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枷锁》中的情感伦理.pdf

LITERARY LIFE 文学生活1392023.11文/刘晓人生的枷锁中的情感伦理作品描写的生活事实的真相，为人类社会的文明进步提供经验与反思，即文学伦理学批评的重点不在于对人物的伦理倾向做出判断，而在于探讨是什么导致了人物的悲剧或成功，再据于此，“为我们提供生活指引”，因此，本文拟采用文学伦理学批评的方法对菲利普与四位女性之间的恋爱关系及在此过程中菲利普做出的伦理选择展开分析，旨在探讨是什么导致了菲利普前期的爱情悲剧以及后期的圆满婚姻，并借以对现代社会的两性关系进行反思。菲利普与威尔金森小姐、菲尔德丽德的“非和谐”之恋菲利普与威尔金森小姐的纠缠之恋菲利普的第一段恋爱是与姑妈家一个亲戚的女儿比他年长20多岁的威尔金森小姐。在遇见威尔金森小姐之前，菲利普因自身残疾常常被人耻笑，感到自卑，但威尔金森小姐并没有因此嫌弃远离他，而是“几乎只跟他一个人交谈，并且不断就某些问题征求菲利普的意见她还故意逗他发笑，而菲利普对那些使自己感到有趣的人，一向无法拒之于门外现在碰上了一位知音，怎能不叫他喜上心头呢”。一想到威尔金森小姐爱上了自己，他心里就美滋滋的。在威尔金森小姐的挑逗与喜爱下，菲利普与她幽会了。在这场关系里，菲利普体会到了恋爱的美妙。然而这种快乐十分短暂，威尔金森小姐虽然涂脂抹粉，但也掩盖不住满脸皱纹，尤其当威尔金森小姐总是哭哭啼啼、埋怨数落、要求“他必须归她一人所有”时，菲利普觉得她“无聊而令人腻人生的枷锁是英国作家毛姆的长篇小说，以半自传体的形式叙述了主人公菲利普从童年起的30年情感经历。本文从文学伦理学的视角切入，分析主人公与四位女性的恋爱关系及进行的伦理选择，揭示造成前期爱情悲剧与后期圆满结局的原因，并借以对现代社会的两性关系进行反思。本文认为不平衡与对抗主导社会伦理秩序的两性关系会产生各种伦理困境，让深陷其中的人们最终走向痛苦与失败，唯有和谐与理智才能走向圆满。威廉萨默塞特毛姆是19世纪与20世纪上半叶英国著名的小说家和戏剧家，被誉为“他的时代收入最高的作家”与“那个时代最受欢迎的小说家”，代表作有月亮与六便士刀锋寻欢作乐面纱等。人生的枷锁是毛姆发表于1915年的一部长篇小说，这部文学作品以毛姆早年的生活经历为模板，非自传但带有自传色彩。小说中主人公菲利普凯里患有先天残疾，自幼失去双亲，性格孤僻且敏感。他虽然残疾却向往成功，并渴望真挚的感情。在追求爱情时，他先后遇到了四位女性，有让他又爱又恨的威尔金森小姐和米尔德丽德，有用母爱一般温暖他的诺拉和莎莉。小说花了较大的篇幅对菲利普的爱情经历进行了叙述，“描写了他大半生在感情上受到的折磨”。“根据文学伦理学批评的观点，文学的产生源于人类伦理表达的需要。”“伦理的核心内容是人与人、人与社会以及人与自然之间形成的被接受和认可的伦理秩序。”因此，文学伦理学关注人物之间的伦理关系。在菲利普的四段关系中，菲利普与威尔金森小姐、米尔德丽德、诺拉和莎莉都有恋爱关系，但在这四段恋爱中，有的以失败痛苦告终，也有的以幸福平和为终。从文学伦理学角度来看，文学伦理学批评的目的不在于从伦理的立场上简单地对文学做出好或坏的价值判断，而是在于站在当时的立场，通过伦理的解释去发现文学客观存在的伦理价值，寻找文学美化生活 BETTER LIFE1402023.11烦”，简直像个累赘，在火车站送走威尔金森小姐后，他如释重负，着实松了口气，这场恋爱也划上了句号。菲利普与威尔金森小姐的爱情是建立在威尔金森小姐单方面的爱与菲利普自尊心和情感得到满足的基础上。与其说是一位伴侣，威尔金森小姐扮演的更像是一位爱情启蒙教师“作为菲利普摆脱自卑的工具而存在”。在遇到威尔金森小姐之前，菲利普因残疾一直觉得抬不起头，更不用说去勇敢地追求爱情，在受到威尔金森小姐的鼓励和赞扬后，菲利普重获了自信。根据聂珍钊先生的观点，伦理环境是文学产生和存在的历史条件，“文学批评必须回到历史现场，即在特定的伦理环境中”来批评文学。在这段失败的恋爱关系中，虽然菲利普在威尔金斯小姐身上得到了情感满足，但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菲利普面临着两个伦理困境。