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资交换的二重性及其正义悖论——关于“马克思与正义”之争的再考察.pdf

哲学研究D O I:1 0.3 9 6 9/j.i s s n.1 0 0 3-0 9 6 4.2 0 2 3.0 5.0 0 4劳资交换的二重性及其正义悖论 关于“马克思与正义”之争的再考察徐如刚(中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4 1 0 0 8 3)摘 要:劳资交换的二重性及其正义悖论是马克思资本主义批判的重要方面。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劳资交换分为两个过程:第一个过程是关于一般商品的交换,具有等价性;第二个过程是关于劳动力商品的“交换”,具有不等价性。在劳资交换的过程中,表征资本主义正义的自由、平等与所有权走向自身的反面,呈现出悖论性。因此,若基于劳资交换等价的一面而认为资本主义具有正义性,就陷入马克思所批判的“和谐论”境地;若基于其不等价的一面而认为资本主义是非正义的,则犯了一般经济学家将劳资交换仅仅作为结果而不是过程的错误。应当基于劳资交换中经济关系的分析,通过其中的平等、自由、所有权内涵来判定资本主义正义与否,这样才使得对劳资交换的阐释不会走向马克思所批判的方向,才可能找到马克思正义的建构路径。关键词:劳资交换;交换二重性;马克思主义;正义观 O S I D:中图分类号:A 8 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 0 0 3-0 9 6 4(2 0 2 3)0 5-0 0 2 1-0 5 自2 0世纪7 0年代以来,围绕“马克思与正义”问题的论争一直是马克思政治哲学研究的重要议题。然而,在论争持续几十年后,关于马克思如何认识“资本主义与正义”的关系仍众说纷纭。通过对这些观点的比较分析可以发现,论者对马克思视野中“资本主义与正义”关系的论断,均基于对“劳资交换是否等价和正义”的回答。以罗伯特塔克、艾伦伍德等人为代表的观点认为,马克思所说的资本主义劳资交换是基于资本家与工人之间的平等交换,在交换之初就已确立等价性,因而是正义的。以胡萨米等人为代表的观点则认为,马克思通过对劳资交换的分析揭示工人出卖劳动力的所得与其在劳动过程中付出之间的差额,批判了资本家对剩余价值的强制占有,因而劳资交换是不等价的,也是非正义的。两种相反观点的论者均以马克思文本为依据来驳斥对方,论争持续多年而无定论。通过对 资本论 及其手稿的系统考察可以发现,该论争试图通过对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阐释来解决资本主义与正义的关系问题,遵循了马克思的资本主义批判思路,但由于其对劳资交换根本属性的片面解读,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也就难以避免了。事实上,资本主义劳资交换存在二重性,只有从这一特性出发才能对资本主义与正义的关系问题做出马克思意义上的回答。一、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二重性资本主义劳资交换可划分为两个过程。由于商品经济的发展,在简单商品交换的基础上发展出了以劳动力为对象的交换关系,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确立,这两种性质的交换发展为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两个部分。通过对劳动力和资本交换的考察可以发现,这种交换可以分解为两个在形式上和本质上均不相同的过程。在第一个过程中,工人将自己的劳动力作为一般意义上的商品与资本交换,由此实现这种商品的交换价值,获得一定数额的生活资料。在第二个过程中,资本家通过交换得来的商品,由于其使用价值的特殊性,使其成为资本得以保存和增殖自身的生产力,即变成了一种属于资本本身的力。在马克思看来,“这两个过程的分离是一目了然的,它们可以在时间上分开,完全不必同时发生”12 3 2。第一个过程在第二个过程开始之前就已经完成,或者是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大部分完成。第二个过程的完成事实上收稿日期:2 0 2 3-0 5-2 8;修回日期:2 0 2 3-0 7-1 7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2 2 C K S 0 1 4);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2 2 Y B A 0 0 1)作者简介:徐如刚(1 9 8 3),男,河南项城人,法学博士,讲师,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基础理论研究。