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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均衡发展与一个农村教师的专业成长

魏海军　李国忠
[摘 要] 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是我国实现教育公平的一项重要的教育政策。作为一名农村教师，亲历了这项政策实施前后的变化。这项政策让他对农村教师职业认同感、工作成就感、生活满意度、自我提升的内在动力显著增强。也发现了目前还存在的支教公平性不够、农村教师文化生活薄弱、农村教师教学效能感不高等问题。
[关键词] 教育均衡；发展；农村教师；专业成长；专业自我
一、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政策与我的专业成长
推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指导思想是：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全面实施素质教育，遵循教育规律和人才成长规律，积极推进义务教育学校标准化建设，均衡合理配置教师、设备、图书、校舍等资源，努力提高办学水平和教育质量。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是我国实现教育公平的一项重要的教育政策。所谓教育均衡发展，就是在义务教育阶段，合理配置教育资源，全面提升教师整体素质，缩小学校、城乡、区域间教育发展水平的差距，办好每一所学校，教好每一个学生。也就是使区域内义务教育学校在办学经费投入、硬件设施、师资调配、办学水平和教育质量方面大体处于一个相对均衡的状态，与义务教育的公平性、普及性和基础性相适应。
2010年，如皋市被确定为全省首批创建义务教育优质均衡改革发展示范区，经过持续建设，2015年，被省政府命名为“江苏省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发展县（市、区）”。示范区的创建是一段艰辛的旅程，也是没有终点的征程。我作为一个农村义务教育工作者，亲历了全部过程。
1998年8月，我中师毕业后，被分配到如皋市吴窑镇最南端的村小沈甸小学工作。到镇教委办报到后，我骑车来到学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有点破损而又不失威武的石狮子，后来得知，这所学校原来是一座庙宇。走进斑驳的大门，青砖铺就的大道两侧，十多棵粗壮的银杏树高大挺拔，遒枝旁出。然而，校舍破旧、低矮昏暗、红墙绿瓦、苔藓丛生。刚下过一场大雨，操场泥泞不堪。下午，母亲带我上街置办手表、新衣等行头，我都有气无力地敷衍了事。最令我失望的是工资低，还拿不全，第一年我的月工资是534元，拿到手却只有400多。我攒了兩年工资才买了辆4000元的摩托车。难道这就是家人和乡亲们眼中的“铁饭碗”？我去意渐生。后来，政府意识到教师工资过低，连续几年调资，才稳定了一下人心。我在沈甸小学11年，教学硬件几乎没有更新过，好不容易装备了一个微机房，又因为其他村小撤校并入，班级增加，改为了教室。那时候，学校有近40名教师，但其中代课教师占了三分之一。年轻教师算我在内只有4名，有才华、有能力、有关系的年轻教师根本就不愿意到这里来。后来，沈甸小学生源减少，也要被撤并。撤并前两年，就有两位年轻教师先后调到邻镇中心小学，而我，“傻傻”地坚持到了最后，年届而立。撤并的消息传来，我抱着三岁的儿子，带着妻子，走遍了校园里的每一间教室，浏览了每一棵树和花草。徘徊于仍是泥地的操场，心中充满不舍与怨恨。为什么一所曾经近700名师生的小学会沦落至此？为什么这么多年办学条件得不到改善？为什么这11年里，我们几个年轻教师外出进修的机会那样少？学校撤并使学生上学路程变远，家庭负担加重，决策者没有考虑过吗？
2009年8月，我来到吴窑镇另一个村小凤毛小学担任教科室主任。这是一所有着悠久历史的学校，创办于1923年，原名“如皋县磨头区四房公立初级小学”，后因1935年搬迁至离凤毛庄不远的校址而改成现名。学校领导班子成员都非常年轻，校长室及中层干部年龄都在三十岁左右，大家志趣相投，都想把学校办好。
2010年8月，如皋市开始推行教师轮岗流动政策，凡年龄在50周岁以内、在镇中心学校连续工作满6年以上的教师，都要分批交流到镇一般学校工作2年（后来延长到3年）；校长在同一学校连任满6年、优秀校长满8年，副校长及中层干部在同一岗位连任职满10年的必须交流，优秀校长要到农村薄弱学校任职。就在这年8月，凤毛小学一下子引进了9名骨干教师，这9人都30岁左右，年富力强，品德优秀，业务精湛。新组建的学校领导班子，学习氛围浓郁，思想开放包容，善于吐故纳新。我荣列其中，获益良多。
