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资交换的二重性及其正义悖论——关于“马克思与正义”之争的再考察.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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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哲学研究D O I:1 0.3 9 6 9/j.i s s n.1 0 0 3-0 9 6 4.2 0 2 3.0 5.0 0 4劳资交换的二重性及其正义悖论 关于“马克思与正义”之争的再考察徐如刚(中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4 1 0 0 8 3)摘 要:劳资交换的二重性及其正义悖论是马克思资本主义批判的重要方面。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劳资交换分为两个过程:第一个过程是关于一般商品的交换,具有等价性;第二个过程是关于劳动力商品的“交换”,具有不等价性。在劳资交换的过程中,表征资本主义正义的自由、平等与所有权走向自身的反面,呈现出悖论性。因此,若基于劳资交换等价的一面而认为资本主义具
2、有正义性,就陷入马克思所批判的“和谐论”境地;若基于其不等价的一面而认为资本主义是非正义的,则犯了一般经济学家将劳资交换仅仅作为结果而不是过程的错误。应当基于劳资交换中经济关系的分析,通过其中的平等、自由、所有权内涵来判定资本主义正义与否,这样才使得对劳资交换的阐释不会走向马克思所批判的方向,才可能找到马克思正义的建构路径。关键词:劳资交换;交换二重性;马克思主义;正义观 O S I D:中图分类号:A 8 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 0 0 3-0 9 6 4(2 0 2 3)0 5-0 0 2 1-0 5 自2 0世纪7 0年代以来,围绕“马克思与正义”问题的论争一直是马克思政治哲学
3、研究的重要议题。然而,在论争持续几十年后,关于马克思如何认识“资本主义与正义”的关系仍众说纷纭。通过对这些观点的比较分析可以发现,论者对马克思视野中“资本主义与正义”关系的论断,均基于对“劳资交换是否等价和正义”的回答。以罗伯特塔克、艾伦伍德等人为代表的观点认为,马克思所说的资本主义劳资交换是基于资本家与工人之间的平等交换,在交换之初就已确立等价性,因而是正义的。以胡萨米等人为代表的观点则认为,马克思通过对劳资交换的分析揭示工人出卖劳动力的所得与其在劳动过程中付出之间的差额,批判了资本家对剩余价值的强制占有,因而劳资交换是不等价的,也是非正义的。两种相反观点的论者均以马克思文本为依据来驳斥对方
4、,论争持续多年而无定论。通过对 资本论 及其手稿的系统考察可以发现,该论争试图通过对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阐释来解决资本主义与正义的关系问题,遵循了马克思的资本主义批判思路,但由于其对劳资交换根本属性的片面解读,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也就难以避免了。事实上,资本主义劳资交换存在二重性,只有从这一特性出发才能对资本主义与正义的关系问题做出马克思意义上的回答。一、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二重性资本主义劳资交换可划分为两个过程。由于商品经济的发展,在简单商品交换的基础上发展出了以劳动力为对象的交换关系,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确立,这两种性质的交换发展为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两个部分。通过对劳动力和资本交换的考察可以发
5、现,这种交换可以分解为两个在形式上和本质上均不相同的过程。在第一个过程中,工人将自己的劳动力作为一般意义上的商品与资本交换,由此实现这种商品的交换价值,获得一定数额的生活资料。在第二个过程中,资本家通过交换得来的商品,由于其使用价值的特殊性,使其成为资本得以保存和增殖自身的生产力,即变成了一种属于资本本身的力。在马克思看来,“这两个过程的分离是一目了然的,它们可以在时间上分开,完全不必同时发生”12 3 2。第一个过程在第二个过程开始之前就已经完成,或者是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大部分完成。第二个过程的完成事实上收稿日期:2 0 2 3-0 5-2 8;修回日期:2 0 2 3-0 7-1 7基金