12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J o u r n a l o fX i n y a n gN o r m a lU n i v e r s i t y第4 3卷 第5期 2 0 2 3年9月 (P h i l o s.&S o c.S c i.E d i t.)V o l.4 3N o.5S e p.2 0 2 3以产品生产的完成为前提。劳资交换的两个过程在形式上是不同的。在一般意义上的简单商品交换中,如果商品a同商品b交换,后者又同用于消费的商品c交换。至于商品c如何消费,则是完全在流通之外进行的,与交换的形式并无根本关联。马克思将第一个交换过程比作简单商品交换。“这是单纯的买和卖,是单纯的流通关系,这同任何别的买或卖一样。在考察这种关系时,所购买的商品如何使用或消费,是无关紧要的”21 8 8。这种意义上的消费称为“彼岸”的消费,仅仅表示处于自然状态的交换者与自身需要对象之间的抽象关系,属于现实交换关系之外的事情。与此相反,在劳动力与资本交换的第二个过程中,用于交换的劳动力商品的使用价值预示着一种特殊的经济关系,即这种使用价值的消费意味着资本的增殖。第一个生产过程所预设的“无关紧要”的“消费”在这里已经转变为整个过程的目的。“因此,这一点已经在形式上把资本和劳动间的交换同简单交换区别开来,这是两个不同的过程”12 3 3。由此可知,劳动力与资本交换在形式上与简单交换的区别,也就意味着劳动力和资本交换两个过程之间的区别。劳资交换的两个过程在内容上也存在本质差异。通过对简单交换与劳资交换内容上的比较可以发现,这种内容上的差异也体现在劳动力与资本交换的总过程中。当然,第一个过程和第二个过程在形式上的差异也就表现着内容上的区别。如果是一般的交换过程,那么劳动力与资本之间的交换在第一个过程就已经完成。但是,在此之后发生的是资本对劳动力的消费。这说明,劳动力与资本交换的第二个过程即“消费”被资本所规定。这就与以货币为中介的交换过程存在本质区别。在马克思看来,“在资本和劳动的过程中第一个行为是交换,它完全属于普通的流通范畴;第二个行为是在质上与交换不同的过程,只是滥用字眼,它才会被称为某种交换”12 3 3。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所谓的“第二个行为”中,交换者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根本转变,交换者之间不再是原有的简单交换关系,而是变成了蕴含统治关系的交换关系。由此来看,这个阶段的交换关系转变为与简单交换相对立的关系。或者说,所谓的交换关系就成了“假象”。通过以上分析可知,马克思将资本主义劳资交换划分为两个过程即简单交换与事实上的“非交换”。在劳资交换的总体过程中,正是这种“非交换”意义上的关系规定了劳资交换的目的,也正是如此才使得从劳资交换关系中再生产出同样的关系,一方面使得劳动力卖者始终作为卖者,另一方面使得资本家始终作为劳动力买者。劳资交换关系始终受到资本的规定,或者说,资本必须经过劳资交换实现自身的增殖。这就决定了劳资交换既有等价性,也存在不等价性。资本主义劳资交换具有等价性。资本主义劳资交换中的第一个过程可以借助于“x量商品A=y量商品B”(一般缩写为x A=y B)进行分析。“x A”与“y B”既代表着不等量和不同质的使用价值,但又包含着“同样多的价值实体”。不论是从“卖”者还是“买”者来看,交换的内容始终代表等量交换价值和不同质的使用价值。“商品交换就其纯粹形态来说是等价物的交换,因此,不是增大价值的手段”31 8 5。但是,现实的商品交换并不是这样“纯粹”地进行的,而是在价值具体化为交换价值的过程中,可能因一定的主观任意性而改变其等价性。假定工人能够以高于商品交换价值的形式将自身劳动力出卖,而由此产生的一种可能性是,工人获得了超出商品原有交换价值的价值。但是,在劳动力卖者之间的竞争中,超出的那部分交换价值又会逐渐消失。最终,这种形式带来的结果和按劳动力商品价值出售的结果并无区别。“同各种商品的买者一样,资本家支付给工人的是在这种交换过程之前就决定了的商品的交换价值”21 9 1。在这个方面,劳动力商品与一般商品的交换是相同的,都建立在认可交换对象具有等价性的基础上。可以说,“在 资 本 和 劳 动 能 力 的 交 换 中,是 等 价 物 的 交换”21 9 2。资本主义劳资交换存在不等价性。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结果体现在生产过程中。基于资本家的视角来看,这构成了资本家参与劳资交换的全部目的,即“以一定数量的对象化劳动购买较大数量的活劳动”,或者说,使得工人对象化在产品中的劳动时间多于工资中蕴含的劳动时间。在这里,劳资交换事实上充当了资本生产自身的中介。所以马克思才说,在资本主义条件下,“资本不能从流通中产生,又不能不从流通中产生。它必须既在流通中又不在流通中产生”31 9 1。即是说,资本必须依赖于等价交换,才能真正使得交换者最终获得的价值大于其投入价值。而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等价性又不可能产生这种差异,因此资本的增殖就必须依赖劳资交换中的其他因素即劳动力的消费。