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型范畴理论背景下味觉形容词“苦”的汉英对比.pdf

味觉形容词作为人们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感官词汇，具有鲜明的民族特征和文化内涵。运用原型范畴理论对汉语中的“苦”和英语中的bitter进行比较分析，通过比较二者的原型义项与非原型义项来探求二者词义引申过程的异同，并进一步探究原因。不仅能够使人们更好地理解味觉形容词“苦”的含义，而且对人们二语习得有一定的帮助。关键词：原型范畴理论；味觉形容词“苦”；汉语；英语；语义对比中图分类号：H3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039(2023)14-0001-040 引言味觉形容词,不管在汉语或者在英文中都是人们生活中常用的、应用频率最高的词汇。在语言的发展过程中，味觉形容词的语义不断衍生，但衍生的结果是有差异的。目前味觉形容词的研究成果主要是从隐喻出发的，王银平1从隐喻出发考查了汉语与英语味觉词的语义映射情况。崔蕊2从历时的角度，对汉语味觉词“苦”的语义演变情况进行了分析。马晓冉3从类型学视角系统地比较了汉英味觉词“苦”和bitter的词义引申情况。采用原型范畴理论研究味觉词的成果较少。本文将在原型范畴理论的指导下，以味觉形容词“苦”为研究对象，考查其在汉语与英语中语义衍生情况，并对这种变化进行比较。汉字“苦”共有3个读音，本文主要讨论的是作味觉形容词的“苦”ku214。本文所选语料主要来源于网络。1 理论支持原型范畴理论为人们解释一词多义现象提供了充分的理据。原型是图式性网络中的一个单位，具有高度的凸显性，使用频率高，可以看成是一个基于引申的标准。而范畴是对某种事物进行分类归纳的结果，范畴化就是对外界事物进行主观概括，这是人们认识世界的关键性认知方式。范畴化能力对人类来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所说的“范畴”就是范畴化的结果。原型范畴理论就是范畴化的理论体系之一。它是在英国哲学家Ludwig Wittgenstein提出的家族相似性的自然范畴的基础上形成的理论。该理论将一个多义词视作一个语义范畴，在这个范畴中各个成员之间根据家族相似性的高低而划分为不同的等级，其中家族相似性最高、最具代表性的义项是基本义，也叫作原型义；而转义的家族相似性相对较低，主要是围绕基本义不断向外扩展而形成的2。本文笔者将运用原型范畴理论来分析汉语“苦”与英语bitter之间的语义差异，以此来丰富对味觉形容词“苦”的研究。2 汉语中的味觉形容词的“苦”与英语中味觉形容词bitter的语义对比笔者主要以 汉语大字典4为基础，以 现代汉语词典5为辅助对汉语中的“苦”进行分析，以 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七版）6为基础，以 外研社英汉多功能词典7为辅助对英语中的bitter的解释，从而分析二者之间的差异。汉语英语中“苦”的义项对比如表1所示。由于本文主要讨论的是形容词“苦”的发展变化，所以我们只讨论汉语和英语中的形容词义项。汉英味觉形容词“苦”的对比分析如下：1)从本义上看，汉语中的“苦”产生于先秦时期。说文解字 认为：“苦，从艸古声，苓也。”学界普遍认为“苦”的本义是一种植物，汉语大字典 认为“苦”是一种茶。例如：天子于是休猎，于是食苦。后来，汉语中的“苦”通过隐喻的方式逐渐引申为味道“像胆汁或黄连的味道”，并与“酸甜辣咸”组成人的“五味”。商周时期词性也从名词逐渐演变为形容词。在“苦”的语义范畴中占据最重要的地位，一度被大众视为“苦”的本义。主要表达的是人的感官中通过品尝而感受到的味觉上的“苦味”。例如：谁谓茶苦，其甘如芥。黄连，味苦寒。收稿日期：2022-10-08 修回日期：2022-10-22基金项目：贵州毕节彝语处置式研究（项目编号：2022ZXSY152)作者简介：丛琳(1998)，女，黑龙江拜泉县人，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1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本期推荐本期推荐Overseas English 海外英语第14期(2023年7月下）第14期(2023年7月下）本栏目责任编辑：王 力而英语中的bitter出现于公元前9世纪，古英语拼写为 biter2。