6、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2 2 C K S 0 1 4);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2 2 Y B A 0 0 1)作者简介:徐如刚(1 9 8 3),男,河南项城人,法学博士,讲师,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基础理论研究。12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J o u r n a l o fX i n y a n gN o r m a lU n i v e r s i t y第4 3卷 第5期 2 0 2 3年9月 (P h i l o s.&S o c.S c i.E d i t.)V o l.4 3N o.5S e p.2 0 2 3以产品生产的完成为前提。劳资交换的两个过程在形式上是不
7、同的。在一般意义上的简单商品交换中,如果商品a同商品b交换,后者又同用于消费的商品c交换。至于商品c如何消费,则是完全在流通之外进行的,与交换的形式并无根本关联。马克思将第一个交换过程比作简单商品交换。“这是单纯的买和卖,是单纯的流通关系,这同任何别的买或卖一样。在考察这种关系时,所购买的商品如何使用或消费,是无关紧要的”21 8 8。这种意义上的消费称为“彼岸”的消费,仅仅表示处于自然状态的交换者与自身需要对象之间的抽象关系,属于现实交换关系之外的事情。与此相反,在劳动力与资本交换的第二个过程中,用于交换的劳动力商品的使用价值预示着一种特殊的经济关系,即这种使用价值的消费意味着资本的增殖。第
8、一个生产过程所预设的“无关紧要”的“消费”在这里已经转变为整个过程的目的。“因此,这一点已经在形式上把资本和劳动间的交换同简单交换区别开来,这是两个不同的过程”12 3 3。由此可知,劳动力与资本交换在形式上与简单交换的区别,也就意味着劳动力和资本交换两个过程之间的区别。劳资交换的两个过程在内容上也存在本质差异。通过对简单交换与劳资交换内容上的比较可以发现,这种内容上的差异也体现在劳动力与资本交换的总过程中。当然,第一个过程和第二个过程在形式上的差异也就表现着内容上的区别。如果是一般的交换过程,那么劳动力与资本之间的交换在第一个过程就已经完成。但是,在此之后发生的是资本对劳动力的消费。这说明,
9、劳动力与资本交换的第二个过程即“消费”被资本所规定。这就与以货币为中介的交换过程存在本质区别。在马克思看来,“在资本和劳动的过程中第一个行为是交换,它完全属于普通的流通范畴;第二个行为是在质上与交换不同的过程,只是滥用字眼,它才会被称为某种交换”12 3 3。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所谓的“第二个行为”中,交换者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根本转变,交换者之间不再是原有的简单交换关系,而是变成了蕴含统治关系的交换关系。由此来看,这个阶段的交换关系转变为与简单交换相对立的关系。或者说,所谓的交换关系就成了“假象”。通过以上分析可知,马克思将资本主义劳资交换划分为两个过程即简单交换与事实上的“非交换”。在劳资
10、交换的总体过程中,正是这种“非交换”意义上的关系规定了劳资交换的目的,也正是如此才使得从劳资交换关系中再生产出同样的关系,一方面使得劳动力卖者始终作为卖者,另一方面使得资本家始终作为劳动力买者。劳资交换关系始终受到资本的规定,或者说,资本必须经过劳资交换实现自身的增殖。这就决定了劳资交换既有等价性,也存在不等价性。资本主义劳资交换具有等价性。资本主义劳资交换中的第一个过程可以借助于“x量商品A=y量商品B”(一般缩写为x A=y B)进行分析。“x A”与“y B”既代表着不等量和不同质的使用价值,但又包含着“同样多的价值实体”。不论是从“卖”者还是“买”者来看,交换的内容始终代表等量交换价值
11、和不同质的使用价值。“商品交换就其纯粹形态来说是等价物的交换,因此,不是增大价值的手段”31 8 5。但是,现实的商品交换并不是这样“纯粹”地进行的,而是在价值具体化为交换价值的过程中,可能因一定的主观任意性而改变其等价性。假定工人能够以高于商品交换价值的形式将自身劳动力出卖,而由此产生的一种可能性是,工人获得了超出商品原有交换价值的价值。但是,在劳动力卖者之间的竞争中,超出的那部分交换价值又会逐渐消失。最终,这种形式带来的结果和按劳动力商品价值出售的结果并无区别。“同各种商品的买者一样,资本家支付给工人的是在这种交换过程之前就决定了的商品的交换价值”21 9 1。在这个方面,劳动力商品与一般
12、商品的交换是相同的,都建立在认可交换对象具有等价性的基础上。可以说,“在 资 本 和 劳 动 能 力 的 交 换 中,是 等 价 物 的 交换”21 9 2。资本主义劳资交换存在不等价性。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结果体现在生产过程中。基于资本家的视角来看,这构成了资本家参与劳资交换的全部目的,即“以一定数量的对象化劳动购买较大数量的活劳动”,或者说,使得工人对象化在产品中的劳动时间多于工资中蕴含的劳动时间。在这里,劳资交换事实上充当了资本生产自身的中介。所以马克思才说,在资本主义条件下,“资本不能从流通中产生,又不能不从流通中产生。它必须既在流通中又不在流通中产生”31 9 1。即是说,资本必须依赖
