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文物工作方针助力北京地区古建筑传统材料的传承.pdf

Construction Technology营造技术11王倩1（1 文化和旅游部恭王府博物馆 高级工程师）摘要 随着城市发展、环境保护意识的提高，北京地区古建筑传统材料的生产遭遇寒冬。文物建筑修缮时使用的传统材料难以为继，掌握传统材料制作工艺的人才流失严重，文物建筑修缮面临无材可用的窘境。本文通过解读“二十二字文物工作方针”，尝试找出帮助传统材料生产企业走出困境的办法，使北京地区古建筑传统材料得到传承与发展。ABSTRACT:With.the.development.of.the.city.and.the.improvement.of.the.consciousness.of.environmental.protection,the.production.of.the.traditional.materials.of.the.ancient.buildings.in.Beijing.has.encountered.great.challenges.The.traditional.materials.used.in.the.repair.of.cultural.relic.buildings.can.not.be.maintained,.there.has.been.a.significantly.reduced.numbersof.professionals.who.master.the.traditional.the.traditional.material.making.techniques.are.seriously.lost.By.interpreting.the“Twenty-two-word.heritage.work.policy”,.this.paper.tries.to.find.out.how.to.help.traditional.materials.manufacturers.out.of.the.predicament,.so.that.the.traditional.material.manufacturers.of.ancient.buildings.in.the.Beijing.area.can.be.inherited.and.developed.关键词 北京；古建筑传统材料；困境；二十二字文物工作方针；传承；发展KEY WORDS:Beijing;.Heritage.of.Traditional.Materials;.Dilemma;.Twenty-two-word.Heritage.Work.Policy;.Inheritance;.Development让文物工作方针助力北京地区古建筑传统材料的传承Let the Heritage Work Policy to Help the Heritage of Traditional Materials in Beijing Area2022 年 7 月 22 日，全国文物工作会议在京召开。会上提出“坚持保护第一、加强管理、挖掘价值、有效利用、让文物活起来”的工作方针。这是新时代的文物工作方针。1982 年颁布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第一章第四条确立了“文物工作贯彻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强管理的方针”。时隔四十年，文物工作方针从原来的十六个字调整为二十二个字，意味着我国的文物保护工作迈上了一个新台阶。新的方针，给文物工作指出了新的方向，同时也为解决文物保护中的问题提供了新的思路。2019 年，笔者在完成北京文物古建筑修缮工程中主要传统建材的生产加工调研课题时，发现北京地区古建筑传统材料在生产、加工、存储、运输等多方面都存在问题，用传统的思路已很难解决，现根据新的工作方针，尝试提出一些解决思路，供同仁探讨。1 调研中发现的北京地区古建筑传统材料面临的问题及困境北京地区古建筑所用的传统材料包括：砖、瓦、石、灰、木、油。调研中，主要走访了生产和加工这几种建材的厂家，经现场座谈及实地考察，总结出以下几点问题。1.1 原材料供应短缺古建筑建造中的砖，主要用于墙面、地面；瓦主要用于屋面，为装饰需要少数用于墙面、地面。古建筑所用的砖和瓦，采用优质粘土烧制而成，针对特殊的砖、瓦所需的土有更高的要求。烧制金砖，须采用苏州市相城区陆慕镇御窑村的土；烧制琉璃瓦、琉璃构件使用的是京西煤矿所产的煤矸土（图1）。为了保护耕地、保护环境、节约能源，早在1999年3月9日北京市城乡建设委员会、北京市城乡规划委员会、北京市地方税务局联合印发了关于印发 的通知（京建法199981 号）。