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饰艺术派建筑的起源、流转与演绎.pdf

学术摘要：本文从起源、流转、演绎3个方面探寻装饰艺术派建筑发展的时空线索。装饰艺术派建筑与工艺美术运动和现代建筑运动存在思源关系，历经3个时期4个阶段的形式演变，具备多样化、商业化、国际化的风格特征，以及古典秩序、竖向线条、几何装饰等设计手法，在当代高层建筑中展现出延续创新。由此得出结论，“合理的装饰”也是现代性的一种诠释方式。关键词：装饰艺术派建筑；起源；流转；演绎0 引言维特鲁威的 建筑十书 和阿尔伯蒂的 建筑论 都曾谈及装饰的重要性，19世纪初期的西方建筑师将谙熟各种装饰风格作为最基本的专业素养1。第一次工业革命后，威廉 莫里斯领导工艺美术运动，他反对古典主义复杂烦琐的建筑装饰和现代机器批量生产的无趣产品，提倡复兴中世纪哥特式诚实朴素的手工艺术2，追求以装饰性线条为主、清雅简朴的美学品位3。这种拒绝过度装饰的设计思想深刻影响了后来以格罗皮乌斯为代表的德意志制造联盟成员，使他们在1914年科隆博览会上，通过一系列合理性的厂房设计和标准化的工业产品，实现了更加彻底的去装饰化4，由此推动现代建筑运动走向兴盛。面对来自德国的设计冲击，一战后的法国人迫切希望同样以召开博览会的方式来刺激国内设计革新，并通过 1925 年巴黎博览会带动了装饰艺术运动发展，创造了被后人称为装饰艺术派（Art Deco）的建筑风格（图01）。回溯历史，在 20 世纪初期以功能主义主导的现代建筑语境下，重视装饰的装饰艺术派建筑为何会诞生且流行，从传统到当代的装饰艺术派建筑经历了怎样的传播与演变，又在当代建筑中产生了怎样的应用与创新等问题，引发了笔者思考。1 起源1.1 与工艺美术运动的关系装饰艺术运动（Art Deco Movement）演变自工艺美术运动和新艺术运动，三者都竭力求索一种区别于复古主义的全新装饰风格。工艺美术运动提倡从古典建筑中提取并简化装饰元素，而新艺术运动和装饰艺术运动则主张彻底抛弃任何一种传统装饰风格（图02）。在装饰主题上，新艺术运动建筑偏好有机线条，多用灵巧、卷曲、柔美的植物图案，如藤蔓、蹄莲等；而装饰艺术派建筑趋于几何，多用刚劲、竖直、有力的造型主题，如雄鹰、骏马等5。在建筑材料上，三者都偏好使用稀有且昂贵的材料，如象牙、玛瑙等，但装饰艺术派建筑进行了更宽泛的探索，多用钢材、玻璃、塑料等工业材料，并大胆尝试诸如金属、泥塑、Pyrex水平叠层管等新颖材料。同时，装饰艺术派建筑延续了工艺美术运动和新艺术运动对鲜艳色彩的运用。工艺美术运动和新艺术运动的局限在于否定机器生产的力量，忽视机械美学的潜能，只是试图用一种装饰风格取代另一种装饰风格，最终走向衰落；装饰艺术运动寻求的是“创新与保守之间的一种平衡”6，以立足当下回溯过去获得符合时代的创新，并通过仿机械形态和商业化运作实现了工业生产与艺术设计的有机结合，因而更贴近现代主义。1.2 与现代建筑运动的关系现代建筑运动直接促使了装饰艺术派建筑诞生，现代主义和装饰艺术代表现代主义建筑师和装饰艺术家对“现代性”的不同回应7，两者的根本区别在于对待“装饰”的相反态度：现代主义秉持功能原则抛弃装饰，认为“装饰就是罪恶”；装饰艺术派建筑强调“艺术的装饰”，追求美学范畴上的现代主义，而不是柯布西耶式的激进变革。装饰艺术派建筑通过时髦新奇的装饰构思使现代主义的几何形态更显自然与华贵，在诞生之初是为迎合当时贵族阶级的奢华品位，但后来受到包豪斯影响，借鉴工业化大批量的生产方式，实现建筑造价的降低，而逐渐被平民群体接受，最终走向流行。同时，现代建筑运动的蓬勃发展使装饰艺术派建筑有时也显露简洁明快的一面。一个典型的案例便是纽约洛克菲勒中心（图03），其因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与装饰艺术的建筑造型，而呈现类似于国际主义风格的现代感，但在建筑立面的浮雕装饰和公共空间的雕塑设计上，仍旧表现出资本主义崇尚财富的价值取向。装饰艺术派建筑是现代建筑的重要分支，是复古主义经历工艺美术运动和新艺术运动后，最终转向现代主义演变过程中的一种过渡形态8。2 流转2.1 20世纪一二十年代的萌芽受到欧洲各种前卫艺术运动影响，早期法国Art Deco的萌芽在20世纪初期开始显现，当时的法国设计师们成立装饰艺术家协会，定期举办沙龙、展览等活动推广装饰艺术运动9。随着1925年巴黎博览会的举办，Art Deco被确立为一种装饰艺术风格发展达到巅峰，并逐步以欧洲为原点向世界各地传播。在这一时期，西方殖民者的到来，使摩登文化被动流入中国，装饰艺术派建筑开始出现在如上海、天津、武汉等租界城市10-12（图04），其中上海几乎与纽约同步建设了大量摩登建筑。