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研究的外推——如何使案例研究具有普适性.pdf

第1 6卷第3期2 0 2 3年6月管理案例研究与评论J o u r n a l o fM a n a g e m e n tC a s eS t u d i e sV o l.1 6N o.3J u n.2 0 2 3质性研究方法案例研究的外推 如何使案例研究具有普适性?苏敬勤1,吕禾雨1,高 昕2(1.大连理工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大连1 1 6 0 2 4;2.大连海事大学 航运经济与管理学院,大连1 1 6 0 2 6)摘要:案例研究的探索性功能已得到国内外学术界的普遍认可,但对于研究结论的普适性仍存在诸多质疑。基于对研究普适性功能与外推的理解,针对案例研究的外推展开探讨,依次回应了“案例研究是否需要外推”“案例研究能否实现外推”以及“外推的适用条件是什么”等关键问题。首先,通过对案例研究外推情境的理解,发现情境越复杂,研究结论的普适性越弱,而案例研究除了复杂情境的限制外,更容易因样本数量较少引发普适性难题,得出“案例研究的外推是极其必要的”;其次,经由深度解析案例研究外推的情境,表明案例研究虽处于复杂情境中,却可以通过归纳得到普适化构念或是简化情境组合,以此奠定了外推的基础和条件,得出“案例研究能够在情境相似的基础上实现外推”;再次,通过对案例研究外推边界和范围的探讨,发现处于同质情境特征和相似情境组合下的研究对象,适用理论可作对比探讨,得出“案例研究实现外推的适用条件主要包括情境特征挖掘和动态情境组合两方面”;最后,为确保案例研究外推的实施,进一步将外推过程细化为“基础性外推”和“拓展性外推”,为广大学者开展具有普适性价值的案例研究提供参考和建议,助力中国特色管理研究蓬勃发展。关键词:案例研究;外推;普适性;情境;管理研究中图分类号:C 9 3 文献标识码:A D O I编码:1 1.7 5 1 1/J MC S 2 0 2 3 0 3 1 0收 稿 日 期:2 0 2 3-0 2-1 3基 金 项 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平台企业治理研究”(2 1&Z D 1 3 4)作 者 简 介:苏敬勤,男,湖北武汉人,大连理工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平台治理、创新管理、案例研究;吕禾雨,通讯作者,女,河北衡水人,大连理工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平台治理、案例研究,E-m a i l:l v h e y u 1 61 6 3.c o m;高 昕,女,辽宁大连人,大连海事大学航运经济与管理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平台战略、案例研究。0 引 言理论贡献性与结论普适性是管理研究的主要追求。目前,案例研究的探索性功能即理论贡献性已经得到管理学界的广泛认可,但仍有部分学者认为,案例研究的普适性功能较弱或有所缺失1-3。这就导致案例研究长期以来不能得到学界的普遍承认,严重影响了案例研究的推广,也给构建新理论带来全新悖论:一般具备普适性价值的研究,探索性或理论贡献有所缺失,而具有探索性功能的案例研究,则往往由于被认为缺乏普适性导致的科学性不足而无法得到普遍认可。实际研究中,研究者需要理解既有理论为什么在某些情境下存在不适用性,以便对既有研究做出修改和完善。因此,仅仅在研究中指出现有构念、研究框架或理论贡献的局限性是不够的,无法将结论推广至具体情境之外。同时,研究构建的管理理论需要确保在新情境下是适用且有意义的4,普适性的缺失会对管理研究的价值造成严重反噬。而研究结论是否能够外推到个案之外的其他场景中,是普适性的重要前提,甚至可以说,不能外推的研究结论无法保证其具有普适性。既有研究中,众多管理学者基于不同视角探讨了研究的外推,比如外推形式5、外推理论逻辑6以及外推方向和范围7等,他们认为“个案中蕴藏共性”是研究能够外推的理论依据。