至 2004 年 8 月 21 日，北京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印发北京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本市禁止生产粘土砖有关工作的通知（京政办发（2001）49号），通知规定“自2004 年 10 月 1 日起，本市行政区域内所有生产粘土制品的企业必须停止生产，2004 年11 月底前拆除砖窑，2005 年第一季度前恢复地貌”自此，北京市域内再无法取土烧砖。烧制琉璃构件的煤矸土是煤层的伴生物，京西地区产煤，原供应北京市内修筑古建筑的琉璃构件原料均来源于此。1999 年 1 月 13日北京市人民政府印发北京市人民政府关于关闭非法和布局不合理煤矿有关问题的通知（京政发（1999）2 号），房山、门头沟关闭了 200 多处煤矿，煤矸土的产量大大降低。至 2019 年，京西煤矿均已关停，烧制琉璃构件，只能靠以前留存的煤矸土。目前使用的琉璃构件一部分采用山西煤矿开采的煤矸土，因煤矿形成的条件不同，产出的煤Construction Technology营造技术12矸土成分与京西地区的煤矸土成分有差异，故烧出的琉璃构件颜色不同，使用在北京的古建筑修缮中，影响立面效果。石材多用于墙面、地面以及石雕构件。汉白玉产自房山大石窝，青石、青白石多产自门头沟、石景山。现场调研后得知，石材矿脉仍在，但开山采石对环境的影响太大，容易造成山体滑坡等灾害，已被禁止（图 2）。同时被禁止开采的还有烧制白灰的原料-石灰石（图 3）。油饰所需的材料有血料（主要指猪血，伊斯兰建筑中使用牛血或羊血，但其胶结性较猪血差）、砖灰、桐油、麻等。城市化进程导致屠宰场外迁，购买新鲜猪血变得困难（图4）。地仗中使用的砖灰由古建中的老砖、老瓦制成，老砖、老瓦经过多年的日晒、雨淋、承压，将砖、瓦中的“性（酸性、碱性、砂性）”去掉，可以起到很好的浸油性和耐腐蚀性的作用。随着城市的大拆大建，老砖、老瓦越来越少，很多施工企业使用新烧制的古建砖、瓦制作砖灰，原材料的质量下降，必然影响成品质量（图 5）。1.2 建筑材料制作场地受到限制建筑材料制作场地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原材料加工场地，一种是原材料囤货场地。1.2.1 原材料加工场地受限受加工场地限制最严重的是灰的备制。北京市域内最好的灰出自大灰厂，烧灰导致的烟尘满天，使大灰厂早已关停灰厂，生产石灰的企业均已外迁。石灰从灰块到可以用于建筑的灰，要经过二次加工。以制作泼灰为例，泼灰是制作各种灰浆的原材料，是生石灰用水反复均匀地泼洒成为粉状后过筛，是石灰熟化的过程。以前，这项工作在工程实施现场完成。因生石灰泼制完成后，有规定存放期限：用于灰土，不宜超过 3-4 天；用于室外抹灰，不宜超过 3-6 个月。现在，现场泼灰均不允许，故此项作业需在灰厂内完成，经过运输至施工现场。存放时间是否能满足要求，不得而知（图 6）。砖、瓦、石的加工也受到场地限制。古建筑随着等级的不同，墙面砌筑要求也不同，除淌白和糙砌的砖外，砖料均需砍磨。施工现场没有足够的场地配备大量砍砖台子，目前砍砖的工作都在砖厂做完，施工方直接购入砍磨后的成品，现场仅能微调。石料的加工会产生大量的粉尘和噪音，更加不可能在现场加工制作。目前石料厂均将原材料运至河北，加工完成再运回工地，导致运输成本大幅度提高。同时增加运输成本的还有瓦件的生产，受到砖、瓦厂关停的影响，上文中提到囤积的煤矸土，在京内制成琉璃坯子，运输至河北或山西进行烧制，再将成品运回。血料的发制场地只能在京外的血料厂进行，发好的血料，在夏季高温天气可存放一至两日，要存放在阴凉通风处，否则易变质泻成血料汤甚至腐臭、发霉，不可使用。1.2.2 原材料囤货场地受限木材作为古建筑传统材料最主要的材料，也存在很多问题。木材是可再生材料，但是无序的砍伐，会导致一些珍贵木材的短缺甚至绝迹。中华人民共和国森林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森林法实施条例规范了森林资源的合理利用。进口木材和合理采伐可以满足古建筑修缮中木材的供应问题。新采伐的木料需要经过自然干燥的过程，待其含水率达到标准后方可使用。随着城市的发展，城市用地愈发紧张，施工企业无法提供足够的场地囤放木材，只能随用随购。油饰中所用的老砖灰，虽然越来越少，施工企业仍可以去偏远农村收购老砖、老瓦，或购置新砖、新瓦堆放若干年后使用，从而解决图 1：煤矸土图 2：荒废的采石场及囤积的石料图 5：砖灰（中灰）图 6：灰场图 7：木材开裂图 8：砖墙返碱图 3：出产石灰石的山体图 4：血料Construction Technology营造技术13原材料不足的问题，唯堆放场地无法解决。1.2.3 人为原因对建筑材料质量的影响为了市场竞争的公平化和透明化，建筑市场无论设计还是施工均进行公开招投标工作。