本义是一种形容不甜的味觉形容词。例如：The coffee was so bitter they spit it out again.（这个咖啡很苦，他们喝了一口就吐出来了。)由于汉语中本义“苦”的家族相似性低，所以其本义不能作为味觉形容词“苦”的原型义项。而且通过文献搜集，发现其本义已经逐渐消亡，部分字典已经不再收录3。而其引申义“像胆汁或黄连的味道”是典型的人的感官范畴，属于基本词汇，与其他词汇相比具有很强的生命力，而“苦”就属于味觉形容词范畴中的原型义项；在英语中的本义bitter的家族相似性最高，是原型义项。如表2：表2 汉语英语味觉词“苦”的原型义项对比汉语味觉词“苦”的原型义项（基本义）英语味觉词bitter的原型义项（基本义）像胆汁或黄连的味道味苦的2)根据不同义项所具有的家族相似程度又不断分为不同层级的次范畴，不同的次范畴中又有不同的次原型。在汉语中，形容词“苦”的其他层次的义项均是在原型义项“像胆汁或黄连的味道”基础上抽象而来的概念。“苦”的“痛苦”之义强调人的生理和心理上的感受，更多侧重人内在的情感方面。表达人心理或生理上的痛苦和困苦，是由原型义项引申出的第一个次原型义项。例如：对于癌症病人来说，化疗真的很苦。小明认为上学十分痛苦。而英语中的bitter在公元前10世纪从人感官上的“苦”引申为人身心上的痛苦。这是由原型义项“味苦的”引申出来的第一个次原型义项。例如：Losing the match was a bitter disappointment for the country.（输了比赛使这个国家的人十分的伤心失望。)a bitter experience（一次痛苦的经历。)如表3：表3 汉语英语味觉词“苦”的次原型义项1对比汉语味觉词“苦”的次原型义项1英语味觉词bitter的次原型义项1痛苦；困苦痛苦的3)在汉语中，第二个次原型义项主要是强调人的肢体的感受，更多侧重人外在的身体所受的“苦”。例如：出门在外再怎么受苦也不能让父母担心。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心智。而英语中的bitter则在公元前10世纪从表示味觉的含义引申为出现分歧时愤怒怨恨的情绪，这是味觉词bitter的第二个次原型义项。例如：He is very bitter about demotion.（关于降职，他非常生气。)a bitter partisan（一个可恨的党羽。)如表4：表4 汉语英语味觉词“苦”的次原型义项2对比汉语味觉词“苦”的次原型义项2英语味觉词bitter的次原型义项2勤劳；劳苦充满怨恨的4)汉语中的第三个次原型义项主要强调程度，是一种程度很深的“苦”。例如：他学习十分刻苦。我苦思冥想一整晚也没有想到解决方案。而英语中的bitter则在公元前11世纪引申为人的一种不满的态度，这是其第三个次原型义项。例如：He is very bitter about demotion.（关于降职，他非常生气。)bitter complains（愤愤不平的怨言。)如表5：表5 汉语英语味觉词“苦”的次原型义项3对比汉语味觉词“苦”的次原型义项3英语味觉词bitter的次原型义项3深；刻苦愤愤不平的5)汉语的第四个次原型义项将“苦”反映到人的生活状态上。例如：她没有过一天好日子，生活一直都很苦。汉语“苦”的义项(1)苦菜，即茶。(2)像胆汁或黄连的味道(3)痛苦(4)使受，施(5)困辱(6)勤劳；辛苦(7)悲伤(8)病；病痛(9)深；刻苦(10)穷困(11)恳切(12)多；多次(13)急；紧迫(14)快意(15)炽(16)表示程度；表示与实际情况相反(17)姓英语bitter的义项(1)形容食物等味道不甜，味苦的(2)令人悲痛的(3)因争论等产生充满愤怒与怨恨的情绪(4)愤愤不平的(5)折磨人的(6)有很强苦味的啤酒(7)从植物中提取的苦酒精液体，可以添加其他酒精饮料的味道(8)制作酒(9)令人难以接受的(10)形 容 天 气 极 度 的寒冷(11)具有“苦”这一特征的人或物(12)人 或 事 件 中 蕴 含“苦”的那部分(13)药物(14)尖酸刻薄的，恶毒的(15)悲哀的，可怜的，孤僻的表1 汉英“苦”的义项对比2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本期推荐本期推荐Overseas English 海外英语第14期(2023年7月下）第14期(2023年7月下）本栏目责任编辑：王 力英语中的bitter则在公元前14世纪就可以表示通过某种手段使人遭受痛苦的，表示“折磨人的”概念含义，这是其第四个次原型义项。