然而,这一依据并不能充分说明个案结论实现普适化的适用情况,事实上,个案中的个性并不能在任何情况下都适用。此外,大部分管理学者将研究的外推对象设定为研究结论,运用诸如类型比较法、案例深描法和拓展个案法等方法,试图使结论水平扩大化或垂直扩大化5,7-8。既有研究为本文提供了强有力的理论支撑,但是案例研究是否需要外推?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外推或无法外推?外推的适用条件到底是什么?类似上述问题的研究尚缺乏进一步深入探讨。由此可见,外推是关乎管理研究普适性价值的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而案例研究作为管理研究中的核心组成部分3,其普适性问题更是饱受争议。因此,本文对案例研究过程中的外推条件、外推边界和范围等展开讨论,以期为案例研究的普适性问题提供研究思路,为构建兼具中国特色与普适价值的管理理论奠定基础。1 案例研究外推的情境解析所谓外推,指的是通过扩展既有知识的适用情境以形成对同质现象的全方位认知,并满足研究普适化需求的过程1,9-1 0。S t e i n b e r g1 1指出,外推可以将研究观点拓展到研究之外的其他情境,促使研究对象与其他事物之间建立联系。然而,并非所有的研究都需要或适用外推,合理的外推必须在情境相似的基础上才能够实现1 2,换言之,外推的首要条件便是保证研究对象所处情境具有相似性。管理研究是一门高度依赖情境的学科1 3,既有研究从研究普适性角度将情境分为三种:情境无涉、情境嵌入和情境依赖1 4。学界普遍推崇情境无涉的研究,它促使研究具有普遍适用性,但越来越多的研究结果表明,管理研究难以实现情境无涉,更多的是情境嵌入和情境依赖1 5。这就造成部分学者在将西方管理理论直接应用到中国情境中时,虽然能够将研究与现有知识体系相连,但会极大受限于经典理论背后的思维方式和所在情境1 6。当东西方情境相距甚远时,管理研究的结论很难在差异化情境下实现,其普适性价值则相应遭受强烈冲击,比如针对美国的管理组织研究,难以解释在转型经济国家等制度情境下企业的资源配置等战略行为1 7。即使同处中国转型经济背景下,不同企业也面临着差异化的情境特征,并呈现出不同的管理实践1 8。由此可见,管理研究所处情境是相互交织,而又复杂多变的。具体而言,导致管理研究中情境不同的原因主要有三种:其一,单一情境的不同。不同企业的技术、制度、市场状态和社会形态等情境存在明显差异,任何一种情境的变化都有可能影响研究结论的普适性应用。比如,解构我国企业的发展战略逻辑,离不开对中国复杂制度逻辑的深刻剖析;中西方不同的制度情境也会导致企业的发展战略等存在差异1 7-1 9。其二,多种情境的叠加组合。事实上,导致企业行为出现变化的背后机理,一定是多种情境叠加的产物,这使得实际情况变得更为复杂。比如,基于大市场、强 政 府 和 弱 技 术 的 情 境 组 合,魏 江等2 0提出了中国企业创新追赶的非对称战略模型;当企业同时面临制度与市场双重约束或双重支持等不同情境组合,也会引致差异化的管理行为2 1。其三,情境的动态性。情境并非一成不变1 8,在企业实践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境也会不断发生变化。比如,2 0世纪8 0年代,中国企业普遍缺乏技术,而时至今日,我国企业在众多领域的技术水平得到普遍提高,但在核心关键技术领域则仍然存在“卡脖子现象”2 2。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情境越复杂,管理研究结论的普适性越弱,研究越会遭到质疑。而案例研究,则更容易因样本数量较少导致外推基础受到严格限制,其普适性面临巨大挑战,进而引发合法性危机。973 第3期苏敬勤等:案例研究的外推情境无涉:研究发现不因情境变化而有所改变,构建起的理论极有可能与情境无关。情境嵌入:研究发现受制于情境变化,构建起的理论适用于部分而非全部情境。情境依赖:研究发现依赖于具体情境,构建起的理论仅在特定情境下有效。尽管如此,情境仍然是可以被归纳的。以制度情境为例,管理研究通常将与制度相关的众多构念归纳为制度情境,并将其分为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在归纳的基础上,研究得出学界公认的若干构念,如制度空缺、制度柔性、制度刚性等。