市场化的运作能够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企业的良性发展，但不可避免的给古建筑修缮工作带来弊端。以木材为例，上文提到，木材使用前需要自然阴干，其含水率应低于15%，且不可烘干、烤干。以前的古建筑施工企业会提前备料，将木料晾至含水率符合标准。市场化后，施工企业要先进行投标，中标后要在规定的工期内完成选料、进料、施工的过程，木材的含水率很难达到标准，所以木材开裂、糟朽的问题层出不穷（图 7）。再以烧砖为例，烧制古建筑砖需使用隔年土，取得新土后，需不断翻动、踩踏，去除土壤中的酸碱物质，使土熟化，烧成的砖不易返碱。如今的砖厂，为了周转迅速，大多会省略该流程，即便使用隔年土，亦鲜有完成不断翻动、踩踏程序者（图 8）。1.2.4 人才流失使传统工艺难以为继实地走访中，发现各企业均存在人员短缺的问题。目前企业中的老一辈工匠技师年龄偏大，年轻一辈考虑到工作强度偏大、收入偏低、社会地位不高等情况，不愿意投身古建筑传统建材生产加工行业，导致传统建材手艺传承困难。2 结合二十二字方针提出的方案及对策面对如此严峻的情况，“二十二字文物工作方针”的提出，给北京地区古建筑传统材料如何与时俱进的工作指出了方向。以“二十二字文物工作方针”为抓手，分析并提出为传统建筑材料量身定制的、行之有效的方法，切实解决问题，帮助企业跳出困境。首先，加强管理是实现文物工作的重要保证。我们要充分发挥现代科技的优势，将“预防性保护”的概念引入到传统建筑材料生产中。通过监测手段，预估修缮材料的需求量，精准指导建筑材料生产厂家有序生产。联合国土、环保、规划等部门，选定合适位置，建立古建筑传统材料产业园，将材料的生产、加工、管理、销售一体化。设置专门的监督部门，对破坏环境、违规开采、无序生成的企业进行处罚、指导整改。随着各部门的努力，相信古建筑传统材料企业可以逐渐从粗放型向集约型发展；管理部门从“一刀切”向精准化管理迈进，从而使传统材料的生产和传承走上良性发展的道路。其次，要挖掘古建筑传统材料的价值。“挖掘价值”是文物事业发展题中要义之一，更是保护和传承文物的基础。文物是历史文化资源，是中华文明的载体，通过挖掘其历史价值、艺术价值和科学价值，可以不断提升人们对中华文明的认知，增强我们的文化自信。每一种建筑材料的产生和利用，都离不开历史的发展，与当时生产技术、生产力水平以及社会状况息息相关。明代烧砖技术的长足进步，给我们留下了雄伟的万里长城；清乾隆时期出现的“包镶技术”，从侧面反映出因无序采伐，导致胸径大、质量优的木图表来源文中图片均由作者自摄注释1）.地仗由多种天然材料组成，包括黏结基料（生桐油和油满）和辅助黏结料（血料和熟桐油）及填充料（砖灰）、拉结料（线麻、夏布）等，油满是由灰油、白面、石灰水调制烧结而成的，故添加血料（辅助黏结料），可以调整地仗油灰材料的配比，从而达到既减少白面使用量，又不影响黏结效果的作用（路化林.中国古建筑油作技术（第二版）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20.2.）。参考文献1.路化林.中国古建筑油作技术（第二版）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20.2.2.边精一.中国古建筑油漆彩画.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7.2.3.刘大可.中国古建筑瓦石营法.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4.6.材匮乏；清中晚期北京地区官式建筑油饰中血料的使用，映射了当时外敌入侵、国库空虚、连年灾荒、粮食紧缺的社会状况1）。故我们对传统建筑材料的认知不能停留在“是什么”的阶段，要深挖其价值，纵向研究其发展脉络，横向研究其与社会发展的关系，明确其与历史发展互相推动的作用。把古建筑传统材料的传承从匠艺层面提升到文化层面，使传统建材走进国学，起到发扬中国传统文化的作用。再次，有效利用，让文物活起来。挖掘价值和文化内涵，也是“让文物活起来”的前提。“让收藏在禁宫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随着科技的发展，高新精尖技术为文物的传播和展示赋予了新的活力。通过展览、展示、文创产品、视频节目、亲身实践等不同形式的生动演绎，把古建筑传统建筑材料的价值内涵显露出来，让大众发现、了解传统材料，实地接触、制作传统材料，这既是对民族文化的传承，更是对历史记忆的保护。3 结语风好正是扬帆时，文物工作方针的调整，极大丰富了文物保护的内涵，拓宽了文物保护的思路，进一步激发了文物工作者的创新性和创造力。希望借此机会，相关部门能够勠力同心，化解北京地区古建筑传统材料生产、加工、传承的窘境，为传统材料的发展指明道路，让百年后的人们依然能够看到原汁原味的古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