13、于等价交换,才能真正使得交换者最终获得的价值大于其投入价值。而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等价性又不可能产生这种差异,因此资本的增殖就必须依赖劳资交换中的其他因素即劳动力的消费。“劳动力在这里起双重作用:在工人手中,它是按价值出卖的商品;在购买它的资本家手中,它是生产价值和使用价值的力”44 2 2。如前文所述,该商品的特殊性在于,在买者与卖者基于等价规律缔结契约时,劳动力商品价值并未事实上转让给卖者,而是在交换之后的生产或消费即“力的表现”中22第4 3卷 第5期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 0 2 3年9月才实现。“因此,力的让渡和力的实际表现即力作为使用价值的存在,在时间上是互相分开的”3
14、2 0 2。这种“时间差”说明劳动力的消费已经超出交换契约的约束,完全处于买者的支配之中,使得剩余价值的生产具有了“合法性”。基于此,资本才可能通过自身“合法”地生产自身,也才可能使资本家在流通领域按等价原则买卖商品,可以确保其最终取得的价值大于投入的价值。这暗示了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等价性必然蕴含不等价性。二、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正义悖论资本主义劳资交换主要通过自由、平等与所有权来体现正义的内涵。工人将自身的劳动力作为结果用于交换,以获得生活资料,同时这种劳动力作为原因被资本吸收,并体现为资本自我生产的因素。由此来看,交换转变成了自身的对立面即非交换意义上的强制占有,而表征资本主义私有制正义的“
15、自由、平等、所有权”也在这个过程发生了根本性转变。从对自身劳动力的所有权以及平等且自由的支配权,转变为工人被迫将自身的劳动力转让出去,工人对自身劳动力的关系转变为对他人财产的不平等关系,以及对自身劳动力所有权的丧失。由此来看,资本主义劳资交换蕴含的是悖论性正义。资本主义劳资交换中的自由蕴含不自由。在劳资交换关系中,交换者获得使用价值均是以商品占有为前提,是建立在自由交换的基础上。交换双方均表现为一定的独立性,且任何交换者都对交换行为的发生具有决定作用。应当说,在劳资交换中交换者之间的交换均是交换者自由意志的反映。交换者只有互为对方的手段,通过实现他人的交换目的,才可能满足自身需要。双方在交换中
16、被相互规定为手段与目的统一的“自由人”。然而,劳资交换中存在的劳动力消费说明,“工人必须不断地用自己的活劳动买回自己本身的产品的一部分”51 5 0。在这个消费中,原来的交换者关系转变为统治关系,即消费劳动力的资本家统治着劳动力的卖者,迫使其创造一定量的价值。也正是这种消费,使得工人创造了超出自身价值的价值。但这种使人致富的活动并不属于工人,工人也不会由此实现对财富的占有。事实上,工人所创造的财富成为一种与自身相异化并统治他的权力,即工人创造了使自身处于被统治地位的条件。由此看来,商品占有者之间的关系就成为这种交换关系的一种假象。劳动条件被资本家占有的事实决定了这种交换中的自由包含着工人对资本
17、家和交换行为的依附。这种依附一方面表现为工人对资本家设定的生产目的和对劳动监督的服从;另一方面表现为工人不占有生产资料的现实,决定了工人必须通过劳资交换才能获得满足自身需要的生活资料。这说明,虽然交换者表面上在意识中将对方归结为“自己人身的自由所有者”,但事实上这种所谓的“自由”包含着劳动力消费中的不自由。不难看出,这种交换关系包含物对人以及人对人的双重统治关系。正如马克思在 资本论 中总结的,“他把自己的劳动力卖给资本家时所缔结的契约,可以说像白纸黑字一样表明了他可以自由支配自己。在成交以后却发现:他不是 自由的当事人”33 4 9。资本主义交换中的平等蕴含着不平等。在劳资交换的第一个过程中
18、,对于交换者来说,“平等!因为他们彼此只是作为商品占有者发生关系,用等价物交换等价物”32 0 4。资本主义劳资交换的第一个过程抽象掉了交换者的社会身份,表现为一个人与人之间平等且关于等量交换价值的转移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反映在其认可的物的等价性中,并通过交换价值的等量确证了人与人之间地位的平等。“交换价值的可交换性是对市场流通之社会功能的表达在这一市场转移过程中,主体间在形式上是平等的,进行交换的商品是等价的”62 8 0。然而,经过劳资交换的第二个过程之后,资本家最终得到的是更多的财富,而工人最终得到的是在消费中消失的使用价值。这说明,劳资交换中所谓的平等蕴含着不平等。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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