在具体研究中,也涌现出一般且具有相对普适性的基础构念,如制度约束、制度激励等。T s u i等2 3指出,任何理论都存在默认情境假设,在一种情境下构建的理论可能不适用于另一种情境下的类似现象。比如,委托-代理理论的研究基础是利己假设,在提倡个人主义的情境下是被广泛接受的,但在重视集体利益的情境中就难以对人们的一些行为做出解释。而无论情境如何变化,制度情境影响因素的变量在逐渐减少,这使得管理研究不再是简单的基于现象的研究,而是得到普遍认可的学术性研究。换言之,管理研究可以通过归纳和构念的普适化促使结论具有普适性,这也为外推的实现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研究者可以通过构念普适化为研究赋予一般性,使其具备外推的基础和条件。这一原理适用于案例研究,即使研究对象的数量不足,但在相同或相似的情境条件下,事物会遵循一致或类似的发展规律。这同样也是其他研究方法所暗含的原理。一般而言,倘若研究对象能够覆盖众多不同情境,那么就可以认为研究结论是普遍适用的2 4,而案例研究主要针对特定情境中单一或一组独特现象展开,无法脱离情境而存在,其结论的适用范围具有一定局限性。G o mm等1 2指出,管理的中国研究要求研究成果能够在大部分情境中适用,这就需要研究结论可以在两个足够相似的情境之间“转移”。现实中,研究并不存在完全意义上的同质情境,情境的相似度越高,外推的可行性越大。倘若研究所在情境毫不相关,那么外推就极有可能失去意义或无法实现。这就要求案例研究需要深入了解研究对象所处情境,并能对其进行丰富描述2 5。比如通过组织特征、制度、市场、技术等情境抽象概括出独特现象背后的核心要素,从而得到相较普适化的构念。由此可见,虽然相比于自然科学学科,案例研究具有更多的“情境依赖性”,其普适性受限于研究结论的边界特征,但是,案例研究仍然能够通过合理的外推将结论推广至其他情境。此时,外推首要条件中的情境相似性便可进一步细化为同质情境特征和相似情境组合。具体而言,情境特征可通过上述归纳加以识别,情境组合的发展变化也具有规律性。其一,多重叠加的情境组合。我国企业处于复杂情境中,并不能以转型经济体、新兴市场等单一宏观的情境特征进行概述2 6。比如,在初创阶段,企业多处于制度不完善、市场空白和技术缺失的情境组合中,而在成熟阶段则演变为制度监管严格、市场竞争激烈和技术先进的另一种情境组合。即使在同一发展阶段,不同企业也会面临差异化的情境组合。比如,成熟场域中的企业往往同时面临制度的强监管与市场的高度饱和,而互联网企业初创时则面临着制度柔性和巨大的市场空间。当企业同时面临不同的情境组合时,管理行为也会呈现出明显的差异化1 8。其二,情境组合的规律变化。转型经济背景下,同一企业在不同发展阶段多面临不同的制度、市场或社会情境,而这些动态情境的变化有迹可循2 2。比如,在以制度为主导的情境组合下,我国高铁的核心部件变速箱齿轮传动系统从仿制到独立研发,最终建立起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中国标准,其制度情境体现为自上而下的变化趋势;在以技术为主导的情境组合下,我国在数字经济的新时代得以与美国等成熟经济体公平竞争,各大传统企业也正在逐步向着数字化转型升级,其技术情境明显由低水平向高水平演化2 2。也就是说,案例研究虽处于复杂情境中,但可通过归纳简化情境组合,并通过观察变化规律巩固其普适性的合理基础。综上所述,案例研究的外推是必要且可行的。其一,情境是管理研究赖以存在的载体和基础,情境越复杂,研究结论的普适性越弱。而案例研究除复杂情境的限制外,更易因样本数量较少而引发普适性难题。因此,案例研究亟须借助外推满足普适性需求。其二,外推的首要条件是研究所在情境具有相似性,即同质情境特征或相似情境组合。案例研究虽然处于多元且动态变化的复杂情境中,但可通过归纳实现构念的普适化以及简化情境组合,从而奠定外推的基础和条件。由此可见,案例研究极其需要并且能够实现外推。083管 理 案 例 研 究 与 评 论第1 6卷 2 案例研究外推的边界与范围从上述内容分析中,本文发现案例研究可以通过合理的外推将研究结论从个案推广至其他案例,外推的适用条件包括情境特征挖掘和动态情境组合。