首先，威尔金森小姐比菲利普年长20多岁，在20世纪早期的英国社会中这种恋爱关系非常少见，甚至对大多数人来说难以启齿。与威尔金森小姐在一起时，菲利普总摆脱不了她年龄的魔咒，害怕凯里太太察觉，感到迷茫痛苦。威尔金森小姐也对这段关系战战兢兢“我可不敢冒这份险，万一被你伯母发觉了，岂不糟透！”这对即将去伦敦体验新生活的菲利普无疑是一种负担和困境。其次，随着威尔金森小姐对他做出承诺的步步紧逼，菲利普十分厌倦，甚至觉得这段关系在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这是因为菲利普虽然渴望得到爱，但他并不想被爱束缚。在他看来，“女人只是一种工具，是需要时摇一摇就会咚咚作响的拨浪鼓，不需要时，她就应该安静不动的娱乐消遣的工具”。这是几千年来父系社会文化占主导地位的结果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品，不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即使在20世纪初女性运动已经开始步入历史舞台，受过现代教育的菲利普也无法避免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在那种伦理环境下，他将威尔金森小姐视为自己增强自信和发泄情感的工具，于是在威尔金森小姐哭哭啼啼不让他离开后，他厌烦地“踢开了她”。菲利普与米尔德丽德的对抗之恋放弃学画后，菲利普来到圣路加医学院学医，在与同学邓斯福德用茶点时遇到了年轻女招待米尔德丽德。米尔德丽德相貌并不起眼但十分骄傲，大胆、庸俗且虚荣，菲利普被她深深吸引，“虽说同她待在一起并不感到快活，可是一旦离开了她，却感到痛苦不堪”。尽管菲利普对她一往情深，米尔德丽德对菲利普却只有索取，需要他时甜言蜜语，不需要时便一脚踢开，菲利普为此承受了巨大痛苦。即使他意识到她不值得他爱，却一次次陷入她的怀抱，不能自拔，荒废学业。甚至在与诺拉交往期间，只因米尔德丽德的再次出现，他便立刻忘记之前的种种，离开诺拉回到米尔德丽德身边。在这种可怕爱情的控制和摆布下，菲利普丧失了尊严和财产，正如作者所写“爱情好似依附在他心灵上的一条寄生虫，靠吮吸他的心血来维持那可恶的生命”。直到最后，菲利普LITERARY LIFE 文学生活1412023.11终于不再爱米尔德丽德，只是因怜悯将其收留，米尔德丽德却在此时试图引诱他，菲利普感到十分失望，最终放下了对米尔德丽德的执念。菲利普与米尔德丽德的爱情是建立在米尔德丽德对菲利普的利用与菲利普对她迷恋的基础上的。如果说威尔金森小姐是作为菲利普摆脱自卑的工具而存在，那么米尔德丽德则是他借以实现爱情满足的工具。不同的是，在这场恋爱关系中，米尔德丽德始终掌握着主动权，需要菲利普时含情脉脉，不需要时挥之即去，仿佛菲利普才是她的一样工具。前面提到，文学伦理学批评应当回到历史的伦理环境中来分析人物的伦理困境。毛姆所处的时代，正是女性意识逐渐明显的时期，她们拒绝依附男性，要求走出家庭。米尔德丽德便是这个时代下诞生的女性，她对菲利普若即若离，菲利普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因此，一方面，米尔德丽德的不冷不热适应了菲利普作为男性对女性的要求，既能满足情感寄托、又没有负担束缚；另一方面，菲利普对她的迷恋与米尔德丽德不受他控制之间形成了对抗。在这样的伦理困境下，菲利普经历了三次伦理选择，两次是被动的，一次则是主动的，每一次伦理选择都意味着菲利普心智上的改变。菲利普的前两次伦理选择是在米尔德丽德决定和他人结婚与私奔后被迫做出的。对菲利普而言，在这两次恋爱里，米尔德丽德对他只有利用、戏弄与欺骗，菲利普丧失了人格尊严，被吞噬心血，绝望不堪。菲利普的最后一次伦理选择是在米尔德丽德因走投无路再次找到他、引诱他继续爱她时，菲利普没有选择继续，而仅是作为朋友帮助她安定下来，面对米尔德丽德的再一次离去，菲利普不再如之前那般痛苦，而是感到由衷的解脱，“上帝啊，但愿我这辈子再也不要碰见米尔德丽德了！”