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信网络诈骗犯罪专项整治行动的“去运动化”研究.pdf

2023年第3期第33卷 总第165期2023 No.3Vol.33 Serial 165铁 道 警 察 学 院 学 报Journal of Railway Police College收稿日期：2023-01-09作者简介：李建军（1987），男，华东政法大学刑事法学院博士研究生，铁道警察学院侦查学系讲师，研究方向为证据法学、诉讼制度。基金项目：2023 年河南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数字时代刑事诉讼中专门性问题的认定与解决研究”（2023ZDJH009）；华东政法大学2022年博士研究生学术研究项目“数字时代刑事诉讼中专门性问题的证明研究”（2022-2-025）；铁道警察学院2021年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经费重点项目“断卡 行动的理论供给和实效评估研究”（2021TJJBKY007）。电信网络诈骗犯罪专项整治行动的“去运动化”研究李建军1,2（1.华东政法大学 刑事法学院，上海 200042；2.铁道警察学院 侦查学系，河南 郑州 450053）摘要：运动式执法是一种集中资源和力量就预设目标开展的专门性的执法活动，是政府部门治理社会的一种方式和手段。为了提升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的打击能力和治理水平，我国在全国范围内就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开展了系列专项行动，这些专项行动具有连续性、多样性和持续性的特点，呈现出常态化态势。为了激发系列专项行动的活力，挖掘其提升犯罪打击和治理电信网络诈骗犯罪质效的潜力，应当积极推动电信网络诈骗犯罪专项整治行动的现代化转型。在实现“去运动化”转变的基础上，电信网络诈骗犯罪专项整治行动应当推行开放性的犯罪治理结构，凸显犯罪打击和治理的综合性，实现犯罪打击治理专项行动的常态化。关键词：运动式执法；去运动化；专项行动；犯罪治理中图分类号：D63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3192（2023）03-0046-08DOI:10.19536/ki.411439.2023.03.0082022年6月9日，国务院打击治理电信网络新型违法犯罪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办公室召开会议，部署在全国开展为期一年的“拔钉”行动。这是继“断卡”“断流”行动之后就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的打击和治理开展的又一次专项行动。从这些关联的专项行动来看，“拔钉”行动标志着对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的打击和治理工作不断向纵深发展，新的工作目标得以确立。在“拔钉”行动如火如荼开展之际，从运动式执法的视角对诸项专项行动予以考察和反思，尝试提出相关建议，以减少“运动化”色彩，有助于保证专项行动良性运行。一、运动式执法概述我国公安机关的运动式执法可以追溯到 20世纪 80 年代初期的“严打”活动。在当时犯罪活动频发、社会秩序脆弱的背景下，开展“严打”活动具有一定的必要性。但是，从“严打”活动的运动式执法实际效果来看，在形成震慑的同时，也引发了扩大犯罪打击面、降低涉罪门槛和轻罪重罚等“副作用”。随着国家治理能力的不断提升，运动式执法开始得到学界普遍关注和深入研究。在当前的社会背景下，探索国家治理能力和国家治理体系现代化需要加强对运动式执法的深入探讨。（一）运动式执法的开展从活动实质角度分析，“专项行动”“专项治理”“集中行动”同义，均属于运动式执法。需要注意的是，运动式执法并非公安机关首创和独有，从本质上46李建军：电信网络诈骗犯罪专项整治行动的“去运动化”研究说，其反映了一种社会治理方式，是在一定时期内集中力量和资源完成既定目标的非常规治理手段。长期以来，运动式执法已经成为各级政府部门在执行法律、落实公共政策时的一种常态化的管理模式1。运动式执法能够实现短期的治理效果，但是其并非常态治理手段，这已达成学术共识。1.政府部门的运动式执法在我国当前公共安全风险治理实践中，运动式执法是政府的惯常选择2。从政府部门的管理实践来看，运动式执法是较为常见的社会治理方式，政府部门开展专项行动的实例并不罕见。以网络环境治理为例，为了营造良好的网络环境，正确引导网民的网络行为，保障网络空间的行为有序，国家网信办针对性地部署开展了“清朗”系列专项行动，实现了网络生态的优化和净化。此外，政府部门的专项行动也很多，种类涉及经济服务、未成年人保护和市场监管等方面。2.公安机关刑事执法领域的运动式执法公安机关刑事执法领域的运动式执法主要表现为公安机关的专项行动，即公安机关为实现特定的打击目标，在一定时期内组织的对某一领域的专门的集中打击活动3。公安机关专项行动是开展犯罪打击和治理的一种常见的策略和手段。公安机关刑事执法领域的运动式执法种类多样，常见的专项行动包括打击“两抢一盗”、打击和治理黑恶势力犯罪、打击“黄赌毒”、打拐、打击和整治涉枪涉爆违法犯罪活动、打击治理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等。从具体的专项行动开展情况来看，科学设计工作方案，创新探索工作机制，明确厘清职责分工和严格落实主体责任是专项行动顺利进行的必然要求。公安机关刑事执法领域的运动式执法通常有较为详细的工作方案，包括期限、行动计划、参与单位、职责分工和考核方式等。公安机关在诸多的专项行动中积累了不少成功经验，专项行动的各个阶段任务明确，衔接顺畅，稳步推进，专项治理工作也取得了较好的成绩。（二）关于运动式执法的批判运动式执法是运动式治理理念的行为体现，从专项行动的运行逻辑来看，其有助于实现短期的社会治理效果。警察执法以完成破案指标为目的，遵循从人到案的侦破逻辑，呈现出“抓获嫌疑人获取口供收集证据制作执法文书法律制裁”的过程，执法权的行使更为积极、主动。专项行动期间，警察通过主动执法“经营深挖”，达成了“抓一个打一伙，破一起带一串”的实效4，但研究者在肯定专项行动取得丰硕成果的同时，对于运动式执法的批判也较为突出。