“劳动力在这里起双重作用:在工人手中,它是按价值出卖的商品;在购买它的资本家手中,它是生产价值和使用价值的力”44 2 2。如前文所述,该商品的特殊性在于,在买者与卖者基于等价规律缔结契约时,劳动力商品价值并未事实上转让给卖者,而是在交换之后的生产或消费即“力的表现”中22第4 3卷 第5期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 0 2 3年9月才实现。“因此,力的让渡和力的实际表现即力作为使用价值的存在,在时间上是互相分开的”32 0 2。这种“时间差”说明劳动力的消费已经超出交换契约的约束,完全处于买者的支配之中,使得剩余价值的生产具有了“合法性”。基于此,资本才可能通过自身“合法”地生产自身,也才可能使资本家在流通领域按等价原则买卖商品,可以确保其最终取得的价值大于投入的价值。这暗示了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等价性必然蕴含不等价性。二、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正义悖论资本主义劳资交换主要通过自由、平等与所有权来体现正义的内涵。工人将自身的劳动力作为结果用于交换,以获得生活资料,同时这种劳动力作为原因被资本吸收,并体现为资本自我生产的因素。由此来看,交换转变成了自身的对立面即非交换意义上的强制占有,而表征资本主义私有制正义的“自由、平等、所有权”也在这个过程发生了根本性转变。从对自身劳动力的所有权以及平等且自由的支配权,转变为工人被迫将自身的劳动力转让出去,工人对自身劳动力的关系转变为对他人财产的不平等关系,以及对自身劳动力所有权的丧失。由此来看,资本主义劳资交换蕴含的是悖论性正义。资本主义劳资交换中的自由蕴含不自由。在劳资交换关系中,交换者获得使用价值均是以商品占有为前提,是建立在自由交换的基础上。交换双方均表现为一定的独立性,且任何交换者都对交换行为的发生具有决定作用。应当说,在劳资交换中交换者之间的交换均是交换者自由意志的反映。交换者只有互为对方的手段,通过实现他人的交换目的,才可能满足自身需要。双方在交换中被相互规定为手段与目的统一的“自由人”。然而,劳资交换中存在的劳动力消费说明,“工人必须不断地用自己的活劳动买回自己本身的产品的一部分”51 5 0。在这个消费中,原来的交换者关系转变为统治关系,即消费劳动力的资本家统治着劳动力的卖者,迫使其创造一定量的价值。也正是这种消费,使得工人创造了超出自身价值的价值。但这种使人致富的活动并不属于工人,工人也不会由此实现对财富的占有。事实上,工人所创造的财富成为一种与自身相异化并统治他的权力,即工人创造了使自身处于被统治地位的条件。由此看来,商品占有者之间的关系就成为这种交换关系的一种假象。劳动条件被资本家占有的事实决定了这种交换中的自由包含着工人对资本家和交换行为的依附。这种依附一方面表现为工人对资本家设定的生产目的和对劳动监督的服从;另一方面表现为工人不占有生产资料的现实,决定了工人必须通过劳资交换才能获得满足自身需要的生活资料。这说明,虽然交换者表面上在意识中将对方归结为“自己人身的自由所有者”,但事实上这种所谓的“自由”包含着劳动力消费中的不自由。不难看出,这种交换关系包含物对人以及人对人的双重统治关系。正如马克思在 资本论 中总结的,“他把自己的劳动力卖给资本家时所缔结的契约,可以说像白纸黑字一样表明了他可以自由支配自己。在成交以后却发现:他不是 自由的当事人”33 4 9。资本主义交换中的平等蕴含着不平等。在劳资交换的第一个过程中,对于交换者来说,“平等!因为他们彼此只是作为商品占有者发生关系,用等价物交换等价物”32 0 4。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第一个过程抽象掉了交换者的社会身份,表现为一个人与人之间平等且关于等量交换价值的转移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反映在其认可的物的等价性中,并通过交换价值的等量确证了人与人之间地位的平等。“交换价值的可交换性是对市场流通之社会功能的表达在这一市场转移过程中,主体间在形式上是平等的,进行交换的商品是等价的”62 8 0。然而,经过劳资交换的第二个过程之后,资本家最终得到的是更多的财富,而工人最终得到的是在消费中消失的使用价值。这说明,劳资交换中所谓的平等蕴含着不平等。第一,从交换的目的来看,“一方占有劳动的客观条件,以交换价值为目的,是为了满足 致富欲,具有非必需性;而另一方仅拥有劳动力,交换的目的是为了获得生活必需品”7。需要满足的非必要性差异说明交换者地位在事实上的不平等。只不过劳资交换关系的不断发生是双方不平等地位关系存在的条件,也使得这种不平等关系具有了一种平等的假象,因为这种交换看上去是自由的商品占有者之间基于平等的契约而实现的交易。第二,从交换结果来看,由于工人提供的是作为使用价值的劳动力,因而本身被规定为“商品”,而资本家则通过对“商品”的消费实现交换价值的生产,工人在事实上被异化为“物”。因此,在这种条件下的交换关系已经处在一种具有不同规定性的关系中,即分别处在“人”与“物”的规定中。