这时的菲利普已经挣脱了情感的束缚，心智上开始走向成熟。在菲利普同威尔金森小姐与米尔德丽德的两段“非和谐”恋爱关系中，不平等、爱情与主导社会伦理秩序对抗是关键词。与威尔金森小姐的恋爱里，菲利普占主导地位，支配着“和”与“分”；而与米尔德丽德的恋爱里，菲利普却处于从属位置，面对米尔德丽德的一次次离开，菲利普只能被迫服从。无论是主导还是从属，不平衡与对抗主导社会伦理秩序的两性关系会产生各种伦理困境，让深陷其中的人们最终走向痛苦与失败。菲利普与诺拉、莎莉的“和谐”之恋在菲利普因米尔德丽德的冷酷无情而感到痛苦不堪时，诺拉的出现无疑给了菲利普喘息的机会。诺拉是一位令人感到愉快的伴侣，温柔、细心、乐于倾听菲利普的烦恼，对他的优点不留余地地赞颂。甚至连菲利普将他同米尔德丽德之间的纠葛讲与她听，她也不会嘲笑他。相反，她深切同情菲利普的残疾与那痛苦的爱情经历，对他充满了怜爱之情。诺拉母爱一般的爱“帮助他树立起信心，宛如替他在心灵的创伤上涂搽愈合的药膏”，菲利普捡起学业并顺利通过了考试，逐步控制住自己的欲望。米尔德丽德的再次出现却打乱了菲利普与诺拉的美好生活，他对米尔德丽德俨然是一往情深，尽管米尔德丽德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他宁可同这一个结合在一起过痛苦悲惨的日子，也不愿同那一个在一起共享鸾凤和鸣之乐”，菲利普的欲望再次控制了他。面对米尔德丽德的再次离开，他又一次遭受打击，这时他才明白爱的力量才是超越情感和欲望控制的力量。此时他想回到诺拉身边，诺拉却已嫁作他人妇。菲利普追悔莫及。后来，菲利普遇到了阿特尔涅。在与阿特尔涅一家人相处的过程中，淳朴善良的莎莉一直默默地关心照顾菲利普。在菲利普失魂落魄，甚至连一周的饭都吃不上时，莎莉像天使一样给他以温暖，仿佛菲利普是个归她照料的小孩子。这种照顾让菲利普感到和谐、平静和“一种莫名的安慰”。最后，菲利普决定与莎莉结婚，放弃酝酿很久去西班牙的计划，选择和莎莉一起到渔村共度余生，为穷人治病，过上了平静的生活。菲利普与诺拉的爱情是建立在诺拉对菲利普的怜爱与菲利普对她的依赖的基础上，而菲利普与莎莉的爱情则建立在相互尊重、彼此爱慕的基础上。诺拉助人为乐，理智温柔，对菲利普的一切都很上心并给予殷切鼓励，菲利普却也只是利用这一切来服务自己走出米尔德丽德给他带来的伤痛。当米尔德丽德再次出现，菲利普立马做出他的伦理选择抛弃诺拉、回到米尔德丽德身边，但与此同时他再一次陷进了之前的伦理困境。在米尔德丽德伤透菲利普后，莎莉安静陪在他身边，这个温柔体贴的女孩让他再一次感受到温暖的爱，这一次，他不会再陷入困境，他决定放弃远游，选择留下来和莎莉在小渔村过平静的生活。在菲利普同诺拉与莎莉的两段“和谐”恋爱关系中，彼此尊重、平等相处成为关键词，菲利普不再因受情感和欲望控制与受社会道德约束而陷入困境，最终走向圆满结局。人生的枷锁与现代社会的两性关系从与威尔金森小姐、米尔德丽德的“非和谐”之恋，再到与诺拉、莎莉的“和谐”之恋，菲利普一次次地陷入伦理困境，又一次次地做出了伦理选择，最终他走向心理上的成熟，不再沉溺于欲望，而是理智地对待情感。正如这部作品的题目人生的枷锁（Of Human Bondage）就取自这句话：“人屈从于感情，有如套上了枷锁；只有运用理智，人才能获得自由。”在现代社会里，不平等的两性关系经常存在，人生的枷锁通过对菲利普与四位女性的情感纠葛的描述，阐释了不平衡、陷入困境的爱情只会成为束缚“人生的枷锁”，唯有理智与和谐才能在爱情里找到归属。恋爱的过程往往会伴随各种各样的矛盾冲突与困境，面对困境时我们需要理智地对待情感并做出选择，健康地追求美好的爱情。只有建立在相互尊重、不违背主导社会伦理秩序的前提下的爱情才是圆满的，也是现代社会人们所需要追求的。本文系湖南省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资助（项目编号：CX20230504）研究成果。（湖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