有的学者从运动式执法的具体实施切入，认为其运行成本高、效率低，存在案件数量陡增但办案质量下降，浪费有限的司法资源，侵害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权益及治理流于形式且实效欠佳等问题3。此外，运动式执法需要通过动用大量执法资源并采取定向投入的方式形成对特定违法犯罪现象的治理优势。有的学者从运动式执法的本质特点切入，认为其是非常规治理手段，和依法治国理念存在一定冲突。有的学者从运动式执法的实际运行切入，认为其缺少应有的监督和制约，可能存在执法权力扩张的风险。在无法控制功能输出的现状下，运动式执法的资源分配呈现“黑箱”特征，隐性功能与显性功能之间存在竞争关系5。有的学者认为，运动式执法稳定性较差，运用这种方式实现的社会治理效果只具有表面性和暂时性。司法的治理化目标常会引起实务领域的运动化应对，运动型治理往往具有急功近利、风起云涌、兴衰倏忽的倾向6。有的学者以严查交通违法为例就运动式执法的利弊予以评析，通过诸如“集中整治”“专项治理”“行动”等集中优势人力物力来执法，对违法现象形成“拳头”打击攻势，短期内在一定程度上确实能2021年“清朗”系列专项行动，全年累计清理违法和不良信息2200多万条，处置账号13.4亿个，封禁主播7200余名，下架应用程序、小程序2160余款，关闭网站3200余家。2022年“清朗”系列专项行动重点开展了打击网络谣言、打击网络直播和短视频领域乱象、算法综合治理、未成年人网络环境整治等十方面任务。参见http:/ https:/ 程琥.运动式执法的司法规制与政府有效治理 J.行政法学研究，2015（1）：75-81+128.2 吴元元.双重博弈结构中的激励效应与运动式执法：以法律经济学为解释视角 J.法商研究，2015（1）：54-61.3 潘志勇，李睿.检察监督视野下的公安机关刑事专项行动：以C市20122014年典型专项行动为例 J.山西警官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5（3）：5-9.4 于龙刚.乡村社会警察执法“合作与冲突”二元格局及其解释：“互动-结构”的视角 J.环球法律评论，2015（5）：18-39.5 蒋勇.超常规治理的风险及其控制：以运动式执法为线索J.学术交流，2021（3）：70-79.6 曹建军.诉源治理的本体探究与法治策略 J.深圳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1（5）：92-101.7“运动式”执法弊大于利 EB/OL .（2015-07-20）2022-06-18 .https:/ 蒋勇.“综治”体系下侦查权的犯罪控制功能研究 J.山东警察学院学报，2015（6）：82-88.9 两岸警方合作破获特大电信诈骗案 EB/OL .（2010-06-22）2022-06-18.http：/ 于龙刚.派出所民警执法面临口供难题 J.南风窗，2015（9）：62-64.11 陈如超.侦破能力、小案管控及其常态化 J.山东警察学院学报，2016（1）：102-114.12 闫卫华，李思航.国家治理现代化语境下运动型治理：内在逻辑、矛盾冲突与反思超越 J.天津行政学院学报，2018（3）：54-63.13 侯艳芳.中国环境资源犯罪的治理模式：当下选择与理性调适 J.法制与社会发展，2016（5）：165-183.14 王洁.司法管控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的实效考察 J.中国刑事法杂志，2020（1）：160-176.15 刘为军.论侦查、预防、服务三元一体的侦查理念 J.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2）：29-39.16 马冠男.论专项行动 D.北京：中国人民公安大学，2017.责任编辑：孙明珠Study of De-campaign of Special Actions against Telecommunication andOnline FraudLi Jianjun1,2（1.School of Criminal Law,East China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Shanghai 200042,China;2.Investigation Department of Railway Police College,Zhengzhou 450053,China）Abstract:Campaign-style law enforcement is to concentrate resources and strength for a preset target,which is a method of social governance used by administration.To fight and control the telecom and onlinefraud,China takes a series of relevant special actions nationwide.The actions are successive,various andcontinuous,tending to be the regular practice.To activate the vitality of special actions and enhance the latentcapacity of crackdown on the crime,it should actively promote the mode shift to modern development.In thetransition of de-campaign,the actions against telecom and online fraud should encourage open structure ofcrime governance,emphasize the combination of crackdown and crime control,and realize the regular fightagainst the crime.Key words:campaign-style law enforcement;de-campaign;special actions;crime governance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