前者为管理理论的普适化指明了外推的边界条件,后者通过规律性的情境组合明确了研究结论的外推范围。(1)情境特征挖掘外推边界。在外推过程中,研究者力求对现有理论a进行修正或扩展。那么“为什么针对理论a,而非理论b”的问题就涉及研究的边界问题。而情境特征的界定可以有效解决这一问题,由此也就形成了案例研究进行合理外推的第一个条件。具体而言,内部情境包括组织特征、高管特征、阶段特征等变量;外部情境则可以通过GMT(制度、市场、技术)、P E S T(政策、经济、社会、技术)、S L E P T(社会、法律、经济、政治、技术)等衍生模型聚类分析,以此明晰本土企业管理实践的情境,进而确定研究的外推边界。如若不然,研究结论则会被推广应用到具体情境之外,导致既有理论的不适用性。如图1所示,以金融企业为例,随着我国金融机构体系和监管制度的不断完善,金融企业受到越来越严格的制度管控。就市场而言,存量博弈的趋势导致金融机构头部化情况愈发严重,市场饱和度尚有空间;就技术情境而言,目前人工智能等技术的价值得到了金融机构的广泛认可,但对于更为复杂的场景数据,金融企业仍然无法完全依靠人工智能等科学技术进行预测和分析,这说明金融企业的技术水平较低。通过上述“制度、市场和技术”的复合情境特征,便可以清楚界定案例研究的外推边界。图1 情境特征挖掘F i g.1 C o n t e x t u a l f e a t u r em i n i n g(2)情境组合划定外推范围。任何理论的外推都不是无止境的,由于情境的动态复杂性,管理研究的外推范围是始终处于动态变化中的,研究结论的有效性也会随着外推边界的变化而变化。比如某一管理理论适用于解释大多数传统制造业企业的管理行为,但随着数字经济时代的到来,无法有效解释当前制造业企业的数字化战略决策,或者不能指导传统制造业企业向数字化转型的过程。当然,也有曾经不适用,但随着人类认知的不断深化而得到普遍认可的理论。这些理论有效性的变化都是由于所在情境发生了改变。由此可见,案例研究实现合理外推的第二个条件便是,随着情境特征的变动调整研究所适用的情境组合,该过程不仅明晰了管理理论的外推范围,还有助于检验、完善和修改既有理论,以推动管理领域的蓬勃发展。如图2所示,以互联网企业为例,初创期的技术水平和市场竞争都处于较低、较弱的状态,并缺少相应的制度管控。随着企业的不断发展演化,互联网企业的技术水平得到质的飞跃,与此同时,市场竞争度和制度约束度逐渐增强。由此可见,研究所在的情境特征是不断变化的,因而需要及时调整外推边界,以逐步扩大研究结论的适用范围,最终得到具有普适性价值的管理理论。183 第3期苏敬勤等:案例研究的外推图2 情境组合的动态变化F i g.2 D y n a m i cc h a n g e so f t h ec o n t e x t u a l c o m b i n a t i o n s综上所述,情境特征确定了外推的边界条件,情境组合明确了研究外推的边界范围,两者共同决定了研究的普适化程度。这也说明案例研究的外推虽然存在边界条件,但情境组合是有限且具有规律性的,因此案例研究具备外推的可能性。需要注意的是,外推并非适用于任何情况,只有在满足情境特征和情境组合的条件下才能进行合理的外推。倘若忽视这一点,那么案例研究不仅会在普适性上受到质疑,其价值性也会受到一定影响。此外,在外推的助力下,经过严谨推理得出的既有结论也存在被更新或是被推翻的可能性。正因如此,管理理论才会不断完善,其自我更正的潜在可能性也愈发强大2 7,同时这也促进了中国情境下的管理理论的更新迭代,彰显了外推对于案例研究的重要价值和意义。如若不能使用外推,那么依靠案例研究的探索性功能只能得到独特的研究点,无法将结论推广至其他情境,导致研究所获知识呈现碎片化状态,无法满足管理理论的普适化需求,也就难以构建中国情境下的管理理论。因此,研究者需要在适当的条件和范围内进行合理外推,避免对独特现象的空洞讨论,进而确保管理理论的普适性与价值性相匹配。总而言之,贯彻落实“外推”在案例研究中的思维框架,是确保管理的中国研究普适性价值的关键所在。3 案例研究外推实施具体到案例研究外推的实施过程,为确保研究具有普适性价值,研究者需要同时注意研究深度和研究广度两方面。为此,本文进一步将外推细化为“基础性外推”和“拓展性外推”,前者属于一种基于既有知识库的外推性思维框架,有助于加深研究的深度;后者则强调从其他领域的现象或理论中产生新设想,以拓展研究广度并丰富创新意义。