例如：Jesus was crucified on a bitter Crosse by a man.（耶稣被钉在了一个折磨人的十字架上。)如表6：表6 汉语英语味觉词“苦”的次原型义项4对比汉语味觉词“苦”的次原型义项4英语味觉词bitter的次原型义项4穷困；贫穷折磨人的由上述分析可见，汉语味觉形容词“苦”除了原型义项外，只有四个次原型义项，这四个次原型义项分别表示人的心理、身体、生活状态上的变化以及程度的加深。而在英语中的前四个次原型义项均是从人的味觉引申为表示人的心理感受的，这些感受有难过的、有痛苦的、有愤怒的、有折磨的，总的来说都是一些不好的感受。6)英语中味觉词bitter的第五个次原型义项则是在公元前19世纪bitter根据自身的特点引申为“令人难以接受的”。例如：It was bitter that he finally chose to surrender.（他最终选择投降这件事令人难以接受。)如表7：表7 英语味觉词bitter的次原型义项5英语味觉词bitter的次原型义项5令人难以接受的7)英语中味觉词bitter的第六个次原型义项则是由本义引申为因天气的寒冷而感受到的苦，是一种外在的苦。例如：Guiyang is really bitter today.（贵阳今天真的很冷。)如表8：表8 英语味觉词bitter的次原型义项6英语味觉词bitter的次原型义项6严寒的8)英语中味觉词bitter的第七个次原型义项表示为人的话语特征和性格特征，表示尖酸刻薄的含义。例如：He gave me a bitter answer when I interviewed him.（当我采访他时，他给我了一个十分恶毒的回答。)如表9：表9 英语味觉词bitter的次原型义项7英语味觉词bitter的次原型义项7尖酸刻薄的9)英语中味觉词bitter的第八个次原型义项表示人的一种孤独可怜的状态。在英语的表达中，painful词也表示“苦”的相关的语义。但它对应着bitter第一个次原型义项，表示原型义项的只有bitter。He said he cannot utter all his bitter grief.（他表示他不能表达他可怜的悲哀。)如表10：表10 英语味觉词bitter的次原型义项8英语的味觉词bitter的次原型义项8孤僻的综上所述，笔者将汉语和英语中味觉形容词的原型义项及次原型义项归纳如表11：表11 汉语英语中味觉词“苦”的原型义项及次原型义项原型义项（基本义）次原型义项1次原型义项2次原型义项3次原型义项4次原型义项5次原型义项6次原型义项7次原型义项8汉 语像胆汁或黄连的味道，与“甘”“甜”相反痛苦；困苦勤劳；劳苦深；刻苦穷困；贫穷英 语味苦的痛苦的充满怨恨的愤愤不平的折磨人的令人难以接受的严寒的尖酸刻薄的孤僻的汉语中的“苦”与英语中的bitter不但可以用来隐喻人的心理感受，而且还可以用来隐喻人的状态。在英语中无论是心理感受还是状态都表示消极的义项，但在汉语中除大部分表负面消极之外，也有表示积极正面含义的义项，如：勤劳的。汉语中的味觉形容词“苦”可以映射到心理域、生活状态域、程度域、身体域上来。而英语中的bitter能映射到人内在的心理域、状态域、性质域和性格域上来。英语映射的范围相比于汉语要广泛一些。汉语英语中味觉形容词“苦”的映射情况如表12所示：表12 汉英味觉形容词“苦”的语义对比目标域心理域身体域状态域程度域性质域性格域汉语中味觉形容词“苦”的用法痛苦，困苦勤劳，劳苦穷困，困苦深，刻苦暂 无暂 无英语中味觉形容词bitter的用法痛苦的/充满怨恨的/愤愤不平的/折磨人的暂 无令人难以接受的暂 无严寒的尖酸刻薄的/孤僻的3 味觉形容词“苦”的汉英异同的原因分析笔者认为造成汉语英语中味觉形容词“苦”的语义不同的原因主要是思维方式的不同；造成二者部分语义相同的原因主要是汉语和英语中味觉形容词“苦”的本义相似。