9月，开学了，校园生机盎然。凝望着孩子们天真的笑脸、渴望的眼神、跃动的身姿，我顿觉充满力量。新的人员、新的起点、新的目标，一切都需要精心谋划、认真实施，一切工作都指向如皋市委、市政府提出的创建“江苏省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发展示范县（市、区）”这个终极目标。“大道至简”，就是抓住事物的最要紧的东西，减掉不必要的繁琐的对象，这样能少走弯路，节省成本。
我漫步凤毛小学校园，粗壮的银杏诉说着校园的古老，崭新的教室显示出蓬勃的生机。硬件虽仍不尽人意，但“蛋糕”很快来了。
2011年到2013年，学校图书馆、少先队队室、食堂、微机房、科学实验室、音乐室、舞蹈房相继建成并投入使用。每间教室都添置了天士博白板系统，相应学科的教师通过培训与自学很快进入角色。教师的课上得有模有样，社团活动蓬勃开展，农村的孩子也享受到了和城里孩子一样优质的素质教育。
2015年9月，全新的风雨操场建成，学生们兴奋地在塑胶跑道上赛跑，在小足球场进行五人制足球比赛，在排球场练习发、垫、传……
2016年暑假，教学楼加固工程完成，总投资120多万元，教学楼被“植入”了“铮铮铁骨”，达到了抗八级地震的水平。
凤毛小学的学生不再向周边乡镇中心小学外流了。每学期开学，教导处的同事再也不唉声叹气了。
我带着“凤毛麟角”文学社社员们经常畅游校园，经常参观其他社团的活动，鲜活的画面催生出一篇篇灵动的佳作。在文学社活动室，我们一起用实物投影欣赏佳作，共同研讨修改意见；在微机房，我们自己动手，将自己的作文变成电子文档，发到社员群、学校群共同欣赏。我选出优秀的文章，编印在社报《凤毛麟角》上，这时，一体机发挥了优势，学校每个学生都能欣赏到散发着油墨香气的美文。特别优秀的作品我会组织投稿、参赛，至今已发表、获奖近两百篇。社团被评为“如皋市优秀社团”，我本人也被评为“如皋市优秀社团指导老师”。
2014年修订的职称评定政策对教师交流做了明确规定，城镇教师必须有在农村学校支教两年的经历，2015年又延长为3年。城区教师、乡镇中心中小学教师职称评定、申报学科带头人、骨干教师等必须有三年支教经历，一定程度上促进了高水平教师向农村学校流动。同时，政策向农村教师倾斜，2017年的乡村教师职称评定细则，对论文的要求条件大大降低。2016年，给农村教师发放工龄补贴，提高工资待遇。评选南通市、如皋市学科带头人、骨干教师等称号时有“乡村教师”专门的名额。这一切稳定了农村教师队伍，增强了农村学校师资力量。凤毛小学的优秀教师不再外流了。
我也在凤毛小学实现了自己的专业成长之梦。自身的努力之外，最大的机遇源于从省到市（县、区）推行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政策。
2011年9月，为了促进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发展，促进乡村教师专业成长，江苏省教育厅中小学教研室开始组织各学科的青年教师基本功比赛。2011年国庆节前夕，教管中心领导通知我准备参加如皋市小学品德学科青年教师基本功比赛，我对照比赛方案精心准备，同时向专家虚心求教，最终获得如皋市的出线权。南通市级比赛，我再接再厉，获得冠军。最终，参加省决赛获三等奖。其后的几年，我参加各类比赛获得如皋市一等奖五次，南通市二等奖一次，被评为“南通市骨干教师”，年纪轻轻，就被评为小学高级教师。我的迅速成长也给学校青年教师树立了榜样，近几年来，学校教师参加各级各类比赛成绩斐然，教学成绩蒸蒸日上。
能力强是工作多逼出来的，铁肩膀是担子重压出来的，这是铁的法则。2016年8月，因为我的工作成绩比较突出，同时又因为在凤毛小学教科室主任岗位已工作7年，我调到了吴窑镇中心小学——吴窑镇江中小学担任教务处主任，新的岗位更坚定了我扎根农村教育的决心和信心。
二、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政策与专业自我反思
如皋市推进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发展示范区建设确实改变了农村教育的面貌，有了跟城区一样美的校园，教师资源得到共享，教师收入明显增加，教师队伍专业化加快发展，教育改革进入了良性循环的轨道。从教师专业自我的角度看，我个人有以下几点认识和体验。
1.对农村教师职业认同感显著增强