(1)在“基础性外推”中,研究者需要时刻注意构念普适化、明晰情境特征和界定适用范围三个方面。第一,构念普适化。独特现象构念化是衔接企业实践和管理理论的桥梁2 8。新颖的构 念 可 以 通 过 重 塑 组 织 框 架 以 构 建 理论2 9,而拥有相似特征和属性的构念具有一定的普适性价值1,这不仅可以保证独特现象概括的全面简约性,还能够解释其他情境下的相似现象。因此,在案例研究中,研究者需要以简洁明确的一般性概念对独特现象进行归纳,此时形成的初步构念属于对独特现象共同特征和属性的描述,还需要研究者基于知识库将构念升维或降维,使其具有普适性以描述更广泛的同质现象。该过程通过构念普适化促使研究具有一般性,为实现外推奠定了基础。第二,明晰情境特征。实际研究中,研究者需要通过自身对信息的敏锐度,确定研究对象在时间维度和空间维度上的情境特征,而非将我国独特的复杂情境泛化为转型经济体、新兴市场等单一情境特征。在此基础上,研究者需要进一步细化核心情境之间的关系结构,不断提高情境特征与独特现象的匹配度。该过程明晰了研究的边界条件,有助于理论普适化的后期完善。第三,界定适用范围。我国企业长期处于动态变化的复杂情境中,研究对象在不同发展时期多处于不同的制度、市场和技术等情境中,而企业的各283管 理 案 例 研 究 与 评 论第1 6卷 项战略变革或是转型政策等往往与外部情境紧密相关。因此在整个研究过程中,研究者需要建立起全方位、多维度的情境认知,实时更新研究的适用边界和范围。案例研究经由上述三个方面,不仅能够具备实践和理论的价值性,还有助于满足研究的普适化需求。(2)在“拓展性外推”中,研究者可以尝试突破既定研究领域的结构框架,改变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一般思路,从其他领域的现象、理论中得到启示而产生新设想,主要表现为思维断裂性和交叉拓展性两方面。其一,思维断裂性与传统的逻辑思维恰好相反。比如,按照横向思维思考问题,可以从其他问题开始,寻找适合解释现象或回答问题的全部情况,继而逐一排除直至得到较为合理的答案;或是直接从问题的终点开始,比如不考虑企业产品质量的优劣,而是直接思考用户需求,从而发生由“产品主导逻辑”到“服务主导逻辑”的转变。其二,交叉拓展性需要研究者采用多点式的思考模式解释现象或思考问题。比如,使用物理学分析管理领域中的某些独特现象,借助物理学的实证性和完善性减少学习成本,为管理学领域的创新提供新的研究思路和方法。由上述分析可知,拓展性外推并不遵循规律性的逻辑推理,而是通过跨领域、跨部门的发散性思维对问题本身提出问题、重构问题,倾向于探求观察研究对象的所有角度,有助于提升案例研究的广度和创新意义。外推之后,研究者需要重新回顾整个研究过程,从研究深度和研究广度两方面检测研究的普适性价值。其一,研究深度。为确保研究具有较高的价值性,研究者首先要根据既有知识库,判断能否通过既有理论解释发现的独特现象。如果既有理论可以有效解释,证明该理论效度较强;倘若不能,也为优化该理论找到了突破口。另外,研究者可以通过演绎的形式对现有理论做出延展或填补不足,比如在既有研究中引入上述新构念等方法。这种以理论为核心的外推过程,通过发现的独特现象证实或证伪既有理论,不仅保障了管理理论发展的正当合理性,还加深了既有研究的理论深度。其二,研究广度。为保证研究的普适性意义,一方面,研究者需要检验研究结论能否应用到与研究对象相似的情境中。例如张剑等3 0在中国情境下对情绪智力三维结构模型的通用性进行验证,从而拓展了其应用的范围。另一方面,研究者需要检验研究中形成的构念等能否应用到不同领域,比如物理学中受到公众认可的重力、速率等指标。经由上述检验的管理理论才极有可能具备普适性价值,这一检验过程也保障了管理的中国研究永远处于更新迭代中。4 结论与建议本文对案例研究的外推条件、外推边界和范围等展开讨论,发现“外推”是保障研究普适性价值的核心环节,案例研究可以通过合理的外推构建具有普适性的管理理论。具体而言,其一,案例研究的外推是极其必要的。情境是管理研究赖以存在的载体和基础,情境越复杂,研究结论的普适性越弱。而案例研究除复杂情境的限制外,更易因样本数量较少引发普适性难题。因此,案例研究须借助外推满足其普适性需求。