可见,在资本主义劳资交换中,一方面交换双方被规定为平等的“买者”与“卖者”,另一方面交易双方又分别处在不平等的“人”与“物”的规定中。资本主义交换是关于所有权的流通,也是关于交换者所有权的积累和丧失过程。在资本主义劳资交换中,作为“商品监护人”的交换者,只有一种途径32徐如刚.劳资交换的二重性及其正义悖论可以实现对对方交换物的占有,即转让自身拥有的等价物。在马克思看来,“以自己的劳动为基础的所有权,在流通中成为占有他人劳动的基础”83 4 8。反之,从他人的角度来看同样如此。即是说,在这个过程中,存在着等价物及其所有权的双重流动,且只有以所有权的转让为基础才能实现等价物的转让。然而,劳资交换的第二个过程却揭示出以等价物的所有权为基础的交换蕴含着所有权的积累和丧失。马克思将劳资交换产生的剩余价值分为两类,即剩余资本I和I I。剩余资本I的实现是货币与劳动力等价交换的结果。不同的是,剩余资本I I以剩余资本I为前提,其生产机制是劳动者的劳动成果驱使劳动者为资本家生产财富。两种剩余资本在交换前提下的异质性,决定了财富分配关系本质上也必然不同。在前一个过程中,资本家对财富的占有源自其所有者身份;在后一个过程中,则是由于应当作为所有者的劳动力卖者被异化为生产财富的工具,失去了占有财富的可能性。由此,经过劳资交换便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占有机制,对过去的他人劳动的所有权包含着对现在以及未来他人劳动的所有权。只不过是通过劳资交换而使得这种占有看似符合交换者的共同意志。事实上,在劳动者和劳动条件及其所有权分离的前提下,资本主义生产必然以劳动力与劳动条件的结合为起点,这种结合不但继续生产出工人与劳动条件及其所有权的分离关系,而且使工人与劳动产品及其所有权出现分离。“所有权在一方面转化为占有他人劳动的权利,在另一方面则转化为必须把自身的劳动的产品和自身的劳动看作属于他人的价值的义务”14 5 0。这就使得占有他人所有权成为劳资交换“自为性”机制的表现,当然这也是以劳动力卖者所有权的绝对“为他性”为前提的。三、资本主义劳动交换的二重性对解决“马克思与正义”之争的启示综上可知,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劳资交换并不等同于简单商品交换,而是在商品经济的发展过程中,将历史上的交换关系转化为劳资交换的各个环节,形成了相对复杂的内涵。在此基础上讨论资本主义是否正义并做出的判定,才是基于对马克思理论的合理理解。由此可以得出以下几点启示。第一,基于对劳资交换第一个过程的分析就判定马克思并未基于正义批判资本主义,事实上犯了马克思所批判的“和谐论”错误。马克思在 政治经济学批判(1 8 6 1-1 8 6 3年手稿)的“资本一般”一章的增补中指出:“和谐论的鼓吹者企图把资本和劳动的关系归结为第一个行为,因为这里买者和卖者只是作为商品所有者彼此对立,并没有表现出交易的特别的、不同的性质。”81 8 8“和谐论”者将资本主义条件下劳资关系的内在规定性等同于简单商品交换关系的内在规定性,将交换者简单地归结为商品所有者,而这带来以下两个方面的后果。一是将资本主义条件下的雇佣劳动与资本主义的生产完全割裂开来,同时将雇佣劳动看成是外在于资本主义生产的形式,因而就无法在资本主义生产本质的基础上对劳资交换进行合理解释;二是将劳资交换关系归结为商品占有者之间的关系。这实质上是将资本关系在现实中的“假象”或“形式”当作资本的本质规定性。“和谐论”者做出对资本主义是正义的判定实质上是基于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第一个过程。这种判定并不是基于马克思批判资本主义的真实依据,而是基于对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片面理解。第二,仅仅看到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不等价性,就判定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是非正义的,事实上是犯了一般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的错误。胡萨米等人事实上将马克思所说的劳资交换的第二个过程作为劳资交换的全部过程,以对剩余价值生产或者说资本关系生成的分析为前提,进而做出资本主义是非正义的判定。事实上,在马克思看来,“资本关系的出现,是以社会生产一定的历史阶段和形式为前提的”51 5 0。只有通过所处“阶段”以及依据所具有“形式”特殊性的分析才能对劳资交换做出合理剖析。首先,资本关系的出现是以社会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为前提的。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劳资交换的内在规定性是社会生产发展的结果,因而必然经历一个从非资本到资本关系的发展过程。其次,资本关系产生的历史前提在社会生产的发展过程中转变为劳资交换的一个环节,这就使得资本关系的再生产必然以一定的“非资本”意义上的形式为前提。