相较随后流行于美国的折线式摩登，早期法国Art Deco带有独特的浪漫色彩与优雅气质，形态繁复柔美而更具装饰性，但也因过于奢华、脱离大众而受到批判。2.2 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盛行2.2.1 折线型Art DecoArt Deco的流行中心在 1925 年巴黎博览会后由法国转移到美国，演变为折线型摩登。与早期法国Art Deco相比，折线型Art Deco更显阳刚并趋于世俗化、大众化，同时到现代主义和消费文化影响，出现了减少装饰的理性趋势，而能够更好地与工业生产结合，成为当时美国最流行的建筑风格。这种折线型的造型语言格外符合美国城市规划法令，与高层建筑结合后更是成为一种随处可见的标志性形式语言，对美国城市的摩天楼造型和天际轮廓线产生了意料之外的深远影响13。通过对称整体布局、阶梯收分造型、竖向装饰线条、摩登样式雕塑等设计手法，折线型Art Deco十分有利于营造建筑的秩序感、体积感、挺拔感、时尚感，这与美国资本家渴望打造炫耀力量与声望的“纪念碑”的物质需求匹配，被视作“财富与希望活生生的象征”14。2.2.2 流线型Art Deco1929年美国爆发金融危机，造成大量产品滞销，设计师亟须一种更为时髦的产品式样刺激消费复苏。受到汽车、飞机等摩登事物和金装饰艺术派建筑的起源装饰艺术派建筑的起源、流转与演绎流转与演绎THE ORIGIN,CIRCULATION AND INTERPRETATION OF ART DECO ARCHITECTURETHE ORIGIN,CIRCULATION AND INTERPRETATION OF ART DECO ARCHITECTURE黄冬昀（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重庆 400030）图01 1925年巴黎博览会的Art Deco建筑图02 工艺美术运动、新艺术运动、装饰艺术运动的联系与差异图 03 Art Deco 建筑的现代性回应-纽约洛克菲勒中心图 04 20 世纪初期 Art Deco 建筑风格流入中国126SEP 2023表01 Art Deco建筑历经3个时期4个阶段形式演变属、塑料等可弯曲新材料影响，一大批流线型产品应运而生，并带动装饰艺术派建筑发展为流线型摩登。与折线型Art Deco相比，流线型ArtDeco 更向现代主义靠拢，装饰元素进一步减少，常用光滑弯曲的水平线条强调流动感和速度感。尽管流线型Art Deco在外观上与现代主义十分类似，但它并没有由内而外地贯彻功能主义，只是一种更貌似现代的装饰形式5。经济大萧条使大体量建筑建设量大为减少，流线型摩登常见于小体量建筑，舒展的水平线条使其更显亲切怡人，也更贴近日常生活。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各国在面临艰巨的重建工作时果断放弃了昂贵且多余的装饰艺术派建筑装饰，造价经济实惠的现代主义建筑再次成为主导。2.3 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复苏1966年，罗伯特 文丘里发表后现代主义纲领性专著 建筑的复杂性与矛盾性，对现代主义注重使用功能、缺乏人本关怀的通病提出批判。但是后现代主义并未完全否定现代主义，而是“尝试利用装饰化原则改造现代主义”15，这与装饰艺术派建筑的设计思想不谋而合。同年，法国为纪念1925年巴黎博览会举办了一场名为“Les Annes 25”的回顾展览，由此装饰艺术派开始复苏。这一时期的装饰艺术派建筑与后现代主义建筑在形式表达上有诸多相似之处：首先，两者都是对历史主义的回归，但并不是如复古主义那般只是对某种传统样式进行机械模仿，而是采取抽象化、符号化的表达体现历史文脉；其次，两者都主张通过装饰达成视觉上的丰富，以打破国际式风格的冷漠单调；另外，两者都具备娱乐性，通过摩登雕塑、新颖材料、绚丽色彩、奇异灯光等，以一种轻松甚至戏谑的设计手法表达对通俗文化的认同；最后，两者都带有地方化倾向，主张把民族特色灵活融入装饰内容中。装饰艺术的复兴与后现代主义兴起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相互交织，使得部分学者认为装饰艺术派是“前后现代主义的”15。这一说法虽有待商榷，但也不可否认，两者在设计思想与形式表达上的确存在客观联系。