其二,案例研究能够在情境相似的基础上实现外推。外推要求研究对象处于同质情境特征或相似情境组合中。管理研究的情境虽复杂却可通过归纳实现构念的普适化,这促使研究结论具有一般性,并为研究外推奠定坚实的基础。同样,案例研究的结论虽然受限于研究所在的情境特征,但在较为相似的情境条件下,事物会遵循类似的发展规律,因此可以通过合理的外推满足普适化需求。其三,案例研究实现外推的适用条件主要包括情境特征挖掘和动态情境组合两方面,前者为管理理论的普适化指明了外推的边界条件,后者通过规律性的情境组合明确了研究结论的外推范围,两者共同决定了管理理论的普适化程度。我国复杂的情境和独特的实践为开展管理的中国研究提供了丰厚的土壤,为研究者发现异于西方管理的研究问题、发掘新颖构念等提供了契机。但在外推的具体实施中,研究者需要注意“基础性外推”和“拓展性外推”两大方面,以开展兼具深度和广度的案例研究。首先,在基础性外推中,研究者需要高度重视构念普适化、明晰情境特征和界定适用范围,这三个方面不仅能够促使案例研究具备实践和理论的价值性,还为研究结论具备普适性提供了最大的383 第3期苏敬勤等:案例研究的外推可能;其次,在拓展性外推中,研究者需要尽可能地以发散性思维提出或重构问题,进一步提升案例研究的广度和创新意义;最后,为确保研究具有普适性价值,研究者需要重新回顾研究过程,分别就理论深度和适用广度进行检测。只有这样,案例研究才能够从本土实践中构建具有普适性的管理理论,即在满足研究价值性的同时,将管理理论推广至更广阔的情境中。这也为强化我国话语体系建设、提高学术原创能力,为整个管理研究的普适性进步做出贡献。参考文献:1 李宝元,董青,仇勇.中国管理学研究:大历史跨越中的逻辑困局 相关文献的一个整合性评论 J.管理世界,2 0 1 7,3 3(7):1 5 7-1 6 9.2 王梦浛,方卫华.案例研究方法及其在管理学领域的应用 J.科技进步与对策,2 0 1 9,3 6(5):3 3-3 9.3E i s e n h a r d tK M.B u i l d i n gt h e o r i e sf r o m c a s es t u d y r e s e a r c hJ.A c a d e m yo fM a n a g e m e n tR e-v i e w,1 9 8 9,1 4(4):5 3 2-5 5 0.4Wh e t t e nD A.A ne x a m i n a t i o no ft h ei n t e r f a c eb e t w e e nc o n t e x ta n dt h e o r ya p p l i e dt ot h es t u d yo fC h i n e s eo r g a n i z a t i o n sJ.M a n a g e m e n ta n dO r g a n i z a t i o nR e v i e w,2 0 0 9,5(1):2 9-5 6.5 王晓晖,风笑天.定性研究的结论外推逻辑和抽样技巧 J.贵州社会科学,2 0 1 7(3):8 7-9 2.6 张建民,何宾.案例研究概推性的理论逻辑与评价体系 基于公共管理案例研究样本论文的实证分析 J.公共管理学报,2 0 1 1,8(2):1-2 0+1 2 4.7 王宁.个案研究中的样本属性与外推逻辑 J.公共行政评论,2 0 0 8(3):4 4-5 4+1 9 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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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n i z a t i o n R e v i e w,2 0 0 9,5(1):1 5-2 8.1 7P o r t e rL W.F o r t yy e a r so fo r g a n i z a t i o ns t u d i e s:R e f l e c t i o n sf r o m a m i c r op e r s p e c t i v eJ.A d-m i n i s t r a t i v eS c i e n c e Q u a r t e r l y,1 9 9 6,4 1(2):2 6 2-6 9.1 8苏敬勤,刘畅.