因而,仅仅看到劳资交换的结果就将劳资交换的全部内容仅仅归结为第二个过程,这与“和谐论”者一样,对资本主义劳资交换做了片面解读。一般的资产阶级经济学家通过劳资交换的第二个过程的分析,看到了生产如何在资本关系中进行的,却没有看到这种关系的产生是如何发生的,即忽视了生产在资本关系中产生作用所需要的现实和逻辑前提。这就回避了劳资交换第二个过程的发生如何可能的问题,由此对资本主义非正义的判定就仅仅基于劳资交换的结果。这种解释逻辑仍然是对劳资交换过程的片面认识。第三,不论是伍德等人代表的肯定派,还是以胡萨米等人为代表的否定派,均忽视了一个重要方面42第4 3卷 第5期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 0 2 3年9月即判定正义与否的内在依据。马克思并不是抽象地谈论正义,而是在对现实经济关系的分析中,通过对现实资本主义经济关系的批判,来阐释正义的应有之义。所以,对资本主义是否正义的判定只有以此为基础才是正确可行的。因而,体现在劳资交换中的资本主义私有制规律“自由、平等、所有权”与正义的关系需要厘清,否则对资本主义正义与否的判定就存在逻辑上的缺陷,或者说,没有通过对体现在经济关系中的人与人之间“自由、平等、所有权”关系的揭示,就不能还原马克思对正义的真实认识。对资本主义是否正义的判定仅仅基于劳资交换是否符合等价交换,而忽视资本主义私有制中“自由、平等、所有权”的本质,必然存在一定的片面性。只有从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生成和存在依据出发,才能正确地认识这种所谓的“规律”。由前文可知,马克思在对现实经济关系的批判中,揭示了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二重性,进而还原了劳资交换中“自由、平等、所有权”的悖论性,从而说明资本主义的正义应当是一种悖论性正义。伍德等人的观点事实上只体现了“自由、平等、所有权”的“和谐”一面,没能看到“不和谐”的一面;而胡萨米等人的观点则只体现了“不和谐”的一面,没有看到“和谐”的一面。应当说,二者均没有全面理解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因而对“马克思与正义”的讨论就显得片面而抽象。总之,只有通过对马克思资本主义劳资交换批判的还原,在明确劳资交换二重性的基础上,才能对资本主义是否正义做出判定,才能真正将马克思与正义的关系阐释清楚。由此看来,在“马克思与正义”之争的前提中就已经包含着对马克思思想认知的偏离,正是这种偏离导致争论持续多年而无定论。因而,对这种前提的澄清就成为解决争论的关键,同时也可将其看作是对通向马克思正义建构的可行之路的一种探索。注释:在 资本论 第1卷的 商品 章中,马克思明确了交换关系对于劳动产品转化为商品和价值的形成及其转化为交换价值的决定意义。在对交换关系的阐释中,马克思通过两个“质”将其划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是交换何以被需要,是基于使用价值“质”的差异性来说的。第二个是交换何以可能,是基于价值这个“质”的相同性来说的。下文所说的“价值 实体”是基 于价 值 这个“质”来说的。参考文献: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 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 9 9 5.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 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 9 9 8.3 马克思,恩格斯.资本论: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 0 1 8.4 马克思,恩格斯.资本论: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 0 1 8.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 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 0 1 9.6 乔治E.麦卡锡.马克思与古人:古典伦理学、社会主义和1 9世纪政治经济学M.王文扬,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 0 1 1.7 张峰,徐如刚.马克思对资本主义财富分配非正义的前提批判J.