2.4 风格特征与设计手法装饰艺术派建筑历经3个时期4个阶段的传播与演变，表现出多样化、商业化、国际化的风格特征（表01）16：首先，装饰艺术派建筑拥有多样化的思想来源，综合了工艺美术运动和现代建筑运动两股思潮17，显露出新古典主义、浪漫主义以及埃及、玛雅等古代文明的部分特征，对不同时期和地域的建筑文化表现出极大包容性；其次，装饰艺术派建筑是为探索现代风格走向商业化的产物，在创造之初就带有浓厚的商业动机18，而法国筹办1925年巴黎博览会的本质目的就是期望通过提高商品的艺术品质来对抗德国日益增长的市场占额；最后，基于商业化运作，装饰艺术派建筑的装饰主题可根据服务对象弹性变化，既可表现集团公司的财富声望，也可表现地方民族的传统习俗，能够灵活适应不同政治立场与社会环境，为后来走向国际埋下伏笔。装饰艺术派建筑的经典手法包括古典秩序、垂直线条、几何装饰等方面（表02）19。3 演绎进入21世纪，当代装饰艺术派建筑延续建筑整体对称布局，建筑立面垂直线条、几何装饰，建筑细部新颖材料、奇异灯光等经典设计手法，但对摩登装饰和绚丽色彩采取保守态度。在我国伴随建筑等级的弱化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广大民众开始有条件追求更优渥的物质生存空间，而曾经被视作贵族阶级专属的装饰艺术派建筑成为追捧对象，各大城市以装饰艺术为噱头的高档住宅不断涌现。同时伴随科技的发展，当代装饰艺术派高层公共建筑表现出高技特征，其具体应用创新可归纳为结构突破、环保材料、构造装饰、文化象征等方面（表03）20。在过去，现代主义通过一套脱离情境的形式语言，将人抽象化、标准化，将功能单一化、教条化，利用垄断式的普遍原则进行建筑创作，未能充分对文化表达和个人需求的多样性做出回应。而装饰艺术派建筑在当下大量涌现和被广泛接受，正好折射了装饰存在的合理性，这实则是消费驱动下实现欲望民主化的结果。曾经在道德层面被批评为奢侈品的装饰艺术，通过与现代主义进行合理的装饰化发展，能够更好地发挥文化表意作用，给人们带来视觉愉悦感和情景体验感，并给予更多的美好生活想象。4 结语建筑学发展至今，关于“装饰是否具有合理性”的争论依然客观存在。而研究装饰艺术派建筑的根本目的在于如何正确地看待装饰的合理价值，并对现代性（modernity）和现代主义（modernism）进行辨析，从而建立理性认知“合理的装饰”也是现代性的一种诠释方式。1925年的巴黎博览会对现代主义和装饰艺术来说都是里程碑式的节点事件，两者看似对立，但实质上是现代风格的两种分野，是不同文化背景的设计团体面对如何表达现代性做出的两种解答。回顾Art Deco起源、流转与演绎不难发现，现代主义在装饰艺术派建筑的发展进程中如同一根暗线贯穿始终，从早期的泾渭分明到中后期的逐步靠拢，再到当代的创新启发，装饰艺术派建筑呈现减少形式装饰、发展构造装饰的合理趋势。另一方面，伴随后现代主义兴起，人们愈发认识到装饰艺术对于文化表达和个人需求的重要性，装饰艺术派建筑存在的合理性和必要性也愈发凸显。如今的城市是不同历史年代、地域文化、社会意志的叠加结果，在未来、在中国，不需要千篇一律、单调无趣的城市风貌，因为装饰并不是一种罪恶，而是一种自由的表达。参考文献：1 王丽方.对19世纪西方建筑史的几点思考J.世界建筑，2002(11):83-85.2 黄居正.涓涓细流终成江河评 现代设计的先驱者从威廉 莫里斯到格罗皮乌斯 J.建筑学报，2006(7):82-83.3 王丽方.多彩的革命从工艺美术运动到现代建筑的诞生C/建筑史论文集.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209-220.4 黄德荃.1914年科隆博览会:从工业革命到德意志制造联盟J.装饰，2010(9):32-33.5 许乙弘.Art Deco的源与流:中西“摩登建筑”关系研究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06.6 让-皮埃尔 里乌，让-弗朗索瓦 西里内利.法国文化史（第4卷）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7 王小茉.非现代主义的现代再论装饰艺术运动J.装饰，2020(12):24-28.8 许乙弘.Art Deco建筑的源与流中西摩登建筑关系研究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06:91.9 BAYER P.Art deco interiors:decoration and design classics of the 1920s and 1930sM.NewYork:Thames and Hudson，1998.10 夏明.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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