中国情境架构及作用机理 基于中国企业战略变革案例的质化研究 J.管理评论,2 0 1 5,2 7(1 0):2 1 8-2 2 9.1 9魏江,邬爱其,彭雪蓉.中国战略管理研究:情境问题 与 理 论 前 沿 J.管 理 世 界,2 0 1 4,3 0(1 2):1 6 7-1 7 1.2 0魏江,刘洋.中国企业的非对称创新战略 J.清华管理评论,2 0 1 7(1 0):2 0-2 6.2 1苏敬勤,高昕.中国制造企业的低端突破路径演化研究 J.科研管理,2 0 1 9,4 0(2):8 6-9 6.2 2苏敬勤,高昕.情境视角下“中国式创新”的进路研究 J.管理学报,2 0 1 9,1 6(1):9-1 6.2 3T s u i A,N i f a d k a r S,O u A.C r o s s-n a t i o n a l,c r o s s-c u l t u r a lo r g a n i z a t i o n a lb e h a v i o rr e s e a r c h:A d v a n c e s,g a p s,a n d r e c o mm e n d a t i o n sJ.J o u r n a l o fM a n a g e m e n t,2 0 0 7,3 3:4 2 6-4 7 8.2 4T s a n gE W K,Kw a nK M.R e p l i c a t i o na n dt h e-o r y d e v e l o p m e n ti n o r g a n i z a t i o n a ls c i e n c e:Ac r i t i c a l r e a l i s tp e r s p e c t i v eJ.A c a d e m yo fM a n-a g e m e n tR e v i e w,1 9 9 9,2 4(4):7 5 9-7 8 0.2 5Y i nRK.C a s e s t u d yr e s e a r c h:D e s i g na n dm e t h-o d sM.L o n d o n:S a g eP u b l i c a t i o n s.2 0 0 9.2 6苏敬勤,张琳琳.情境内涵、分类与情境化研究现状 J.管理学报,2 0 1 6,1 3(4):4 9 1-4 9 7.2 7F a n nK T.P e i r c est h e o r yo fa b d u c t i o nM.T h eH a g u e:M a r t i n u sN i j h o f f.1 9 7 0.483管 理 案 例 研 究 与 评 论第1 6卷 2 8C h e n gBS,W a n gAC,H u a n g M P.T h er o a dm o r ep o p u l a rv e r s u st h er o a dl e s st r a v e l l e d:A ni n s i d e rsp e r s p e c t i v eo fa d v a n c i n g C h i n e s em a n a g e m e n t r e s e a r c hJ.M a n a g e m e n ta n dO r-g a n i z a t i o nR e v i e w,2 0 0 9,5(1):9 1-1 0 5.2 9Wh e t t e n D A.W h a tc o n s t i t u t e sat h e o r e t i c a lc o n t r i b u t i o n?J.A c a d e m yo fM a n a g e m e n tR e-v i e w,1 9 8 9,1 4(4):4 9 0-4 9 5.3 0张剑,岳红,唐中正.情绪智力三维结构模型的验证与应用 J.