1)思维方式的不同思维能力是全人类普遍的，但不同民族的思维方式却是特殊的。不同民族通过味觉“苦”所获得的信息及体验大体相同，所以英汉语共享了部分投射。但3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本期推荐本期推荐Overseas English 海外英语第14期(2023年7月下）第14期(2023年7月下）本栏目责任编辑：王 力由于民族文化的差异使得不同的民族对同一客体隐喻意义的拓展也表现出了不同个性，因此产生了不同的隐喻投射，折射出各自不同的文化色彩，从整体上表现出一种“大同小异”的关系。尽管在汉语与英语中关于味觉形容词“苦”的语义发展有共性之处，但也不可避免地在某个义项上有各自个性的地方。主要原因在于汉语侧重委婉表达，很多句子表达的意思是需要反复琢磨的，是一种螺旋式的结构，主观性很强；反观英语则更喜欢开门见山的表达方式，强调严密的逻辑，句义的表达更为直接，是一种线性结构，客观性很强。在交际中，使用汉语的人侧重强调悟性，与他人对话喜欢点到为止；而使用英语的人更为直接，喜欢摆事实讲道理。汉语和英语中味觉形容词“苦”都能表达人心理上的痛苦，但汉语中只引申出“痛苦”这一个义项，而英语中则引申出四个表心理上痛苦的义项，可见，英语对不同的心理感受划分得更为细致。2)汉语英语中“苦”的本义相似汉语中“苦”的本义是名词“苦茶，苦菜”，是一种植物的名称，后来引申为“像胆汁、黄连一样的味道，与甘、甜相对”，同样，英语中bitter的本义是“像龙胆根一样味道很糟糕的，不甜的”。无论是汉语还是英语中都是形容一种很糟糕的、令人难以接受的味道。这种味道不约而同地使不同民族的人感觉到明显的身体或心理上的不适，均让人讨厌且难以接受。人们对味觉“苦”的感知是一致的8。因此，后来它们的引申义中都有“痛苦”的义项就不足为奇了。4 结束语综上所述，笔者运用原型范畴理论对汉英味觉形容词“苦”与bitter的原型义项和非原型义项进行对比分析，认为由于中西方思维方式的差异，以及“苦”与bitter的本义的相似，使得汉英味觉形容词“苦”与bitter在词义引申的过程中既有共性也有个性。二者的原型义项图式均呈辐射型向外发，且二者均能由表示味觉的基本义项引申为表示人生理和心理状态的义项。但英语的次原型义项相较于汉语而言划分得更为细致丰富。由此可见，语言之间是有差异的。一种语言反映了一个民族独特的思维方式，学习一门语言就是学习一个民族独特的思维方式。本文对留学生学习外语以及跨文化交际方面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参考文献：1 王银平.英汉味觉词“苦”的认知隐喻J.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29(6):53-56.2 崔蕊.汉语味觉词“苦”的语义演变研究J.红河学院学报,2019,17(3):101-105.3 马晓冉.汉英味觉词“苦”和“bitter”词义引申比较D.兰州:兰州大学,2012.4 汉语大字典委员会.汉语大字典.九卷本M.2版.成都:四川辞书出版社,2010:3186.5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M.5版.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6 霍恩比.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M.7版.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7 田中茂范,武田修一,川出才纪.外研社英汉多功能词典M.杨文江,译.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8:421.8 王帅杰.基于原型范畴理论的多义词认知以“抄”为例J.黑河学院学报,2020,11(1):152-154.【通联编辑：谢媛媛】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