北京行政学院学报,2 0 1 9(3):6 0-6 5.8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 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 9 9 8.T h eD u a l i t yo fL a b o rE x c h a n g ea n d i t sP a r a d o xo fJ u s t i c e AR e-e x a m i n a t i o no f t h eC o n t r o v e r s yo f“M a r xa n dJ u s t i c e”XUR u g a n g(C o l l e g eo fM a r x i s m,C e n t r a lS o u t hU n i v e r s i t y,C h a n g s h a4 1 0 0 8 3,C h i n a)A b s t r a c t:T h ed u a l i t yo f l a b o r-m a n a g e m e n t e x c h a n g ea n di t sp a r a d o xo f j u s t i c ea r e i m p o r t a n ta s p e c t so fM a r x sc a p i t a l i s tc r i-t i q u e.I nM a r x sv i e w,c a p i t a l i s t l a b o r e x c h a n g e i sd i v i d e d i n t ot w op r o c e s s e s,a m o n gw h i c ht h e f i r s t o n e i sa b o u t t h ee x c h a n g eo fg e n e r a l c o mm o d i t i e sw i t he q u i v a l e n c e,a n dt h es e c o n do n e i sa b o u t t h e“e x c h a n g e”o f l a b o rc o mm o d i t i e sw i t hi n e q u a l i t y.I nt h ep r o c e s so f l a b o re x c h a n g e,f r e e d o m,e q u a l i t ya n do w n e r s h i p,w h i c hc h a r a c t e r i z ec a p i t a l i s t j u s t i c e,g ot ot h e i ro p p o s i t ea n dp r e s e n t ap a r a d o x.T h e r e f o r e,i fo n ec o n s i d e r sc a p i t a l i s ma s j u s tb a s e do nt h ee q u i v a l e n c eo f l a b o re x c h a n g e,o n ew i l l f a l l i n t ot h e“h a r m o n yt h e o r y”c r i t i c i z e db yM a r x;i fo n ec o n s i d e r sc a p i t a l i s ma su n j u s tb a s e do n i t s i n e q u a l i t y,o n ew i l lm a k e t h em i s-t a k eo fg e n e r a l e c o n o m i s t sw h or e g a r d l a b o re x c h a n g ea sar e s u l t r a t h e rt h a nap r o c e s s.O n l yb ya n a l y z i n gt h ee c o n o m i cr e l a-t i o n s i n l a b o r e x c h a n g ea n dd e t e r m i n i n gt h e j u s t i c eo f c a p i t a l i s mt h r o u g ht h e c o n n o t a t i o no f e q u a l i t y,f r e e d o ma n do w n e r s h i p i ni t c a n t h e i n t e r p r e t a t i o no f l a b o r e x c h a n g en o t g o i n t h ed i r e c t i o nM a r xc r i t i c i z e da n d t h ep a t ho fM a r x s c o n s t r u c t i o no f j u s t i c eb ef o u n d.K e yw o r d s:l a b o re x c h a n g e;e x c h a n g ed u a l i t y;M a r x i s m;j u s t i c e(责任编辑:蔡宇宏)52徐如刚.劳资交换的二重性及其正义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