管理学报,2 0 0 9,6(6):7 8 8-7 9 3.E x t r a p o l a t i o no fC a s eS t u d i e s:H o wt oM a k eC a s eS t u d i e sU n i v e r s a l?S UJ i n g-q i n1,L VH e-y u1,G A OX i n2(1.S c h o o l o fE c o n o m i c sa n dM a n a g e m e n t,D a l i a nU n i v e r s i t yo fT e c h n o l o g y,D a l i a n1 1 6 0 2 4,C h i n a;2.S c h o o l o fM a r i t i m eE c o n o m i c sa n dM a n a g e m e n t,D a l i a nM a r i t i m eU n i v e r s i t y,D a l i a n1 1 6 0 2 6,C h i n a)A b s t r a c t:T h ee x p l o r a t o r yf u n c t i o no fc a s es t u d i e sh a sb e e nw i d e l yr e c o g n i z e db yt h ea c a d e m i cc i r c l e sa th o m ea n da b r o a d,b u t t h e r ea r es t i l lm a n yd o u b t sa b o u t t h eu n i v e r s a l i t yo f t h e r e s e a r c hc o n c l u s i o n s.B a s e do nt h eu n d e r s t a n d i n go f t h eu n i v e r s a l f u n c t i o no f r e s e a r c ha n de x t r a p o l a t i o n,t h i sp a p e rd i s c u s s e st h ee x t r a p o l a t i o no fc a s es t u d i e sa n dr e s p o n d st ot h ek e yq u e s t i o n ss u c ha sw h e t h e rc a s e s t u d i e sn e e de x t r a p o l a t i o n,w h e t h e r c a s e s t u d i e s c a na c h i e v ee x t r a p o l a t i o na n dw h a ta r e t h ea p p l i c a b l ec o n d i t i o n so fe x t r a p o l a t i o ni nt u r n.F i r s to fa l l,t h r o u g ht h eu n d e r s t a n d i n go ft h ec a s e s t u d ye x t r a p o l a t i o nc o n t e x t,i t i s f o u n d t h a t t h em o r e c o m p l e x t h e c o n t e x t i s,t h ew e a k e rt h eu n i v e r s a l i t yo f t h e r e s e a r c hc o n c l u s i o n.I na d d i t i o nt o t h e c o n s t r a i n t so f t h e c o m p l e xc o n t e x t,t h ec a s es t u d y i sm o r e l i k e l yt oc a u s e t h eu n i v e r s a l i t y i s s u ed u et ot h es m a l ln u m b e ro f s a m p l e s,a n d i t i sc o n c l u d e dt h a tt h ee x t r a p o l a t i o no ft h ec a s es t u d yi se x t r e m e l yn e c