经验教训，刘克庄变更规约，以现钱交易取代预借，不到一年，建阳赈粜仓催输不扰而积米四千斛有余，使赈粜仓重新发挥了赈灾恤困、保障民生的重要作用。刘克庄以仁心济民、公心施政，真德秀给予其高度评价：“侯书生，无孔、桑术，鞭笞束不用，独饬吾政，听民自乐输，下贫户挂逋籍者，蠲弛动千计，而公家未常以匮告，余力犹能及是仓，顾岂有他智巧哉！夫不以利私其身，故能以利公于人，其本固有在也夫必秉彝尽亡，然后是仓可废。若犹未也，后之君子必有以侯之心为心者，以似以续，虽至于无穷可也。”为了避免赈粜仓再次废坏，刘克庄还以便民利民为宗旨，为赈粜仓的管理制定了详备的规约，以保障是仓长久存续。真德秀以朱子学说为本，参以时制，定规垂范。通过对地方官员的荐举与按劾，真德秀将理学家的施政主张以行政规章的形式予以固定，并与地方官员的考课标准相结合，形成了具有时代意义的经典范式，不仅为地方治理提供理论指导，也进一步加速了理学的社会化发展趋势。（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三十四 跋陈复斋为王实之书四事箴。（宋）刘克庄著，辛更儒校注：刘克庄集笺校 卷一百五十二 馰轩王少卿墓志铭，第 页。（元）张铉撰：至正金陵新志 卷十三下 人物志，中华再造善本 金元编史部第 册。宋史 卷四百一十六 马光祖传，第 页。（宋）马元演：安乐庐记，（宋）周应合：景定建康志 卷二十三，宋元方志丛刊 第 册，北京：中华书局，年，第 页。（宋）马光祖：平籴仓记，（宋）周应合：景定建康志 卷二十三，第 页。（宋）洪天锡：后村先生刘公墓志，（宋）刘克庄著，辛更儒校注：刘克庄集笺校 卷一百九十五，第 页。（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二十六 建阳县复赈粜仓记。余 论真德秀将道德理想与临民理政相结合，接伊洛之正传、衍朱子之遗意，孜孜致力于地方治理。元代学者陈栎认为真德秀继承了朱子学说的精髓，较之陈淳等高第，其知行合一、学以致用，更加凸显了朱子学说的实学特征，“西山不及登朱门，而学朱子甚精博真儒者，不可以文士目之也。平生著述甚富，有学问文章政事，又非徒如北溪之有学问而已”。在明代，彭韶、顾潜等名臣均对真德秀所订立的施政纲领给予了高度评价，并奉其为治邑的万世之规，朝廷官员当朝夕观省、以成美政，“有宋西山先生真文忠公知潭州，日以四事勉其僚属，曰“仁”、曰“公”、曰“廉”、曰“勤”，既又各系以箴致丁宁焉。此实万世有志事君者所当知，非特郡县之规而已”。其莅民谕属之文亦被编为 政训 牧训 广为刊刻，四川按察使彭韶治蜀，将真德秀谕僚属文和朱熹与弟子问答合编为 政训，以明修己治人之规，“继文公而兴者，又莫如西山真先生焉。先生尝著 心 政 二经传在学者。其帅湖南、守温陵，于僚属吏民屡有谕教，谆谆一家之言委曲详尽，读之使人油然欣慕，亦非其僚吏所可专也。韶以海隅鄙人，承乏按察使于蜀乃录文公弟子问答之语与西山谕属之文，名曰 政训，刻梓以行，期与吾僚吏共勉之，以所答词为己之答，以所谕词为己之谕，不患无益矣”。顾潜在民生凋弊之际取真德秀之谕僚属文、谕俗文、箴规等编为 西山牧训，以勉励地方官员关心民瘼、勤恪不怠，“圣明在上，与民更始。修养生息之政，不有赖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