过去，无论是我本人还是周围的青年教师，对农村教师身份认同度不高，调到城区工作是我们很多人的期待。但是，近几年农村学校设施设备的改进和对农村教师的倾斜政策，以及城里教师分期分批来农村支教，既留住了农村家长和孩子的心，也留住了农村教师的心。就我本人来说，家庭本来就在农村，工作19年，培养了许多学生，农村的乡亲以及他们的孩子对我都很尊重，我觉得这块土地越来越适合我，一旦我到了城里，一定会水土不服。再说，城里也不缺我这样的教师，我“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2.对工作的成就感显著增强
正如我上文所述，近几年我的工作成绩是比较突出的，究其原因，一是学校环境好，让我心情舒畅；二是工作团队好，让我常常感到有助力和鼓舞；三是政策好，让我在职称评定和各项比赛中能够出成绩。因此，我愿意继续在现有岗位上实现自我价值。
3.对生活的满意度显著增强
现在已有不少农村教师不想到城区当教师，他们曾经总结过，认为在农村当教师有5大好处：农村学校空间大，一些新修繕的学校硬件设施超过了城区学校；城乡教师待遇差别不大，但农村生活成本低，农村教师每月有260～440元的任教津贴，还有一些别的补助，整体收入好过城区教师；如皋市域面积不大，即使从偏远乡村驱车到城区，也比在城区拥堵在路上耗时少；农村教师职称评聘、评优评先有倾斜政策，个人晋升机会不比城里教师少；农村学校“一校一品”建设蓬勃开展，更有利于教师的专业成长。我对这五大优势很是赞同。
4.自我提升的内在动力显著增强
随着农村教师职业认同感、信息把握能力的增强，他们的专业发展意识也显著提高，辅导学生参加比赛、组织学生社团活动、自己参加各类比赛、撰写教改论文、申报科研课题，这样的教师越来越多，也越做越好。我的成长历程只是一个例子。
当然，在欣喜地看到教育均衡发展政策优越性的同时，我也发现推进过程中存在的一些问题。
对支教的公平性不够满意。有的地方将其变成功利性手段，不支教不好评上职称，不好调工资，于是，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如“挂名支教”，人其实根本就不到支教学校上班，或者在支教学校只上几节课，主要工作仍在原学校。还出现初中教师交流到小学任教的现象，由于教学难度和学生特点把握不准，教学效果很差，纯粹成为一种形式主义的东西。
农村教师的文化生活比较缺乏。一方面是校内的文化生活较少，如教师节、元旦、国庆、中秋节的活动比较少，即使有，也是为了辅导学生去参加活动；另一方面是校外文化生活少，村、镇文化设施比较少，也缺乏有质量的组织。其实，教育均衡发展还应注意加强农村学校和所在村、镇自身的发展，应鼓励学校跟所在村、镇一起开展文化建设，丰富学校和村、镇文化生活，营造尊师重教的良好氛围。
农村留守儿童多，教师教学的效能感受到影响。孩子的学习质量不能只靠学校，家长的配合也十分重要。但农村留守儿童多，他们的学习时间、学习质量很难得到家长的有效支持，教师教的东西不能得到及时的巩固和延伸，影响到第二天的教学进度，教师不得不多次进行重复教学。留守儿童还会有诸多问题，如逃学、偷窃、斗殴、怨恨、冷漠、不讲卫生等，这些问题牵扯了教师不少时间，甚至会让教师束手无策。
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政策需要及时根据实际情况不断修正，不断完善。变则通，不变则亡。我们只要科学研究，辩证分析，大胆实践，勤于总结，不断创新，学会扬弃，就一定能找到一条通向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发展的康庄大道。
参考文献：
[1]国务院关于深入推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意见[OL]（国发〔2012〕48号）.
[2]魏书生，陶继新.享受学习——魏书生与陶继新的教育智慧[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2.
【基金项目：本文为江苏省教育科学“十二五”规划2015年度课题（D/2015/01/152）“农村中小学教师专业自我的实证研究——以江苏省义务教育优质均衡改革发展南通示范区为例”子课题研究成果。】
（作者单位：江苏如皋市吴窑镇江中小学
南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科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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